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太皇太后慈爱的笑应一声,抱着这委屈得不得了的丫头,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小龙儿了啊?”
“皇祖母,今儿太冷了,我怕冷。”上官浅韵虽然心里有很多委屈想与她皇祖母说,可这旁边伺候的宫人太多了,她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背后说一国之君的坏话。
“哦,怕冷啊?那陪皇祖母喝点热汤吧!这还是小展那孩子送来的鹿肉呢,熬汤可好了。”太皇太后心知她这小孙女为什么这般委屈,可上官羿而今已是一国之君了,她再是他的祖母,也不能真当着众人的面,说他这一国之君的不是去。
慈姑跪在一旁,拿起了一旁备用的小碗,盛了半碗鹿肉汤,笑着奉上道:“长公主且喝些汤暖暖身子,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备午膳,今儿您就留下来陪太皇太后多用点,省得她老人家小孩儿脾气一上来,怎么劝都不肯多吃点东西。”
“好,慈姑姑去准备吧,我今儿就留下来好好陪陪皇祖母。”上官浅韵在太皇太后面前能委屈撒娇,可在其他人面前,却从不会失了身为皇室公主的仪态。
慈姑笑着行礼退下去,她也瞧出来了,今儿长公主受了不小的委屈。
唉!也不知这个新帝又做了什么,竟然让长公主这般的委屈。
上官浅韵在慈姑走后,她便挥手让那些宫人都退下去了。
持珠转身也出了去,有她守在门口,一直苍蝇也休想靠近。
上官浅韵在殿内只有她们祖孙后,她才开口道:“皇祖母,上官羿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他似乎很想与我亲近,这让我很是忧心,怕他是在打子缘手中兵权的主意。还有便是……您背后的安家和我背后风家,还有小皇姑的暗门势力。”
太皇太后闻言只是摇头一笑,叹气道:“他的如意算盘是打的好,可其实……龙儿,你背后最大的势力不是风家和安家,也不是小展手里的兵权和皇祖母手里的一半虎符。而是……是唐氏。你这个凤女无论如何,唐氏都必须要承认,这是凤王的遗命,唐氏上下谁也不能违背。”
“唐氏?”上官浅韵从来不曾想过唐氏,因为她九舅舅不喜欢她,她大舅舅更是可能会与展君魅结仇,故而,她从不曾想过她的背后会站着唐氏。
太皇太后望着她道:“无论你想没想过,唐氏都会是你最强的后盾。龙儿,你不遇危险则已,一旦真有人伤了你,唐氏必然会倾尽全族之力去毁灭对方。因为……凤王之位传女不传男,凤女便是世袭的凤王。”
“什么?凤女便是世袭的凤王?”上官浅韵为此而震惊了,在凤王札记中,她从不曾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所以她一直以为,唐氏只有家主和少主而已。
从不曾想,原来唐氏真正能当家的人,竟然是凤血继承的女子?
“是,凤女,便是新一代的凤王,唐氏从来都是母系族群,在凤王之前便是。”太皇太后本是不想这么早告诉她这些的,可唐昆已经来了长安,她老婆子可不想唐昆欺负她无知的孙女去。
上官浅韵震惊的都傻了,唐氏这些年来,当家的不都是男子吗?怎么会是母系族群呢?
“这件事,你回去后可以问问花镜月,皇祖母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事,便是让你不用怕唐昆那老匹夫。他若是有舅舅的样子,你便敬着他。他若是没有舅舅的样子,你只管端起凤女的架子来,一点都无须与他客气。”太皇太后说这些话时,便尽是展现她护短老太太的不讲理。
上官浅韵望着她家护短的皇祖母,又去撒娇的抱着她老人家说道:“皇祖母,还是你疼我,有您撑腰,我谁都不怕。他自重,我便敬着他。他不自重,便休要怪我给他难堪了。”
她有了这个身份,还怕促不成她表哥和表姐的亲事吗?
太皇太后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对她又交代道:“在唐氏中,其实是有两个当家人的。一个便是主掌家族经营的唐昆,另一个是无忧仙谷的谷主唐旭,他平素不会出谷,一旦出谷便是有大事,为十大长老之首,权利与家主同等。”
“唐旭?”上官浅韵微皱眉,感觉唐氏比上官氏皇族还复杂。
“唐氏的分歧是在两百年前,唐昆一脉想废除母系传统,而由男子掌管唐氏。可唐旭一脉的先祖却坚持维护凤王为主,因此,他们而今虽然表面看似和平相处,一旦遇上攸关凤女之事,他们两脉的人必然会因坚持不同,而兵刀相见成对立局面。”太皇太后要将她对唐氏的那点了解,都告诉她的小孙女,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上官浅韵是真不想和唐氏有什么关系,一个上官氏就够让她头疼的了。
“龙儿,人生在世,总是有太多无可避免的事,而这些事,你是逃避不了的。皇祖母希望你能勇于面对,毕竟这些本就该是你的,或者该说,它是属于你母后的。”太皇太后一生都在维系上官氏与唐氏的和平相处,唯独在上官浅韵下嫁展君魅这件事上,她一反常态的破坏了两族的和平。
上官浅韵望着她家皇祖母,感到很奇怪的问:“皇祖母,你怎会知晓如此之多……唐氏的一些事,不该是秘密吗?”
太皇太后伸手抚摸上她的脸,叹息一声,追忆往事道:“在我三十岁那年,你外曾祖母便去世了。在你外曾祖母去世的那夜,我偷偷去安家送了她老人家。也是那夜,我才知道我的母亲,她原也是唐氏的人。”
“外曾祖母是唐氏的人?”上官浅韵是知道的,唐氏的人从不与外人通婚,唯一世代联姻的,也只有上官氏而已。
“是啊,你外曾祖母是唐氏的人,而且,还是拥护凤女一脉的嫡出大小姐,乃唐旭的亲姑奶奶。”太皇太后今日说了太多事,而她真怕她这小孙女一时承受不住,毕竟这些事提起来,每一件都令人震惊不已。
上官浅韵沉默的垂下了眸子,她的确有点承受不住,这一件件的事,太令人震惊不已,也太不可思议了。
太皇太后与她说了这么多,也已算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只愿她以后的路,能走的不那么艰难。
上官浅韵陪太皇太后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长乐宫,她想要出宫去找花镜月问问,到底凤女于唐氏而言是什么?
郎中令车尚带人拦阻了她的去路,拱手低头道:“长公主,皇上有命,今夜会有国宴,请您移驾昭阳殿,哪里已为您准备好了衣饰。”
上官浅韵眸光冷然的望着敢拦她去路的车尚,她一句废话也没与对方说,挥袖拔出持珠手里握着的剑,带着劲风一挥,便架着在了车尚的脖子上。
车尚惶恐的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请长公主息怒,臣也不过是遵旨办事。”
上官浅韵素手握剑,剑指着车尚,冷然启唇道:“车尚,你信不信就算本公主今日将你杀了,你也只能是白死,并且还要背上一个冲撞本公主的罪名。”
“臣,信!”车尚当然明白,而今上官羿刚登基为帝,根基不稳,还不会明着与展君魅起争执。
而这位长公主殿下……莫说她的驸马是展君魅,单只看上官羿登基后对这位长公主的态度便可知,就算这位长公主把宫中闹得鸡犬不宁,上官羿也不见得会对她说一句重话。
谁让人家是皇姐呢,这皇室中唯一的嫡长公主,帝王唯一的姐姐,生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尊贵无双。
上官浅韵手腕轻转收了剑,将剑递给了持珠后,便神情淡冷道:“带路。”
“是!”车尚庆幸他捡回了一条命,起身后,便吩咐人抬来了八掆舆,低头伸手恭敬道:“长公主请!”
上官浅韵双手交叉置于腰腹,举步端庄的走过去,转身轻拂袖坐上八掆舆,脸上神色冷寒如覆了冰霜,眸光平静无波的让人心生畏惧。
车尚暗松了口气,前头带路,护送这位长公主前去未央宫的昭阳殿。
上官浅韵这一日过的很气闷,一路上望着这高高的宫墙,长长的宫道,林立的宫殿,她都不得让持珠去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个干干净净。
车尚一路上都很忐忑,就怕这位长公主中途变卦,忽然又闹公主脾气,不愿意前去昭阳殿了。
不过好在这位长公主殿下没闹,他顺顺利利的把人护送进了昭阳殿,回头便吩咐人去把这里的事,告诉上官羿那位皇帝陛下去。
上官浅韵进了昭阳殿后,望着如旧的昭阳殿,心里有点闷闷的,好似有怒气宣泄不出来了,让她憋闷的头晕目眩,整个人都虚弱的要人搀扶。
持珠搀扶着她走过去,伺候她坐在桌边的锦垫上,才关心的问:“公主,要把容雅她们召进宫来吗?”
“不必了,我只是有些胸闷罢了,让他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上官浅韵以手支着头,神色疲惫的闭着双眼,她需要好好想,想想上官羿今日种种古怪行径的目的,想想唐氏的那些事。
持珠起身无声的退下,带走了宫殿里伺候的所有宫人。
上官浅韵手肘放在桌面上,单手支撑着额头,没多大一会儿,她便不敌困乏的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梦到太后拿着一把匕首,捅进了她的腹中,她无力的倒在了血泊中。
而当她惊醒后,便看到上官羿坐在她身边,笑问着她:“皇姐做了什么梦?梦中可有羿儿?”
持珠在外守了一会儿,便走进来瞧瞧,结果就瞧见她家公主脸色绯红,满头大汗,显然是在做噩梦。
上官浅韵被人呼唤着惊醒过来,面前那还有上官羿那个缠人鬼,有的只是担忧她的持珠罢了。
“公主,先喝杯茶。”持珠倒了一杯温茶给她,见她喝下去后,她才拿出随身的素帕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上官浅韵脸色苍白,苦笑一声:“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公主,天色不早了,您该梳妆了。”持珠也不想去参加此次的国宴,可这次的国宴出了庆祝上官羿登基为帝,还有便是为穆齐尔送行。
“去准备吧!”上官浅韵感觉这一日过的真是累,上官羿那个阴魂不散的,连她睡梦中也不肯放过她。
持珠低头行礼退下去,今夜要泄露一件事,那便是夏江通敌叛国的罪行。
闪电从外面回来了,一回来就去找它家主人。
上官浅韵将闪电抱在膝上,素手轻柔的抚摸着闪电身上柔软的毛,不开心嘀咕道:“闪电,我忽然好不喜欢宫里,以前是因为上官羽和太后母子,以后……只一个上官羿就够我头疼的了,还不知道南露华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闪电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眯着眼很是享受它家主人的顺毛。
上官浅韵觉得她该给闪电找个媳妇儿了,不能让闪电风流的到处留种,那可是会乱套的。
是夜
皇宫中举办了重大的国宴,这次还是临华殿,招待的出了各路诸侯与朝中大臣外,还有的便是穆齐尔这位番邦汗王。
上官羿在众人都到了后,他自然也就携手红樱来了。
而今的红樱一身华美的宫装,冷艳的若雪中红梅,已被上官羿封为樱夫人。
穆齐尔很奇怪的望着形单影只的展君魅,真是奇了怪了,他身边竟然没有上官浅韵那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驾到!”
众人闻声皆转头看向门口,而今谁不知道,除了皇上的姑姑外,也只有一位长公主,能被加以“大”字了。
上官浅韵一袭鹅黄的长裙,广袖垂膝,裙摆拖地,身上披着装饰的毛领小披风,镶嵌珍珠的金色头饰,冷然的神情如冰似雪,举步端庄的走了进来。
上官羿很满意他家皇姐的打扮,端庄不失俏丽,严肃不失明媚,华贵不失飘逸,尊贵而美丽,这才该是他承天国最尊贵的公主。
上官浅韵虽然不是最后一个到来的,可她却是在上官羿之后来的,当然会引起众人的十分注意了。
“太皇太后驾到!”
上官浅韵闻声便转过身去,身上的环佩因她的一个转身而叮咚脆响,那由留仙裙改变的曲裾散开在地上如花绽放,身后披风掀起飘逸的香风阵阵,她举步向着门口迎去,留下一抹神秘的背影令人回味。
太皇太后被慈姑搀扶着一进门,便看到她那小孙女迎了上来。
上官浅韵走过去,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好!”太皇太后慈爱一笑,伸手扶住她的手,牵着她的手那红地毯走去。
上官羿自然也从座位上起身迎上去,拱手作揖一礼:“孙儿恭迎皇祖母大驾!”
其他人也一个个的起身,走出坐席后,便一起齐声跪拜。
“孙儿拜见皇祖母!”
“儿臣拜见母后!”
“臣等拜见太皇太后!”
“都起身吧!”太皇太后淡淡说一句,并没有去伸手扶起上官羿。
上官羿缓缓抬起头,笑看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孙儿扶您入席。”
“嗯。”太皇太后伸手向上官羿,给上官浅韵使眼色,让她去找展君魅去。
上官浅韵松开了搀扶着她皇祖母手臂的手,转身向着展君魅身边走去,二人的手相牵着,随着众人一起回了坐席处。
上官羿将太皇太后搀扶入座后,他才回到了主坐上,身边坐着伺候他的红樱,二人瞧着倒也是般配。
乐声起,舞姬飘然入殿,举手抬足见飘逸步轻盈,折腰旋转,彩带飘舞。
穆齐尔在与上官羿互相敬酒后,便又敬酒了太皇太后一杯酒道:“本汗敬太皇太后一杯酒,您是一位让本汗敬重的老人家。”
“穆齐尔单于,请!”太皇太后端起青铜酒爵,笑回敬穆齐尔一杯,抬袖遮面,浅抿了一口酒水,随之置酒爵于棚足桌案上。
展君魅倒是没与众人客套互敬酒,不过柳亭敬他的这杯酒,他喝了。
上官浅韵对柳亭只是微颔首淡淡一笑,这位柳丞相,无论怎么说,也帮了她不少忙,她也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
柳亭温然一笑回礼,望着上官浅韵的眸光,永远都是像是在追忆过往,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与她在曾经,到底是否有相识过?
展君魅对于柳亭这种追忆的神情,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难不成,龙儿和柳亭还有过曾经?
上官浅韵前世是与柳亭有些关系,不过今世……她还真不曾与柳亭有过牵扯。
正在大家观赏歌舞之时,忽然临华殿门外飘起了花瓣雨,一条白绫飞来,一名女子入从黑夜中踏风而来,金铃清脆的响起。
太皇太后望着旋身落地在殿中的上官思容,不明白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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