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著镜子,它看著我,那眼神是别人的。”佐助皱起眉回想多次遭遇的错觉,又伤感又疼痛的错觉。
卡卡西半晌答不上话。
“为什麽不说话?”
卡卡西咳了一声“我说佐助啊,男孩子还是少照点镜子,虽然你长得挺不错,可到底也是男的吧。”
“罗嗦。”你以为我想照麽,要不是每次眼睛痛得仿佛随时会迸裂瞎掉,我才不会对著镜子检查眼睛的状况。
“卡卡西老师。”
“?”
“你的眼睛是什麽颜色?”是翡翠绿,宝石蓝,曜石黑还是水晶紫?
卡卡西马上说了,“反正不是兔子眼。”
佐助半天才才领会到兔子眼的意思,头上青筋跳呀跳,握拳“卡卡西!!!”
卡卡西笑,笑得很开心。
佐助的嘴角也跟著一起动了动,先前的痛不欲生淡了散了。
17
次日。
早餐。
“来,卡卡西老师,张嘴。”
“佐助同学,饭我还是可以自己吃的。”我只是眼睛看不到,又不是手残脑残。
“至少这一口让我亲自喂。”
卡卡西就弄不清佐助葫芦里卖啥药了,他抽动鼻子,闻闻“天妇罗?抱歉,我不爱吃这个。”
“这可不是普通的蔬菜、炸虾天妇罗,而是秋刀鱼和茄子的。”
“不要!”
“病人不应该挑食才能恢复得快。”
“罗嗦,好学生应该听老师的话。油炸食品吃多了会长不高而且影响发育。”
佐助咬牙切齿,怀疑自己以前的耐性居然好得没有掐死某只人间祸害。“如果你不好好吃饭,我保证你每一餐只有胡萝卜做的天妇罗。”
“为什麽非得是胡萝卜?”
笑容背後藏了多少咬牙切齿只有天知道“因为我想看看吃上几个月胡萝卜,你的眼睛会不会变兔子。”
卡卡西石化。
宇智波家的孩子要多记仇有多记仇。
“这个是你昨晚上一直紧紧捏著不放的,都让你揉得破破烂烂,是什麽东西?你的情书?”卡卡西摸出那张纸还给他。
“不知道是什麽,扔了吧。”
“哎?难道真的是情书?”不良上忍笑得很八卦,“谁写给你的?写得啥?念来听听嘛。”
“已经被水弄糊了,就行徘句还看得清,不知是谁把这张纸塞在一个枕头里。”佐助补上一句“那肯定不是我家的枕头,上面印著忍者镖的图案。”
卡卡西哽了一下,“你还记得徘句写得什麽?”
“‘寒蝉凄鸣时,自知死事总难逃,风传递消息。’”佐助念得很慢,生怕卡卡西听不清楚似的。
卡卡西平静地端起碗,把他最讨厌的天妇罗送进嘴里咀嚼,然後说吃饱了离席,起身时不小心摔碎碗。
砰地一声脆响,魂飞魄散,四分五裂,各奔东西。
寒蝉凄鸣时,谁生谁死,葬於万华镜底,无从传消息。
佐助看了那纸一眼,又深深望向卡卡西的背影,黑邃的眸疑惑地眯起。
卡卡西老师的过去……
“卡卡西老师,我今天在图书馆里翻到一本书。”佐助突然说。
“《亲热暴力》还是《亲热战术》?”卡卡西头都不抬,笑容勉强。
“书里有提到关於用术封印人的记忆……”
啪!卡卡西的筷子掉在桌子上,他急急地站起来,面色一会惨白一会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佐助托著脑袋注视著他的反应。
像是知道自己失态,卡卡西深深吸口气,重新坐回位子上,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关节,寻找他丢失的筷子,佐助也不帮他,冷眼看他的狼狈。
有一根筷子大约是掉在别处了,卡卡西怎麽找也没摸到,他大大地叹口气。
“有什麽问题吗,卡卡西老师?”明名故问。
“没有,吃饭。”碗碎了,筷子没了,还吃什麽。卡卡西在纳闷:佐助为什麽会突然提到这个。
“书上有解术的方法吗?”卡卡西突兀地问。
佐助的目光变得深沈,黑邃,他咽下嘴里咀嚼的食物,慢条斯理吊足卡卡西胃口後才悠然答道“也许有吧。”
这孩子太聪明,他究竟探知了多少根本没有人知道。卡卡西按按发涨的太阳穴,头痛,是肯定的。
“无原无故你怎麽会想到要去翻医书呢?”良久,卡卡西忍不住问。
少年沈默了一会才用淡然的口吻回答“我只是随便翻翻有没有能让你眼睛早日复明的方法。”纲手那女人一点也不可靠,她说有方法治好卡卡西的,可是到现在卡卡西仍然要靠摸索才能走路。
仍然是那个嘴硬心软的佐助,这点倒是完全没变。卡卡西的嘴欠勾起个令佐助看了相当不爽的弧。
“喂,你在笑什麽?”
“没什麽,我想过会去钓鱼。”
“不行,你要在家休息。”
“那你给我念《亲热天堂》。”
“……我们还是去钓鱼吧。”
师生二人一人拿根钓杆坐在湖水边,佐助眼见著卡卡西一条一条地钓上来,自己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强的他觉得没面子。
“佐助……我记得你好像没装饵……”卡卡西突然想起。
好像刚才随手就把鱼钩扔进水里,真的没上铒,佐助禁不住有些面上发热,他索性把鱼竿一扔,满脸不耐“凭什麽要上铒?我干嘛要伺候一条鱼吃东西??!!!”
要不是卡卡西花好大力气忍著,恐怕就当场喷笑出来,他晃晃自己钓上来的鱼“是,是,宇智波少爷不会伺候鱼吃东西,那就由我来伺候你吃鱼行不?”
佐助脸发红,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其实有点想笑。
“佐助同学,去捡几根干净的树枝回来。”
“佐助同学,捡些枯材回来。”
“佐助同学,去把鱼洗洗干净。”
……
佐助郁闷地想:到底是谁在伺候谁?
“佐助同学,你还记得你家的豪火球术麽?”
“干嘛?”绝对没好事。
卡卡西举著用树枝叉好的鱼,一副你连这都猜不到的鄙视样。佐助脑门上的青筋开始蹦达。
“不记得。”答得干脆。
“真是伤脑筋。”卡卡西只好放下鱼,搭拉著眼角坐到佐助身边。
“老师打算教我?”有点嘲弄的味道。
卡卡西捉起佐助的两只手,帮他结印“记牢了,我只提醒一次。”
卡卡西靠得很近,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衣服里散发出太阳的味道。卡卡西的手指苍白修长,指甲修剪得漂亮整洁,握在手里的感觉是……
佐助抓住那双手,结果脑袋被卡卡西敲了一记,不轻不重,有点宠溺的味道。
“学习的时候要专心。如果让你家人知道你连宇智波家家传的豪火球术都忘了,他们会气哭的。”
“如果让我家人知道你拿宇智波家家传的豪火球术烤鱼,他们会气死的。”
“会顶嘴的孩子没人爱。”
“谁稀罕。”
“对了,对了,佐助有小樱爱就行。”
本来心情挺好的佐助脸顿时莫名其妙就阴了“提她做什麽。”
卡卡西马上转移话题“结印过程记住了吧,开始烤鱼!”抓起鱼就贴过来,差点没贴佐助鼻子上。
我果然既不适合说教,也不适合当媒人。卡卡西心里苦笑著。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佐助同学真是好样的,无论何时总能把鱼烤得外焦里嫩。把火球控制得恰到好处。”
“你的称赞真让人高兴不起来。”
“吃饱喝足的时候当然要看一本好书,佐……”
“你可以选择自己闭嘴,或是被我打晕。”
卡卡西枕著双臂躺在草地上“你也该出任务了。”
“暂时不想。”佐助学他的,枕著手臂平躺著。“原因跟日向宁次一样。”我突然开始明白为什麽卡卡西在日向家一天,宁次就拒不出任务的理由。
和你在一起的每秒,都不嫌多。
卡卡西苦笑,这小子是哪根筋搭错了,打从见面後就处处跟宁次过不去,“你们要好好相处,宁次是个很优秀的……”
“罗嗦!”佐助移了个位置,把头重重往卡卡西肚皮上一搁,还故意来回辗了两下当作惩罚,两个人相处明明很愉快,为什麽笨蛋卡卡西总是要提些让人不快的人。
午後时光在浸透著阳光味道的空气中安静地流淌。佐助仰望著湛蓝有如水洗的天空,享受他失忆来最宁静的时光,总觉得有个一直摇摆晃荡的东西找到停泊的方向。他心血来潮爬到卡卡西身边,盯著他的睡脸发一小会呆。
他想他真的有个长得令人豔慕的老师呢,这样一张脸难道不会引来争夺?或是这张脸的主人早就对别人的觊觎习已为常?
想起这个不良上忍的种种恶事,佐助忍不住伸出手,拧著他的脸左拉右拉,玩他的眼睫毛捏他的鼻尖,指尖在他薄而润的唇瓣上轻轻划来划去。
睡梦里的卡卡西张嘴就咬,“谁也不许跟我抢,那条秋刀鱼是我的!”
18
弥漫的人间烟火出现在清冷的宇智波大宅里,温热的饭菜,明亮的灯火以及那个摸索著忙碌身影。佐助靠在门上,看著看著,有种比甜美的心动更持久更隽永的感动,他有总莫名的冲动,想要冲上去抱著那个男人,然後问他愿不愿意为宇智波佐助做一辈子的饭。
“我回来了。”佐助提高声音。
“欢迎回来。”卡卡西转身对他一笑“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煮汤了,为什麽不端上来?我去端吧。”
“不,不用。”卡卡西阻止,不好意思地笑“我把盐当糖放了,尝味时才发现是甜的。”
“我就喜欢喝甜的。”佐助盛了一碗熬得香鲜浓烈,火候正好的蕃茄汤,看得出卡卡西熬了很久。
喝了一口汤,酸酸甜甜的味道从味蕾直渗入心底。
“抱歉啊。”卡卡西挠著头发一脸无可奈何的歉意。
佐助垂低著眼睑,把碗放回桌面“日向宁次他把你照顾得很好。”
日向家有成群的仆人为你端茶倒水,侍候你起居饮食。
日向家的产业足够日向家的少爷这辈子不出任务也能让你锦衣裕食。
日向家的大宅里,即使他们的少主不在,也会有人陪你聊天解闷。
而宇智波佐助空顶了个宇智波家族後人的名,摊开掌心所剩的唯有自己。
很久的後来,佐助仍然耿耿於怀地问卡卡西“他比我好,比我优秀吗?”这个他自然指得是宁次。 卡卡西眉毛一挑“什麽?全木叶还会有谁的学生比我的更好更优秀吗?”他揉著佐助乱乱的黑发,“无论是忍术还是才智,你都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学生。”
佐助脸有些发热,他“切”地一声表示满不在乎,心里其实挺高兴。
“你们三个以前多可爱,我说什麽你们听什麽,可们长大了之後就明显不如小时候好欺负。”不良老师愤愤不平“你们要是永远长不大该有多好。”
听得佐助又气又好笑“卡卡西你说话的语气像个老头子。”
卡卡西成功地转移原有的话题,他的手在佐助看不见的背後比出个“V”。再怎麽长还是一个小孩,卡卡西偷笑。
卡卡西绕开这个话题“火影大人这几天都给你安排的什麽任务?”
“没什麽,小事。”无非就是一些帮人带狗散步,寻找某大名夫人丢失的宠物之类的无聊任务。五代火影大人不信任他,就像他不信任五代火影一样。
“以後饭还是等我回来做。”佐助说。卡卡西摸索著的身影令他又心痛又感动。
“别想多了,我不是想为你做饭,而是我自己饿。”卡卡西慢条斯理地回答。
佐助嘴角微微扬起,“卡卡西老师说什麽就是什麽吧。”边说边细心地为他把秋刀鱼的刺剔干净,然後夹进卡卡西碗里“哎,别想太多,我只是怕你被鱼刺卡死在我家里。”
宇智波家主屋多年少人失修,显得阴郁萧瑟。卡卡西好几次都想说,还是去我家吧。好多次到嘴边上的话又给咽回去。
毕竟,佐助重回木叶,不是为了等待救赎,而是为了重生。
入夜,卡卡西正想著这码子事就听到有人敲门。“进来。”
佐助提著枕头站在门口,皱眉“我睡不著。”他又做了那个梦,梦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微笑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每当他想要看得更清楚明白时,梦境就会给他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伤。
“佐助同学要老师给你讲童话故事麽?可是我只会讲《亲热天堂》里的故事。”卡卡西为难地搔搔头发。
“我要跟你一起睡。”
这……卡卡西头上挂上一滴冷汗。“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麽不合适的。”佐助把枕头往他的榻榻米上一扔,钻进他的被子。
有人在心里大叫救命,连滚带爬地逃出自己的被窝“佐助要睡在这里,那我去你房间好了。”
佐助坐起来,冷冷清清的语气神情“讨厌我直说就好了,我也不是非要来惹你烦不可。你睡吧,该走的人是我。” 赌气似地回到隔壁房间,一屁股坐在房门口发呆。
卡卡西叹口气,可以想像那孩子很受伤的脸色,让他无法不心软。“来吧, 一起。”算是同意了佐助的要求。
“切。”佐助把脸一侧,不领情“别勉强了。”
“那个佐助……你真的不会尿床吗?绝对不会?你保证我就相信你。”卡卡西一脸为难的样子。
小孩额头青筋跳了跳“卡卡西!!!”
“只要不尿床就行,来吧。”
佐助一溜烟钻进他的被子里,可惜卡卡西看不见他嘴角什麽什麽计得逞的微笑。他贴著卡卡西温暖的身体酣然入睡。
“佐助;你快要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卡卡西小幅度扭动挣扎了一会,他挣扎得越厉害,佐助抱得越紧,最後只好放弃。
“佐助,你不要像小狗一样蹭来蹭去,好痒!”
“哎哎,你晚饭没吃饱吗?那是我的脖子,那是我的耳朵;不是夜宵,不要啃。”
“佐助!!……”
佐助倒是睡得很香,很踏实,觉得像是把最想要最喜欢的东西拥在怀里,所以特别满足。卡卡西放弃从他怀里逃离,轻轻叹口气,慢慢收拢手臂,算是回应了佐助的拥抱。
不回应也不行,他总不能整个晚上让手臂僵直吧。
枕著佐助结实可靠的手臂,感受近在咫尺温暖的呼吸,卡卡西的心被莫名的怜惜塞得满满当当的。
想这样抱一辈子不松开的,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