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君魅静默无声的抱着她,唇边笑意那样温柔,眸中深情那样浓。若是这份尘缘是他的劫,他宁可负了如来,也不负怀中这个让他心暖的女子。
而外面的屋顶上,瓦片上,一站一蹲一女一男两抹身影,红衣烈烈的是握剑的持珠,青衫本该儒雅,此时却贼头贼脑如小偷的是墨曲,他耳聪目明的偷听完了屋里二人的谈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持珠望着一副生无可恋的墨曲,她皱了皱眉头,不懂这人又要发什么疯。
墨曲真的没想到,他陪展君魅尘世经历一番情劫的结果,竟然是对方从情爱中不可自拔了?那他怎么办?师父找不到衣钵传承者,该不会拉他去梯度出家吧?
他不要啊!他现在连女人小手都没摸过,不像展君魅肉都吃的快撑死了,他怎么都是不甘心的。
持珠本来是以为墨曲要意图不轨的,所以才上来看看,结果这人就只是偷听而已,而公主和驸马也就是闲聊,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事,她也就不和这个一脸生无可恋的人计较了。
墨曲望着持珠潇洒飞下去的背影,更是难受的以手捂着胸口,蹲在屋顶上一副想哭不哭的样子。为什么他比君魅受女人喜欢,可自己还是个孤家寡人,而君魅却是娇妻在怀甜蜜蜜啊?
不公平!他要去写信告诉师父,让师父赶紧来趟中原,把君魅抓回去剃光头当和尚,天天只能吃素敲木鱼,看他还怎么逍遥的令他羡慕嫉妒恨。
腊月初八,国宴。
连续几日的准备,衣服首饰,精美的翘头履,外披御寒的斗篷,小手炉和狐皮手抄都已准备好。
香汤沐浴,精油护发,外室燃烧着好几个炭火盆,那卧房被两重垂帘遮挡着,炭味儿进入不了其中,可却能让整个凤仪阁都暖了起来。
飞鸢和容雅带着人一通忙后,总算是服侍这位精致美如玉人的公主出了水。
两名宫女拿着柔软的毯子忙过去,将那芙蓉出水的人儿给包裹起来,以防天寒地冻冷了这娇贵的主子。
铺好豹皮被褥的翘头美人榻旁,放着一个红漆托盘,托盘里放着许多银质精美的细颈小瓶,还有那雕花精致的或玉质,或银质的香粉盒子。
上官浅韵被人服侍着躺卧在美人榻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神情放松且享受。
容雅从旁边宫女捧得托盘上,拿起一个长条的茶包,走过去,将那茶包轻轻的敷在享受的人儿眼睛上,茶能明目,公主近日来没少看书,还是趁着这时候给敷敷眼吧!
飞鸢站在美人榻的翘头后,拿着白布轻柔的擦拭着手中那美丽的三千青丝,将军送来的东西就是好,这精油不止让公主的头发更加乌黑柔亮,更是淡淡幽香,好闻极了。
美人榻两旁的粉衣婢女低着头,手里拿着小剪刀,小矬子,细心轻柔为她们公主修着指甲,势必要将每一片指甲,都修得长三分,且片片指甲圆润精美,这样才能显得公主白皙纤长的玉指,更美的让她们驸马爷爱不释手。
展君魅在竹轩被墨曲从头唠叨到尾,他好不容易收拾妥当离开了竹轩,来到了凤仪阁,可是这屋里怎么没见到人?而且还这么飘香?
那几名添加炭火,擦拭家具的婢女要是听到展大将军的心声,她们一定会很有骨气的不理人不行礼。什么叫没见到人?她们这四五个活的,难道不是人吗?
展君魅望向那吹着帘子,他举步走过去,伸手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刚好和提水出去的婢女差点撞上,他侧身躲开后,便又转身走了进去,对于这满室的飘香,他没去过问什么,而是在寻找到他要找的人儿后,便一点不知避讳的走了过去。
可最注重规矩的容雅姑姑这回都没说话,其他人更是没资格说句展大将军有失规矩了。
展君魅走过去挥退一个正在为上官浅韵涂抹香粉婢女,而他则拿起那精美的香粉盒子,落座在榻边,亲手为这会享受的公主殿下,香粉抹身,指尖下的柔嫩肌肤微凉,可却细滑的让他忍不住想捏一捏……
“嘶!你这丫头手怎么这般粗糙?之前不是对你说过了吗?凡是近身伺候本公主的人,必须要有一双不沾阳春的柔夷……咦?你这丫头之前手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就……”上官浅韵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抬手拿掉了眼睛上敷的茶药包,可当看清楚榻边人是谁后,她一惊一愣后便是没好气道:“我说我身边那来的粗手丫头呢!原来是你这武夫,难怪手粗糙的刺肤疼。”
展君魅自认为他很听话,每日都在用墨曲配的护手膏,这手掌可比之前好多了,怎么这娇贵的小公主,还能一下子就察觉出换人了呢?
伺候在一旁的婢女,还在低头做着自己的事,要知道这样的大场合,那位主子不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美容一遍的?这一番捯饬下来,可就得一个多时辰下来呢!
展君魅也就在这里留了一会儿,便被持珠握剑给恭恭敬敬请了出去。
美人懒起身,先更衣,一层两层的衣服往身上穿,待三重衣穿好后,便是束腰挂宫绦,上有流苏和香囊,再配上玉佩等饰物一套老,也就齐全了。
穿上抹袜和绣工精美的翘头履后,便是该到梳妆镜前梳头弄妆戴首饰,东珠耳环,一对金镶玉的镯子,可是……
上官浅韵对于这对镯子,她只是推开到一边,对于那要给她代玉项圈的婢女,也推开对方的手,望着镜中青丝披于背后的自己,启唇淡淡道:“这些不用了,戴着累赘。”
她挺喜欢展君魅送她的避毒玉镯,也不会摘下脖子上的断魂玉,这两样东西可都是用来保命的,比什么珍奇玉宝的首饰,可都珍贵,她不觉得戴这些会有失什么身份。
飞鸢挥手让那婢女退下去后,她便亲自上手和容雅姑姑一起,给她们公主梳了个垂髻,公主头发乌黑柔亮,这样绾发结髻在脑后,留几几缕垂在背后最好看,而且公主一身杏花色桃花服饰,再配上这套金镶粉晶的头饰,的确不适合梳太老气的发髻,还是垂髻最好看,且不失端庄。
展君魅已让人把炭盆端出去,屋子里也点起了香炉,这样草木清香气,可比那炭火气味好闻多了。
想起凤仪阁的事,他便又想去揍墨曲一顿,居然没在地下弄地龙,这个冬天让龙儿一直烧炭,可是要熏死人了。
墨曲觉得他很无辜,毕竟当初凤仪阁也就建造了一半儿,他就随军出发了啊!后面的事,都是府内其他管事安排的,可跟他没什么关系。
至于地龙?大将军府可从建造起开始,就没听说过那位将军在地下挖过地龙啊!
所以,也怪不得那些管事的没想到这一层上来。
上官浅韵是从午饭小憩一会儿起来后,就一直捯饬到了天黑。
容雅在见一切收拾妥当后,便忙出了去,她还是去看看厨房做的红豆粥好了没有吧!这大冬天的,公主要是不吃点东西再去参加宴席,天知道那你恭维我我恭维你的宴席上,公主会不会因为那些客套规矩而饿坏了?
展君魅见容雅出来给他行了一礼,便急匆匆的出了门,他放下茶杯转过头去,便看到在两名婢女打开垂帘后,一个美丽娇俏的女子,便步履款款的走了出来。
上官浅韵走到他面前三尺处,双手展开笑看他问了句:“好看吗?”
展君魅看痴迷般的说了句:“好看!”
上官浅韵之前虽然在铜镜中看到自己的打扮很美,可是在听到展君魅说她好看时,她心里还是很甜丝丝美美的,因为这个说她好看的人,是她的夫君,纵然她贵为公主,也是个女为悦己者容的女子。
展君魅从锦席上起身,站起身走向她,双手握着她的双手,与她对视而望,她的模样娇羞,他的笑容温柔。
飞鸢望着那一对璧人,她忽然也想嫁人了,如果她将来能嫁一个如将军这般好的夫君,那怕长得丑点,她也认了。只要对她温柔对她好,她就不去在乎什么容貌了。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如公主这般,能找到一个貌美温柔的好夫君的。
容雅很快带着两名婢女回来,进门抬头便看到那一对夫妻温情对望,她抿嘴心里高兴一笑,便忙吩咐人把吃的摆上桌。
上官浅韵这时才想起来满屋子的下人都在,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想要抽回自己的双手,却奈何对方握着不放手,她抬头娇嗔的等他一眼道:“这么多人在,你也不嫌害臊。”
“龙儿这么好看,为夫看呆了也实属正常。”展君魅现在是甜言蜜语随口就来,一点也不避讳一点也不知害臊。
上官浅韵被他牵着手走过去,落座后,她便抽回了自己的手,伸出双手就要去接容雅递来的小玉碗,结果……这人真讨厌,竟然半路强走了她的红豆汤。
展君魅转头对上她似嗔似怒的眸子,他只是笑了笑道:“怕汤烫,我给你吹凉,一会儿你就可以呼噜呼噜吃下去了。”
“你才吃东西呼噜呼噜的呢!”上官浅韵嘴上虽然说着似怒的话,可脸上却满是笑容,这人真是人前人后判若两人,谁能想到人前冷若冰山的展大将军,在人后对她竟然是这般油嘴滑舌的呢?
持珠在刚才把展君魅恭恭敬敬请出来后,便离开凤仪阁去瞧瞧马车安排好了没有的事了,此时她刚回来,进门便看到展大将军在亲手喂公主吃红豆汤,这样冷漠的男人,能对公主这样温柔体贴,的确是非常难得。
上官浅韵很不满对方和她吃一碗红豆汤的事,容雅姑姑明明准备了两个碗,他干嘛不吃自己碗里的红豆汤,非要和她抢着吃?
展君魅见他只要把汤匙放到自己嘴边吃一口红豆汤,她就要张嘴吃不到瞪他一眼,可只要他下一勺舀了送到她嘴边,她就会高兴的笑着吃完,然后再赏他一眼,反正无论给她吃,还是不给她吃,她都会瞪他。
上官浅韵见展君魅摇头无奈笑,她又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妖精,就会勾人陪他乐。
容雅在一旁看的很欣慰,公主就该遇上驸马这样的人。也只有驸马这样的夫君,才能让公主褪下武装的甲胄,变成那个没有任何伪装,喜怒哀乐皆在脸上的小女子。
唉!想公主过了年也不过十九岁,这么的年轻,却总是为许多事忧愁,若不是有驸马在身边常常逗她笑,焉知公主不会是第二个慧极必伤的唐皇后?
夫妻闹着闹着也吃完了两碗红豆汤,见着到时间进宫了,夫妻二人也就梳洗一遍,飞鸢几个又给上官浅韵补了下妆容,二人也就携手出了凤仪阁。
一出凤仪阁便上了八掆舆,公主携驸马同坐,也没谁敢多嘴说什么。
出了将军府,便踏着红地毯,踩着上车小梯子,上官浅韵坐进了长公主专用的赤罽軿车里。
而展君魅还是骑马在马车旁,他虽然很想和他家公主同车,可却怕有人多事说三道四,为了他家公主不受委屈,他只能委屈自己在寒风中骑马去赴宴了。
马车里除了上官浅韵,还有伺候她的容雅姑姑,容雅姑姑始终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一些宴席上的事,她还是细心的交代了一遍。
上官浅韵心不在焉的点着头,可那目光却总忍不住向车窗外望,这么冷的天,却因为什么破规矩,让展君魅骑马在外受冻,她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心情不好,不想理人。
容雅早见识过他们夫妻多恩爱,可却也没见过这样恩爱的,竟然分开一会儿都不行,她也不多说什么了,抬袖掩嘴无声在一旁笑看她家好公主。
持珠骑马在马车另一边,一贯的面无表情似冰人,手里紧握着一把长剑,一袭红衣在黑夜里虽说没白色显眼,可也是令人无法忽视。
一起走在官道上的马车,有许多人就远着上官浅韵的赤罽軿车,要是别的长公主的马车,他们还敢靠近点,可这位长公主殿下的车驾,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太靠近的。
瞧瞧,这一边一个生人勿近的男煞神和女罗刹护卫着,谁不要命了才敢去靠近这样的车驾。
而在另一辆赤罽軿车上,坐着郦邑大长公主上官翠画,和她的女儿蓝田郡主洛妃舞。
上官翠画对于这个性情淡泊的女儿,很是头疼道:“舞儿,你说说你可快二十了,至今不愿嫁人也就罢了,怎么还能闹着要去道观修行呢?”
一袭淡绿色绣白梅花曲裾的洛妃舞,白纱遮面,额间戴着银色流苏额饰,对于母亲的怒气,她只是眸光淡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一个心如止水不染红尘的神女。
上官翠画面对这样淡静如水的女儿,她一时间的怒气还真是无力的全泄了。摊上这样一个女儿,她真是上辈子没做一件好事,才会这辈子生了这么个讨债的。
洛妃舞低垂的眸底有着一抹忧悒之色,没有人是天生便心如止水的,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只因她的心早死了,就在三年前那个冬日红梅绽放的雪天,被那人一句比漫天飞雪还冰冷的拒绝,给活生生掐碎了,鲜血淋漓的随着雪中飞舞的红梅,落了那一个冬季的猩红悲伤……
而在另一辆青盖安车内,则坐着上官珝夫妻二人。
白雪对于这场国宴,她显然是兴致缺缺,抬手一个哈欠借着一个的打着道:“王爷,你说,这大冷的天,皇上不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宴请大伙儿,为什么偏偏挑在这寒风凛冽的黑夜里……唔!这么冷,赴宴的人会不会都被冻病啊?”
上官珝坐在旁边,淡笑温然的瞧着她抱着小暖炉搓手,手中捏着一直白玉杯,品着杯中橙红的茶汤,启唇淡淡道:“白日宴请众人,必然会在开阔的地方,可晚上宴请人,却可在活动仅限的地方,皇上可能是怕这样浩大的国宴中,会混进来刺客,才会这样小心谨慎的夜宴群臣吧!”
“臣?匈奴单于也会来,他是匈奴的王,难道也算承天国的臣子了吗?”白雪乌溜溜单纯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的问。
上官珝望着她,极具耐心的淡笑对她解释道:“穆齐尔说是来签订和平条约的,其实……他是败军之主,这所谓的和平条约,实则便是降书。既然他要签订降书,自然便要低皇上一头,称他为臣子,也差不多。”
“哦,原来还能这样差不多。”白雪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便张口吃了上官珝喂来的点心,两边腮帮子鼓鼓的,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胖乎乎的她还真是笑的娇憨可爱。
上官珝也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曾经有很多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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