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双眼瞪得如铜铃,大声道:“苏拙,你疯了!这两人是朝廷钦犯,岂是说放就放?”
华平和燕玲珑也来劝:“苏拙,这两人手上那么多人命,已是十恶不赦。再说,你苦心设计这么多天,不就是想要抓住这两人么?怎么忽然要放了他们?”
面对众人的疑惑,苏拙却是有口难言。他从方才的震惊中,已经明白过来。约他去览江楼的,一定是李宣,他才是李氏宗族的首领。而听话中口气,似乎叶韶已经落在了李宣的手里,他要用叶韶的性命,换取魏夫人和李宏两人。以李宣的毒辣,对付叶韶绝不会手软。管家对卫秀说的也必然是这句话,只是苏拙不明白,李宣如何知道叶韶就是卫秀的生母?
魏夫人隐隐看出场上微妙形势,有些明白过来,冷然笑道:“秦捕头,我想你还是让我们走的好,否则你的朋友恐怕会很难办了!”
秦雷看看魏夫人,又看看苏拙,一时拿不定主意。苏拙又道:“秦捕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请放了这两人!”
秦雷重重叹了一声,怒道:“苏拙,你竟然说出这种话!”苏拙面色黯然,却听秦雷大声道:“把路让开,放他们走!”
苏拙一愣,目露感激神色。秦雷兀自有些生气,不想看他,口中却道:“犯人跑了,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去追。可是你这样一个朋友没了,恐怕这辈子也追不上了!”
众捕快虽有不甘,也只得让开一条道路。魏夫人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提着行李,大步向外走。苏拙忽然道:“魏夫人,你苦心教导令郎,想要他能担当国仇重任。可是你在有没有想过,他懂得那么多道理,还会跟你这样一个母亲走吗?”
话音刚落,魏周礼的儿子轻轻挣脱了母亲的手,大声道:“母亲,苏先生说的对!士当知礼义廉耻,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读的书中,从来没有人教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母亲,你走吧。我留下来,听凭官府发落!”
他年纪虽轻,口气却是大义凛然。坚定的神色,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代母顶罪赴死。魏夫人却是十分恼怒,反手拍在儿子脸上,“啪”的一声,重重打了一个耳光。她打过之后,又后悔了。看着儿子满眼含泪,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她终于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带他走了。魏夫人长叹一声,转身就走,再也不顾儿子。
苏拙又道:“魏夫人,麻烦你跟你的朋友说一声,我已经送出人情。他想要的东西还在我手上,希望他不要轻举妄动!”
苏拙说的自然就是李宣一直在找的那块铁牌子。魏夫人头也没回,径直出门。李宏警惕地看着众人,慢慢后退,终于跟上魏夫人,飞身而走。屋内众人望着两人消失在夜色中,又看看留在原地的少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苏拙暂时顾不得其他,拉起卫秀的手,道:“我们走!”
众人不知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有些纳罕。苏拙走到门口,忽然又折回来,问华平:“朱贵让你找的女子是不是姓叶?”
华平纳闷道:“似乎是的!”
苏拙叹口气,道:“现在也不能再瞒你们了!燕玲珑,你师父可能有危险……”说完轻声交代两句,转身与卫秀急匆匆走了。
燕玲珑目瞪口呆,还不能从方才苏拙的话中回过神来。师父不是早就死了么?他为何又说师父有危险?他方才问是不是姓叶,难道师父姓叶?一堆疑问缠绕心头,让她平日里的机智此时化为乌有。
华平也隐隐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胸中如压巨石。他忙按着苏拙方才的吩咐,着手准备。秦雷也吩咐手下,分头追踪李宏和魏夫人的下落。一时间,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苏拙拉着卫秀,冲进魏夫人留下的马车,问道:“你可知道览江楼在哪里?”
卫秀早已慌了神,闻言道:“往北走!”顿了顿,又补充道:“览江楼是江宁府西北角一座有名的酒楼……”
苏拙看见她慌张的神色,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慌!我们要赴的,可能是一场鸿门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卫秀被他手用力握紧,忽然感觉一股坚强的力量,心也跟着定了下来。她感激地看着苏拙,重重点了点头。苏拙点点头,甩起马鞭,抽在马臀上。那马嘶鸣一声,奋起四蹄,向北而去。
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发出一连串的得得声响,在暗夜中响彻云霄。苏拙卫秀二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不说话。马车跑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赶到览江楼。
此地十分偏僻,连人家也没有多少。一片平地上,猛的矗立起一座八角高楼,十分壮观。站在楼上,可以远眺江面,故名览江楼。
苏拙扶卫秀下车,览江楼门口早有一人等着。他见了两人,问也不问,说道:“二位请上三楼,酒菜都已准备妥当。”
苏拙卫秀对视一眼,大步走进楼中,在那人的带领下,直上三楼。整个览江楼里,灯火通明,照得十分亮堂。然而却一个人也没有,似乎整座楼全被包了下来。
三楼最大的一间花厅大门敞开,里面摆着一个大圆桌,桌上各样美味佳肴,应有尽有。门口站着一人,看到二人前来,满脸堆笑。
苏拙卫秀二人却是皱了皱眉,原来门口那人居然是卫胜!苏拙恍然明白过来,为何李宣会知道叶韶是卫秀的生母了!
催命银票卷第三十一章 故人相见
卫秀也不禁变了变脸色,瞬间明白了一切,目光变得阴寒无比。卫胜丝毫不以为意,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来得好快啊!”
苏拙冷然道:“卫胜,你有什么话最好现在就说吧!”
卫胜却依然笑道:“我不过是一个等候二位的招待,主人还没到,哪里轮到我说什么?”
卫秀一言不发,迈步进了花厅,捡个座坐下。卫胜看看苏拙,道:“我妹妹都已经坐下了,难道苏先生还不敢坐么?莫非几年不见,苏先生胆子变得越发小了?”
苏拙知道他在激将,冷哼一声,挨着卫秀坐下。卫胜端起酒杯,道:“来,我先敬二位一杯!”
苏拙却不拿酒杯,道:“卫胜,你不用故弄玄虚了!想不到你居然与李宣勾结在了一起!”
卫胜仰头将酒饮尽,道:“苏先生这句话可说错了!李公子是卫某的恩人,恩人有命,卫某自当遵从!”
卫秀冷哼一声:“不过是沆瀣一气罢了!”
卫胜并不动怒,这倒是让苏拙有些意外。想不到三年不见,卫胜居然也脱了当年的火烈性子,城府深了起来。卫胜道:“当年拜二位所赐,我被皇城司抓去,过了几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不过,若不是受这一劫,我也不会有幸结识李公子!”
苏拙冷笑道:“如此倒是因祸得福了!”
卫胜知道苏拙在讽刺他,冷然道:“苏拙,当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受此磨难。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的!”
话音刚落,花厅门口已经站着一人,在如此深秋依然摇着折扇,正是李宣。他微笑道:“卫公子,怎么能对咱们的客人说这种话呢?”
卫胜站起身,恭迎李宣。李宣走到席上坐下,看了看桌面,佯怒道:“卫公子,你怎么不好好招呼客人喝酒?”
卫秀道:“李宣,不要惺惺作态了!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我们已经放了人,你什么时候放人?”
李宣故作惊讶,道:“哦!对了,我倒是忘了,原来叶韶居然是卫姑娘的生身之母。若不是卫公子告诉我,我一直都蒙在鼓里呢!当年大漠之中,苏先生和卫姑娘也不引荐引荐,当真见外!”
苏拙道:“叶前辈轻功绝顶,又精于易容变化,李宣,你是如何抓到她的?”
李宣道:“苏先生是怀疑,叶韶到底是不是在我手里?哼哼,跟你说说也无妨。三年前,叶韶就受了内伤,一直无法痊愈。就算周青莲那个瞎子,也有治不好的伤。她也就一直需要一味特殊的药材,长期服用。因此我便让朱贵帮我找人。没想到这人倒也聪明,居然想到利用四海盟的人脉,果真打听到叶韶的下落。我去的时候,她正好内伤发作。不要说绝顶轻功了,就算还手之力也没有。不过你们肯为了一个还不知真假的消息,就把魏夫人和李宏放了,倒也让我有些意外!”
苏拙道:“人已经放了,也请你把叶前辈放了吧!”
李宣摇摇头,道:“李婵,也就是魏夫人,是我的族姐。李宏是我的族弟。他们二人都是李氏宗族,也是我的亲人。不过想要换叶韶,恐怕还有些不够吧?”
卫秀怒道:“你还想要什么?”
李宣淡淡道:“苏先生知道我想要什么!”
苏拙笑道:“不见到叶前辈安然无恙,你也休想见到你要的东西!”
李宣双眉一挑,沉声道:“苏拙,我奉劝你把东西交给我!那东西,可不是你这种人有本事拿着的!”
苏拙“哦”了一声,道:“是么?我倒不觉得。那东西我随身带着三年了,也没见有什么危害!”
卫秀茫然道:“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东西?”
李宣道:“卫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问的好。知道得越多,死得也越快!”
卫秀冷哼一声,道:“我倒想试试看,到底会不会死得很快!”
苏拙对李宣道:“李宣,废话少说!叶前辈人呢?”
李宣笑道:“只要我看到了东西,你也会见到人!”
苏拙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铁牌,巴掌大小,呈六角形状,面上有流云图案,背后刻着一个“天”字,正是李宣的身份令牌。卫秀从未见过此物,眼睛紧盯着铁牌。而卫胜坐在一旁,脸色却忽然变了变。这一番变化,自然逃不过苏拙的眼睛。
李宣双目放光,伸手想要拿铁牌。苏拙让过,道:“李宣,难道你还想抢么?”
李宣冷冷笑了笑,道:“你往楼下看!”
苏拙与卫秀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见楼下停着一辆马车,旁边那个领他们上楼的伙计举着火把,照亮车门。车门打开,叶韶从车内探出半个身子。卫秀再见母亲,心绪难平。苏拙转身对李宣道:“你先放人!”
李宣淡淡道:“苏拙,你说这话岂不好笑?难道有这么做生意的道理么?”
苏拙握紧铁牌,道:“哼,李宣,你可知道,我早在查银票案时,就已经想到你会亲自出马了!”
“那又如何?”李宣微微有些愕然,不知苏拙为何忽然转移话题。
苏拙道:“既然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大敌,你觉得以我的性格,会不做准备,就来么?”
李宣面色一变,脱口道:“你说什么?!”
卫胜道:“李公子,别上了他的当!我在四周已经布好人手。若是他有后援,一定逃不过我的眼线!”
苏拙冷笑道:“卫胜,想不到你还是如三年前一样不长进!李宣,你可还记得皇城司?你们设计,给我惹上了皇城司这个麻烦。可是你们两人都是朝廷一等一的要犯,我想皇城司对你们一定比对我更感兴趣!光是南唐后人几个字,就足以让他们忙活了!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对皇城司代总捕方白石说出了实情。这个时候,皇城司的人和秦雷的手下,早已封锁了金陵。李婵和李宏根本是插翅难逃。至于你们两人,恐怕也有一番麻烦吧!”
“你!”李宣愠怒道,“苏拙,你果然不简单!不过卫姑娘同样也是朝廷钦犯,难道你不怕连累她么?”
卫胜也大声道:“苏拙,纵使你有三头六臂,也休想走出这座览江楼!”说着一拍双手,花厅外冒出十几人,个个手持强弓劲弩,瞄准着苏拙。
卫秀冷冷望着这二人,轻声对苏拙道:“不用管我!”
苏拙也相信,凭着卫秀一介女流,能建立起望月楼这样的组织,一定不会有事。但他仍忍不住提醒道:“照顾好自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催命银票卷第三十二章 凛冬将至(本卷完)
李宣见花厅中局势忽然变得紧张,再看苏拙手中握紧的那枚铁牌,心中又怒又急。他忽然道:“卫姑娘,你我二人本没有什么仇怨。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苏拙眉头一皱,卫秀问道:“什么交易?”
李宣道:“你是望月楼主人,我是南唐李氏首领。你我二人若是联手,夺取这江山,易如反掌!到时候我只要江南之地,南唐故国,其他的都归卫姑娘所有。不知卫姑娘意下如何?”
卫秀冷然道:“只要我答应了你的提议,你就会放了我娘?”
李宣笑道:“那是自然!”
“你不怕我等你放人之后,再反悔?”卫秀问。
李宣道:“卫姑娘之能,许多男子也比不上。我相信卫姑娘一定不会反悔!”
卫秀冷笑几声,忽听地楼下马蹄声声骤起。李宣和卫胜脸色同时一变,卫秀道:“你看我现在还有必要与你做交易么?”
李宣双目盯着卫秀,几乎要喷出火来。苏拙笑道:“李宣,你太高看自己,太小看望月楼了!卫秀敢自己来,她的手下岂会不跟随而来?”
李宣一拍桌子,桌上杯盘跳跃而起,摔在地上,碎裂一地。他怒吼道:“苏拙,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金陵,我南唐故都!你若再不把铁牌给我,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苏拙冷笑一声,抬手晃了晃手中铁牌,道:“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吧!”说着一挥手,将令牌从窗口扔了出去。
屋里几人都吃了一惊。李宣身法极快,眨眼间已到了窗边。卫胜手一挥,吼道:“放箭!”
苏拙本就站在窗边,比李宣更快,纵身后仰,跃出窗口,身子直朝下坠去。这一下让李宣和卫胜都吃了一惊,这里离平地足有十几丈高。就算轻功再强,摔在地上,也要粉身碎骨,想不到苏拙真就这么跳下去了。
李宣微微一犹豫,也跟着跃出阁窗。只这么犹豫一阵的功夫,苏拙已经抓到了半空中的铁牌。然而半空中无处借力,身子极速向下坠落。
花厅门口,一排弓箭手得了卫胜的指令,贡弦一松,箭矢向着窗边的卫秀飞去。卫秀背手一撑窗沿,居然也跌出了窗口。这一下大出卫胜的意料。卫秀不会武功,卫胜是知道的。她这么跳出去,岂不是送死?
卫秀身形消失在窗口,飞矢自然只钉到了墙上。卫胜跑到窗边,探头一看,就看见卫秀身在半空,却没有下落。月光映照,隐约可见她手足腰身连着一根极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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