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事我自然不会去理,依旧闭着目,一动不动的倚身在温润的池碧上,其余几个宫人亦未受任何影响,捏揉着我的手臂,清洗着我的秀发。
那宫人许是新晋到我这甘泉来的,听到阿裳恶言,吓得扑跪在地,战战兢兢道:“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那宫人许是听闻过我的一些事迹,这会儿已怕死的跪在地上猛叩头,脑门重凿在乌流地砖上砰砰直响,我本有一个大好的心情就这样被她给搅。在我动怒之前,阿裳已命人将她拖出去。
一瞬就又恢复了安静,我动了动身,将头往后仰靠去,靠在了一方绵巾上,脸上一阵清凉,是阿裳在为我敷面。虽然我的实际年纪才二十三岁,但芈八子可是三十好多的人了,搁在这个时期也可以称得上是徐娘了,我若是不好好保养,怕是奔了四就该成老姑婆了。
将那些恼人的东西统统抛诸脑后,舒心的溢了口气,享受着这超豪华的待遇。若不是这种身份,这一池的牛奶怕是够我喝一年了,哪能像现在这样,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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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从浴池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到了午膳时间,换上一身宫衣,令阿裳随意梳个头,准备传膳的时候却发现嬴稷不请自来。
嬴稷领着十几名内侍鱼贯着朝偏厅走来。
“母后,儿臣此番特意从洛川带了两个厨子回来,他们煮的一手洛地的菜肴可是地道的很。儿臣久未同母后共食,今日……”他倒还知道分寸,先斩后奏完了,再来博取我的母爱。
我不习惯席地屈膝,所以在我的甘泉宫里随处可见舒适的靠背椅,那种没了椅腿的靠背椅,几案虽然未改,但平地的椅背坐着亦是比跪着吃饭来的轻松。我往椅背内靠去,望了站在一侧的嬴稷一眼,最后还是笑着扬了扬手。
得了我的允,嬴稷大喜,“多谢母后。”转身就去吩咐左右开席。
我转着眼珠,有些散漫的看着内侍将一道道香辣呛鼻的菜肴摆在食案上,不待嬴稷令人解说,我已打了好几个喷嚏。
“太后。”阿裳忙不迭的将香帕递了上来,我掩着口鼻又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裳转身就命嬴稷带来的内侍,道:“快,将这些都撤了,太后闻不惯如此辛呛的味儿。”
我挥了挥手,制止着:“阿裳,无碍,大王的一番好意,本宫怎么好辜负。”其实我是很久没有吃过重口味的菜肴了,这要是搁在以前,我怕是早已扑上去大口朵颐了。现在冷不伶仃的将它们搁到我面前,自然是会被那辛辣的味道给呛了。
嬴稷甚是自责,这会儿早已站到一旁,道:“母后,儿臣不知母后不喜辛辣之食,这便命他们撤了。”
嬴稷早年质于燕,嬴驷死后他也没能归来,若不是嬴荡短命他这辈子也休想回秦。他从小就是个缺乏父爱母怜的孩子,芈八子费尽心思的想将他从一个庶子推上了王位,其后还未来得及对嬴稷施以半点为人母的慈爱之情就被我上了身,我那时将将二十的大好青春,就被样在芈八子这个富有野心的女人的影响下,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不得不巩固嬴稷的地位。而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权力也如日中天,加上夷的从旁协助,整个秦王朝可谓是踩在了我的脚底下。
看着越发茁壮的嬴稷,我却生不出半点让权之意,也许他太懦弱了,也许他还太年轻了,将若大一个王朝交在他手上,我始终不放心。
晃了晃眼,内侍已开始着手收拾起案上的碟子,我吁了口气,出声阻了:“不用收拾了,都搁着。”瞥了眼满脸怯意的嬴稷不免又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本宫要单独同大王用膳。”
宫人内侍不敢怠慢,不稍片刻就都退出了甘泉宫,就连阿裳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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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得的对嬴展露了一个笑颜,心气平和道:“稷儿,来,坐到母后身边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圣母上身了,叫着跟自己实际年龄相仿的人做儿子,脸不红心不跳。
但我又似入戏已深,非但不对自己的说辞感到恶心,还洋洋自得的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慈母的特性了。
嬴稷愣然抬头,他甚至不敢置信,因为他从燕国回秦国到登上王位,我们之间都没有过多的接触,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又忙着巩固彼此的地位,对他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冷漠的像个后妈。现在冷不伶仃的对他好一下,他反倒有些接受不了了。
我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你不是来与母后同食么?”
“是、是、是。”嬴稷咧了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深陷两个与我这张脸上同出一辄的酒窝。他拉了一张靠背椅往我身旁靠了来。而后手忙脚乱的张罗着碗碟,却是越摆越乱。
“让我来。”我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接过碗碟匙筷一一摆放在各自面前。
嬴稷嚅嗫的唤了声:“母后。”
“嗯。”我应着,挽袖夹了状些鸡丝的肉到嬴稷碗里,自己夹了块豆腐,刚触及舌苔就搁回到碟中,麻辣之味儿现已不是我所崇爱,漱了口水,看着铺设满案的菜肴倒是没了食欲。轻拭着唇角的时候,发现嬴稷一直盯着我瞧。
我若无其事的吱了声:“怎么了。”
“娘。”嬴稷猝然跪坐上前握住了我的双手,令我好生一吓,想着缩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突然感伤的对我说着:“娘是不是觉得儿子很没用。”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不轻,他除了叫我太后、母后,从来没敢开口叫一声娘,纵使我曾不止一次的看到他迫切的想要同我这个亲妈亲近亲近,但都被我那无情的面孔给挡之了门外。
看他那一副被挫败的模样,我又开始摇摆不定了,潜意识里似乎还残存着芈八子对儿子的爱。虽然被我的气场所压,但那种感觉是无法靠定力泯灭的掉。
我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不自觉的冲着嬴稷温柔的笑着:“稷儿怎么这样说自己,你是我们秦国的大王,谁敢说你没用。”
“若非孩儿没用,我们又何必要倚靠义渠戎王,母后也不会……”嬴稷过激了,在说到这个分儿上才收口,是个傻子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况且,没有夷,他这个王位也不一定能坐的稳,这会儿倒像是想要过河拆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王气场较弱~皆因幼时受虐过度
SO,我们要爱他~
人物关系:嬴驷是芈八子的老公
嬴荡跟嬴稷皆是嬴驷的儿子,嬴荡短命,所以才有了嬴稷的春天
稷jì 社稷的稷,驷sì ~马难追的驷
4
4、第四回 。。。
我不禁冷笑了声:“大王是认为以如今秦国的国力可以外拒强敌,内定乾坤么?”
嬴稷踌躇了,吱唔着道:“儿,儿臣……”他当然知道戎王对我们秦国的作用,别说是对抗三晋,戎西一乱,整个秦国都将动荡。
“戎王虽然生性桀骜不驯,但他至少不会对秦国不利。他如今甘愿客居在咸阳,你当以礼相待才是,以后莫再说这些不敬话语。”行至露台,感受着热烈的阳光,放眼望去,整个咸阳宫尽收眼底,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居于偏隅的甘泉宫,除了方便与夷幽会外,就属这里视野最为广阔。甘泉宫后面就是百花园,无事的时候还可就近去园子里赏赏花,观观月。
“儿臣知错了。”嬴稷无法忤逆我,更无法忽视这个事实。我不管他是真知错了还是敷衍我。就算他是孙猴子,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范岩太粗心,改日母后再为你挑选几个细心的人服侍。”我信口一说,本该给我一个怔忡表情的嬴稷却急急脱口,道:“母后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范岩跟在儿臣身边多年,儿臣已经习惯了,就不劳烦母后费心了。”
我颜色未变,语调平平,“是么?范岩出身不太好,我怕他将大王带坏。毕竟,主是主,奴是奴,大王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嬴稷吓坏了,忙揖起手一躬身,“母后训斥的是,儿臣一定牢记在心。”
“嗯。”我点了点头,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呵欠,嬴稷识趣的告退,“母后身子还未康复,儿臣就不打扰了。”
看着嬴稷消失在殿阶下,我这才唤来阿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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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您该午休了。”阿裳将我扶着往殿内走回,我自是困乏的紧,若不是被嬴稷打扰了,我这会儿早该躺在榻上睡着了。这么会儿的功夫却是频频打起了呵欠,扶着阿裳的手背,浑身绵绵的软,真恨不得现在就躺下去。
“我歇息的时候去把范岩叫来。”我展开双臂,阿裳利落的替我除下束腰带,顺着我展开的手臂将罩在外头的宫衣轻轻的宽下,仅剩的束胸与底裤倒是令人轻松不少,我顺势着将两枚发簪拔出,随手丢在地上,及腰的秀发顿时散下。一头栽进柔软的被缛上,甚感舒心。
阿裳踌躇了下,大概是想问我,我睡着了把范岩叫来,那岂不是会打扰我?但阿裳绝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她会知道该怎么做。未再打扰我,她已悄悄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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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沉至窗檐下,透过窗格子,太阳的余辉洒在乌流地砖上,反照出夺目的光亮,我眯了眯眼,将脸转向内侧避开了刺眼的照射。
意外的是,我发现夷竟然安静的躺在我身边,眉头舒展,发丝有些凌乱的遮住了他的侧脸。我动了动,才发现他的一只手正反搭在我的腰上。我不禁抿唇忍笑,伸指轻轻撩开了他脸上的的发丝,近乎贪婪的看着他这张刀刻斧磨过的脸庞,浓厚的眉毛一看就像个粗人。但又不得不承认,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变得很细心。这往往令我在他面前没了所有的尊贵与高傲,渺小的就像是一只心甘情愿栖息在他宽厚羽翼下的雏鸟。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这样毫无顾忌的冲着他撒娇。摈开芈八子,他甚至是我——南西西的第一个男人。我甚至都已经要忘了,自己是怎么色/诱着他爬上我的床。
犹自想的出神,夷动弹了下,似乎要醒来。我弯起唇,情不自禁的凑到他唇瓣亲了下,满足的缩进他怀里。
这样平静的相处,会牢牢的烙印在我的心里,也许等到若干年以后再来回味,那将会是一件甜蜜的事。
不知不觉的,我又睡了过去,睡在夷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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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梦到撒拉这只‘二’天使的时候,我已经忘却了要骂他。他曾说,可以送我到世界上任何一个我想去的地方。可他却把我砸进了芈八子这个短命鬼的身体里,我可以原谅他正在实习,我可以原谅他对数字的白痴,但我却不能原谅他把我砸进了一个寡妇的身体里。我还年轻,我还等着去邂逅大把的帅哥,美男。而不是成日的勾心斗角,算计谋杀。
“嗨,西西。”他依旧亮着那张曾骗倒我的招牌微笑,一身西装革履,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我没好气,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横眉竖目模样吓人,“撒拉,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不想再待了,我待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撒拉天使不怒,轻扯开我的拉扯,义正言辞的说着不太标准的国语:“NO!西西,我们签过合约的,你必需在穿越三宫以及六苑后才可以回去,若是违约必将被抛弃在宇宙之外,永远别想回来,我们必须要遵守合约精神。”
合约你妹。我想骂他,但我还是忍了,有句俗话说的好:气死人是不偿命的。我犯不着跟一个二百七十五的天使较劲。
“好,我们先不说合约的事,你总可以告诉我芈八子什么时候升天。”这次我总算是问出口了,加上这一次,我统共就在梦里遇见撒拉三次,我不抓紧着点问出重点,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他。我现在是深刻的体会到了,遇见撒拉就好比国足出线。
撒拉依旧笑的人神共愤,然后呆呆的仰头神算着。每当看到他这副呆样我就受不了,一张如此可爱的娃娃脸上露出这个表情来,分明就是想测试我的抵抗能力。
“西西,你非得要知道么?”
我清楚的看到撒拉的嘴角抽搐了下,连带着我的小心肝也跟着抽搐了下,这个征兆并不太好。我睨眼,一字一字道:“她,不会长命百岁吧!”
“其实吧!你已经待了几年了,什么都习惯了,没有必要再执著着那几年的差别。”撒拉学会了拐弯抹角说话,真不容易。但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感觉不妙。
撒拉见我不说话,知道兜不住了,扯着嘴角,笑的尴尬:“西西,诶你,你怎么了,西西……”
我突然感觉撒拉的声音越来越远,就连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当我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是我自己在一点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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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了睁眼,感觉胸口闷的慌,一口气喘不上来,口齿不清的唤了声,“夷……”
“芈儿。”夷抬起头,他那结实的身躯正欺在我身上,经我这一唤才将脸从我的胸前抬起,笑着含住了我唇。
我的脑袋还处于混沌状态,被他这样突如其他的亲热劲更是冲昏了头脑,推他不开,不得不咬了他抵近的舌尖。
“……唔”我又忘了,戎地之人本就生性狂野,越难征服,他们就越要征服,更何况是他们的王。对于我的反抗,他理解成了一种情趣,根本就不在乎被咬破舌头,就着丝丝血腥,令我咽下。就连欺在身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双手被他的一只手牢牢的捏着。夷的亲吻向来以霸道著称,但我此时却有点透不过气来,胸腔的挤压加之这长时间的摄取,我渐渐的没了气力。赫然间,我在想,芈八子会不会猝死在温柔乡中?
一瞬,胸口的压力消失了,那誓要抵死缠绵的吻也退开了,我如获新生,边喘气边咳嗽,整张脸涨的通红发热。
“芈儿,你没事吧!”夷满面担忧,不住的在我胸口揉抚着,为我顺气。我重重的将他推开,支着身倚靠在堆高的软缛上。若不是夷的打扰,我想我已经听到了撒拉说的话。
夷未受挫,笑着凑回到我身边,“芈儿,你生气啦!”笑说着,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我方才见你一直在说胡话,这便忍不住要将你唤醒。”
我气结,为什么我每一次梦到撒拉的时候夷都会在身边,而且都好死不死的会在最关键时刻被打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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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口水。”
我一回头就看到夷端着水往我唇边凑来,我犹豫了下,所有的气都通通烟散了。我这就是自做孽,怨不得他人。张开嘴将一杯水一口气饮尽。
夷回身就将宫衣往我身上罩来,悉心的为我挽出发丝,替我束上腰带,随意的说了句:“殿前跪了个常侍,不是惹着你了吧!”
我一愣,这才想起下午吩咐阿裳的事。若无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