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诚杰作为裁判,一声开始,两人之间的搏击便开始了。
余俞的身手除了从胜哥那里来的套路,更多的是他自己融会贯通而形成了一套自己的功夫,快,狠,而且准,身体灵活而矫健,从黑拳台上练出来的力量、判断力与精确度,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不仅是可供观赏的艺术,而且是一种致命的攻击与严实的防守。
不过,森田也是经历武术训练,且在道上多年,余俞要简单取胜也不容易。况且,余俞也不想简单取胜,很快就分出高下。
余俞故意和对方缠斗,对方挨了他不少拳头和腿踢,虽然自己也被对方的腿扫到过,但是,总体来说,还是自己一直处在上风,对方受伤较多。
没想到这个小日本的体力这般好,两人打斗了不短的时间,周围观看的人都很来劲。
不过,只要有些眼力的人就看得出余俞是故意拖着以自己的轻伤换对方的重伤。在这种对方是客人的情况下,本应当或者不着痕迹输给对方让对方心里舒坦,或者干净利落打败对方尽快结束比试让对方佩服,没想到余俞却这样干,真是大出人所料。
余诚杰身边几个人都有些担心地看了余诚杰几眼,不知道余俞这样做是不是受老大吩咐,若是受老大吩咐,难道是老大心里其实对森田有不满,想借此教训他,不过,这对于一向能忍以利益为上的余诚杰来说又不太可能;若不是受老大的吩咐,一向老实又很懂事的余俞何至于如此逗着森田玩,故意拖着,就为了在对方身上多留些伤,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嘛。
余诚杰脸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不过,心里估计已经明白余俞这样干的原因,看来,以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很介怀,这是在报复森田。
即使有这些深入的考量,那些停留在草地上挥洒拳脚的两人身上的目光根本移不开,不得不被这两人精彩的武斗场面所吸引折服。
比赛最后以森田被余俞狠压在地上结束。
若不是想到两方之间要保持友好关系,此时太过会为自己带来麻烦,余俞只想狠狠地揍对方的脸。
两人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余俞的眼睛幽深黑亮,狠狠地盯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森田,脸上是打斗后热血沸腾的红,鼻翼上汗珠都往下掉,微张着唇喘气。
森田身上挨了很多下,估计已经青紫满身了,脸上倒没有受伤,不过,也是满脸的汗水,狠狠地喘着气,眼里却不是输了的懊恼或者不服气,却是兴味的笑意。
余俞喘着气站起身,对着还躺在地上喘气的森田抱拳道了一声“承让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对方一脚扫过来,余俞即使有防备,也被一下子扫踢向小腿,他侧身翻过,依然被擦到了,然后被对方得逞压在了地上。
余俞一双冒火的眼睛把对方望着。
森田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以前见过你,没想到又见到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余俞一拳揍上对方的脸,森田让开了。
余俞翻身起来。
比试的结果当然是没有的,大家都看得出来是余俞赢了,不过,森田是客,日本人是最好面子的一类,余诚杰岔开话题让两人洗澡之后有下面的节目。
余俞洗了澡出来,在门口遇到了方茗,方茗望着他笑,道,“我刚才在楼上看到你和森田先生打斗了。你功夫真好。”
余俞脸上没什么表情,而且,下巴还被森田的拳风扫到过,以至于下巴还有些微乌青,这样看来,余俞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吸引人的资本,为什么那变态日本人就揪着自己不放。
余俞对方茗道,“没什么的,要保护大哥,功夫不好是不合格的。”
方茗听余俞这般答耸了耸肩,余俞这样死板的人,想要从他嘴里听到稍微让人觉得不死板的话都是不可能的,于是方茗只能自顾自继续表达自己的激动与崇拜之情,“真是帅呆了,看着就让人转不开眼,比电影里的打斗还要来得精彩。”
虽然余俞想说这本就和电影里的不一样,但是,还没有说出来,就看到了走过来的余诚杰,他向余诚杰问候了一句,“大哥!”
方茗听到余俞叫大哥,也赶紧转过身去,看到余诚杰面无表情,便有些惶恐,到余诚杰身边去傍着他笑着道,“诚哥,刚才余大哥非常厉害,是吧?”
余诚杰露出了丝笑意拍了拍方茗的肩膀,让他下楼去。
方茗应了,又看了余俞一眼,这就离开了。
余俞站在那里,刚洗澡头发还有些湿,身上干净清爽,因为余诚杰的目光而微低了头,想到自己不顾全大局故意狠揍了森田的事,就对面无表情的余诚杰道歉道,“大哥,对不住。”
余诚杰没有回答,过了一阵,他才上前拍了余俞的肩膀,“没事。你刚才很不错,我给你加奖金。”
余俞有些惊讶,他还担心因为自己坏了余诚杰的事,会被处罚呢。
因为余俞把森田打伤了,医生给他看伤治伤,原来安排的谈生意的时间就往后推了。
招待客人用晚饭的时候,余诚杰也没让余俞出现了,让他去处理别的事情,之后的娱乐陪同也没有要余俞跟着,安排的是另外的人。
余俞虽然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但也知道这应该是余诚杰对他的保护,毕竟,当他在的时候,森田的目光便不时地扫到他身上,这不免让余俞很不爽快。
余俞从永哥处听到两边生意谈判进展很不错,大哥心情一直很好。
不过,又过了两天合约却依然没有签下来,余诚杰虽没有特别表示,但是明显心情不太好了,而且跟着余诚杰一起去签合约的人回来后看着余俞神情都有些怪,这不得不让余俞感到奇怪。
之后去问永哥,在永哥吞吞吐吐又骂骂咧咧的话里,才明白合约没有签下来的原因。
森田说他愿意多让出一成的生意,但是要余俞跟着他。
“这种用兄弟去换生意的事情大哥怎么会愿意!”永哥说这句的时候异常有力有气势。
余俞却很诧异,他以为余诚杰会很容易地就让自己去跟着森田来换这多一成的生意,毕竟,这多一成的生意是多多少钱,余俞是知道的。
无论余诚杰的决定是什么,余俞自己当然是不会去跟着森田的,他现在可不是当年有牵绊的那个人了。不用用自己的身体和性命去换取保护的对象。
第七章
余俞本以为余诚杰会叫他去谈话,没想到并没有。
而且,过两天森田就要回日本去了,一切谈判接待过程并没有他什么事情。
就好象森田没有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一样。
从永哥那里,余俞知道了其中的事情。
余诚杰不可能答应森田的要求,因为他的强硬拒绝,而且明确地说要是拿兄弟去换钱换生意,会威信尽失,以后他这个大哥估计也不用做了,这种明显地带有暗示森田继续这样要求就是有意挑拨他和手下间矛盾的话语,让森田只好作罢了要把余俞挖走的想法。
余诚杰的理由虽然官方得不能再官方,但余俞还是有些微动容的,毕竟,有上次余诚杰把他抓起来送到森田床上做对比,现在作为余诚杰的手下弟兄得到的待遇还真是高很多了。即使是一成的生意那样大的利益,余诚杰也没有拿自己去换。
因为森田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从余诚杰这里把余俞挖走,他又要求离开前的饯别宴能够和余俞拼一下,来解一下自己的遗憾。
于是余俞便出现在了森田要离开前一天晚上的饯别会上。
说是饯别会,其实就是在夜总会里玩乐而已。
余俞见到森田,虽然面上一直没有表情,平板的表情地如同一块石板,这种时候的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魅力,不过,森田就是看上他了,身边搂着小姐,看到余俞进包厢,就把那漂亮小妞推开了,而且很郑重地站起身,还向余俞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上次领教了你的功夫,实在是佩服至深,请受我一礼。”
余俞没想到这个小日本来这一套,干巴巴地站着回了一句,“是你承让了。”
余诚杰坐在一边让余俞坐下,森田马上过来敬他酒,因为有余诚杰的允许,余俞很爽快地和他喝。
喝了两杯,森田发现余俞还是那种平板脸,面无表情,而且喝酒和喝水差不多,就发现自己要灌醉他估计不容易,于是就让自己的得力手下上。
余俞于是又和森田的手下喝了几杯。
这里是余诚杰的地方,而且余诚杰一直有让人在注意,并没有发现对方在酒里动什么手脚,并且余俞从没有醉酒的前例,便让余俞和对方喝去了。
森田和余诚杰说了会儿话,又和身边的小姐调了会儿情,再看时,自己的手下已经有些撑不住,余俞还是那平板脸,无过多表情,而且仿佛并没有受到酒精的任何影响的样子。
森田不得不感叹这人到底是已经醉了,还是酒量实在太好。
方茗知道余俞酒量好,但是,他不知道余俞酒量到底有多好,就怕他喝酒多伤身,又怕日本人那边会有什么阴谋,虽然坐在气定神闲的余诚杰身边陪着,但目光依然会时不时地瞥到余俞那边去,心里担忧无比。
包厢里唱歌的小姐是有不小名气的实力派明星,她唱完几首,森田就说自己要献丑唱一首,大家自然是鼓掌。
森田唱的日语歌,像是民族歌曲,抑扬顿挫地很有感觉,唱完大家又鼓掌,他道,“刚才献丑了,不知道能不能请余俞先生唱一曲。”
大家的目光都往余俞身上瞄,大家都很好奇余俞从不唱歌到底会唱什么歌,于是都等着,居然没有人反对。甚至连余诚杰都露出略微兴味的神色,方茗虽然略微担忧余俞不会唱出丑什么的,但手却捏紧了紧张中带着兴奋,想要看看余大哥唱歌是什么样子。
余俞正和那日本人划拳喝酒呢,听到森田的要求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在包厢里扫了一圈发现大家都一脸兴味地望着他,他就有些木地眨了一下眼睛。
平时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对他有特别的关注,不过,此时看来,他还是很受人关注的那种。
“我……不会唱歌。”
余俞从位置上站起身,看了看余诚杰,发现余诚杰面带笑意地望着他,他就又对上台上森田带着笑意和些微挑衅的目光。
“人只要会发出声音,就是天生的歌唱家,小余君如何会不会唱歌,您太谦虚了。”森田笑着已经过来把余俞拉住了,近距离看,才发现这位摆平了他两位手下的酒量高手其实还是有受酒精影响的,比如,脸颊上有些红晕,身体也比上次遇到的时候放松,拉他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反抗。
余俞被森田拉上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红晕更甚了。
从没有在余俞身上看到过这种略带局促地羞窘样子,他这个样子和他平时老成又死板的样子千差万别,平时的样子是普通石头,那他现在的样子就该是闪闪发光的宝石了。
不管是日本人那边还是自己人这边,大家看到一向沉稳老成的小余居然有这一面,不免都起哄让他唱。
余诚杰也略微欠了身,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头,一手端着酒杯,眼里是深深的笑意,将台上手足无措的余俞望着,那种温柔中带着兴趣的样子,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宝贝的神情。
方茗看余俞那样子局促,本还想听他唱歌的心思就淡了,只希望他不要被这些人起哄闹得太过分,神色上一闪而过忧虑,回头看了看余诚杰,便看到了余诚杰那样柔和的眼神,不免心中“咯噔”一声,好象是被狠狠敲击了一样,他又顺着余诚杰的目光看向余俞,余俞退了平时的严肃平板,是那样的吸引人。
余诚杰警告他让他不要和余俞走近,方茗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由得不安又紧张起来。
而歌台上,森田拉着余俞不让他下去,把话筒放在他的面前,笑道,“唱一首吧,难道儿歌也不会。”
余俞实在觉得窘迫无奈,又看到大家都不断起哄,无人过来解围,觉得要是不唱一首估计真的走不下台,只好说道,“那唱一首吧!”
于是,下面的人都开始鼓掌。
余俞拿着话筒,神色上带上了些微伤怀的样子,开口声音微微沙哑里是低沉温润的性感,动听非常,只是,那歌词却没有人能够听懂,仿佛是哪个地方的方言,歌的调子也许原来是高亢的,但是经过余俞的口,就自动变得低沉了,虽然大家都听不懂,但是,不可否认地,余俞唱歌还是挺好听,并且很有天赋的样子。
大家都笑着鼓掌,只余诚杰没有表示,因为他能够听懂余俞唱的什么。
“明朝驿使发,一夜絮征袍。
素手抽针冷,那堪把剪刀。
裁缝寄远道,几日到临洮?”
这是李太白《子夜吴歌》的冬歌,是他家乡地方戏曲里面的一段,写一个妇人思念征夫的感情,用方言唱起来应该是哀怨婉转的,声声泣泪,不过,余俞唱来那种婉转少了很多,像是叙事一般地,即使没有那种哀怨婉转,但也让人不免有些感伤。
余俞会唱这一首完全是因为他的母亲会唱这一曲,在家的时候经常哼,余俞便也会了,到他明白这一首是什么意思还是他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便明白了母亲不重新嫁人是因为心里还想着离家没有回来的父亲。
余俞把话筒还给森田就要下去,却被森田拉住了,森田道,“太短了,太短了,要一首长一些的。”
余俞脚步顿了一下,“一首就够了。”他用的方言说的,森田听不懂,但是,余俞真的是认为一首就够了,他的妈妈经常只唱这一首,就已经够让人伤心了。
他推开森田到沙发上坐下后,便略微呆愣,父亲到底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即使找不到,能知道其生死也是好的。
余诚杰看着余俞从台上下来,看到余俞略微踉跄了一下的脚步,看到他一向死板的脸上露出略微伤怀惆怅的神情。
余俞来自哪里,余诚杰自然是知道的,和他的家乡在大地方上是一个地域,但是,小地名并不是他的家乡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