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灵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再也说不出话来,心头曾飘过的些许柔情顿时被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冲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痛苦地掩面踉跄后退,“我不懂,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本就是喜怒无常之人,这一刻救你,下一刻也许就会杀了你!”凤魈影冷酷地朝她逼近过去,把她颤抖的娇躯抵在洞壁上,“所以我警告你,最好离我远点,也不要对我太好奇,否则……玉凰峰上的那两个人就是你的榜样!”
说罢,他漠然转身,丢下呆若木鸡的月灵大步而去,暗黑的身影带着几分谜一般的诡异徐徐没入了幽森的山洞深处……
* * * * *
清晨,雨后的天空一片明净,山谷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草树翠绿如新。
踏着依旧有几分泥泞的道路,阚经农来到凤魈影与月灵昨夜落脚的山洞口,微微探首入内,开口轻问道:“你在吗?”
未几,“嚓嚓”的脚步声响起,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凤魈影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你一个人?”阚经农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朝洞里看了看,“她走了?”
“不走还能怎样?”黑色的面纱下飘出了带着些许自嘲意味的涩哑语声,“敢与一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共处一夜,已经是难为她了!”
“怎么,你没跟她解释?”阚经农愕然而呼,“我已经审问过盖舫了,那小畜生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解释?有这个必要吗?”凤魈影背过身去凉凉地笑,“凤某人是善是恶,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你……”阚经农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奈地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了!”再度回身时,凤魈影的声音已经冷静了许多,“盖舫呢?你是怎么处置他的?”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我……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跺了跺脚,阚经农满面愧色地道,“我原本把他关了起来,打算交给你处置,没想到……今早狱卒来报,他……他竟不知怎的跑了!”
“跑了?”凤魈影的肩膀耸动了一下,惊讶中透着愤怒。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庞宪兄弟!”阚经农深深垂下头去,悔恨地攥紧了双拳,“要不是我当初念着甥舅之情求你饶他一命,就不会有今日的祸患。我真后悔,昨天没有立马亲手宰了他!”
无言地僵立许久,凤魈影才黯然开口道:“罢了,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他是你亡妹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肉……原本,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跑了也就算了,可他一个瞎眼之人竟能越狱出逃,可见得颇有手段,我担心他日后还会凭着那几手使毒的伎俩继续为恶,所以……”
“我明白了!”不待他说完,阚经农已是斩钉截铁地道,“就算追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把这挨千刀的小畜生抓回来,这次,我绝不会再妇人之仁了!”
难识枭雄心 错感美人恩2
“难为你了!”微一颔首,凤魈影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吧,你自己……当心身体!”似怜惜似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阚经农转身缓缓走远。行至谷口时,一阵凄凉的叶笛声在他背后蓦然响起,他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回头,只是在一丝五味杂陈的苦笑中加快脚步,匆匆走出了山谷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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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月灵策马走在返回南坪城的道路上,满脸尽是郁郁不欢的阴云。
“我和庞宪……去山上采药,无意中看到了大当家的脸,他……他就打瞎了我的眼睛,庞宪已经被他杀了……他的脸好可怕,魔鬼,魔鬼啊——”
那个被凤魈影打瞎双眼之人漫溢着恐惧和痛楚的哀号声反复回响在她耳边,越想忘记,却偏偏越是清晰。
也许这人说的没错,凤魈影就是个可怕的魔鬼,不管他的长相到底如何,仅凭他的毒辣手段就完全当得起这个称呼。可是……想到他两次为了救她而受伤,她又忍不住拼命想为他寻找辩解的理由。
“我和他非亲非故,如果他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又为何要对我另眼相看?或许……其中还有什么我不了解的隐情呢?”
叹了口气,始终找不到答案的她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凤魈影并不是景月族人,他是暴君还是仁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等举行过部族大会盟之后,能确认他没有侵犯邻族的野心不就够了吗?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路茶饭不思,心烦意乱呢?
“浩原,一直以来,就只有你最懂我了,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摸了摸贴身收藏的玉箫,她把满怀惆怅的目光投向了无垠的苍穹之间。
又恍恍惚惚地行了一程,不觉已至南坪城内,满街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不得不暂且抛开心事,小心翼翼地控制坐骑。路上时不时地有族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只得打起精神微笑以应。忽然,她发现前面不远处,年炅正带着几个刑捕队的手下在一间店铺前查问着什么。
微微一惊,她不禁诧异地拧起了双眉。带领队员外出调查取证那是刑捕队长的职责,年炅已然升任长老,通常情况下只需在刑捕司坐镇指挥就行了,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刑捕队长处理不了的大事,他才必须亲自出面。
“年长老!”扬声呼唤了一句,她下马快步朝他身边走去。
“族长,您回来了!”年炅赶紧率众手下迎上前行礼。
“怎么是你亲自带人出来?出了什么大事了?”月灵语气急切地问道。
年炅知道她的紧张所为何来,赶紧解释道:“族长,其实案子也什么特殊的,本不必我来处理,只是这几日刑捕队的正副队长都抱病在家,我不放心让其他人代管,这才亲自出面的。”
听了他的前半段话,月灵稍稍松了口气,可听到后面,她又禁不住吃惊起来:“你是说……樊大哥和蓝姑娘都病了?”
“蓝副队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樊队长,他为了帮春晖善堂里一个叫大宝的孤儿治病,不惜以身试药,结果到现在还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呢!”
蓝叶受伤已有多日,在年炅的悉心照料下,近来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不能剧烈活动,但自己梳洗吃饭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所以年炅才能放心地腾出时间来忙案子。他生怕月灵会提出要去探望蓝叶,让她受伤的事泄了底,于是将她的问题轻描淡写地一提,随即很技巧地把重点转移到了樊通的病情上。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月灵无心再问蓝叶,全副心神都集中到了樊通身上。“樊大哥现在在哪里?”她急道,“我这就去看他!”
“在皇甫神医家!”
话音未落,月灵已是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此时,云岫正在皇甫松家中守着高烧不退的樊通暗暗着急。皇甫松已经从樊通的症状上判断出,那种药液中有两味热性的药分量过重,只需调整一下,给服药者造成的反应就不会这么大了。他按照调整后的方子给大宝用了药,效果还不错,可樊通的烧却到现在还没有退。
其实,他的烧退不了,并不是因为无药可治,而是昏迷中的他不会吞咽,用汤匙送到嘴里的药大都淌了出去,真正喝下去的没有多少。如果他能正常服药,逐渐康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有个办法可以一试!”看着手中的汤药,云岫下意识地咬了咬因连日焦虑而起泡的嘴唇,可眉宇间仍凝着委决不下的犹豫。
“嗯……”
心念未已,只见樊通的身子动了动,喉间逸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起先,他还是清醒一阵糊涂一阵,后来就开始不停地说胡话,这会儿,除了偶尔哼哼几下,他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了。
“你很难受,对不对?”摸了摸樊通滚烫的额头,云岫忽然莫名地痛恨起自己的懦弱来。他为了救大宝可以不惜冒生命危险,而她,为什么还撇不开那么一点世俗之见,居然生放着一个早就想到的办法却不去做呢?
“樊大哥,我不会让你死的!”
深吸口气,下定决心的云岫低头饮了一勺汤药含在嘴里,随即掰开樊通的牙关,俯身就上他的唇,把药汁渡进了他的口中。
初触到他那生着粗砺胡茬的嘴唇,云岫紧张得差点当场昏厥过去。她虽从小爱慕浩原,但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事实上并不曾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肌肤相亲”。抚了抚几欲被狂跳的心撑裂的胸膛,她又含了口汤药,闭着眼睛喂进了樊通口中。
有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之后,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一颗心却是不知不觉地飘忽起来,似乎有点下意识地喜欢上了这种生平从未体验过的奇异感觉。就在她喂到最后一口的时候,房门忽然“砰”的一下被推开了。
“樊大哥!”
冲进屋里的是满头大汗的月灵,刚喊了一声,她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云岫也被突然闯进屋里的月灵吓了一跳,手中的空碗“当啷”坠地摔了个粉碎。刹那的失神后,她满面通红地一跃而起,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水姐姐,我……我是在吃药……啊,不不不,是喂樊大哥吃药,他……一直昏迷着,那药都……喂不进去……”
吃惊已过的月灵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出云岫的尴尬和慌乱,她立即落落大方地一笑道:“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樊大哥吗?真是多谢你了!”她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看到的事情,径自走到床前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月灵若无其事的态度减轻了云岫的窘迫感,定了定神,她回答道:“还在发烧。不过皇甫爷爷说,吃了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略感放心地点了点头,月灵拉起云岫的手道:“这几天辛苦你了。你瞧你,脸色那么差,眼睛都熬红了!快回去睡会儿吧,我来照顾他就行了。”
云岫这几天守在樊通身旁,几乎都没有合过眼,的确是很累了,但她还是满腹担忧地看着樊通道:“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啊!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拉着他一起去帮大宝,他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说到这里,她鼻子一酸,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哎,瞧你说的,这怎么能怪你嘛?”月灵赶紧拿出手帕替她擦去了泪水,柔声劝慰道,“依着樊大哥的性子,如果是他先知道大宝的事,就算你不拉他,他也会去帮忙的。再说,他又不是没救了,这里有皇甫爷爷,还有我,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他的。听话,回去休息一下,改天再来。现在你爹娘和奶娘可都指望着你呢,要是把自己拖垮了,他们可怎么办呢?”
听她这么一说,云岫终于不再反对了。再次俯身摸了摸樊通的额头,又小心翼翼地帮他掖了掖被子,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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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洪炉中被苦苦熬炼数日,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高烧渐退的樊通终于忽忽悠悠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一双纤纤素手托着块洁白的帕子朝他额上覆来。与此同时,那双手顿了顿,一声惊喜的呼喊随之响起:“樊大哥,你醒啦!”
“月灵?”樊通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喜不自胜地想要爬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哎,躺好躺好!”月灵一把将他按了下去,“才到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别刚好一点就得意忘形啊!”
“我……”按了按尚自有些疼痛的额角,樊通满不在乎地一笑道,“你都知道啦?没事!我这人打小命硬,想死都死不了!”
“都这副德行了,还好意思吹牛!”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微嗔了一句,月灵回身拿起桌上的药碗道,“刚想喂你喝药呢,正好你醒了,可省事多了!来吧!”
“药?”看到月灵手中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樊通的心弦忽然剧震了一下。他隐约记得,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说是梦,可那种肌肤相触,温软馨香的感觉又是出奇地真实,尤其是……醒来后,唇边还残留有汤药苦味与脂粉香气混合的味道,这绝不可能是他的幻觉。
他的心越跳越快,方才降下的体温又骤然升高,浑身都发起烫来。
月灵见他的脸突然红得像喝醉了酒似的,不由得吃了一惊,伸手到他额上一摸,更是吓得不轻。“哎呀,怎么又烧起来了?”她急忙放下药碗起身道,“我去叫皇甫爷爷!”
“别……”樊通赶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烧……一会儿就好了!”
“啊?”月灵诧异地回过头去,却见他神色古怪地瞧着自己,看得她好是心慌。
“樊大哥,你……你到底怎么了?”她动了动手腕,想把被他抓住的手抽回来,可他的手扣得好紧,她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月灵……”樊通痴痴地看着她,梦呓般道,“我一直以为……我是在痴心妄想,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我……我……”说着说着,他不觉双眼泛红,眸中隐隐闪起了泪光。
“瞧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吃错药了!”月灵一头雾水地笑着,“你病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呀,也值得你感动成这样?”
“能知道你对我这么好,别说吃错药,就算是吃毒药,我也心甘情愿!”梦呓般轻叹了一声,樊通回手掩住了面庞,似要让自己冷静一下,以便确定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什么毒药不毒药的,少说这种不着边际的晦气话!”总算得以抽回手的月灵暗暗松了口气。她没再多想他话中的含义,径自回身端过桌上的药道:“既然没什么,那就赶紧把药吃了吧,快点好起来才是真的。”
“好,我吃,我吃!”忙不迭地点着头,樊通放下手来细瞧月灵精致玲珑的眉眼,心神又不知不觉地恍惚起来……
* * * * *
“司徒长老,您的意思是……他会被提前释放?”
政务堂内,听司徒云汇报完情况的月灵心头大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前往栖凤岭的这段日子里,南坪城监狱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即将被处决的杀人犯在临刑前一夜杀死了给他送饭的狱卒企图越狱,此人武功高强,生性凶残,冲出监室后又连杀数名看守,竟无人拦得住他。在他隔壁牢房服刑的卜惊天见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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