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师什么态度啊?”
温凉见他走后这才抿嘴笑了起来:“我刚才都叫了Professor,你怎么不跟着我叫,在英国是没有人叫Teacher的,在国内我们说得其实是有一些问题的,Teacher是一个笼统的职业,就像你不是碰见厨师就喊‘厨师好’,或者碰见司机就喊‘司机好’一样呀!”
看着温凉抿嘴偷笑江子夔的火气顿时降了一大半,虽然心里隐约着还有些不爽,也随着雨滴慢慢渗入泥土里面去了。
这就是第一次李靖生遇见江子夔的情形,谈不上多好,再之后也有遇见过几次,一次是他帮一个生病的老师带一门选修课,就看见温凉带着他在教室的最后一旁坐着,还不时地说说笑笑。
他的课是出了名的严厉,基本上在他讲的时候底下是没有声音的,他和她却在下面讲得热火朝天,一节逻辑性极其严密的课被他讲得漏洞百出。
……
坐在外面的温凉此时也是全无心思的,她几乎敢肯定江子夔是故意的,因为她看到了他刚才打招呼时隐在眉心的笑意。她能够看出,李靖生自然是能够看出,也不怪他会那么倨傲地笑了,他又在讽刺他,一如当年。
中午江子夔发来短信说在楼下等她吃饭,一出电梯就看见他风流倜傥的倚在玻璃门口,路上不少走路的小姑娘都惊叹地朝这边看过来。
“走吧。”
江子夔很自然地向那家餐厅走去,温凉忽然想起公司的同事似乎都会在这里用餐,顿了顿停下对
他说:“我们换一家吃,这一家不好吃。”
江子夔好笑地一把箍住温凉的肩膀:“我不嫌弃还是你怕被你的老师看到。”
温凉白了他一眼:“什么老师,现在是我上司,我是怕你待会看到他不自在。”
“不会,我会很自在。”说完,江子夔邪魅地笑了笑。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天气还不错,有微微的阳光,空气却还是凉凉的。
“吃点什么?”
“你看着点吧。”
温凉点好菜便招呼服务员过来正好撞见李靖生和同事陆续走进来,说是怕他不自在,自己倒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好在他选了一个比较远的座位,却是面对着她,坐下后就沉着一张脸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江子夔自然也是发现了,拿过菜单嘘寒问暖:“再点一个你爱喝的番茄汤吧。”说完,大声招呼服务员。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温凉几位同事都看向这边,温凉镇定地朝他们笑了笑,脚下却使劲地踢了江子夔一脚。
“别演了,好么?”
江子夔好笑:“我哪里演了?”
“你就是故意的,哪一次吃饭你帮我点过菜,还有,我一点儿不喜欢番茄汤。”
温凉看面前的江子夔看着自己乐不可支,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像平时一样动手,只好龇牙咧嘴地瞪他。
可是这么可爱的表情,在某人看来是那么地不可饶恕。
想象到身后不远处那个男人愤怒的心情,江子夔心里就一阵解气,他看向温凉眼中那种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怎么会不懂,只是,有些讨厌。他护在身后的温凉,怎么能被那个冷血的人轻易抢走。
“对了,我给你买了围巾。”江子夔献宝似地拿出上午他买到地围巾,大红色很喜庆的那种,上面还绣着好看的花纹。
“喜欢么?”
温凉由衷地点点头,她的眼光不错,这几年他送过不少礼物给她,她都很喜欢。
看着温凉带着笑意的脸,江子夔催促说:“快带上试试?”
温凉简单地把它绕了两个圈,软软的小绒毛扫得皮肤暖暖的,一抬头边无意中看到李靖生竟然还看向这边,那双眼睛也似乎要喷出火来。
“看,我这条怎么样啊?”江子夔弯腰从袋子又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给自己围上,还得意地挑了挑眉。
“你故意的吧?”
“我送你礼物你不高兴啊?”
“你去找工作,工作没找到还花了钱。”
“谁说没找到,我在酒吧街找到了一个工作,月薪三千,不加提成,怎么样?”
温凉听说他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不禁喜上眉梢,柳叶眉弯成好看的弧度,嘴角的笑涡也深深陷了下去。
阳光照耀的窗边,戴着情侣围巾的女孩和女孩如春风般和煦地笑看彼此,俨然一堆珠连璧合的情侣。
作者有话要说:
、靠近的心
温凉故意吃得很慢,看着一群人离开后才旁若无人地对江子夔恶脸相迎。
“你刚才干嘛呀?”她微微生气的样子好看极了,特别是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漆黑的眼珠上下翻飞,显得灵动极了。
“他是不是喜欢你?”江子夔说完端起汤小口小口地抿,斯文的动作把温凉慎得慌,他看人倒是准得很。
“不知道。”
“他让人特别不爽,在英国是,现在看着更加不爽。”
“你们是互相看着不爽。”
江子夔不满地看了温凉一眼,放下汤:“他看我不爽是因为你的缘故,我看他不爽是因为他本身就让人非常不爽。”
顿了顿江子夔又无比认真地说:“温凉,你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成熟稳重的哦。”说完,脸上竟然露出狡黠的光。
他越说越离谱,温凉实在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了,便扯开话题问他下午去干嘛?
“去附近找个便宜的房子吧。”
“要不先在我那住几天,这个周末我陪你去。”
“不了,小事我能搞定,再说我住在你那儿,我怕那朵小玫瑰会看上我,难道你没发现吃饭的时候她老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啊?”
怎么有这么自恋的人,温凉毫不留情地打击到:“小玫瑰已经有男朋友了好么?说不定人家比你帅多了!”
“几率为零。”
温凉‘呵呵’地假笑起来,起身去买了单。心里是想着多陪他在下面晒晒太阳,但想着李靖生刚才看她冷冽的眼神,还是决定上去。
“我先上去了。”温凉说完手便准备取下围巾打算让江子夔带回去。
“戴着。”他的语气不容质疑,刚才还绽放在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垮了下来。
温凉看他开始阴沉的脸立刻赔笑:“好啦好啦,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晚上回家吃。”
料到上去会遭到办公室那群人的攻击,电梯里的温凉开始想好待会要敷衍的托词,果不其然,电梯门一开,一排人齐刷刷地站在面前,清一色的抱肩动作,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出奇得一致。看着他们一副不说清楚不放她过去的表情,温凉摊了摊手,苦笑说:“不要瞎想,我哥。”
肖师姐‘切’了一声,以她为首其余人开始一次阴阳怪调地‘切’了起来。好不容易来的法医之花,怎么都有男朋友了呢?
“真的,我们在英国就认识了。”
“他还送你情侣围巾,这可是这一季最流行的。”
“是啊,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最危险了?”
傅兴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凑过来抱怨:“你知道刚才头儿的脸有多难堪么?”
“对啊,头儿的筷子好像只动过他面前的一盘菜呢?”
这关她什么事呢?温凉踮起脚看了看李靖生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的,当即吓了一跳,他们刚才的话岂不是他都能一字不落地听清楚,温凉赶紧把食指轻轻放在嘴上,示意他们小声。
一群人挤眉弄眼地阵势却更大了,温凉被围在中间只觉得耳朵一阵耳鸣,头脑发昏。
“温凉,我们都看得出,头儿喜欢你呢?”
“所以呢?”
“所以就别刺激他了,他不高兴我们哪里高兴得起来。”
温凉扶额被这逻辑说得语塞,捂住耳朵直接趴在桌子上了。温凉觉得这工作自己做不下去了!
“温凉,进来一下。”李靖生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吩咐。顿时,群兽聚散。
李靖生躺在办公室的软皮沙发里,整个人显得慵懒无比,脸上也是风轻云淡的,完全没有刚刚他们描述地那么恐怖。温凉站在他面前,双手紧紧地重叠握在前面,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听到他饶有兴趣的声音:“你早晨在电梯里说你不能谈恋爱是为什么?”
温凉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纠结这句话,头都大了,言不由衷起来:“我瞎说的。”
“那为什么拒绝我?”
“我——”
步步紧逼:“因为他?”
“不是。”
李靖生看着温凉慢慢眯起了眼睛:“性冷淡?”
“不是!”温凉的脸很快红了,加上他意味深长的笑,温凉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静默片刻,他的声音开始低沉,“我是完全没机会么?”
他这样直言不讳,角色的突然转化让温凉很难适应,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就沉默,温凉咬紧牙关决定沉默到底。
看来是逼着她了,李靖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顺势拉过温凉的手,心里是这么想着,行动却快了半拍。她的手软软的,手心都出汗了,黏黏的,李靖生的心里也一阵潮湿。温凉显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试着挣开他的手,无奈他却越捏越紧。
就这样,她的手陷在他温热的掌心里,他的拇指还来回摩擦着她的虎口,安静的办公室,温凉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不急,温凉,我相信日久可以生情,你信么?”
温凉看着他含情脉脉的黑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很好,很满意,某人终于放开她汗津津的手。
十二月份就快过去大半,天气也更变得更加萧肃,下班后温凉走在回去的路上,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空气湿冷湿冷的,就像是回到了初到英国的那一年,多雨的国家,那种透彻心扉的冷。
一路哆嗦着回到家,江子夔竟然把饭都做好了,莫小瑰在一旁笑眯眯的,两人聊得火热。
“真好,回来就可以吃饭。”温凉由衷的感叹,去卫生间接了热水,泡了泡冻僵的手。
吃晚饭,小瑰照例回房复习,江子夔看着温凉一边收拾一边帮忙:“房子我已经找到了,明天就拎包入住。”
温凉愣了愣,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在哪?”
“靠近我说得那个酒吧,以后你来找我。”
温凉又问了房租,家具一些七七八八的问题这才安心。
“一个大男人那么讲究干嘛?”
温凉安静地擦着盘子,小心地问:“子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看你妈妈啊?”
他倒是没皱眉,语气平稳:“等我适应一段时间吧。”
温凉继续发呆,客厅桌上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江子夔拿过瞥了一眼,递给温凉。
“哦,伯伯呀?我挺好的,你和伯母呢?”
“我们还不是那个样子。”
“你从来也不给我打电话。”
温凉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最近有些忙。”
“小羽很想你呢,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吧。”
张姝羽怎么可能想她,张伯伯当真是不了解,拿这样的借口,温凉心上一阵心寒,拒绝到:“我有个朋友回来了,明天恐怕是来不了。”
“没事,你带他一起来,温凉我和你伯母都想你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让人很难拒绝,温凉只好答应,张凉听到她答应这才高兴地放下电话。
旁边,张姝羽急忙问到:“怎么样,她答应没?”
张凉瞪了她一眼,口气不善:“自然是答应了,我警告你别像上次一样甩脸色给温凉。再怎么说,她也是客人。”
张姝羽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得到满意的答案转身扭腰回房去了。
“你还有个伯伯?”放下电话江子夔疑惑地问,记得温凉告诉过他她是没有亲人了的。
温凉苦涩地笑了笑:“恩,爸爸之前一个旧友,不过没没怎么联系,是回国后还是他找的我。”
“他怎么知道你回国了?”
温凉被问得有些懵,想想他现在的人脉财力,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胳膊又疼了?”看着温凉右手覆盖在左手的小臂上,江子夔皱眉。
温凉这才发现自己又习惯性地揉按那块伤疤,温凉左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像蜈蚣一样从大臂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上方,温凉夏天几乎没有穿过裙子或者短袖。
“又疼了?”江子夔的分贝提高了不少,脸上的心疼也越来越明显,因为这条疤因他而起。
“有点。”看着他有些内疚的神情,温凉假装不在意地说。因为当年伤到骨头,一逢阴冷的天气,就感觉骨头里似乎有一群蚂蚁在啃食。
江子夔的眸子越来越暗,最后竟然有星星点点的泪光。温凉这两年被问过无数次,也解释过无数次,却怎么也解不开江子夔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的愧疚。不想再感怀,温凉绕过杵在那里的他回房拿衣服洗澡去了。
两年前,江子夔因为想退出酒吧里混混帮会遭到拒绝,一次回家在一条偏僻的小巷被他们团团围住,一群人对他是拳打脚踢的,温凉就是那个时候冲出来的,挡住了那把刀,义无反顾。
手臂上的血就像流水一样向外冒,很快衣服被血染成一片殷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温凉那张脸变得越来越惨白,却笑着用英语对那群混混说:“这一刀算是帮我哥哥还清了。”
所有的人几乎都愣在那里,看着漂亮的女孩带着笑容软软地倒下去,远处传来呼喊声,终于都害怕地一哄而散。
后来温凉吊了半年的石膏才渐渐好了起来,从那以后江子夔就发誓,再也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躺在床上温凉看着小瑰安静做题的背影,又是一阵难过。如果当年一切都不曾发生,她的人生轨迹大概也是如此了吧,平静地读完大学,考研,工作,结婚,生子,父母朋友的陪伴。可是那样她也就不会遇见江子夔,在最美的年华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李靖生,那个说爱自己的男人,可以相信么?
伴着清幽的台灯光和沙沙的翻页声,温凉难得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明骚暗贱
第二天天气出奇得好,气温也有些回升,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从稀薄的云层透过来,暖洋洋的。温凉看着阳光的光晕透过斑驳的樟树叶打在马路上,真希望这个冬天能一直这样暖和下去。
利用中午的时间温凉去了江子夔新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虽然简陋,他一个人也就绰绰有余了。看着房间在自己的收拾下变得焕然一新,温凉深思熟虑然后说:“要不晚上我一个去了算了,去了免得尴尬。”
张凉所谓的家宴,把她这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