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锦道:“没错,第二天先是王大哥他们发现了王伯父的尸体,只见房中全是一滩滩血迹。王伯父就倒在血泊之中,额头都碎了。可是房中却没有爹爹的踪影,我们都吓了一跳,忙去他房中看。这才发现……爹爹竟然也……”她说到这里有里有些泣不成声。
苏拙急问道:“你父亲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云小锦擦了擦泪水,平复了片刻,说道:“爹爹躺在床上,被褥都被血染红了。他胸口有一道刀口,斜划过胸腹。这道刀口与王家刀法中的‘关河斜雨’一式一模一样,因此我们才认定是王家人所为!”
苏拙奇怪道:“仅仅因为这一道伤口?房中没有其他证据吗?比如凶器?血迹?脚印?”
第三卷 恩怨经年 第九章 守夜人的故事
云小锦摇摇头,说道:“没有,房中并没什么异常,血迹大都在床上,地上没有多少。但这难道不能说明正是凶手趁爹爹熟睡之时,下手杀害的吗?”
苏拙不置可否,沉思片刻,起身亲自送云小锦出去。云小锦向两人行了一礼,转身出门。肖鹏正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忙迎上前问:“小锦,他们没有难为你吧?”待看见云小锦脸上的泪痕,不禁向苏拙狠狠瞪了一眼。
苏拙耸耸肩膀,转身进屋,就听见华平笑道:“苏拙,真有你的!你怎么就知道云小锦那夜偷偷与王仲平私会?”
苏拙道:“我只是瞎猜的,王仲平、肖鹏、云夫人说到那夜的事都有些语焉不详,似乎有所隐瞒。于是我就诈了一诈,果然云小锦说了实话。”
华平点点头,说道:“这一下就都清楚了,他们三人撒谎都是怕影响到云小锦的名节。照我看来,王百山和云深遇害都是在子时左右,也就是他们听见争吵声的时候。而王仲平、云小锦、肖鹏、云夫人这四人都能互相证明,凶手就不会是他们。只有王伯成最有可能是凶手!”
苏拙沉吟道:“不会这么简单,你难道忘了客栈大堂中还有几个守夜的弟子吗?”
华平也想起来,说道:“不错不错,那我现在就去将那几人叫来问问!”说着就急匆匆出门而去。
苏拙独自坐在房中,兀自沉思。过了许久,华平才回来,身后跟着四人,想是云、王两家那夜负责守夜的四人。四人分别落座,互相仍有些介蒂,时刻防范。
苏拙叹口气,起身问道:“你们都是云、王两家的弟子?入门多长时间了?”
云家一个小个子答道:“我入门五年了,他才有两年。”说着指了指身边坐着那个青年。王家两人则说是从小便拜王百山为师,一直留在门中。
苏拙向四人道:“既然你们都在门中多年,想必都知道从前这两家人的关系。至于变成今日的情形,我想其中定有玄机。我希望各位助我查明真相,也免得两家真打起来,死伤的还是你们。”
王家那面色黝黑的青年说道:“苏公子,你放心吧,我们也希望此事早日解决,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苏拙点点头,向华平使个眼色。华平便带着云家那两人转到另一间空房。苏拙如此做,是不希望他们之间互相干扰,反而问不出真相了。
苏拙关上房门,先问了两人姓名,而后才问:“二月初二那晚是你们负责守夜?你们都在何处看守?”
那个面色黝黑的名叫王俊,答道:“其实原本我们两人分工明确,我负责前门,他负责后院。正好与云家那两人配合,每处两人。只是多日来一直相安无事,根本没什么异常。于是每天夜里守夜,四人都是聚在前厅喝点小酒,掷两把骰子。那天夜里也是如此。不过我们可以保证,夜间绝没有外人进入客栈!”
苏拙问道:“你们四人整夜都在一处?没有分开?期间也没有打过盹?”
王俊立马摇头道:除了如厕,我们一直都在一起,而且整夜我们都很清醒,绝没有开小差!”他的同伴立即附合,让明王俊所言不假。
苏拙点点头,说道:“我姑且相信你们。那你们是从何时开始值夜,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一件不落,都说出来吧。”
王俊答道:“是!那天大伙儿喝酒喝到二更天散去,小二过来收拾杯盘。我们四人便聚到了前厅,让小二留下一些好酒和没吃完的小菜。此时所有人都回了房,小二收拾完了也离开了,大堂内只剩我们四个。此时已是亥时二刻左右,我们看见二公子急匆匆从房中出来,往后园而去。云家那两人本来还想打声招呼,还好是我机智,拦住了他们,悄声一解释,他们才明白过来。”
“因为之前我眼尖,已经看到云家小姐偷偷跑到后园了。二公子此时去不正是与她幽会么?其实这事大伙儿都知道,也没怎么在意。不过过了一会儿,肖鹏那小子也跟着出来了。他看到我们聚在一起,过来打了声招呼,便装作散步一样往后园走去。哼,谁不知道他在打坏主意!”
苏拙“哦”了一声,说道:“他能打什么坏主意?”
王俊说道:“肖鹏那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始终惦记着云小姐。他肯定是看见二公子出门,知道他们约在后园,故意去搞破坏的!”
苏拙回想起肖鹏方才关心云小锦的模样,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你接着说。”
王俊道:“果然过不多久,我们就听见楼上云夫人在窗口向后园呼喊小姐的名字。我们都有些恼恨肖鹏。但这是人家家事,我们自然不敢多说。果然,云小姐听见喊声,急急忙忙往楼上房中跑去。这时我们看见肖鹏站在廊上嘿嘿偷笑,悠然自得往回走。二公子因为要与云小姐分开走,又被姓肖的堵在走廊上,只得等肖鹏回屋了,才敢现身。就在这当儿,楼上师父房间传来一阵争吵声。”
“当时我们四人在悄声谈论二公子与云小姐的事,一时都没有注意。不过我们都听出来,是云老爷的嗓门,说什么绝不同意!我们虽觉奇怪,但也没太在意。两人就吵了两句,便安静下来,恰好房中烛火突然熄灭了。”
“我有些奇怪,就见师父他出门说道:‘蜡烛怎的点不着了!’我便答道:‘师父,要不我给您重点一支吧。’师父说道:‘不必了,反正也该睡了,明日再说吧。’说完转身就进了门。过不多时,师父与云老爷一同出来了。师父对云老爷说道:‘灯灭了,你看着点,别绊着。’说着搀着云老爷,送他回了房,师父这才回房休息。那之后就再没人出来过,一夜也没有动静。”
苏拙紧皱眉头,问道:“当时你师父穿什么衣服?”
王俊一愣,道:“呦,这我可真记不得了。当时天气还寒,大家都穿着毛皮大氅,但师父具体穿的哪件,我记不清了。”
苏拙点点头,起身送两人出门。此时天色渐暗,众人都还坐在堂中。苏拙远远看见王仲平枯坐角落,并没有如乃兄一般在招呼朋友。苏拙绕开众人走到王仲平身边坐下,突然问道:“仲平老弟,当初肖鹏送给王老前辈的回信还在么?”
王仲平一愣,想了想,说道:“去年有一天夜里,家里遭了个贼,将先父房中几件古玩偷了去。那封信好像自那时就不见了!”
第三卷 恩怨经年 第十章 丢失的书信
苏拙双眉一轩,想不到如此紧要的一封信居然会不翼而飞。可他转念一想,顿时觉得疑窦丛生,寻常盗贼怎么会偷一封信呢?于是苏拙又问道:“你会不会记错了?那封信是不是被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仲平奇怪道:“先父向来会将来往书信好好保存,分门别类,装订起来。那封信是先父收到的最后一封,就收在最新的那一堆里。自从来了贼,就再没见到那封信。怎么,那封信很重要么?”
苏拙一时想不出其中端倪,便问:“除了这封信和一些古玩,还丢了什么?”
王仲平答道:“当时书房被翻得很乱,具体少了什么也没细细查点。不过值钱的东西都没丢,丢失的古玩也不过是些铜钱印章,连前朝名家字画都还在,估计也没丢什么东西吧。”
苏拙沉思片刻,附在王仲平耳边嘀咕几句。王仲平听完,神色愕然,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起身便出门,跨上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他突然离去,倒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苏拙笑道:“各位江湖朋友不必奇怪,是小弟央求王家二公子去办些事,很快便回。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大伙儿就在此处用些酒饭,歇息一晚,说不定小弟明日就能给大家一个说法!”
众人齐声称好,掌柜的忙不迭给众人准备饭食住宿,忙得不亦乐乎。苏拙转头看见华平已经问完了话,便大步朝他走去。两人心有默契,回到房中两相对比,果然四名守夜弟子所言大致相同,并没有刻意隐瞒撒谎。
华平奇怪道:“这就奇了,照他们所说,客店所有人都有没有杀人的可能了啊。那到底谁是凶手?”
苏拙叹口气,道:“把所有可能性都排除了,剩下的就是真相了。”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低声对华平道:“你待会去跟肖鹏喝两杯,顺便问问,到处王百山挑衅的那封书信现在何处。如果我没猜错,这封信肯定被他不小心弄丢了!”
华平看见苏拙莫测高深的笑容,知道他必然已想到关节所在,也懒得多问,答应一声就出门去了。
大堂中众人嘈嘈杂杂,已喝上了酒。苏拙独自坐在屋里,却没有吃饭的心情。事情并不像想的那么简单,更难的是事情过去这么久,所有的痕迹证据都已掩藏起来。即便苏拙推测出了真相,也没有足够证据指证。而且相关的几人所说的证词严丝合缝,并没有太大破绽。这说明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即使有人心中有鬼,也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将故事编得圆融,无懈可击。
苏拙坐在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如今只有希望王仲平能给自己带来一点线索,否则明日该怎么向众人交待,他还真不好说。想到王仲平,苏拙不禁会心一笑。他其实与自己年纪差不多,但却仍有些不成熟,甚至稍显软弱,远没有乃兄老到城府。就像这次,家族大仇与个人****摆在面前,王仲平竟似迷失一般,难以抉择。
想来王仲平从小生活在这么一个武林大家,又有父兄蔽荫,他从没经历风浪,自然会有如此性格。不过,也许正是王仲平的这么一点纯真,才让苏拙选择相信他。
苏拙这么胡思乱想,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大堂内嘈杂声已渐息。华平突然推门进屋,手中还端着一盘囱肉,一壶好酒。苏拙奇怪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华平一愣,怪道:“你脑袋不会糊涂了吧?这会儿已经戌时将尽了,难不成大家还要通宵达旦不成?”
苏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问道:“他们请来的群雄都已经安顿好了?”
华平放下酒菜,道:“这些还轮到你来操心?云、王两家早安排得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敢怠慢。我见你一晚上没出门,还特地给你带了些酒菜,快趁热吃吧!”
苏拙并没有心情吃喝,却笑道:“想不到你还真关心我!我交待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华平“嗤”了一声,答道:“我办事你还不相信吗?果然如你所料,肖鹏说当日云深看完信,有些恼怒,险些将信撕了。后来他们忙着准备出行,便没将那封信放在心上。想不到后来再想找时,已经找不到了。”
苏拙轻蔑一笑,华平奇怪道:“照理说这封信与这件事干系挺大,怎么这么巧合,两封信都丢了?”
苏拙道:“这世上的事情正是因为巧合才有趣。华平,你先睡会儿吧,说不定今夜还要忙一阵。”
华平没有多说,稍稍收拾一下,便卧床而眠。苏拙吹熄蜡烛,独自坐在黑暗中,阖上双目,脑中却没有休息。
更漏声传来,已是子丑之交。街道之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苏拙双目猛地一睁,起身点燃蜡烛。片刻之后,王仲平便推门进屋,风尘仆仆,满头大汗。
苏拙请他坐下,倒上茶水,问道:“路上还好么?”
王仲平喝了口水,点点头,说道:“嗯,我一刻也没停留,取了东西就赶回来了,希望没有误了苏兄的事。”
华平也被两人动静吵醒,起身道:“苏拙,你让王老弟连夜取什么东西啊?”
王仲平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打开一看,竟然全是书信,简单地捆成几摞。华平啧啧道:“乖乖,这么多书信!怕是有几百封吧?”
王仲平答道:“差不多,这些书信都被翻乱了,我们也没顾上整理。苏兄看看可还行?”
苏拙拍拍他肩膀,道:“辛苦你了,这里还有些酒菜,填一填肚子吧!”说着就拿起那一包书信。
王仲平早就饿急了,也不管菜凉酒冷,拿起就吃。苏拙拿起第一摞,一眼就看见最上面一封,正是云深寄给王百山的。苏拙微微奇怪,说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寄的?”
王仲平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封信我记得,是最近的一封,应该就是前年腊月寄来的。就是云伯父挑战信之前的那一封。”
苏拙点点头,若有所思,轻轻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他细细读了一遍,初时还不明所以,再读第二遍,恍然大悟,轻声自语道:“难道是……”
华平翻着几大摞书信,愁道:“这么多信,我们该找哪一封?”
苏拙摇摇头,说道:“我们不是要找有什么信,而是找没了哪些!”
第三卷 恩怨经年 第十一章 诈
苏拙、华平和王仲平三人在房中忙活半夜,总算将数百封信件分类记录妥善。而此时远处鸡鸣声也响起,外面天已亮了。华平伸个懒腰,望着纸卷上记录的密密麻麻,七八十个人名,疑惑道:“把这些寄信人的名字记下来有什么用?”
苏拙拿起纸卷,逐一看过,心中已有了计较,转身问王仲平道:“你看看这上面少了谁的名字?”
王仲平看了半天,却也没想起谁的名字来。苏拙提醒道:“你想想伱父亲的知交好友,比如……那个万苍!”
王仲平一愣,再一看,纸上果然没有万苍的名字。他奇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万叔父与先父有许多书信往来,都统一收在一处了。怎的这里却没有?”说着便去翻看那堆书信,怕一时疏忽遗漏了。
苏拙摇摇头,说道:“不用找了,这里肯定是找不到了!”
华平也觉奇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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