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忽然转身,正色道:“苏拙,你赶紧下山去吧!少林的事,别管了!”
苏拙一愣,问道:“为什么?”
卫秀脸上又是担忧又是焦急,道:“你不要多问了,你虽然聪明,但行事正派。那人是个疯子,你斗不过他的。”
苏拙有些不解,细细琢磨卫秀话中的含义。卫秀却已经十分着急,小心地左右看了看,道:“苏拙,你就听我这一次,赶紧下山去吧!”
苏拙还没回答,就听一声轻笑,燕玲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呦,这不是卫小姐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卫秀立时换了一副神色,转向燕玲珑来的方向,淡淡道:“这不是燕盟主么?失敬失敬!”
两人面对面,脸上虽然都漾着微笑,眼神中却冒出火花。苏拙暗暗叹了口气,暗道,这两人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是恩怨却不少。两人都是当世奇女子,嫉妒之心在所难免。而两人又因为卫潜的关系,结下梁子。苏拙夹在中间,顿时感觉头大如斗。
卫秀哼了一声,转身对苏拙道:“听我一言,好自为之!”说完扭头就走。
苏拙望着卫秀背影,冷不防燕玲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怒道:“多时不见,你怎么跟她混到一起去了?!”
苏拙揉揉脑袋,骂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轻重。若是给你这一巴掌拍傻了,看谁来破少林寺的案子!”
燕玲珑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以长辈的口气说道:“苏拙,你别忘了卫潜可是对你怀恨在心,早晚要对付你的。你居然还跟卫秀走得这么近!”
苏拙不理她的劝告,自言自语道:“她方才说,那人是个疯子是什么意思?”
燕玲珑无奈,华平跟在她身后,笑着拍拍她肩膀,小声道:“这个时候你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由我跟他谈谈吧!”
燕玲珑瞪了苏拙一眼,果然还是无奈离去了。华平与苏拙信步而行,一句话也没说。苏拙陷入沉思,浑然不觉。两人在石凳上坐下。苏拙忽然脱口道:“莫非这件事真与卫潜有关?否则卫秀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她口中的那人,一定就是杀害杜清风,盗走经书的人!可是杜清风为什么会被杀呢?难道是故布迷阵?”
华平早已见怪不怪,并没有因为苏拙一惊一乍而奇怪。他笑道:“想不到大半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苏拙一愣,这才发现燕玲珑已经走了,面前坐着的却是华平。两人许久不见,到现在都没有时间叙旧。不过听了华平的感叹,苏拙却是沉默了。他真的一点都没变吗?恐怕不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再也不是刚下山时的苏拙。他心中藏了越来越多的秘密,不愿意对别人说起。就像见到燕玲珑时,他不愿把叶韶的事情告诉她,也没有将那枚乾达婆的铁牌给她。
谁知华平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皱眉道:“只是你心中藏着的事好像越来越多。从前的苏拙可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不语!”
苏拙微微叹了口气,华平又道:“看来这次你又要直接面对卫潜了,若是有难处,别忘了跟我们说。别忘了,我们可是兄弟!”说完起身,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道:“我们来时听说几大掌门已经争论出结果了,明天一早就要比武决出武林盟主。到时候不知道鹿死谁手!”
苏拙轻哼一声,道:“这群武林正道……”
华平知道他什么意思,道:“不论怎样,我想卫潜一定就是为了这个武林盟主的位子来的。卫潜野心极大,绝不会仅仅掌控一个武林这么简单!”
苏拙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华平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苏拙,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
苏拙叹了口气,等华平走后,他又独自坐了许久,脑中一直盘旋着天剑山庄、卫潜、六道轮回经……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事情,似乎有一根若有若无的线牵在了一起。只是这根线的头,他还没有找到。
正胡思乱想,忽然一阵风吹来,苏拙眯起眼,恍惚间似乎看见一个白色人影在树林间一闪而过。苏拙心里一惊,不及多想,纵身就追了过去。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白色人影轻功高强,一点不在自己之下。苏拙使出全力,仍只能远远缀着。他远远看见,那人所去的方向,似乎正是少林禅院。
他正奇怪这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前面的白色人影陡然停住,蓦地转身。苏拙借着星光,只看见前面那人一身白衣,一头长发披散开来,将头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眸子,隐隐发着幽绿的光。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恶鬼化身!v
武林大会卷第十五章 地狱道
苏拙吃了一惊,这一吓非同小可,几乎停不下步子,一个趔趄,就冲到那人身前十步之内。谁知那“白衣鬼魂”一动不动,只轻轻冷笑了一声。
笑声一出,苏拙心念电转,暗想,我虽没见过鬼,但从没听说过鬼会这样冷笑的。想着便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此装神弄鬼?”
谁知那人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苏拙早已全神贯注,如何能让他轻易就走。纵身一跃,使出凌霄飞渡的轻功。他这一手虽比不上燕玲珑炉火纯青,更不及叶韶多年修为,但在这方寸之间,世间已少有能逃得脱的了。
果然,苏拙伸手一抓,便抓住白衣人的左胳膊。那人身形顿了顿,似乎没料到会被苏拙抓住。他一回头,就见黑发之中,两点幽绿的光点射来。苏拙虽然已经见过这双眼睛,此时离得如此之近,仍然感觉心惊肉跳。正惊疑间,忽觉抓住的胳膊一滑,竟一下子握之不住,被那人挣脱出来。
苏拙忙手上加力,可是已经迟了,只抓住白衣人一片衣袖。两人两边一扯,只听“嘶”地一声,宽大的衣袖竟被两人撕开。从那人撕裂的袍袖中,忽然掉出两本书来,“啪啪”两声掉在地上。
苏拙与那人同时都一怔。苏拙还没反应过来,白衣人似乎恼羞成怒,回身一掌,就向苏拙脸上拍来。这掌离头脸还有五六尺,苏拙就觉得掌风扑面,刮得脸面生疼。他知道这一掌厉害,不敢硬接,足下点地,身子蓦地向后平移了两尺距离。就是这两尺距离,使得他躲过了头开颅裂的危险。那掌停在苏拙面前几寸,其情形之险,生平仅见。
苏拙虽然大胆,此刻也不禁心头砰砰直跳。白衣人见苏拙愣住了,居然没有追击,而是回身去捡那两本书。苏拙见他如此,立时意识到那两本书册的重要,心头灵光一闪,莫非那两本书是……他不及多想,身随意动,也向地上书册抓去。
两人一前一后,苏拙仗着轻功神奇,居然后发先至,手指离那书只有几寸。白衣人喉中咕噜噜响动,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他似乎也知道没有苏拙速度快,舍了书册,又是一掌,向苏拙侧腰攻去。
苏拙知道就算自己抢到了书册,也必然逃不过这惊天一掌。他身在半空,拧腰送胯,斜斜飞出,躲过白衣人一击。这几下兔起鹘落,只在转眼之间,其中凶险,只有两人知道。
白衣人击退苏拙,又去抢书。苏拙如何能让他轻易得逞,双手一撑地,双足一勾,将两本书勾到一边。一时间两人盯着两本书来来回回,各出奇谋手段,险招迭出。白衣人的武功远远高出苏拙,但他一心只在那书册上,只要苏拙一退,他便不再去追。正因如此,苏拙才能与他纠缠这么久。
两人来来回回,斗了半盏茶时分,任是谁也没碰着书册一角。白衣人越发心急,眸中绿光大盛。苏拙瞧出破绽,一矮身,从白衣人双掌下穿过,伸手就去抓地上的书。他本以为白衣人刚出双掌,招式用老,必然再无法阻挡自己。谁知手刚碰到书的一角,只觉背后疾风阵阵。
苏拙心猛的一沉,回头一看,只见白衣人不知何时已转过身子,方才发出的双掌,此时正向着苏拙拍来。苏拙只觉气息一滞,竟被这一掌的掌风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掌来势甚疾,苏拙想要躲开,已是万万不可能。眼看着一双肉掌印在自己胸口,他心头蓦然涌起无数思绪。
华平、燕玲珑、凌霜……一个个好友的脸庞闪过眼前,最后全化为虚影,凝聚成卫秀的笑靥。一时间,洞庭岸边、涿州城外、大漠之中、古堡之上……无数片段涌上心头。苏拙心中一凉,想到这些人和事再也与自己无关,一时哽咽。
双掌击在胸口,如重锤砸下。苏拙只觉气血翻涌,胸痛欲裂。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力道居然一下子消失了。苏拙抬头看向白衣人,只见他忽然发出“呜呜”之声,似乎痛苦至极。而后白衣人收回双掌,双手抱头,着地打滚。忽的又吐出一口鲜血,点点血迹沾在白衣上,分外醒目。
苏拙不明所以,但也无暇顾及旁人了。他受了方才巨力重击,胸骨欲裂,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两本书叠放一起,就在他面前。但是他就是没有力气抬起手去碰一碰。白衣人忽然躺在地上,双臂狂舞。阵阵掌风袭来,恰好将上面一本书册翻开。
苏拙只看见最先一页图画,上面画的竟是一片恐怖场景,如同地狱一般。书页虽掌风翻卷,一页一页呈现在苏拙面前。翻过扉页,之后全是一页页的图像。图像十分简单,只画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或坐或立或卧,每个人身上均有一条红线,联通几处穴位。
苏拙只看了几眼,恍然明白,这是一本武功秘籍!而且如果不出所料,这应该就是遗失的那本六道轮回经中的地狱道一册!苏拙知道此书事关重大,不愿多看,怎奈动弹不得,无法扭头。更神奇的是,看了几眼之后,苏拙居然再也收不回视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翻卷的书页,一眨不眨。如果这时候有旁人来看,一定会以为这是两个疯子。一个一动不动,盯着书看。另一个躺在地上,疯狂乱舞。
苏拙每看一页,就感觉到体内某条经脉突突一跳。先是十二正经,依次从手到足,每一条经脉中无端生出一股热流。接着是奇经八脉,热流越聚越多,越来越壮大,如一股洪流,汹涌澎湃,在经脉穿行。终于这股洪流行到任脉督脉交汇之处,遇到一股阻滞。洪流冲了几次,终于一鼓作气,一下子冲了开来,如黄河绝口,一发不可收拾。
一本书看完,苏拙已是面目涨红,热血冲脑,喉中发出痛苦的闷哼。而他自己没有发觉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居然也开始闪现出幽绿的光来。这股热气贯通到头顶百会穴,苏拙再也忍耐不住这个痛苦,大叫一声,人事不知。
武林大会卷第十六章 断头尸
苏拙醒转之时,已是日头高照,时近正午。他转了转头,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身处何地。躺在林间,耳中听得鸟鸣虫叫,许久之后才想起昨晚之事。脑中忽然一阵剧烈疼痛,苏拙抱着头坐了起来,大口喘气,过了半炷香功夫才慢慢缓解。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喊叫声传来。苏拙不明所以,起身摇摇晃晃向喊声处走去。声音是从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传来的。群雄中间围出一片空地,空地上一人执剑而立,另一人倒在地上,大腿处流血,显然伤得不轻。这两人苏拙都不认得,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大雄宝殿前台阶上,一排掌门人端坐靠椅上,目光全注视着场上两人。
苏拙扒开人群,挤到前面,只见站着那人倒转剑柄,拱手笑道:“承让承让!”说完向众人看了看,志得意满。
坐在台阶上的沈藏锋手抚短须,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卫潜,道:“卫侯爷,小徒出手不知轻重,不小心伤了令侄,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生气啊!哈哈哈……”
卫潜淡然一笑,头不转眼不动,依旧看着场上,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沈掌门调教的好徒弟!”
卫家人上前,将受伤倒地之人抬了下去。立马就有人跳了出来,喊道:“黄河龚成领教高招!”说完舞开手中鬼头刀,就向持剑汉子而去。
苏拙看到这里,才忽然想起昨晚华平的话,原来这些人在此,是真要靠比武来选出武林盟主啊!比武刚刚开始,台上之人都想保存实力,看看别人的底细,自然不会先上台,于是便各自派出自家弟子上场。幕成疲奂倭帜谠撼闪苏亢檬ぃ任涠放沟某∷闹形弈危皇碧鞠ⅰ?
苏拙知道他的难处,但这几百人的意愿岂是自己和怀善能够阻止的?他一时也是无计可施。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那持剑的汉子挽起一朵剑花,在那龚成手腕轻轻一划,登时带起一溜血花。龚成手中鬼头刀落地,自是输了。不过他捂着手腕,眼中射出熊熊怒火。
苏拙也微微皱起眉头,心想,这沈藏锋的徒弟下手可太重了一些,出剑必要见血。看来这沈藏锋一代奇才,又韬光养晦苦练数十载,立意要一举在武林立威了,着实与他名字藏锋两字不符啊!
龚成败下阵来,一时间竟没有人再上场。只因伤在那持剑汉子手里的已有四五人。群雄中大部分自觉不一定能胜,搞不好就要受伤,得不偿失。沈藏锋看看场面上的情形,脸上喜形于色,道:“想不到小徒这三脚猫的功夫,居然撑了这么久,着实让老夫惊讶啊!卫侯爷,你不上场指教两招?”
他声音不大,所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群雄虽然不服气,但沈藏锋教出来的徒弟着实不简单,不服气也不行。想不到华山派沉寂多年,居然要在沈藏锋手里大放异彩了!
苏拙看向卫潜,只见他一点怒意也无。而站在他身后的卫胜却有些沉不住气,怒道:“父亲,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卫潜双眉一竖,沉声道:“放肆!这里岂有你上场丢人现眼的份?”
卫胜满脸怒气,偏又不敢违拗卫潜的命令,瞪着场上,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苏拙不禁有些奇怪,依卫胜的实力,想要胜沈藏锋的徒弟并不难,为何卫潜不让他上场?莫非他还有其他用意?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人正看着自己。他眼光一偏,正看见离卫潜不远,一个小厮眨着大眼,正盯着他,眉眼带笑。
这人不是卫秀还能是谁?苏拙心头一暖,蓦地忽然想起昨夜卫秀的忠告。紧接着那白衣人的身影也浮现眼前。苏拙心头一跳,一股不祥之感笼罩心头。他仔细回忆今早醒来时所在,忽然想起,那里不正是后禅院么?而那院子不是别人居住,正是泰山掌门马度的居处!
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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