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因为我随云哥哥跳了崖,没有被他得到,所以才放不下。”
然后她背过小脸,语气转眼间欢快起来,扬着脑袋,看着天际,声音清脆如铃。
“终归,那只是一场前尘旧梦,以后,有莲和云哥哥在我身边,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说着,她的大眼,璀璨如水的弯了起来,其中涌动的波光与神采,分外的动人。
二人从谈话间回过神时,才蓦然惊觉,那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青衣男子,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迹!
林小狐的小脸儿一下子变得焦灼不安,她拽紧墨莲的衣袖,声音急切。
“云哥哥本就人生地不熟,他此时又心底单纯无知,现下和我们走散,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可怎么办好?”说着说着,她的眼泪都几乎落了下来。
墨莲握紧她的小手儿,轻声安慰。
“他身上有武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别太担心。”
其实,若是在忘忧,即使是在那狐狸洞中,那些灵气比较充沛的地方,他也可以,靠着意念推算云凉眠的去向。可是如今,这人烟浊气所聚之气,他的法力修为早就抑制最低,身手只和尘世间寻常高手不相上下,根本没有能力去帮这焦灼的小人儿推算那青衣男子的下落。
蛊术三
夜,渐渐深了,林小狐和墨莲二人寻遍了整个绿弯小镇的街道巷尾,甚至是郊外僻壤,都还是没寻觅到那少年的身影。
林小狐身子疲惫至极,可更累更难受的,是那颗饱受煎熬的心。
云哥哥此时思维只停留在一个个不谙世事的小小少年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江湖险恶。南疆本就是奇能异手多聚之地,若他真的有了什么不妥,这让她该怎么办?
苍茫的夜色无尽袭来,墨莲心疼地看着这小人儿累极了黯淡的小脸,轻声说到。
“小狐儿,我们先寻个地方歇息一夜,待明日天亮,再出来寻他,毕竟,天亮的时候,比较容易找人。”
林小狐没有应声,却听话的跟他走向了一家客栈。
一更的更声在街巷拐角“当当当”幽幽响起,万籁俱静,这钟声在此时显得尤为显耳。
漆黑无人的街道上,一个仅着白色亵衣,披散着头发的少女,脚步有些僵硬的,直直地朝着城镇郊外走去。
凑近去看,便可看到,那少女,被发丝遮住了一半的小脸儿,竟是倾国倾城,绝美动人。只是,她大大的眼中,此时空洞一片。
夜色里,不知何时响起一阵幽幽的箫声,这声音凄凄诉诉,断断续续,让人听得隐约,却又忍不住伸长了耳朵想努力听清。
那白色亵衣的绝美少女,在这箫声响起之后,仿若受到了召唤一般,猛然兴奋了起来,竟直直的,掠起身来,朝那漆黑阴鹜一片的郊外掠去。
城镇中央唯一的一家客栈二层的某个阁间之中,不动声色的杀气正丝丝漫涌。那已经觉察到隔壁房间里少女异样的白衣男子,脸色一白,急急直起身来想要掠出去。
只是,门外窗外不知何时已守上了那中午他们在茶馆中所见,媚十四娘的那两个矮胖随从。
这二人的眉眼间满是呆滞与死寂,身子却如铁塔般严严堵死白衣男子的去路,无论他使出如何应变的法子,都无法冲破二人的阻障。
蛊术四
道路愈来愈加崎岖与蜿蜒,少女的身子在飞速与浑沌间,竟已掠至绿弯城镇外,深郊内的一个隐癖的山寨。
破败的山寨简陋诡异由荆棘所编制的大门口处,那白天茶馆中所见的美艳少妇,正手执着一柄绿箫,呜呜咽咽的吹着。
望到少女白色身影的那一刹,她眸中的幽光愈甚,箫音也呜呜渐止,最后,她放下手中的碧色绿箫,轻启嫣红的唇瓣,吐出了一阵喃喃的模糊不清的呓语。
随着她呓语速度的加快与变高,一只已变成小指甲盖大小,通体血红,肚子尤其圆鼓鼓的蛊虫,竟直直扇着翅膀,笨拙的从白衣少女身体里朝她飞去。
原来,这便是南疆最毒的蛊术中血蛊虫!只要被虫卵寄附在身上,吸食心血之后,被寄生者的心智便会渐渐混沌丧失,只会听着蛊虫主人箫音的指示。
那此时守在城中客栈墨莲房内的粗胖二兄弟,也正是血蛊虫的傀儡!
被血蛊虫长期寄体后,寄生者本体的能力将比原先的时候增强数五倍,有时甚至可以刀枪不入!
这样算来,只要被血蛊虫寄生,倒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被寄生者,渐渐会丧失意识与神智,最后,会生生沦为一个只知道战斗与杀戮的工具。
南疆民间血蛊术已经被禁用了不下数十年。这其中缘由郁结,是因为十多年前那次因血蛊术大张旗鼓使用而惨不忍睹的战役。
十几年前在位的冥帝冥释要收回南疆封地时,与南疆当时的小小帝王凤踪展开了一场血杀恶战(妖:凤踪就是凤瑾的父皇,也就是凤夜尘的外祖父。)
那场生灵涂地惨烈无比的战役,亲眼所见者,每每讲起便会颤抖恐惧不已。
据说,那场战役是发生在南疆一个四面环山的峡谷之内,凤帝携着手中仅剩的三万大军与冥帝的十万大军对峙在谷中已经整整两天两夜,双方却都不敢妄动一丝一毫。
蛊术五
数倍的差距本是冥帝莫大的优势,不想,早已觉察到自己穷途末路的凤帝,居然在半年之前,就给麾下最后一支铁骑大军的三万将士身上种下血蛊术,只求在最后一刻能有一较的本事。
三万军士目光呆滞,满脸嗜血之色,如死人一般凝视着同一个人的镜头,光想想,就令人足够的骇然。
这样的最后对峙是被凤帝阵营间一声凌锐的箫声打破。
凤帝引以为豪的女儿,南疆的瑾公主,血肉毒花凤瑾,居然在自己父皇的眼皮下,背叛了南疆,背叛了凤踪,用自己过人的蛊术本领,用箫声直直引出寄生在三万将士心头的那只只血蛊虫。
蛊虫寄生半年之后,寄体早已变成行尸走肉。此时把那些延伸生命的蛊虫召出,便是要生生要了那三万将士的命!
漫天的血色晕染开来,那已经如死人般呆滞了仅半年的三万战士,在那箫声之后,接踵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也是他们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
三万只血蛊虫,从将士心房的位置,咬破血肉,破洞而出。
铁色的盔甲中央,左侧胸膛的位置,盛开了一朵朵妖娆的血罂粟。血肉模糊的胸膛裂口间,一只只肥胖光亮的血蛊虫,晃着笨拙肥硕的身子,“嗡嗡嗡”的飞了出来。
在场众人,被眼前血腥而又渗人的场景惊呆。有胆小者,更是忍不住弯下腰去大口大口呕吐起来。
南疆凤帝,自是不战而败。南疆的凤瑾公主,从此也成了南疆千古的罪人。
十多年过去,曾经的爱恨情仇痴痴怨怨都已化作黄土清风。
此时,那已经被南疆禁用多年的血蛊术重现,是又有何惊变?
红衣妖冶的美艳少妇,摊开的右手掌间,竟生生放着那只赤色的血蛊虫,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对着那只还在蠕动的虫子把玩半天。才扭着妖娆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那此时神色间依然有几分迷茫的白衣少女。
故人一
在离少女极近的地方站定后,她伸出指甲上涂着血红丹蔻的手,温柔的抬起少女素白的下颌,然后,轻轻拂开挡在少女脸颊旁的发丝,嫣红的唇瓣凑近少女的脸,吐气如兰说到。
“林姑娘,见到奴家,可曾开心?”
浑浑噩噩着的林小狐,此时意识已趋清明,她费劲儿的眨巴眨巴大眼,小脸儿上后知后觉的浮起一抹困顿的神色。
红衣少妇看她意识已经清醒,一张艳丽的脸愈发凑近,鼻尖直与少女的鼻尖相触。她右手用力,抓紧少女因为她的靠近而想要后退的脸,凤眼微眯,一字一顿说道。
“奴家早就想仔细看看你的脸,这张倾国倾城美丽动人的脸,与我那被你的情郎毁去了容貌的可怜妹妹,到底有几分相像?”
她的话语本应是娇滴滴柔弱动人的,此时却被她阴霾而清冷的说出,只听的人说不出的别扭。
林小狐的一张小脸儿本就被她的长指甲抓得生疼,如今又被她这般诡异的声音刺激,头脑愈发的清晰。
她眼波流转,张合小嘴儿,有些困难地问道。
“你的妹妹?我的情郎?十四娘姐姐,你说的话,我不太懂。。。”
她这天真无邪的话语,令那媚十四娘神色间猛然浮起厌恶,右手也是跟着狠狠甩开她的脸,一张妖冶含笑的脸上此时更是狰狞阴寒一片。
“哼!您是倾国倾城的窈女魁主,是当今冥帝放在心肝肝上的人!金贵无比,怎么会记得我那可怜的妹妹,我那承受了你本来该承受的屈辱,最后却失了身丢了心的妹妹!!”
她的声音越来越凄惨苍凉,只听的林小狐心脏一阵不忍与抽动。可是,她实在是想不起,自己何时曾做过那般的恶事。
媚十四娘说完后,一双凤眸噙着恨意冷冷看着林小狐,声音却恢复了妖冶娇媚。
“怎么?林姑娘,难道你就不想陪我进去看看你的故人,我的妹妹?”
故人二
一边说着,她左手的食指,还百分肆意的挑弄着右手掌中的那只血蛊虫玩。这般,这句话便既是命令又是威胁了。
林小狐不知道自己为何在看到媚十四娘手中的那只血红色诡异的虫子时会有一种惧怕的感觉,但她有种直觉,那虫子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她一边小心挪动着脚步不让媚十四娘靠近自己,一边结结巴巴应承到。
“好。。。我们这就进去。。。”
面前破败的山寨,在夜色里犹显阴森。林小狐缩着肩膀勾着小脑袋颤颤巍巍走在前面,还时不时的撇过大眼瞄一下跟在她身后神色不明的美艳少妇。虽然这媚十四娘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比起被这内分泌失调的女人欺负,她更害怕的还是一个人待在这鬼气森森的破山寨里。
二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转过一条极长的砖头铺就的小路,又拐过了一个似乎是放哨用的的高岗,林小狐的视线里,才出现一排破旧的房屋。
一排房屋黑洞洞的张着大嘴立在那里,说不出的恐怖,唯有最中间的那间,露着一丝烛光和暖色。只是,这深更半夜,深山老林里的小屋,即使有灯光有人烟,也是分外吓人的。
所以我们胆小如鼠的林小狐童鞋,猥琐地顿下脚步,可怜巴巴转过脸,大大狐眼里注着一泡眼泪,直直瞅着身后那一脸清寒的红衣少妇,死活不肯走进去一步。
红衣少妇有些厌恶的瞪她一眼,然后一伸手,直直推着林小狐的小身板儿向前走去。
散着灯光那间房屋的门口,林小狐踉跄的小身板儿被推搡着猛地进入。
满是药香腐气扑鼻,林小狐稳好身子,捂住鼻息,才开始百般忐忑的打量去屋子的一切来。
屋内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破败,家用摆设一并俱全。似乎是因为这屋子的主人身体不太好,屋子里泛着一股浓郁刺鼻的苦药味。
屋子最角落的里侧,有一张被黑色帷帐裹得严严实实的旧床。有夜风透过破旧的窗棱门缝吹入,黑色的帷帐,随之上下起伏飘动,说不出的哀伤与悲寥。
故人三
“咳咳。。。”微弱的咳嗽声从那帷帐里面传来,带着压抑的粗嘎和无尽的痛苦。
站在林小狐身后的媚十四娘,听得这阵咳嗽声,凌厉妖娆的脸上戾气散去,换上疼惜而温柔的光芒。
她越过林小狐的身子,端过床榻旁边桌子上的一杯茶水,掀开帷帐,坐过去,轻揉的为那帷帐中的人抚着背,心疼地说:“湅儿,来,喝点水。”
媚十四娘的身子堵在那里,让林小狐看不清帐中的人,只模模糊糊可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形似女子的人躺在那里。
媚十四娘为那床榻的人喝完水,视线转过来,冷冷看着林小狐,声音却带着难掩的得意与欢快说道。
“湅儿,今天是你的生辰,姐姐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
然后,她狭长的媚眼儿似猫儿一般眯起,红唇绽开一个艳丽的笑容,对林小狐说到。
“林姑娘,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过来看看我的妹妹?”
林小狐本就想看看媚十四娘口中被自己害惨的故人,听她这般说的,便带着几分忐忑的走向那床榻。
一步一步的接近,床榻上的景象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林小狐最先看到的,是床榻上黑衣的人紧紧揪着身侧棉被边缘的一只手,那只手形状优美,色泽白皙,可是,可怖的是,那白皙的手背上方,被深深贴骨划刺出一道道蜈蚣似得疤痕,那些疤痕青青紫紫,紧紧附在手背的皮肉上,看起来,好不怕人。
同时,那只手紧抓棉被的力道,也随着林小狐脚步的走进越来越重,越攥越紧。
林小狐握紧自己的小手儿,心中的不安愈加的多,这床榻上的人,分明是一个女子,自己对她,似乎也有种熟悉感。她到底是谁?
她鼓气勇气抬起眼,探究的向那榻上浑身被黑衣裹得紧紧,只露出头部的人的脸上看去!
只一眼,已让林小狐呼吸一紧,喉间心间酸楚与呕意股股传来,阵阵翻腾。
故人四
不是因为她抵抗力太弱,而是因为床榻上的那个人,那张脸太过骇人,也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张脸,根本就是一块腐肉!
黑衣人乌黑如墨的丝发下,那张已经看不出眉目的脸,一半是近乎腐烂,翻白着的浊肉,一半是白皙如玉,却被划出道道疤痕的狰狞。这样可怖的一张脸,只一眼,已让人足够的惊悚。
林小狐的反应,让媚十四娘一下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换上满脸的清寒与恨意。她的声音,此时,也是冷的彻骨恨的彻骨。
“呵呵,怎么?林姑娘,我妹妹的脸吓着你了?”
一边说着,她慢悠悠的站起身,缓缓走向此时一脸惨白的林小狐身前,绕着林小狐,上下打量着,继续说着。
“我妹妹的脸,曾经还和林姑娘的这张脸,有几分相像呢!”
她冰凉妖冶的手,蛇一般慢慢覆上林小狐的脸,缓缓游动,嫣红的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咂嘴声。
“冰肌玉骨,毫无瑕疵。真是羡煞人啊!”
林小狐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任由她抚摸着自己,脸色惨白,却说不出话。
我妹妹的脸,曾经还和林姑娘的这张脸,有几分相像呢。。。
便是媚十四娘口中方方吐出的这句话,让她恍然忆起,那床榻上卧着的,毁去了容貌的女子,是谁?
“碧月,你叫碧月?是因为你的娘亲希望你长得闭月羞花吗?”
“小狐儿,你有没有发觉,碧月和你长得有七分相像呢。只不过,她的神色姿态,比起你来,稳重端庄了许多,更像一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