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级,调任三江独押司总兵,即日上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荣安尖锐高亢的声音同时响起——“退朝!”——
众人齐跪,万岁声喊的胆战心惊,颇有看到太后初当朝的威严,众人心里唏嘘不已,不愧是太后调教的帝王,做事都跟太后一样不留情面。
余展皱着眉,非常不满意,此事一定要让太后知道。
巫光赫走来,语重心长的道:“余大人,你的心思微臣明白,可是你也最好想开,如今是皇上当家,何况为了魏折戟不值得。”说完赶紧走了。
余展哪里不懂,巫崖这次从雪城回来立有军功,封赏和官职肯定跑不了,巫光赫摆名满讨好皇上,他身为巫崖的父亲,能为魏折戟说点好话已经实属不易。
曲忠告路过余展时拍拍他的肩,小声的道:“没用,皇上决定的事你对着干只会让仕途艰难。”说完默默的走了,他曲家沉沉浮浮几百年看的比余展多。
丞相梁启开慢下脚步无奈的陪着余展一起走,余展的仕途他看在眼里,他同样疼爱这位无缘的女婿,可是有时候人不能太执着,太后都不说什么的时候做臣子的何必呢:“听说你纳了小乐。”
余展立即拱手:“岳父大人勿怪。”
梁启开欣慰的看着他:“你能再叫我一声岳父,我就知足了,是宛儿对不起你,小乐从小跟着宛儿虽说小乐是婢女,但我和你岳母一样疼爱她,如果你不嫌弃,我就认小乐当个干女儿嫁给你。”
余展感激的应许:“岳父大人的厚爱,小婿铭记于心。”娶谁不娶谁有什么差别,他守了十年的人还不是说走就走,当小乐哭着说想给他填房时他觉的那丫头疯了,可是看着她哭,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都一样的命苦。
虽然很多人不赞成他纳一个婢女,可为什么人们只看到到他的十年付出,就不能看到小乐,难道就因为她是婢女!就因为如今皇上当朝!
何况不能因为小乐是婢女就认为她的等待没有意义,她也是人,每次逗自己笑,为自己着急帮自己讨好他家小姐他记在心里,他对婚事已无所求,娶她和娶别人没什么区别。
余展疲惫的回到家,今天他觉的异常烦躁,可能是魏折戟的事心烦,可能是觉得朝局心凉。
小乐见老爷回来,让梁歆自己玩着,赶紧带着众丫头为老爷换衣泡茶。
她只是个婢女,进门也不过是一间房的事,三天前草草的一晚成了余家的小妾,可这对她来说已经知足,不过是个婢女,能伺候老爷是她的福气,她一定会用心照料他,不让老爷受了委屈。
余展觉的头疼,他就不信曲太督和徐将军如果在朝,曲典墨和徐天放两个毛都没长齐的人敢那么闹。
“老爷,你有心事。”
余展看她一眼,说起来,十年间他见到小乐的时候比宛儿还多:“我累了,你下去吧。”
小乐闻言不敢多话,带着众人退了下去,不懂道理亦不如小姐有才情,所以她亦不介意老妇人想为老爷找一个般配的夫人。
……
别庄之内的晨风更添凉爽,白鸟群飞的欢愉和悠然的草香多了沁人心脾的幽静。
朱砂带着春江在小花园里散步,偶然聊些宫里的闲话,春江静静的听着也不敢顶嘴。
朱砂这么多年没说过春江,但不见得春江做的就对:“你和万福的事坚持了这么久,本宫不想说你什么,可你有时候的脾气也该收敛收敛,说句难的,宫里的小宫女巴结他的多了去了,等哪一天他真看上个年轻懂事的,本宫看你怎么哭。”
春江低着头不语。
朱砂走的累了坐下休息:“万福心里不是没有你,是你总揭他的过去,难不成你真要本宫把你送出宫嫁了你就知足?”
春江急忙道:“奴婢不要,奴婢一辈子伺候太后。”
“那就好好检讨你的态度,自从那件事后你什么时候给过万福好脸色。”闹了这么多年还没完没了了。
春江不悦的道:“太后,您偏心,又不全是奴婢的错,万福他……”春江说到万福就一肚子火,委屈的想哭:“奴婢去年嫌一个丫头手脚不干净把人送到了膳食司,结果没两天万福就把她调进了擅工房,奴婢亲眼看到他跟那个小贱人眉来眼去!奴婢看他早不记得有奴婢这个人了!”
朱砂无奈的叹口气,春江平时挺机灵,不知为什么遇到万福的事就钻牛角尖,万福也是,处处不让着春江,他真以为春江知书达理什么事都想的开啊!哎,朱砂刚要劝春江两句。
夏永耀端着棋盘跑来:“太后,太后。”
“你慢点。”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春江收回情绪,心想太后真偏心,皇上要敢这么跑,不让皇上跪倒第二天上午才怪。
夏永耀站定,眼睛亮亮的看着她,首次发现太后真好看,跟他小时候的印象一样:“太后,您教孙儿下棋行吗?孙儿不会下棋。”
朱砂笑了:“傻孩子,坐,本宫陪你下棋。”
夏永耀眼睛顿时发亮。
另一边,曲云飞本来在处理平时剩余的事情,突然收到余展的八百里加急后看向门口。
徐君恩立即出现在门边。
两人相视一眼,脸色难看的向花园走去。
他们不是生气罢免这件事,而是生气提案的都是他们的孩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后不在朝就以为是他们的天下没人管的了吗!胡闹!
曲云飞、徐君恩来到花园见礼:“微臣参见太后,太后金安。”
朱砂拿着棋子落下,瞥眼他们难看的脸色重新执子:“免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夏永耀立即对曲云飞、徐君恩点头问好,收了手告退,曲云飞和徐君恩来肯定是国事,不适合他听。
朱砂也不拦着,放下棋子看向他们:“怎么了?一个个像没睡好一样。”
曲云飞道:“回太后,曲典墨和徐天放弹劾了三江都督魏折戟,皇上以三不敬罪贬了他四级,现在是个独押司总兵。”
徐君恩接口:“太后,魏折戟是您一手栽培的武将,虽然缺点众多但其功绩有目共睹,皇上不能说贬就贬,请太后为魏大人做主。”
朱砂看他们一眼,拿起手帕擦擦手指:“说那么多不就是告皇上私自动人。”什么曲典墨、徐天放,夏之紫不说话他们敢动!
曲云飞也不避讳:“没错,皇上分明是看我们不在朝廷为所欲为,魏折戟固然又不好,可皇上动魏折戟岂不是不给太后面子,皇上未免欺人太甚!”
徐君恩迎合:“微臣也这样认为,皇上把太后支开皇宫,还不就是为了独揽大权。”
朱砂不悦的放下手帕:“你们的意思是皇上不分清红皂白想贬谁就贬谁了!大胆!你们忘了当初第一个弹劾魏折戟的还是你们!”
徐君恩赶紧跪下:“太后息怒。”
曲云飞不想跪,但多年的习惯依然让他不能免俗,只是跪下的时候不怎么心甘情愿:“太后息怒。”
朱砂收起脾气,她懂他们的意思,可这是无法避免的结果,难道皇上弹劾她提拔的人她就要挡吗!那紫儿还用不用上朝,干脆她当皇上算了:“你们的心情本宫明白,但是魏折戟自己有问题是事实,他打仗是不错,所以本宫用,可是如论做人和为官他的确不行,皇上挑他下手你们就知足!何况你们在能怎么样!还敢硬逼着皇上收回成命,你们也做的出来!”
曲云飞心想,他当初弹劾魏折戟是嫉妒朱砂对他好,不吃飞醋才怪,他当时恨不得把你魏折戟关进地牢偷偷弄死他!可皇上不一样,他弹劾那可是国事,不是私人恩怨那么简单。
徐君恩心想,他当年可没弹错他,只是自己弹劾归自己弹劾,自己弄上去的将领他自己整下来没事,别人就不行!
朱砂理解他们的小心思,当然夏之紫也不乏拿她的人开刀的意思,但自己儿子还能驳了面子吗:“魏折戟的事本宫亲自写封信压压他的脾气,毕竟如果国家有难魏折戟不失为良将,现在把他降下来压压他的脾气也好。”
曲云飞不高兴道:“太后,但这件事如果你不管,岂不等于告诉朝廷现在是皇上的天下!”
“难道不是吗!”
曲云飞有点不服气,江山是他看着朱砂一点点经营起来的,如今那小屁皇上长大了说抢就抢凭什么?就凭他是皇上他就该如此好命!让朱砂甩他一巴掌,他就知道夏朝该听谁的!不要以为亲政了翅膀就硬了。
徐君恩也有点不高兴,并不是说不愿意忠于皇上,只是别扭。
本来跟着老板做的顺手,突然换上老板的儿子,还对自己指手画脚当然不痛快。
朱砂琢磨着幸亏把他们带出来了,这要是她自己走了,今天就得因为他们打起来回去,何况弹劾魏折戟,朱砂都找不出不妥,看来夏之紫那一帮人做了很多工作。
朱砂突然想起什么的问:“新调任的三江都督是谁?”
曲云飞、徐君恩闻言赶紧拿出自己的密报翻页,刚才只顾生气了忘了看。
朱砂暗瞪他们一眼,心想就知道是这样!还一幅大义凌然的兴师问罪,根本就是自尊心作祟。
曲云飞看眼名字微微皱眉:“太后,是周远。”
徐君恩也纳闷:“太后,此人你有没有印象?”
曲云飞惊讶的看着徐君恩:“我不认识也就罢了!周远可是武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文将他统统知道,谁以后投靠了皇上,只要将来皇上敢和太后撕破脸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朱砂思索片刻,这个人她有点印象:“君恩,你记不记得与先帝参战时有个挥战旗的领兵?”
徐君恩恍然大悟:“他竟然一路爬到了三江都督的位置?”徐君恩赶紧查他以前的职位,竟然是三江总兵,也就是说他不是凭关系一跃而上,而是凭能力!
徐君恩想起来,周远当时摇旗就曾立功,有一次甚至违背了主将的意愿私自摇旗撤军,保住了五千人马,可也不是大事他当时没怎么主意,想不到阔别十多年不见,竟如此有功绩。
曲云飞看着徐君恩的不断变化的表情,异常鄙视,到底是笨熊,想个如此有特色的人还要这么长时间,将来不被他儿子玩的团团转才怪,前提也得他儿子敢,依曲云飞之见,徐天放相当的敬重徐君恩,可惜徐天放那么聪明的脑子栽在他笨爹手里喽。
徐君恩敏感的看向曲云飞:“你干嘛那种眼光看我?”
曲云飞收回来!心想回去一定收拾曲典墨,长本事了敢背着他为所欲为!
朱砂舒口气,她认同周远的能力,只是没来到此人竟然会认识夏之紫,难为夏之紫背着她还养一些爪牙!朱砂昨夜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对他的信任有些松动,夏之紫到底是长大了,有些心思已经不会跟她说了。
朱砂不知为什么有些烦恼揉揉额角,可能是突然发现孩子长大后有些无力:“这件事以后别提了,皇上既然这么做,就让他做!他总不能都弹劾了!”朱砂莫名的有些生气,扔下曲云飞、徐君恩直接甩手走了。
春江急忙跟上,心想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曲云飞目送朱砂离开,觉的她发脾气都那么醉人,不过她刚才发脾气了?!曲云飞立即看向徐君恩:“没事管管你儿子!别毛都没长齐就想飞。”
徐君恩想起来就生气:“还用你说!我现在就写封信骂他,回去了再收拾他。”
曲云飞突然道:“停!什么都别说,回去了也当他不存在。”
“为什么!”
“放心,绝对能治了你家小兔崽了。”现在比他们更心神不宁的肯定是他们!
……
上书房内,夏之紫徘徊的走来走去,手里的佛珠反复转了好几圈也没有见人回应。
徐天放守在上书房也有些忐忑,虽然他们做的斩钉截铁,可那是背着太后、曲云飞和他爹做的,他现在想来都有几分后怕。
曲典墨看似没事,其实也一直担心,他叔叔的脾气天下皆知,这要是惹恼了他,理由都不用直接弄死他省事。
今天刚被发现的杜石儒的尸体就是最好的例子。
夏之紫慢慢的平静下来,事情已经做了,母后就是不满意无疑就是骂他两句,他不介意母训斥他是担心自己做错,万一他弹劾错了魏折戟,岂不是……
夏之紫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不想太丢人。
夏之紫尽量让自己冷静,横竖都是一刀,一定不能乱来,夏之紫率先坐下来批阅折子。
众人见状似乎也都心情平稳了一些,毕竟是第一次与父辈过招,如果皇上都那么紧张他们能不紧张吗!
坐在更下面的苗帆低着头努力看折子上的字,可是就是无法静下心来,他忍不住想太后会生气吗?太后是不是不高兴?如此想着想着让他忍不住烦躁的不想再这么做。
顾事拿着笔,他今天的任务是写弹劾心得,可是写着写着脑海里顿时想到她愁眉紧锁的样子,笔下不自觉的勾了出一个人的脸型,后来猛然惊醒,赶紧倒了一潭墨汁上去,毁尸灭迹!
顾事的行为无疑惊吓了本就心惊胆战的人们,七八个孩子纷纷拍拍胸口,惊吓不已!
“你干什么呢?被你吓死了。”
“心脏差点跳出来。”苗帆猛喝一口水,觉的口干舌燥。
巫崖赶紧站起来:“皇上,臣子出去透口气。”心里的那根弦刚才差点断了。
062
夏之紫嗯一声,颤抖的笔尖一滴浓墨在奏折上慢慢化开,夏之紫更努力的让自己稳住,他的稳定才是能安抚臣子的利器,可看真臣子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又不禁感慨,是他低估了太后对他们的影响力。
阳光强烈的烧烤着大地,侍卫们换过岗迎着烈日煎熬。
夏之紫处理着手边的政务,看似已经没有大碍。
一天过去了,庄外一封家书也没有,送信的人已经回来,被不同的人叫去问了多次,确实一封回函都没有。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后怕,为什么没有消息呢,他们这件事做的是对是不对?为什么三个长辈都不表态?几个孩子心里又是一阵七上八下。
成长的路对他们来说还有很远,但谁也无法忽视他们正在成长……
兵部内,徐天初看着远方的靶心,紧绷的手指轻轻一松,箭稳稳的钉在红心之上。
卓文思同时拿起一把箭拉开:“你说他们这样做是不是针对太后?”
徐天初摩擦着手里的弓,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或许,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皇上亲政的手段,太后应该不会多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