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生日为什麽要送东西给我?”不理解。
“不是送是还。”女孩儿摊开掌心,两枚泛著柔和银光的指环安祥地双宿双栖。
“?”佐助错愕,他记得当时扔了它们。
“我捡回来了。”好轻描淡写五个字,樱没有说的是,寻回指环多麽不易,宛如大海捞针,找的途中有人满怀柔肠寸断,眼泪成诗。
她找到了戒指就像找回了佐助的希望。
她还回了戒指就像续断了佐助的情缘。
她爱著那个男孩近乎绝决的一往情深,会爱上一辈子,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心上。笑著遗忘?她自私,渺小,她做不到。
“小樱,你难道不觉得你最难忘怀的不是多年前一去不回的背影,而是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最美好的感情?”静音姐曾这麽说。
当时听来匆匆过耳,现在想来,原来那是劝,苦口婆心。
“谢谢。”佐助突然正色对女孩说,樱也不知他谢的是归还还是成全。
“不用谢,佐助要加油,一定要幸福哦。”总有种泪的冲动,在看到年少倾心爱过的男孩面前,原来不止有伤悲才会想到流泪,心满意足也能够。
少年转过脸去,装作没有看到女孩碧色的泪光。他回到座位上专心地望著满足吃著秋刀鱼的老师,漆黑晶亮的眸子只映出卡卡西皎洁的容光,胸口什麽东西涨得满满的随时随地要溢出来。
幸福,只是坐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守望。
“你说,佐助到底恢复记忆没?”很久的後来有一次鸣人私底下问樱。
樱托著香腮看窗外红樱芬菲,淡淡一哂“恢复不恢复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无论有没有记忆佐助都会爱卡卡西生生世世。
成全,有时代表重生,有时步向死亡。
遗忘,有时代表死亡,有时标志重生。
────────────────────完
成全番外《七日》
七日
一日。
人都道:宇智波鼬已与与宇智波佐助宿命一战中命丧黄泉。
卡卡西笑,他不信,他站在慰灵碑前,直到有人靠近去,速度快得即使是卡卡西也不能发觉,也或者他实在不想动。一只手掌按上银发上忍的双眼,令他坠入漆黑,偶尔几缕微光从指缝间划过他的脸,唇压将下来,吻淡而意浓。
手移开,黑发男子眉峰聚著满满的不悦“卡卡西SAN,你老了,反应这麽迟钝。”明的叱,暗的责。你的迟钝是忍者的制命伤,足以让最优秀的忍者死上百千次。
卡卡西牵动嘴角,笑一如初遇时无良“我原来已经等到了老。”多少感伤多少叹息化此一句。
黑发男子子夜般冰冷眸色慢慢被浓烈的色彩渲染,写轮眼红得凄伤,谁说诅咒之眼唯死唯伤唯杀戮,万华镜底用血和暗写著不朽不死的情话,你若不曾沈沦入此阿鼻,便永不见九岁到十八岁年少的缠绵。
“鼬,他们都说你死了。”
俊美的少年扬起眉也不言语,看他的眼神分明就像在看个白痴。卡卡西挠著头,笑得果然很白痴,明明那人远在身边近在眼前,可以触摸,可以拥抱,体温暖人又炙人,他却还要多此一句。
宇智波鼬随了卡卡西回到他们的家,他爱吃的丸子、甜食被谁摆得满满当当一桌子,厨房里只有一个哼著小调男人傻兮兮的幸福,房间里有个人在安静的等待。
天色乍暗还明,床头亮著小盏的灯,昏黄的光暖意融融。
时间一分一秒於胶著中逝去,比起生离死别的磋砣,重聚苦短若此,鼬玩著怀中人浅色的发,玩著他抖动的睫、漂亮脸部轮廓以及眼上那道旧时伤疤。
“鼬,别闹。”含糊不清小小地怨,卡卡西在他怀中轻轻翻身,把脸埋进他胸膛深处躲避骚扰。鼬失神看他,目光於无人发现处哀伤入骨,看著,不肯睡去。
“你不会打算睁著眼睛睡觉吧?”卡卡西打著呵欠“你不再是S级罪犯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地酣然入睡,就算敌人来犯,有我与你肩并肩背靠背应对,所以,你该宽心了吧。“猫头鹰睁著眼睡,马站著睡。”不忘刻薄一下一个从不肯吃亏的小气男人。
小心眼的男人嘴角恶劣地勾起,捧著他的头,重重压下唇,声音由卡卡西眉间传来“时间不多了,我可舍不得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哎?”任卡卡西拉长耳朵也只捕捉到丝丝缕缕微不可闻的片语。为什麽又怎麽会时间不多,我们,还有一生一世。
“没什麽,我们继续做不无聊的事吧。”
“啊啊啊!!!你这个欲求不满的死小鬼!你到底懂不懂尊敬前辈啊!!”
二日。
鼬在卡卡西家向阳的窗台上摆放一只空的琉璃瓶,时值晚春,窗外一株晚樱正当盛时,迎著满城樱色凋零残缺的风景开得花容月貌,如火如荼。和风温润,吹来片雪片粉失落於半开半合窗前,目光清黑的俊美男人一言不发地拾起二片收进瓶中,安置它刹那芳华。
今天,是宇智波鼬回来第二天。
卡卡西把脑袋从N18小说里抬起来,一言不发地瞅了他良久,“鼬鼬你在葬花还是在收尸?”不良的上忍欠揍也不是一天两天。
“四十八小时,已经二天了。”
卡卡西眼光相当诧异“鼬,如果是你的话,我以为你会塞进二把团扇。”而不是两片失乐园的流樱。樱,是如此凄美,纵然一生也不过短短一瞬,我以为我们的重聚当如万华镜底新发一叶并蒂青莲,从此同生同死,重生,涅盘。
他无意抬眼一望,樱色正灿,衬著碧天晴云水洗墨画,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倾城惊豔,只是总不真实,一夜冷雨薄露,风过了无痕。他没由来一阵心惊肉颤,不祥倍增,下意识就摘掉遮眼的护额,竟忍不住要以写轮眼去看。
宇智波家天才的後人直接将其当作挑衅, 微怒微愠“想进月读吗,卡卡西SAN。”万华镜写轮眼开启,勾魂锁魄。
“鼬君,你说话不算数,我都还没说想就怎麽就直接……”
直接进了月读。
仍然是熟悉的黑天红日,於朝朝暮暮中,於别人眼中的残酷里却有场比心动更久远的感动。
他曾经在这里被缚於十字架上引颈就戮,以爱的名义伤害而或是以伤害的名义去爱,界限模糊不清。
“月读一日游,免费送你的。”声音波澜不惊。
旗木卡卡西决定不再疑了,他的鼬真真切切在身边了,落别人的樱,断他人的肠与己无关。
鼬回来的第三天。
卡卡西吃惊地在慰灵碑上发现一个新刻的名字:UCHIHA ITACHI。任是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动怒,质问火影大人:生的人怎上亡者碑?
纲手姬满脸诧异:“逝者已矣。”卡卡西你节哀。
节哀?哀从何来?他的鼬明明就活生生地存在。
“你累了,我批你几天假在家休息。”
卡卡西顾不得学生们惊讶的脸,甩门而去。
相对於卡卡西的怒,鼬显得很高兴“休假好,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
卡卡西疑惑不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两两相望,何必一晌贪欢,挥霍殆尽?
二人携手走於木叶街头,转角处遇上鸣人。
“卡卡西老师……”叫了一声,那冒失的孩子突然欲言又止,打量卡卡西的眼神怪极了“纲手婆婆说老师累病了,老师应该多在家里休息。”然後又一溜烟的跑走,生怕自己走得不够快。
这孩子怎麽这麽没礼貌!卡卡西不悦。
鼬微微一笑,揽住卡卡西“我们回家,卡卡西。”
残阳如血,染红天边云初生新月,卡卡西没有看到的是身後唯有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寂寞的长。
第四天。
他们趁夜回归宇智波家庭旧址。
鼬昔日的卧房满生尘埃,旧物仍是他离去时的模样,血痕早已干涸枯朽被密密的蛛丝网罗。风穿堂而过夹杂著凄凉破败的气息,怨死的灵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游荡。後院塘中刚倩泥莲未展颜,幽径深处涂蘼将当时,此花开时春尽去,多少缠绵只一梦。卡卡西素来不喜它白得痴迷,总像是暗合了什麽的惨烈收场。
鼬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什麽,终於没有说出口,只是走过双亲喋血的地方,他的肩膀就已经重得再承不起任何重量。
他,不应该回来,不应该被原谅。
他,生时还不了的债死後偿。
前世的孽,今世的缘。他望著空洞的老宅,又凝视著身边的情人。孽与缘,今是昨非,原来,他与他隔著前世今生的距离。
明明你在我身边,我却怕自己无法再爱你。
死亡从来都不是尽头,我只怕自己不能再爱你。
宇智波鼬背负一身的罪孽唯用血洗净,独负你的情生生世世无法销尽。
卡卡西盯著鼬的脚下,他清楚地看到月光下自己的影子行只影单,写尽寂寥。
天青色的眸瞬间润湿,他眨眨眼,宁可当作什麽也不曾看见。
自欺欺人,天底下最悲惨又最甜蜜的谎言。
第五天。
他们窝在小家里哪里也不去,厮守,不过就是形影不离的表达方式。卡卡西与鼬十交扣,说什麽也不放开,鼬去洗澡也只好捎上枕边人。
谁在害怕,一松手就是尽头,一别离就是永远。
第六天。
瓶里的花瓣又多一片。鼬不想数,卡卡西也不想看。
银发男人在厨房里快乐地哼著歌,为心爱的人炮制一客甜品,他不时会探出头来看看,房间里,谁还在不在。
鼬盯著窗外的樱发呆,这时回眸给予卡卡西淡淡一笑,卡卡西觉得男孩子眼睛发红,明明没有开启写轮眼状态。
第七天他们整天赖在床上不起来。
鼬束起的长发被卡卡西拉散开,从肌肤上划过时,卡卡西痒得想发笑,异色的瞳眸锁住满溢的笑影。鼬低下头吻他,吻得很深。
翻来覆去云仇雨恨,颠来倒去鸾醉凤痴。
禁忌的涵义,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知道是深渊还往里跳,一劫之中万生万死,情深孽重不禁不止。
原是想等等不到,苦盼盼不来。於高大的火影岩下,伟烈的木叶先人前,愿望微薄渺小。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七天七夜任谁也不过白驹过隙匆匆弹指,哪肯放眼底。然,他与他的一生却唯有这一百六十八寸断的光阴,看著、等著、守著、爱著、痛著、无悔著,一直到鸡鸣破晓,晨光初绽,便戛然而止。
鼬将床头的锺狠狠砸向地面,眼睁睁见它魂飞魄散,粉身碎骨。
七日望乡,归了故里。
七日厮守,了却相思。
年轻男子束起的长发终於如谁的愿散了,英俊冷颜的少年终於合谁的意笑了。逸於空中发,淡如烟水的笑,在无法永恒生命中像一首凄凉隽永的和歌,不长,仅止於三言两句,很短,短如他与他的一生一世。
宇智波鼬的身影仿佛露水般蒸发於空气中,消逝於一生挚爱的人身边。想抓抓不住,想拦拦不了。有事些从一开始就是结局,有些人拿结束当开始。
七日,是谁的尽头。
七日,是谁的开始。
银发上忍温柔地摸著枕头,上面上一秒还掉落谁的长发,现在却消失了,一枕的凌乱留於他独自成伤。来过,爱过,是不是该心满意足?想“满足”地笑上一笑,眼睛却湿润得像要哭了。
目光不经意落到窗前谁留下的小瓶,七叶红粉新嫩如昨,只是人事全非,人去楼空。那麽一瞬间,坚强如卡卡西亦险些败给崩塌不止的情绪,谁说上天残忍,他们明明如此富,一百六十八个小时满载相思,分分秒秒皆绻恋,床头谁的体温犹存,原来不是镜花水月,原来真真正正有人来过,爱过,拥有过。
即使,爱,苦短若斯。
终於解了鼬的心思,为何是樱。窗外樱花团团簇簇,并非它多麽杀尽百花芳华,独豔天下,怪只怪谁的心里牵牵挂挂,溺水三千生时死时唯系它,怪只怪银发情人错过万种灿烂繁华,等著盼著眼中只有它。
人说,相思成灾,幻境丛生。
原来,从到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自欺欺人,他不信鼬的离去,不承认死亡,他相信那个长发的男孩子有一天还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冷著脸,炙热著眼,叫他作“卡卡西SAN。”他深信不疑那个男孩有一天会像以前一样无声无息地靠近,手蒙住他的双眼,嘴唇印上他的,传递爱与温存;他从不放弃等待那个男孩回到木叶回到他身边,他们会牵著手并著肩旁若无人走过大街小巷,会倚靠著坐在後山绵软的草坪上看永不落的日,会在飘雪的日子依偎著汲取温暖,会一辈子,一生一世,永永远远不用再分开。
慰灵碑上的名字鲜活若生,鼬,你先走,我就来。想著念著,胸口一阵强过一阵地纠结,肝肠节节寸断,痛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有人当真无声无息地近来,温的手蒙上他的眼,一手贴在他的心,柔软又强硬地剥夺他的嘴,卡卡西一动也不动。
佐助轻轻吻了他的老师,然後惊奇地感觉到掌心濡湿一片,晶莹的水滴带著生命无法承载的重量突破指缝的防线崩落。
“卡卡西?”佐助有些不知所措,他爱的人的眼泪让他不知所措。他准备抽回手,却被他的老师紧紧抓住不放。
如果,永远不把手移开,亘古残存的美梦便永远不会醒来,离别时刻将永不会造访,或者,旗木卡卡西宁可自己一辈子看不见,做个睁眼睛的瞎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