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灯火通明,四周窗棂大敞,明纱轻帐在夜风中翩飞不住,柔弱无骨般摇曳着,夜莺蜿绕之声不时回荡在小楼内。我知那是何,却没来由的结了气儿,脚下越发的急促。掀了层层明纱轻帐,楼内无人,隐隐约约的听到声音从阁内传来,我上阁,阁中亦是空荡无影。我气结,左右着只见飘飞不住缕缕纱帐,前后着只闻莺莺追逐之戏语,但却始终未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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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的,有手自身后揽来,一阵醺天的酒气儿直扑而来,“美人儿,我看你还往哪跑。”说罢,亲热凑来。
我自然不会跑,这个无耻之徒不就是我此番来找寻的目标。我静静的站着,看着那熟悉的容颜,不自觉绷紧了腮帮。夷似已微醺,脚步踉跄着掀了蒙在眼上的丝巾,嘴角上挂着一抹邪媚的笑,眼睑半睁不阖的,甚至没有注意到我看他的目光,就那样俯身往我紧抿的唇上一阵吸吮。
未几,似感有讶,低眼,将目光落在了阻隔在我们之间的肚子上,这才再重新将目光落回我脸上,眉头时蹙时松,整个人霎时清醒了不少。惊讶过后就是惊喜,握在我肩头的手紧了紧,弯起的唇角昭示着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口中直唤:“芈儿,芈儿,你终于来找我了。”
我略显嫌恶地别开了他的手,亮起一抹明媚的笑颜,“好似我扰了你的雅兴呀!你继续,我就不打扰了。”潇洒地转身朝着旋梯往楼下走回。心里却是直骂他混蛋,果然在这儿花天酒地,美人!真是好样的。等哪天老娘也去玩弄几个帅哥。
“芈儿,你听我说。”夷追了上来,拽住我的手臂,迫使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听你说什么,事情不是我看到的那样,你是被迫来花天酒地,你也是受害者。别跟我说什么你是有苦衷的,我不吃你这一套。”说罢,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往阶下走去,老娘没扇他一巴掌已经很给面子了。
“啊……”一时不察,脚下踩空,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深影掠过,只觉眼前一花,那是在骊山时熟悉的感觉。
木易揽着我翩身落在楼堂中,我惊魂未定,仍感阵阵眩晕,抚额往他的肩头倚了去。
“芈儿。”夷直接就从阁栏上跃下,略显凌乱的衣襟令我瞧了心头哽的慌。他欲上前来扶我,木易也欲将我交至夷上,却都被我一句话给制住了,“木易,带我回去。”我甚至还可以感觉到,手脚在微微的颤抖着,却不知有没惊着肚子里的孩子。
夷大感不悦,两步走到我跟前,几乎是以强硬的态度将我从木易手上拉进自己的怀抱,看着我对着木易说:“你先出去。”我听不出他这平淡的口气下是否潜藏着深水炸弹,但我已无力再去跟他争什么,瞥了眼转身举步的人,唤了声,“我教你把我带回去。”语气虽轻,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木易没的选,也许他很懊恼,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要夹在我们之间当炮灰。当他没有拒决的权力,所以他转身又朝我们走了回来,微低着头走到我们跟前,一声未吭。
“我让你出去听到了没有,滚出去。”这一声,夷几乎是用咆哮的,震得我耳窝子嗡嗡作响。他那微醺的脸庞因为这一声而显得微微泛红,怒视着木易企图拿他来出气。
木易这次并没有因为夷的愤怒而退怯,他仍旧站立在我们身前,攸地伸手就将我从夷的怀抱中拉离,我甚至都感觉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更甚是没有感觉到半分拉扯的疼痛。他只是用双手扶在我的肩头,微抬头看向夷,说了句:“太后身子不适,属下先送她回去。”说着,并没有再看夷一眼,扶着我就往楼外走。
“混帐东西,给本王站住。”夷的喝声再次传来,似发狂的野兽,我甚到可以感觉到凛冽的寒气朝着身后直扑而来。没有我的话,木易不会停下来,他继续这样扶着我往外走。只是下一瞬,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狂烈一震,往前倾去的时候强自收回脚令自己挺立着。
当我抬眼瞧去时,依稀的瞧见抿在木易唇瓣上的血红,他自己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下一瞬,夷又将我拉了回去,虎视眈眈着与回望的木易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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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了挣被夷掐疼的手臂,其实我一开始没想怎么样他,被他这样一闹腾,我倒是愈发的来气。
“还请戎王放开太后,您这样会伤了她。”木易有他的分寸,这时要是再跟夷抢,受伤害的人只会是我。所以他低声下气地垂首说着,希望夷可以理智些。
岂料,我的挣扎与木易的关切反倒令夷觉得扎耳非常,刺目难忍。钳在我手臂上的手紧了紧,附在耳边,冷酷地说了句:“没曾想,我才离开几日,你又勾搭上一个小白脸了。”
“你……”眦之,这么不要脸的话亏他说的出口。
“怎的,被我说中了,觉得羞愧了。”夷再说着,好似说这样伤人的话的上瘾了,说起来还就没完了。
我抬脚重重地往夷的脚背上跺了去,他一时未察,被我踩了个正着,顿时松开了对我钳制。这一得释,我便撒开嗓子可劲地骂回去,“你个混蛋,做贼的喊捉贼,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既然你喜欢这里的莺莺燕燕,那么你就继续在这儿待着吧!”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瞪着满脸震惊的人,扬了扬头,补上一句:“别以为老娘非你不可,我……咝,啊……”话说半半,腹部一阵抽搐,令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冷汗簌簌而下,就连疼都喊不出口,抚着肚子只能哼哼唧唧几声。
“太后。”
“芈儿。”
他二人同时扶上,木易霎时撒开手,后退了步。
我揪着夷的衣襟,直说:“我,肚子,肚子好疼……”
“芈儿,芈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夷满脸惊惧,方才的剑拔弩张早已烟消云散。他将我抱起,木易道前引路,遂疾速离了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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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三回 。。。
大夫给我号完脉,就朝着在侧的药童吩咐着什么,夷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这会儿直追问,“怎样,可有大碍。”
那老者看了夷一眼,略带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又拍了拍夷的手臂,只说:“夫人这身子本就弱,加之怀有身孕更需要你这个为人夫的在侧悉心照料。”他故意顿了声,压低了声音附在夷的耳边轻语了声,但还是让我听到了。“这种时候你就该好好的待在夫人身边,花柳之地能少去的便少去。”他这话说的无奈,似乎没有人可以阻止男人去寻欢。
夷略有些尴尬地咳了声,再问:“内子可有碍。”
大夫叹了声,才说:“虽是动了轻微的胎气,但也不能忽视,这几日最好安卧于榻上不要四处走动。最重的是,别再让她动气。老夫已让小童去煎药,待会儿让她服下。”
夷忙应承着言好,送走了大夫,就回到榻前坐下。脸皮甚比长城厚,不仅无视我的白眼,还热情地执起我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自责不已地说道:“对不起芈儿,让你受累了。”这一前一后判若两人,真不知道他方才在小楼里是不是在撒酒疯。
我抽回手,又被夷握了回去。“你还在生我的气。”他满是哀怨地说,好像我不该生他的气,且执着我的手就是不放。
我不与他争,别过头看向他处,口气平平道:“这不是明摆着吗,还用的着问。”我只差没脱口说,识相的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马不停蹄的滚。养这样一个白眼狼式的情人还不如养木易那种小白脸式的仨个。
我甚至明显的感觉到,夷的肩头抖了下。这令我更加的不满了,“我是在很严肃的跟你说,不许笑。”靠之,合着他以为我是在跟他开玩笑呢。
夷抿了唇,强自压下了笑意。说:“既然大夫说了让你在榻上养息几日,那我们就在汀城暂住几日,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再回骊宫,你说怎样。”
“不好。”我也都不想地脱口说出,“就算要在汀城暂居几日,我也不要跟你同住。”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
夷满口应承,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我惹毛了。“好好好,你说了算,你说怎样就怎样。”
岂知,他才这样说完。半夜趁我睡着的时候,还是爬上了我的床。也由此导致了我一夜暖眠,中途未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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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犹在梦中难以自拔,却生生地被夷的早安吻给吻醒了。
我叮咛了声,呼吸有些困难,眨了眨眼瞅着近在咫尺的面孔,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醒啦,芈儿。”略显沙哑的声音,听的我一时头脑发晕。
我甚至都快不记昨晚发生的事了,仍觉得疲乏的紧,闭了闭眼,昵喃了声:“夷,我困。”
唇上一阵抵舔后,他才再说:“你睡,我陪着你。”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夷,却令他更好的将我圈在了怀里。我挪了挪身子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松懈了经神经,缓缓的又再睡去。
临睡去前,依稀的还听到夷附在我耳边低语着什么,大抵就是他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是爱我的之类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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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日头已上三竿。我支起身,左右瞧了瞧,“木易。”瞧见屋前走动的身影,我便脱口唤了声。
“太后。”果然是他。
待我倚坐好,才又唤了声:“进来。”
那方人踌躇了下,才缓缓的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却也是停步在床榻前的云屏外。
“过来。”我又唤了声,为他的怯懦而置气。用的着这样怕事么,我是太后,又不是什么妖精。
看着缓步越过云屏的人,我松了口气儿,不免关切地问了句:“戎王那一掌伤的可重。”静下心来,我自然还记得,夷昨晚不由纷说的给了木易一掌,那不分轻重的手劲,不知道把木易给怎么样了。看他一脸无恙的,我更觉得他是在佯装无恙。
“谢太后关心,属下无恙。”他一脸平静,冷淡地说,好似说完了要赶着出去干嘛!
我还想再说什么,就瞧见了夷走进来的身影。看见木易,他先是一愣,旋即又无事人一般与他擦身而来,“这里没你什么事,先出去。”说这话的时候,我根本听不出他是喜是怒。总之着,他直接就把木易无视了,径直走到榻前坐下。
看着无声退出去的木易,我亦无语,若再纠缠,受累的只会是他。
“你觉得怎样,芈儿。”夷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眼,正好对上他凝视我的眼神,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痴情。我甚至都要觉得,他一直就是这样爱着我的。昨晚虽不说被我捉奸在床,但他的行径已经构成的作奸犯科的前奏,我若是没有出现……又或是在我来之前……
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清他了,口口声声的说爱我,看到我跟别的男人哪怕只是眼神的交汇他都要醋上一醋,这样的男人理应是爱我爱到死心塌地才是。但我在猛然中却发现,我们除了是肉体上的最佳伴侣外,我对他的了解可谓是知之甚少,我真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爱他吗?甚至还义无反顾为了跟他生一个孩子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见我久久不说话,夷有些焦躁了,扶着我的手臂轻摇了下。“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哦,没,没事。”我有些魂不守舍地应了声,旋即注意到夷略显沉重的脸色,我不禁扯起嘴角轻笑,“我真没事。”说罢,倾身斜斜倚进他的肩头,才再说:“我想回骊宫。”在外面,我总是不能心安,不知是怕夷出轨,还是有其他的担心。
总之,我现在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小女人了,倚靠上了,却怎么也不愿离开。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依赖性。
夷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环抱住我我的双手不住的揉抚着,口中直说:“好,我们回去,回骊宫,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他这类似于承诺的话语,或多或少的安抚了我此刻不安的心。殊不知他是真心还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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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骊宫后,一切无常。我们也都很识趣的绝口不提发生在汀城的事。
而我现在也越发的爱上了织织缝缝,平日里只要一得了闲,我就会掇拾出一些花花绿绿的缎子来缝上好一阵。夷除了继续为孩子起名,最多的时候就是在殿中为我击鼓助兴,只是可惜了我现在的肚子愈发的高耸,别说是下去跳舞,就是走动的时候久了都会累得气喘吁吁。
不知不觉中我才现,有一阵子没看到木易在禁宫内巡视的身影。我好奇地问了阿裳才知道,我们自汀城回来后,夷就将木易调回外城守宫禁,若无意外,我们甚至会大半年见不上一面。
我既失落又高兴,为不能天天看着帅哥的模子给孩子进行胎教而失落,又为夷的霸宠而感到高兴。我心猜,他大概是怕我会不愉快,所以才悄悄的将木易调走。
冬雪早已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融化,大殿内的门窗也都不再紧闭着,不时的还可以听见几多布谷鸟栖立在檐嘴下吱吱喳喳的好不热闹。我这里才恍然忆起,前时夷去梅园埋了几坛子新酒,想来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取出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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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个武夫起名字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我从内寝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夷握着笔杆子一脸的费解,一会儿伏首在竹片子上写了写,一会儿又不甚满意地自顾自着摇了摇头,将原先写好的竹片子往一旁弃去。
我瞧了会儿,抿唇哧笑了声。夷听见,忙搁下笔,离席走来。
“是不是想去外头走走。”夷扶上我的手,以掐死人的温柔语气跟我说着。
我们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门外走去。我说:“冬雪已融尽,什么时候去将梅园里埋藏的酒取出。”
听之,夷哑然失笑,“你还掂记着呐,那可真是不凑巧了,前几日我一人闲来无事的时候都给取出喝光了。你真若想喝,恐是要等到明年了。”他这认真的口气倒让我一时听不出这句是玩笑话还是真有其事。
“一坛不剩!”我略有些失望,这几日我可是一直在掂记着那几坛子新酒,纵使不能让我过瘾,好歹着让我尝尝鲜呀!
“啊,可不是。”夷只稍顿了声,忙又说:“但若是你能替我们的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兴许我再去找找,可以找出一两坛。”
我顿时了悟,偏头微思了下,再看向夷那一脸期待的神色,我亦一本正经了起来。“其实,孕妇喝酒本就不是件好事儿,既然你帮我喝完了,那我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喝也不迟。”
我清楚的看到,夷在听完我这也样说后,面上表情顿时纠结住。嘴角一搐,很是不自在地言好。见此番,我才再咳了咳嗓子,自若道:“不若晚膳的时候我们一起品酒,一起为孩子起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