星空看着他转身走掉,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不受控制的跟上去,叫他,“沈之曜……”
在气头上的男人没有回头,大步走到路边,上了车子,发动后扬长而去。
星空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尽头,捂住嘴巴,觉得心里疼的受不了。她踉跄的后退,撞在路灯柱上,小腹尖锐的刺痛了一下,她缓缓的倒下去,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口的粗喘。
高级公寓。
从浴室出来,沈之曜穿着珊瑚绒的白浴袍,蜜色胸膛露出来,头发柔软服帖,握着罐装啤酒,他站在阳台上吹冷风。
“你真的忍心丢下她一个?”女人从后面走过来,站在他身边看着他。
“她不需要我。”沈之曜捏着啤酒罐,看着远方的夜空,“也不信任我。”
“你也会说这种话跟小孩子似的。”Amanda轻笑一声。
“乐丹瑞曾经叫我去看心理医生。她说我是变态。”沈之曜侧头看着身旁的女人,“我也觉得我有问题,我怎么喜欢一个小女孩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真的该看医生?”
“需要尽快安排吗?老板。”女人轻笑。
沈之曜眸子一眯,扫了Amanda一眼,“我觉得很累,有话快说。”
“我去查了星辰当初的就医记录,她曾经差点因为心肺衰竭而死亡,我问了医生,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只是说,她的病例非常奇怪,她体内有种查不出的病菌一直活动,侵蚀她的免疫系统,并且,随着年纪增大,她体内的病菌活动越剧烈医生说,怀疑她是中了某种潜伏性极强的毒。”
沈之曜眉头拧起,看着Amanda,“会很痛苦吗?”
Amanda抿了抿嘴唇,神色哀伤的点点头,“医生说她后期简直生不如死,咳血,剧痛,整个免疫系统被破坏,她根本没法正常生活,只能靠抗生素维持……”
沈之曜手微微颤抖,紧盯着身旁的女人,“这就是后期谁也联络不上她的原因?她躲起来,是因为她已经病入膏肓?”
Amanda看着他眼底不平静,“也许吧……老板,星辰是个好姑娘……我不信她是朝三暮四的那种人……”
沈之曜无力的摆摆手,“别说这些了……她那么痛苦,我却一直对她带着怨气,想想就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她也许是故意这样做的。”Amanda觉得惋惜,“她可能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故意和你断了来往,怕你为她担心吧……”
沈之曜按了按额头,“沈定堂说的迫不得已,就是这件事吧他为了结束星辰的痛苦,所以亲手杀了她。”
Amanda叹息,“星辰好可怜……她明明就是无辜的,可是却被卷入进来,她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
沈之曜的脸隐在阴影里,握着啤酒罐,他狠狠的喝了一口,“医生有没有说,那种毒要怎么查出来”
Amanda摇摇头,“没有,他说现有的医学无法准确的检测出来或者,找到中毒的来源会比较容易些,如果是人为,或者可以找到解药。”
沈之曜的手指用力的收紧,眸底透出冷芒。
Amanda看着他,试探的问,“老板……你不会怀疑……”
沈之曜看着Amanda,黑眸慑人,“星辰发病求医的时候,是几岁?”
Amanda有些发怔,“二十二岁……”
沈之曜闭了闭眼睛,“替我约沈定堂,我要好好和他谈谈”
Amanda连连点头,心里面不安的厉害,看着他,“我这就去可是老板,你真的打算不管公司了吗?小星小姐……她可以承担起来吗……”
沈之曜看了她一眼,“你没看到我刚才发邮件交代工作了吗?”
Amanda松口气,“你在吓唬她?”
沈之曜转头看着阳台外面的夜色,“不知道什么事才可以吓到她这丫头对谁都好,唯独对我差,所以我才说我需要看医生,她这样对我我还是舍不下她……冤孽。”
Amanda努努嘴,“她对你不好吗?我可是看到她从十八岁开始就跟着你了,十八岁对一个女孩子多珍贵,可是她心里只有你一个你都三十几岁了。”
沈之曜有些不悦,蹙眉看着她,“三十几岁就不珍贵了?”
Amanda吐吐舌头,“就如同你的比喻一样,十八岁的年纪是钻石,三十几岁是碎玻璃她肯跟着你,就是你捡到宝了。”
沈之曜眉头更深,Amanda在他发飙后连忙跑了。
屋子里重归寂静。
沈之曜烦躁的厉害,掏出烟来,想了想,又放回去。
刚才在艺廊门外,他是气急了。一方面因为她摇摆不定的态度,另一方面,也因为她对自己疏离的神色。
虽然对她说重话,可是还是不忍心把烂摊子丢给她,他其实知道她单纯到近乎傻气。她同情弱者,而他在她眼里从来都不是,所以从来也得不到同情。
不过这次还算好的,她起码没有不经证实就抛弃自己他该庆幸她进步了。
沈信阳会药物中毒,八成是沈之媚来的时候给他吃了什么,不然吴知玉每天亲自喂药喂饭,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沈之曜看着夜空,但愿不要证实他的猜测,否则,他没有足够的筹码可以赢下她这一次,真的性命攸关。
正文 第二六零章 今年的生日,很可能是她最后一个
第二天开始变天。
天一直阴沉着,要下雨还憋着下不出,让人感觉很是压抑。
星空身体不舒服的厉害,艺廊关了门,她找好了房子,带着爷爷收拾了一下就搬了过去。
她什么都没有拿,东西都留在沈之曜那里,昨晚吵成那样,她实在不想这就回去和他碰面。
踞星空收拾了一下,又带着沈信阳去医院。
医生给沈信阳系统检查,她一直觉得身体又乏力又虚浮,总觉得不对劲,索性也去查了查身体沈信阳做了完整的检查后,医生和她谈了,要不要报警,因为投毒是属于刑事犯罪。星空想了想,还是没有这样做。
历她带着爷爷远离危险就是了,报警,牵扯出的事情太多了。
这边一切妥当,星空拿了医生开的化毒的一些药,那边她的报告也出来了星空看着朝自己笑的护士,微微一怔,一个念头从自己脑海里闪过。
拿着护士开给自己的一些东西,星空推着沈信阳从医院出来。
外面的天气让她觉得很闷。
回到家,她把买来的东西归位,打扫屋子,铺床叠被。
这时候她才觉察到自己的孤单。
把煮好的饭喂沈信阳吃了,星空送他睡下,自己到阳台上看着外面。
把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她低头看着平坦的那里
一直和沈之曜等着盼着却不来,偏偏两个人刚刚吵翻天了这个小东西又来了。
星空靠着栏杆,刚才在医院里,看到的都是丈夫陪着妻子,一对夫妻都那么开心期待,那时候她的确很失落。
她以前想过,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扑到他怀里,高兴的什么似的告诉他‘你要当爸爸了’。
而他的反应,一定比自己还要兴奋。
星空抬头,外面飘起了雨丝。
伸手去接,凉凉的。
如果习惯了冷的时候有一个怀抱取暖,习惯了开心的时候有人分享,习惯了难过的时候有个人撒娇胡闹,忽然一个人了,会觉得处处都不对劲星空想起沈之曜说的,他说对她而言,是依靠一点也不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把他看做另一个自己了,他疼她也疼,他笑她也笑。
可是他怎么可以说她的感情是碎玻璃,如果比谁先爱上对方,她是输了,可是如果要比谁在爱上对方之后的投入程度,她觉得自己不会输给沈之曜。
他凭什么瞧不起自己的感情?
星空想想就生气。
如果他不来道歉,她就不告诉他这件事
竟然说对她好不值得,还后悔……
还说她没心肝没感觉……
要是什么都没有,才不会和他在一起,从头开始就会强压来挟制她。
星空吸吸鼻子,天又冷了。
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鼻子有些酸
沈之曜,我不信你会真的抛下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靠着栏杆,好久才听到屋子里手机再响。
心里有些忐忑,她小步跑回屋去。
天黑下来的时候,天空的雨丝仍旧在飘……
沈之曜在车里,看着黑漆漆的江面上投着发红的月色。
诡异的华丽。
伏在方向盘上,远处缓缓的开来一辆黑色的车子。
他直起身子,走下了车。
沈定堂从车上下来,四处看了一圈,裹紧外套走过去。
沈之曜看着同样挂彩的对方,双手放在裤袋里,眯起眼睛,“你口口声声说星空是你的女儿,你有真的拿她当亲女儿看待吗?”
沈定堂嗤之以鼻,“怎么我还以为你叫我出来是打架呢你这么罗嗦,都快赶上爸了。”
沈之曜收紧手掌,“我没空和你废话我手里缺的X组数据你有没有,有的话,我跟你交换,条件任你开。”
沈定堂笑了笑,“那可是关键部位的数组,我要是有,还用在监狱里呆了那么些年不敢冒头吗?”
沈之曜看着他,眼底有几分无奈,“我知道星辰的死,是中了隐藏性极强的毒沈定堂,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吗?”
沈定堂看着他,怒火冲涌咬牙切齿,“别提到星辰!你不配提起她!”
沈之曜无力的摆摆手,“我不想跟你争执这些她已经去世了,我不想再不停的把她拿出来作为我们之间仇恨的根源。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谈谈,如果你还在乎星空的话。”
沈定堂看着沈之曜,冷笑,“我女儿我不在乎,难道你在乎?你不信你对星空是真感情。”
“你不信我随你,可是你总得分轻重缓急你难道没想过,星空身上也和星辰一样中了毒吗?”
沈定堂一震,看着他,“不会!如果两个人都中了毒,星辰才过了几年就病发,而星空,她都过了十几年了,怎么会还没事?”
沈之曜看着他,“或许是剂量大小不同,也或者是这种毒是潜伏到人体发展到一定成熟度才开始发作你陪着星辰一起走到最后,她没有跟你提起过吗?”
沈定堂有些慌,摇头,“没有我想她也不知道,如果星空也中了毒,那么她现在……”
沈之曜闭了闭眼,“会对她们下毒的,只有杨森杨森想要的,只有‘天眼’。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了吧?”
沈定堂低头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他,“你怎么确定星空会和星辰一样?”
沈之曜眯起眸子,透出清冷和决绝,“无法确定但是我不能放任可能出现的危险而不顾。你敢拿她做冒险,我不敢。”
沈定堂看着他,嗤笑一下,“别说的这么好听万一我交给你,你反过来一枪打死我独吞怎么办?我也没处讲理对不对?”
沈之曜瞟他一眼,“你觉不觉的自己正成为他人的匕首你以为监狱为什么起火,你以为你为什么可以回国来和我斗?不是巧合,而我也没有那种心情放你出来咬我自己。”
沈定堂看着他,冷哼,“不是你搞的鬼还能是谁?”
“你说,放火,制造意外让你跑出来,你跑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找亲人,只要看到你和星空来往,就可以证实星空和星辰有联系,这样一想,就不难猜出谁想利用这次意外证明什么了。”沈之曜给他分析,“事情做得再完备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疏漏,何况,如果是杨森,他只要找到方向,一查一个准。而且,先不说是谁做的,光是你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我疯了不成,我会做的这么明显来让星空怀疑我?”
沈之曜瞥着他,“我可以发誓,我没有在监狱放火,何况那边不是我的地盘,我不可能把这么复杂的地方打点的如此滴水不漏。”
“那你说,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在那里坐牢!杨森就算知道,也是你泄露的!”沈定堂怒斥。
沈之曜摇摇头,看着远方的江面,“是从星空那里开始怀疑起来的吧……他在巴黎的时候,对星空产生过怀疑,他想接触星空,被她拒绝了。我想,他就算是查不到什么线索,也绝对不会放弃这条线,所以我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成为线索何况,星空还一直央着我带她去见你。”
沈定堂想了想,喃喃的说,“星空和她妈妈是有些神似的……可是你也脱不了干系!谁知道你是不是拿我们父女当猴子戏弄!你恨我可不比我恨你少多少!”
雨渐渐增大,沈之曜的肩头被打湿,黑衬衫晕出了一团水渍。
“如果你能找出一个一辈子像我这样骗你女儿的男人,我倒也佩服。”沈之曜扫了他一眼,“如果要我选择,我会保星空,那个搜索引擎带来的利益再诱人,也不能像你女儿一样陪我过一辈子你呢,你怎么选。”
沈定堂低头沉吟,沙沙的细浪涌上岸边,夜黑的像化不开的浓墨。
“可是我们两个合起来,也还是不够。”他看着沈之曜,“没有最关键的几个数组,合起来也是废物,对杨森来说还是一文不值。”
“你再想想,星辰离开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星空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定堂想了下,看着他,“星辰曾经说过,那组口令被夫人藏在星空身上可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星空身上当时的衣服或者东西都扔掉了,哪里还有什么剩下的?”
沈之曜看着他,“她还留着她妈妈送她的手表。”
沈定堂蹙起眉头,“不会是手表我和星辰拆开检查过,里面没有什么异常。星辰也有找过,可是都没有,衣服物品,都没有任何异常。”
雨势变大。
巨大的雨滴落在江里岸边,发出空荡的轰响。
沈之曜和沈定堂立在那里,思考的时候,天空中有浅浅的引擎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沈之曜闭着眼睛想,藏在她身上,肯定不是那种会被丢掉的东西,一定是比衣物更贴身……
沈定堂看着他,“你想到什么了?坦白讲,你觉得杨森得到了口令会饶过星空吗?她是他家族的耻辱,如果证实星空的身份,星空恐怕不会比她父亲的下场好……”
沈之曜眯起眸子,“不会……我拼死也会保住她……”
沈定堂看着他眼底的坚定,怔了一下,冷冷的驳斥,“你真是会骗人,我女儿被你哄得神魂颠倒,她这辈子怕是都逃不出你手心了。”
沈之曜一边仔细的回想,一边应对他,“别人的手心也没有我这里这么安稳逃掉要来干什么?”
沈定堂冷嗤,“你倒是自信怎样,想到什么没有?”
沈之曜看着他,闭口不言
。
他记得她背上有指甲大的一块胎记样的红印,像一只小翅膀的形状,很精巧很漂亮,他对那里爱不释手,常常拥着她,用唇和指来爱抚那块秀气图案。他知道她的母亲是学画出身,想在她身上画出一种肉眼看不出的隐藏图案,应该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