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身形消失在窗口,飞矢自然只钉到了墙上。卫胜跑到窗边,探头一看,就看见卫秀身在半空,却没有下落。月光映照,隐约可见她手足腰身连着一根极细的丝线,一直连通到远处一座二层小楼上。这正是琴圣书生曲梅的看家绝艺。此刻曲梅一身黑衣,站在楼顶,双手凌空抓取,牵着几根琴弦,将卫秀凌空拉来。
卫秀如同一叶风筝,轻飘飘倒飞而去,脸上仍然满是嘲讽的神色。卫胜没有李宣那样的身手,不敢从这里跳下去,只得恨得咬牙切齿。他低头向苏拙望去,只见李宣已经赶上,两人居然在半空中交换了数招。
二人身在半空,都是以快打快,倏忽分合。眼看着离地只有十来尺之距,两人下落之势已是无法阻挡。卫胜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见血肉四溅的惨景。
就在这时,李宣双掌拍出,苏拙也以双掌迎着。李宣厉喝道:“苏拙,你这个疯子!”他接着双掌交接的反震之力,身子向览江楼撞去,伸手连向下劈,掌风激烈,缓了缓下坠之势。而后又攀住飞檐一角,终于挂在了半空,免遭粉身碎骨。
他看向苏拙,只见苏拙受方才对掌之力,身子向街心方向偏去。那里无处借力,苏拙纵使有通天之能,也无计可施。眼看着这个宿敌就要惨死当场,李宣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谁知道苏拙居然身在半空,也对着李宣笑了笑。李宣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就看见苏拙身在半空。忽然从旁边跃出一人,伸手托住苏拙腰身,双手旋转,将苏拙身体凌空旋了几转。通过这一番动作,消减了下坠的力道,两人稳稳地站在地上。
苏拙站稳身形,哈哈大笑起来,道:“方捕头,多谢相救!”
救苏拙的果然就是方白石,他微微一笑道:“苏拙,你怎么就知道,我有这个本事救你?”
苏拙笑道:“我从百里村出来,就去调查过金九命。他说自己死过八次,果真不错。而我正好知道,他有一次从高楼跌落,就是他的师弟,方捕头救了他一命!所以我自然是有恃无恐!”
方白石也笑了,道:“那你又为何如此笃定,我肯定会出手救你?”
苏拙道:“我还没告诉你百里村的事,你怎么会让我就这么死了呢?”
说罢,两人对视长笑。这一笑,仿佛春雪消融,两人之间的隔阂也消解不少。苏拙道:“现在李宣和卫胜已是瓮中之鳖,方捕头还不赶紧带手下去抓人?”
方白石笑道:“这个人情,我先记下了!”说着抬头去看挂在半空的李宣。然而那飞檐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李宣的身影?
苏拙和方白石两人面色一变,方白石手一挥,从四面围拢来七八个皇城司捕快。方白石问道:“方才可有人逃出去?”
手下答道:“方才我们守住了各个路口,并没有见有人出来!”
这几人都是高手,绝不会有人从眼前走了,都看不见的。苏拙皱着眉头,冲进览江楼,直上三楼。只见三楼花厅内,那群弓箭手丢下弓箭,举手投降。方白石跟上楼,喝道:“卫胜人呢?”
众弓箭手面面相觑,竟是谁也不知道卫胜怎么逃走了。苏拙沉着脸,看花厅内并无异样,那么卫胜又是如何从这里走的呢?李宣又是如何消失的?
还没想明白,就听脚步声急促。华平和卫秀满脸急色,跑进花厅。苏拙看见两人,心往下一沉,问道:“怎么样?”
华平道:“按你说的,秦捕头已经在全城搜捕李宏和魏夫人。两人没办法出城,又有四海盟人手配合,被抓是迟早的事。”
燕玲珑接着道:“可是师父还是不见了!”
她口中的师父,自然就是叶韶。苏拙知道卫秀的人一定会解救出叶韶,便让燕玲珑接应,也让她们师徒见面,谁知道又会节外生枝。燕玲珑道:“我赶到北街,就看见望月楼的人晕倒在路边。我救醒他,问他马车到哪里去了。他说他将马车停在北街,等候接应。这时候来了个送信的,将一封信送给车上的叶夫人。之后叶夫人忽然出手,将他打晕了,架着马车便走了!”
苏拙深深叹了口气。此刻已是夜半,窗外吹来一阵寒风,苏拙喃喃道:“起风了,天寒了……”
燕玲珑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苏拙抬起头,眼中露出深深的担忧之色,说道:“凛冬将至,这个冬天,恐怕要格外寒冷!”
(本章名叫凛冬将至,也反应了我的内心。这两天就要做一件大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希望一切顺利!)
(催命银票卷到今天完结,明天更新下一卷,蜀道之难,敬请关注!)
蜀道之难卷第一章 风雨山神庙(上)
陕南多峻岭,再往西南,便是秦岭天堑,到处都是崇山险地,绝少人烟。然而,如果经子午谷,走过这荒无人烟的险路,前面又会是一片人间乐土。自古以来,天府之国就在这里。自从先秦,李冰奉命入蜀,兴建水利。从此以后,蜀中物阜民丰,风调雨顺。唯独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入蜀的道路,实在太难走了。大诗人李白就曾有名篇蜀道难,专叹蜀道之难!
苏拙一边想着书中所写,一边眺望前路。虽说离得还远,他似乎已经能在天边看见秦岭那巍峨的险峰了。北风呼啸,夹带着一丝冰雨的气息。这个冬天果然比往年都要寒冷一些。苏拙看看天色,天上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这时才刚刚过了午后,可这天色,真让以为已经是傍晚了。
苏拙紧了紧身上的裘袄,继续向前赶路。这里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再找不到一个有顶的去处,只怕真要露宿荒野了。露宿倒不可怕,但要是再下一场冬雨,冻上一夜,只怕就算神功护体,也非要生病不可。
正愁着,就看见远处隐约露出一间小庙特有的明黄穹顶。不过那屋顶虽然还能看出颜色,却已有些坍塌迹象,瓦缝间长着些枯草,在寒风中左右摆动。
“原来是一间破庙。”苏拙这么想着。但此时有一间破庙,也是聊胜于无了。他加紧脚步,终于赶在雨点落下之前,迈进了庙门。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冷风一吹,更加凄清。
苏拙暗自庆幸,这才打量起这座破败小庙。方才进来之前,已经看到庙门上的牌匾已经不知去向。也许已被人劈烂,当柴火烧了吧。苏拙暗想,走进小庙唯一的一间殿堂。殿堂里一片狼籍,蛛网丛生。供桌、板凳都已成了木条,只剩下一个泥塑的丈二神像,端坐庙堂正中,黑面獠牙,模样狰狞。苏拙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一间山神庙。因为本地习俗特异,供奉的山神与别地都有些不同。
庙外凄风苦雨,庙里也很久没有人气。苏拙忽地打了个寒颤,将包袱放在一处稍微干净些的台阶上。自己则将庙堂中的碎木条捡过来,堆成一堆。晃亮火折子,小心地生起一堆火。
篝火燃起,破庙中有了一丝温暖,也让苏拙的心定了定。他坐在篝火旁,伸手凑近火苗,一边烤着火,一边想着心事。
年关将近,自己独身一人远赴他乡,实在不合常理。早在一个月之前,凌霜夫妻和华平夫妻都已送来书信,邀请他去苏州一同过年。几个月前,华平、燕玲珑被他差遣,在金陵忙活许久。两人的女儿华念苏也就寄养在凌霜家,由苏琴照顾。谁知道两家居然因此结下深厚情谊。苏琴育有一子,只比华念苏大了一岁。苏琴尤喜欢女孩儿,因此便邀华平夫妻时常做客。两家甚至谈起了娃娃亲。
不出所料,两家商量今年一起过年。面对如此邀请,苏拙却拒绝了,只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正想着,忽然警觉陡生。苏拙双眉一皱,神色凛然,抬眼看向殿门外。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雨依旧没停。雨势不大,却足以浸透万物,将刺骨寒意渗进骨髓中。黑雨中,隐约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苏拙眉头紧皱,却没有起身。以他现在的功力,耳力已经超出常人,这脚步声听得清晰,实则离山神庙最少还有百十步之遥。
从脚步声听来,这绝不是一个人,最少也有六七人。苏拙细细分辨,听得出其中有一人脚步甚轻,却不是身怀武功的情形。因为这脚步声杂乱无比,因此这人脚步轻,乃是身子轻的缘故。另外几人的脚步声稍稍远些,但是沉重有力,似乎带着点功夫。
苏拙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想来是奔跑之人发现了这座山神庙,正向这边而来。苏拙心中默数,数到五十的时候,双眼猛地一抬。正好看见庙门口冲进来一人。然而这人却让他有些意外。进来的是一个妙龄少女,身上衣衫有些单薄,在雨中奔跑许久,也已经湿透了。
这少女神色慌张,一头青丝遮住了半边面颊。即使火光昏暗,看不太清,苏拙仍能看出来她的倾世容颜,却又显得有几分青涩。她就这么冲进了庙堂,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不择路。少女看见庙堂中的火光和火堆后的苏拙,微微吃了一惊。
然而身后脚步声渐紧,庙堂没有后门,无处可逃。少女四面一看,小声对苏拙道:“别说你见过我!”说完,便躲到了那座泥塑神像背后。
苏拙始终没有起身,由最初的惊愕回过神来,看见少女躲起来,不由得微微一笑。就在这时,庙门外又冲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些人都是一色的青衣打扮,手中拿着棍棒,奔进庙门,看见苏拙,也都吃了一惊。
几人惊疑不定,朝苏拙打量了几眼。苏拙不以为意,用一根木柴拨动篝火,将火苗扬了起来。一个大汉瓮声瓮气道:“喂,我问你,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娘们?”
他说的是陕地方言,有些官话的味道,苏拙勉强也能听懂。但他故意以江南软语说道:“什么?侬讲什么?”
又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有些不耐烦,操一口官话,道:“我们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的进来?”
苏拙点点头,道:“哦!没看见!”
那络腮胡子有些愠怒,道:“没看见你哦什么!奇怪了,方才明明看见那贱人往这边跑的……”
苏拙笑道:“这黑灯瞎火的,又下着雨,哪里有什么女人?你们想娘们想疯了吧?”
络腮胡子大怒道:“他奶奶的,你这个臭穷酸敢讥讽老子!我看就是你把那贱人藏了起来!快交出来!”
旁边一个人道:“老三,休要多生事端!”
那络腮胡子果然不再说话,苏拙冷冷而笑。刚才说话那人又道:“我们就在庙里找找,一定跑不远的!”说着几人分散开来,拨开枯草、掀起卷帘,开始找那少女的踪迹。
偏偏这个时候,从神像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悉悉簌簌声响。苏拙听见,暗想,看来是那少女淋湿了衣服,方才奔跑还不觉得,此时停下来,就冷得发抖了。
那几人显然还没听见声响,苏拙无奈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喂,几位大哥,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在找什么人?”
蜀道之难卷第二章 风雨山神庙(中)
几个大汉愣了愣,注意力被苏拙吸引过去。那为首的人道:“兄弟,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苏拙笑道:“反正闲来无事,我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半天,也没人来跟我说话,都要闷出病来了。不如咱们一起聊聊天也好啊!”
那络腮胡子骂道:“呸!谁有空跟你聊天!要是耽误了孙少爷的好事,谁担待得起?”
“孙少爷?”苏拙问道,“他有什么好事?不如你们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找人呢!”
几人半信半疑,那为首的人终于还是说道:“不瞒你说,我们是遥城县翠红楼的。只因有个姑娘跑了,我们才追到这里来的。她是川陕总督的公子看上的,今晚本该陪孙少爷的。谁知道今早侍女没注意,给她跑了。若是孙少爷发起火来,谁也担待不起。你若是看见了,一定要告诉我们!”
苏拙明白过来,冷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逼良为娼的妓馆奴才!”
众汉子闻言大怒,络腮胡子骂道:“原来你是消遣我们来着!小娘皮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说着举起棍棒,劈头向苏拙打去。
为首的那人还有些良知,不愿祸及旁人,脱口喊道:“老三,使不得!”然而已经慢了一步。络腮胡子手中的棍子朝苏拙头顶重重砸下。几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苏拙脑浆迸裂的场面。
谁知道并没有木棍砸到头骨的声音传来,众人睁眼看去,就见苏拙一手轻轻握住了木棍的一头。络腮胡子脸色憋得通红,不管怎么使劲,那棍子就是打不下去。众人都惊愕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只见苏拙满脸笑意,似乎根本没有使力气。
苏拙忽地冷笑一声,潜运内力,握在手中的木棍那一端忽然“呲呲”作响,眨眼间变成了一堆碎屑,飘落到地上。这等景象,这几个粗汉何时见过,一个个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庙外寒风阵阵,众人只觉脊背发凉。火光映照到泥塑神像那张恐怖的面孔,络腮胡子忽然喊了一句:“鬼啊!”丢下手中半截木棍,转身就跑。
其他人经他这么一喊,更添恐怖,也纷纷丢下木棍,转身逃地一干二净。苏拙微微一笑,看着满地木棍,自言自语道:“正愁没有柴火,就给我送来了!”
他忽然想起躲在神像背后的少女,哆嗦的声音还没有停。苏拙喊道:“出来吧,他们都已经走了!”
那少女探出一张苍白的俏脸,紧张地看了看,果然只看见苏拙一人,这才放心地出来。她紧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站得远远的,疑惑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他们喊什么鬼。难道这里有鬼?”
苏拙闻言一笑,道:“这里只有我一人,难道你是说我是鬼么?”
他这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少女居然跟着笑了起来,道:“你笑起来特别像爹爹,当然不是鬼!”说着居然向火堆靠近了些。
苏拙一愣,暗想,这女子少说也有十七八岁,她爹爹也该四十岁了,难道我有这么老么?他下意识摸了摸脸,这几日连着赶路,没有地方好好梳洗,的确有些沧桑之色。他看看少女浑身湿透,忍不住道:“你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不如换下来烤一烤!”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女子逃难出来,外袄都没穿。而自己行李中也只有几件换洗内衣。难不成要自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
少女犹豫一阵,终于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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