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雄才自然也看见了马背上的苏拙,双目一瞪,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之色,瞬间之后便即恍然。他终于知道,敢攻进西京,袭击王府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契丹的部落,而是苏拙带领的宋人!
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攻西京。就连耶律雄才这样无法无天之辈,也不由得佩服苏拙的胆子。
苏拙眼睛始终盯着耶律雄才,心中暗想:辽皇年老,膝下众子嗣大多平庸。这耶律雄才虽没什么本事,却有极大的野心。看来辽皇终究是要将皇位传给他的。而这次进攻大宋,必然也是耶律雄才主导。
这些念头不过转了一转,苏拙已定下决心,冲着耶律雄才而去。然而他全副心思全在耶律雄才身上,却没有注意到耶律雄才身旁另一个人。
只听这人猛然发一声喊:“殿下小心!”说着,猛地将耶律雄才拉到自己身后。
苏拙听见喊声,心中剧震,转头一看,就看见卫胜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想不到卫胜居然也在这里!
这时候,苏拙的马已经冲到了一箭之地。苏拙看见王府守卫已经取出了弓箭。他猛地从马背上腾身而起,那伙弓箭手见苏拙跃起,手中箭都指向了半空中的人影。
苏拙拔出青虹剑,在身前舞得风雨不透,如一堵墙一般,羽箭碰着,尽数折断落地。那匹战马久经战阵,十分通人性,已经稳稳接住了落下的苏拙。苏拙又骑在马背上,向前冲了几十步。
铁甲武士手中长矛猛地刺过来,苏拙再度跃起,手中长剑一挥,将十几根长矛尽数斩断。苏拙落到地上,向人群中冲过去。那匹马则绕着人群奔跑,人马都快如闪电,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下。
耶律雄才躲在卫胜身后,连声喝骂:“没用的东西,快杀了他!”
然而苏拙却离他越来越近,王府大门虽然宽阔,这时候挤了几十上百人,也显得狭小了,根本腾挪不开。耶律雄才被簇拥在人堆中,反而更不容易脱身。
卫胜眼见苏拙来到近前,冷哼一声:“苏拙,一决高下吧!”
“好!”苏拙大喝一声,声若雷霆,挥起一掌,如惊雷一般拍向卫胜。
卫胜见这一掌来势如此猛烈,不敢大意,奋起全身力气,双掌向前推去。然而他双掌与苏拙手掌一交,却感觉如击败絮,对方掌上似乎没有一点力道,而自己的力气全使到了空处。
卫胜心中猛地一惊,暗道:又上当了!
原来苏拙武功已经练到劲力随意而发的境界,虽然起手时候真力充沛,但半途已将劲力全收了回来。而卫胜却是全力应对,毫不留退路。他收势不住,身子被苏拙一带,猛地向前冲倒。
苏拙借着巧力,绕到卫胜身后,一把抓住耶律雄才的衣襟,如同捉小鸡一般,将他提了起来。
苏拙双足一蹬,跃到半空,又在铁甲武士头上踩过,瞬间出了包围。那马已经在包围圈外等着。苏拙跳上马背,兴奋地大喊一声:“好马儿!”
他将耶律雄才往马背一横,拍马绝尘而去。
五军之战卷第十八章 内讧
卫胜恨恨地看着苏拙远去的身影,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这时候才有人牵来马,但苏拙已经转过街角,看不见了。
卫胜跺了跺脚,阴冷冷地说道:“苏拙,苏拙——”
苏拙当然已经听不见卫胜的喊声。前面那十几个骑兵还在路口等着,显然苏拙不回来,他们是一定不会独自逃生的。
但他们看见苏拙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却变成了两个人,也是瞠目结舌。苏拙连连挥手:“快走快走!”
一行人向北门冲去。这时候狼队、狮队已然出城,大同府就只剩下这十几个宋军。追兵已经渐渐集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何肯再放走这些人?
北门已经在前面,苏拙看见守门的士兵已经开始召集同伴,打算关门。苏拙连声喝道:“快!”
他在最后压阵,前面十几人先后通过北门。眼看着大门缓缓关闭,只剩下一条缝。苏拙心头狂跳,一夹马腹,陡然擦着城门,冲了出去。
苏拙心跳地几乎要蹦出来,出了城门,兴奋地放声大吼起来。那十几名同伴,也疯狂呼喊,喊声传进城里,只让契丹兵将恨得咬牙切齿。
苏拙勉强通过了城门,但趴在马背上的耶律雄才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来不及缩头缩脚,过城门的时候,后脑勺正擦在厚重的大门上,擦破一块头皮,血流不止。一只脚也重重撞了一下,疼痛钻心。
他咬牙道:“苏拙,你——”
苏拙才懒得与他啰嗦,不等他说完,一掌斩在耶律雄才脖颈上,将他击晕过去。手下有人问道:“苏先生,现在怎么办?”
苏拙大笑道:“走!与其他人汇合!”
大同府的守军又费了阵功夫,重新打开大门,追出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苏拙等人的踪影。
此刻苏拙已经身在十几里之外的树林里,与夏青峰等人汇合了。又是一次漂亮的突袭,己方只不过折了三四人,竟将一座偌大的西京,搅得天翻地覆。夏青峰等人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么酣畅淋漓的胜利,顿时将苏拙簇拥起来。
苏拙笑着看了看大伙儿,道:“现在咱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后面将是更加艰苦的战斗!”
郭威大声道:“怕什么!咱们正想撸起袖子,与辽狗大战一场!”
钟武道:“苏先生,你为什么带我们往北走呢?岂不是越走离大宋越远么?”
苏拙道:“南面是辽国的大军,若是我们向南,很有可能撞在大军的怀中。而且对方知道我们的来历,一定会在东面西面加大拦截,却一定想不到,我们敢继续往北走。因此,在北面,我们才能更加安全。”
夏青峰看见马背上昏迷的耶律雄才,问道:“苏先生,这人是谁?”
苏拙笑道:“他就是辽皇的七皇子,耶律雄才!”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想不到七皇子居然身在大同府城中,更想不到苏拙居然能将耶律雄才擒了回来。
杨信恨恨道:“听说这次契丹发兵,攻我大宋,就是这人的主意!”说着冲耶律雄才吐了口口水。
幸亏耶律雄才被苏拙打晕,否则气也要气死了。苏拙却也知道,这耶律雄才不过是被风从归利用罢了,只能摇头苦笑。
郭威大声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干脆宰了这狗贼!”
夏青峰忙拦住他,苏拙笑道:“这狗贼活着,远比死了要更有用。”
夏青峰皱眉道:“可是咱们兵贵神速,若是带上这么一个俘虏,一路上仔细看押,恐怕会有不少的麻烦!”
苏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我自有妙计!”说着向周青莲道:“周前辈,请你给耶律雄才治一治!”接着又在玉娘耳边小声嘀咕两句。
玉娘忍不住笑道:“谁也没有你精!”
众人正不解,正要询问,就看见耶律雄才悠悠醒转。玉娘取出一枚药丸,塞到他嘴里。耶律雄才顺势咽了下去,才反应过来,忙问:“你给我吃什么?!”
玉娘笑道:“刚刚给你吃的,是穿肠毒药!”
夏青峰等人顿时恍然,从苏拙先前的表情中,他们依然猜到端倪。原来玉娘给耶律雄才吃的,不过是止血疗伤的药丸。苏拙骗他是毒药,正是要耶律雄才不敢逃跑。
耶律雄才果然先入为主,竟隐隐感觉肚腹中真的疼痛起来。他猛地向苏拙跪倒,求道:“苏拙,苏拙……求你饶我一命……”
苏拙笑道:“耶律雄才,你我并没有冤仇,你要你性命干什么?”
耶律雄才茫然抬头:“你……你肯放我走?”
苏拙笑道:“你放心,刚才那小药丸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毒药。你要是跑得快些,找个大夫看看,说不定可以治好!”
耶律雄才满脸不可思议,就听夏青峰笑道:“不过那毒药若是一天不吃解药,就会全身溃烂,流出脓血,直到体内血液都流光了,才会咽气。”
耶律雄才浑身打了个冷战,苏拙越是说得轻松,他越感觉毛骨悚然。苏拙笑了笑:“夏将军,你就不要吓唬七皇子了。那毒药哪里有这么可怕?”
苏拙话音刚落,耶律雄才便向着苏拙连连磕头,道:“苏拙……苏先生……我绝不敢逃……你就饶了我吧……”
苏拙正色道:“耶律雄才,你想要我饶你性命,也很容易,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好!”
耶律雄才连连点头:“我当然听话……”
“那我如果让你下命令将契丹大军撤回来,你愿不愿意?”苏拙道。
耶律雄才一怔,忽然浑身的力气也似乎流光了,瘫坐在地上,喃喃道:“这……这也不是全能由我做主了……”
苏拙皱起眉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契丹大军还能不受你的命令么?”
耶律雄才惨然一笑,道:“原本确实是听我命令的,可是现在恐怕已经由不得我做主了……”
夏青峰也意识到其中一定有什么重大干系,忙道:“你说清楚点!”
耶律雄才道:“起先,攻宋的计划的确是我向父皇提出来的。卫胜说,鬼隐风从归先生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只要计划成功,到时候就割让七个州的土地给我们,还能扶我登上辽国皇帝的宝座。可是后来,大军启程,军权就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
“那现在军权落在谁的手里?”苏拙忙问。
耶律雄才喃喃道:“南院大王萧千庭!”
五军之战卷第十九章 计策
苏拙一怔,沉吟不语。沉默了片刻,已经将此事的内情猜了个**不离十。
原来无我风从归定好了计策,由卫胜前来辽国,与七皇子耶律雄才取得联系。然而当时耶律雄才依然被贬谪在外,卫胜便先行联络了天狼派掌门,也就是他的师父萧千钧。
苏拙早知道萧千钧野心勃勃,其弟更是南院大王,城府颇深。这两兄弟一手军权,一手江湖势力,绝不会久居人下。更何况当年萧千庭爱女惨死之后,他便对耶律雄才深恶痛绝。可是这次居然放下仇恨,在辽皇面前替耶律雄才求情。可见他所谋者大。
只有耶律雄才这样的蠢材,才会真以为萧千庭肯放下仇恨,与他齐心合力,谋划攻宋大计。耶律雄才空有雄心壮志,却是肚里空空,典型的志大才疏。因此他只得全权依仗萧氏兄弟,安排一切。
而当耶律雄才将全国兵权交给了萧千庭,大军启程之后,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原本萧千钧派来保护自己的卫胜,竟然带着天狼派的高手,将西京王府暗中封锁起来。他虽然是七皇子,却已经与被人软禁无异。
这个时候,他再想调动大军,已经没有可能了。不但无人听他号令,甚至连一封书信,也休想传出王府。
苏拙叹了口气,看见耶律雄才涕泪俱下的表情,忽然觉得此人也是十分可怜。他不过是个酒色之徒,生在了帝王之家,难免养成了好高骛远的毛病。明明没有什么本事,偏偏心比天高。可是耶律雄才哪里是萧千庭这个老狐狸的对手?
苏拙道:“莫非你父亲对萧千庭和萧千钧的野心,一点也不知道?”
耶律雄才道:“父皇年迈,有病在身,如何能够知道这两人的奸谋?”
苏拙挥了挥手,示意将耶律雄才先行看守起来。待耶律雄才走后,夏青峰才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原来辽国内部也有这么大的麻烦!”
郭威道:“管他什么,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咱们只管多打他几场漂亮的仗!”
苏拙皱着眉头,道:“或许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夏青峰忙问。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苏拙真实意图的人,自然对苏拙的每一个策略和想法都会十分关心。
苏拙道:“原先我只是打算以围魏救赵之计,让契丹大军不得不回防,解大宋之危。现在却有一个更好的计策!”
他顿了顿,道:“当年大唐对付突厥的办法,就是让突厥内部自相残杀,难以统一,便可减少对中原的威胁!”
夏青峰双眼一亮,道:“苏先生是要效仿这个方法,让契丹人自相残杀?”
苏拙点点头,笑道:“看来咱们要去见见辽皇的面了!”
郭威目瞪口呆,喃喃道:“先生,我们都知道你胆子比谁都大,可你也太胆大包天了吧?咱们真的要去辽国上京?”
苏拙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与夏青峰相视一笑,道:“连着打了两场仗,让大家先行休息休息。具体怎么办,我还要仔细考虑考虑!”
夏青峰大声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他拉着依然疑惑不解的众人,大步而去,留给苏拙安静思考的空间。而这时候周青莲与玉娘,为手上将士治伤归来,见苏拙坐在一棵大树下。玉娘一言不发,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根模样奇怪的干草,不由分说塞进苏拙嘴里。
苏拙一愣,细细咀嚼,只觉一股凉意在喉间散开。他奇怪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玉娘哼了一声,道:“我怕你死得不够快,给你再加一副药!”
苏拙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便笑道:“若是毒药都这么好吃,我宁愿多吃一点!”
周青莲光靠嗅觉,已经知道大概,他说道:“她给你吃的是苗疆一带雪山顶上生长的冰草,有清火祛毒的功效。”
玉娘冷然道:“苏拙,你自己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我还指望着把你救活,让周前辈收我为徒。你不要再发疯了!”
苏拙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已经想到,苏拙两番大战,使用内力过多,血液自然也流速更快。这样一来,对自己体内噬心蛊的伤害更大。玉娘不得已,终于拿出救命的仙草,想要延缓噬心蛊死亡的时间。玉娘脸上虽然冷冰冰的,实则对苏拙十分关心。
苏拙笑了笑,也不点破。三人相对而坐,随口闲聊。苏拙已经许久没有感觉这么惬意了,半躺在树下,冬日的阳光暖暖照着,他竟有些昏昏欲睡。
周青莲冲玉娘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听着苏拙的呼吸渐渐平缓,终于睡了过去,才轻轻叹了口气。
玉娘小声道:“周前辈,我似乎又不认得苏拙这个人了!”
周青莲嗯了一声,似乎明白她的话,又似乎不明白。玉娘以为他没有听懂,继续说道:“我与苏拙在泸州相见,当时是我故意去找他的,虽然最后被他识破。当时我只以为他是个爱管闲事,又不解风情的笨蛋。可是这次第二次见面,却发现他远比我想的要复杂得多!”
周青莲点点头,叹道:“何止是你,恐怕就连我也难以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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