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轻锁玉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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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眉轻锁玉钩寒-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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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受不了,你的耳朵能不能不要这么尖?”浩原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后温和地笑着解释道,“应先生也是族里的一位大夫,曾经和皇甫爷爷一起给我看过病的。他也无非就是嘱咐我一些要多休息,不要太劳累之类的话,大夫对病人不都这么说的吗?皇甫爷爷,你说是不是?”他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朝皇甫松使了个眼色。

皇甫松皱了皱眉,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是”。月灵还来不及细思一下这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便听浩原在自己耳边小声道:“快让皇甫爷爷给你检查,结束之后,我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听他这么一说,月灵不禁想到了自己那尚未全部解开的身世之谜。自跟他回来以后,她天天盼着他和自己谈这件事,可对方全没有半点提起之意,她有求于人,不好意思追逼太紧,也就只好强忍着不问。现在,她猜想他要跟自己说的多半就是这件事,不禁激动万分,当即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情,乖乖由得皇甫松去摆布了。

好不容易挨到诊脉、开方等等一系列程序走完,她不由分说地把老头儿推出门,回身急不可耐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关于我的身世,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谁说我要告诉你什么关于身世的事情了?”浩原挑眉作惊讶状,“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没别的啦!”

“什么?你敢耍我?”月灵气得差点昏厥过去,就在她的满腔怒火即将喷涌而出的时候,浩原手掌一翻,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管通体翠绿的玉箫,凑到唇边吹奏起来。

霎时间,悠扬的乐音如珠玉倾盆、水银泻地,直把月灵给听呆了。恍惚中,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片明月当空、万籁俱寂、水天相映、树影婆娑的图景。一如那日在月下沐浴清辉的心神俱醉,她情不自禁地合上了双眼,沉浸在梦幻般的美妙境界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她意犹未尽地睁开眼来,慨叹道:“真是太好听了!能告诉我这首曲子叫什么吗?”

“《水月吟》!”浩原深深凝眸,“喜欢吗?”

“《水月吟》?”月灵一怔,随即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原来真是跟月亮有关呀?看来我对音乐的领悟力还不错……”

“喜欢吗?是我专门写来送给你的!”浩原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只有靠近月亮的时候,才能找到亲近母亲的感觉吗?你的心情,我懂,但我可受不了你那种整天往屋顶上爬的方式,所以就想了个变通之策!”

赶在月灵对他话中的些许调侃之意作出激烈反应以前,他忙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有没有听说过天柱山脚下的明月湖?我十六岁那年去过一次,至今都忘不了。皓月当空的夜晚在湖上泛舟,水天相映,波心微荡,冷月无声,碧漪间如玉的月影就好像触手可及……”

在回忆中沉醉良久,他才由衷感叹道:“那里才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观月场所,写这首曲子最初的灵感就是从那时有的。”

“这世上真有这么美的地方?”月灵满怀憧憬地出神道,“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

“你现在不方便到处跑!”浩原先小小地打击了她一下,紧接着给她送去希望,“不过明年……不,以后每年你生辰的那天,我都可以陪你……”稍稍一顿,他似是想起什么,于是瞥向月灵的小腹慨然笑道,“还有咱们这位同样与月有缘的小朋友一起去!到时候,我还吹这首曲子给你们听,好不好?”

“真的?”月灵的眼中顿时绽放出欣喜的光彩。浩原很捧场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表示。

心情大好的月灵忘记了要追究浩原先前故意误导她的“罪责”,注意力渐渐被他手中的玉箫吸引了过去。

“我还以为,只有在祭祀仪式上演奏的乐师才会这些五花八门的玩意儿,没想到你也会!”她兴趣盎然地支着下巴道,“这个,难学吗?看这么根绿油油的管子,上面扎几个洞,怎么就能吹出那么好听的乐曲?”

“想不想试试?”浩原立刻很大方地把玉箫递向她,“这个送给你。要是不嫌弃我的造诣比不上那些乐师,我就教你玩玩!”

“你比不上他们?”月灵笑瞪他,“真不知是谦虚还是虚伪!”说着,她又郁郁地叹了口气,不太自信地道,“怕只怕……我这人太笨,让你白费心思!”

“不敢试就算了!”浩原闻言当即收回了手,带着几分嘲笑的口吻道,“我认识的水月灵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料现在竟怕了这么根绿油油的管子!”

“谁说我怕了?”月灵立刻火了,“试就试,有什么了不起的?拿来!”

话音方落,她便“呼”地扑上去,以抢夺的方式抓向了浩原手中的玉箫……

*  *  *  *  *

夜晚,南坪城的天香乐坊内飘出了阵阵袭人欲醉的丝竹之音,只是其间夹杂着与之不太协调的男女调笑声,使得这个本该清幽高雅的地方有些变了味。

“卜少爷,好久不见你露面,今儿个怎么想起我们姐妹来了?”名叫紫鹃的大姑娘手抚筝弦,半嗔半笑地向身旁的卜飞抛去了一个媚眼。

“姐姐的话可真多!卜少爷肯来就是赏脸,我们用心伺候便是,哪能刨根问底地烦人家?卜少爷,你说是不是?”二姑娘绿杨抱着琵琶挪了挪身子,似有意似无意地往卜飞肩上靠去。

“就是,就是!来,卜少爷,再喝一杯!”三姑娘绛雪立即附和,趁着乐曲的间隙放下笛子,殷勤地给卜飞倒了一杯酒。

卜飞仰头哈哈大笑,一口喝干了杯中琼浆,同时顺手在绛雪腕上捏了一把,回头又揽住了绿杨的纤腰。二女装模作样地抱怨着,唇边却笑开了花,离得较远的紫鹃满脸妒色地瞪了两个妹妹一眼,暗自把银牙咬得格格作响。

就在这时,窗外不知怎的起了一阵怪风,呼地吹灭了室内的灯火。卜飞方自一惊,只听耳边传来几声女子的惊呼,怀中的绿杨莫名其妙地横飞出去,和身周的其他几名女子滚做一团,杀猪般哭嚎起来。

卜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跳起来就想逃走,可他方才转身便觉背后一麻,连声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稀里糊涂地失去了知觉。

朦朦胧胧地昏睡了许久,当他逐渐苏醒的时候,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个女人妖艳的影子,他心头一惊,尖叫着跳起身来,却又双腿发软地跌倒下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刚才色胆包天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怂的男人!”

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傲然俯视自己的女人,卜飞从兀自颤抖的双唇中挤出了一句色厉内荏的指责:“知春,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难道让我狼狈,让我丢脸你就会觉得开心?像你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又受得了你?”

“那你们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廖知春轻蔑地横了他一眼,“你以为……那些对你投怀送抱、温柔体贴的女人就是真心待你好了?她们看中的,不过是你兜里白花花的银子而已!你跟她们一夜春宵,就真的能消愁解困,畅心开怀了吗?”

“我……”卜飞一时语塞,片刻的默然后,他一把抱住廖知春放声大哭起来,“知春,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是风流过,荒唐过,可自从遇见你之后,我的整颗心就都系在你身上了,这你是知道的呀!今天我去找那些女人,实在是因为我心里烦,我憋得慌,可我又找不到你,我都快疯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廖知春像哄孩子似的搂住了他,轻拍他的脊背道,“我看得出,你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我就是怕你心情不好,会稀里糊涂地被那些贱女人骗,所以才气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呀!好了好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嗯?”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爹一点都不疼我,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拿正眼看过我!”卜飞沮丧地苦笑道,“我以前总以为所谓的严父都是这样,要维护他一家之主的地位,总要摆摆架子嘛,气归气,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可是……可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原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廖知春诧异地问道。

“妈的,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卜飞又哭又笑地捶着自己的胸膛,歇斯底里地吼道,“难怪他一直都看不起我,只因为我是他捡来的没人要的野孩子,是靠了他的施舍才活到今天的!可这是我的错吗?谁让他自己娶了个不能生的女人?他们病的病,疯的疯,这才让卜家没了种,却凭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一切?”

卜飞的话直把廖知春听得好一阵目瞪口呆。她本也不是真心关怀卜飞,只因需要一个可供自己差遣的心腹,这才耐着性子问长问短地笼络卜飞。在她想来,像卜飞这样的公子哥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伤心事,无非就是家里不供给他用以花天酒地的银两,或是看上了哪家的漂亮姑娘却无法得手而已,对方道出的这件身世秘闻倒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头脑飞快地一转,她正中下怀地暗笑起来,同时以过人的演技挤出了两滴同情之泪,紧握住卜飞的手哽咽道:“别难过了,他们越不疼惜你,你就越要疼惜自己,更何况,你还有我啊,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知春,我现在可真的只有你了!”卜飞软弱地看着廖知春道,“你说,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打算好的!”廖知春瞅着他钩魂摄魄地笑,“没了亲生爹娘那又怎么样?只要你听我的,你会得到更多更多,我保证!”

“听你的,我会得到更多?”卜飞梦呓般重复着她的话,似乎有瞬间的清醒,随即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


   

灵堂起风波 交心谅幽情1

  久违的万里晴空终于宣告了这次洪灾的彻底过去,在结束最后一点扫尾事宜之后,独孤明和公孙谨率众返回了南坪城。

回城后,独孤明席不暇暖,立即召开长老会,宣布嘉奖抗灾有功的公孙谨、卜惊天,厚葬以身殉职的战青并重金抚恤其寡母,当然,还有吩咐负责刑捕的澹台思澄长老尽快把那个企图破坏堤坝的黑衣人捉拿归案。

澹台思澄是长老会六大长老中唯一的女子,而且年纪最轻,不过三十出头,但她办事作风的强硬果断却是男子也难以望其项背的。

五年前,也就是澹台思澄加入长老会的头一年,族里出了数起连环采花案,那时她的丈夫刚刚去世。为了及早破案安定人心,她匆匆将丈夫下葬,丧服未脱就一头扎进侦破案件的公务之中,最终凭着一手金花暗器的绝技将身手不凡的采花大盗捉拿归案。直到结案之后,她才重新替亡夫补办了隆重的丧礼,也是在那一刻,她终于流下了丧夫以来的第一滴泪水。

自此,全体族人对她仰目以视,并且怀着敬畏之心送了她一个“铁血飞花”的别号。

会商结束后,众长老先后离去,澹台思澄是最后一个起身的,且似有意似无意地放慢了脚步。眼看着其他人纷纷走远,她才回身对出来送行的独孤明说道:“族长,我觉得,那个黑衣人跑得蹊跷。”

“你也这么觉得?”独孤明会意地微撇唇角,“难怪你今天走得这么慢,不似铁血飞花平日的作风!”

“事关重大,真相未明之前,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澹台思澄冷静地解释了一句,随即钦赏地看着独孤明道,“族长也发现其中的可疑之处了?”

独孤明摇头叹道:“说来惭愧,其实,还是多亏了原儿的提醒我才想到的。”

听对方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澹台思澄感慨道:“少主真是天分过人,不愧为独孤家的优秀后代。只可惜……”

说到这里,她倏然住口,朝独孤明投去了歉疚的一瞥。

“只可惜却是副命若悬丝的身子骨,若非如此,我早把肩上的重担交给他了!”独孤明凄然一笑道,“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我又能奢求些什么呢?如今,我也只有寄望于他能给独孤家留下一个健康的后代,百年之后,我也算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浩原和月灵的事情早已传遍全族上下,澹台思澄自然也听说了,此刻听独孤明的口气,应该是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关系。眉峰轻轻一拢,她似乎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突然顿住。

犹豫了一下,她换上了一副豪爽的笑容:“这次我们景月族能逃过一劫,少主功不可没,可就因为他是你的儿子,你便不给他论功行赏,也未免太委屈他了。不行,我得替你好好犒劳他一下,要不然,我的良心上可过不去。”

独孤明被她的情绪感染,心情也渐好起来。

“犒劳的意思就是你要亲自下厨?”他开怀笑道,“那我们父子今天可有口福了!要不是亲身体验过,谁能想到一身侠气的铁血飞花不仅有过人的武艺和智慧,还有一手精湛的厨艺?就连我们家那位掌厨三十多年的胖叔都要甘拜下风啊!”

可是,他的赞美并没有让澹台思澄喜形于色,相反的,她神情一黯,眼底掠过了一丝苦涩之意。

“我除了是长老,是你们口中的‘铁血飞花’之外,也还是个女人啊!”她抿了抿唇,语气显得有些幽怨,“为什么对别的女人来说很正常的事情,到了我身上就会变得这么不可思议呢?”

独孤明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胸口也不知怎的有些窒闷。定了定神,他勉强恢复了平静,岔开话题道:“我们走吧。你好久没去望月堡,原儿也一定想你了!”

澹台思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路默默并肩而行,不知不觉到了望月堡门口。

管家蒲健见独孤明归来,立即满怀欣喜地上前迎接,看到与主人同至的澹台思澄时,忠厚的老人眼中露出了几许暧昧的笑意。他这毫不掩饰的表情让独孤明和澹台思澄同感尴尬,独孤明轻咳一声,暗中对他猛使眼色,他这才端正起神态将两人迎入了堡内。

“原儿呢?”独孤明边走边四处张望着,神情有些不豫,“人家澹台长老来了,他怎么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族长!”蒲健赶紧解释道,“少主带着水姑娘去公孙长老家祭拜战侍卫去了,不在家。”

独孤明闻言,脸色立刻转霁:“他倒还挺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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