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年被我逗得一笑,那眉眼间的神似又一次令我出神。
我在心底叹息,是不是还是忘不了啊?想要忘记怎么这么难呢?
出庭那日,阳光温煦美好的不像话,我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恍惚,是这几天太劳累了吗?不然怎会混混沌沌的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好像有人在望着我,又好像有人在喊着我,可是他在喊我什么呢?
“叶初,叶初!”苏谨年回头叫我。
我站在台阶下,看着台阶上的他,眨眼间是一整片的模糊,心脏徒然便是一阵抽搐,心悸一般的带着悲伤的触觉直到眼睛适应了眼前的景象。
恍惚间,我有一刹那的感应到来自顾经年熟悉到刻骨的味道。
回过神来面上已一片冰凉,我连忙低头擦拭这不合时宜的眼泪。
这时,苏谨年已走到我身边,关心的问我,“怎么了?”
我在声音里带着对自己莫名的无奈,对他说,“没事。”
苏谨年仍旧看着我,拢起的眉头像极了那人,我受不了他那种神情,偏过头去,“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
顾经年,我有多久没敢想起你的样子了?
姜叶初,你不能再把这份执着转嫁到他人身上,这对他人不公平!
待做好心理建设,我提步走上台阶,每一步都走得很平静。
庭后,苏禾对案子的结果很满意。据悉,苏谨年打算收购盛明集团的股份,针对这次盛明集团的恶意挑衅,苏谨年不打算善罢甘休。
而几天后的我亦兑现承诺去医院为杨正磊的女儿配型。
再次身处医院时,我已然神情放松,不再惦念案子,无事一身轻真是舒坦。
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枕着胳膊欣赏窗外的绿意盎然,好不惬意!
咚咚咚!
我看向门口,来人是苏谨年。
“苏禾的案子可是结了,我正在休假哦苏经理?”
苏谨年笑的和煦,“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歪着头又躺下几分,模样看起来很悠哉,“谢谢。”
“不客气。”
沉默过后,我开始好奇他身上的故事。琢磨了半天,我犹豫的问道,“你的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有好多次我观察过他坐下站起时的姿势,比常人要费力些,所以我猜测他可能腿脚有些不便。
熟悉过几次后,苏谨年的脾性我倒是知悉一些。我如此探究他的隐私,应该还在他的底线之内,所以我笃定他不会生气。
他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一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问我了?”
我脸上没有被揭穿的尴尬,索性大方承认,“那你会回答我吗?”
苏谨年勾着唇角,漫不经心的说道,“几年前在国外出了车祸,然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不过医生说不用截肢,对此我很庆幸,至少不用坐轮椅,我还是可以自由行走,只是有些麻烦而已,习惯了也就好了。”
我微微侧了侧身,将眼神投向眼前的男人,深黑色的眸静得像是一潭清水,无波无澜。我望着他稀松平常的态度,脑海中情不自禁地便想起了顾经年。
又一个崭新的工作日,我紧赶慢赶捱过堵车路段,在上班时间来临前的一分钟里总算准时踏入事务所大门。
位置上的贺晓一大早就朝我挤眉弄眼,我走过去侃他,“抽风呢?”
“去!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听不听?”
我假装掏掏耳朵,“洗耳恭听。”
贺晓伸长脖子看了眼紧闭的林总办公室,然后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苏禾国际你知道吧,就是你前段时间受委托的那家大公司。据可靠消息,苏禾想要在我们事务所聘请一个律师过去做他们的法律顾问。”
“苏禾不是有专门的法律部吗?还需要聘请我们这儿的律师?”我不信,主要是我没听苏谨年提过这事儿,前天我们还联系着呢,不过我没打算告诉他这个。
他讲话的声音又压低一个度,“是首席法律顾问。”
首席法律顾问?苏禾那么大的国际公司怎会想要聘请我们事务所的律师做首席法律顾问?难道外面的事务所都关门了吗?
当然,这也只是我暗自腹诽而已。
正在这时,林总在办公室门口亲自点我的名,“姜叶初,你来一下。”
“哦!”我嘴上应和着,看向贺晓时却满眼疑问,贺晓撇撇好看的丰唇,示意我过后再谈。
当我再次出现在苏禾大厦是在第二天上班时分。我依然记得昨天林总在办公室里对我的“尊尊教诲”,总让我觉到一点儿“临危受命”的滑稽感,以至于到现在站在苏谨年办公室门外时还没怎么清醒过来。
门从里面打开,苏谨年已经在等着我的报到,看他的神情似不意外。
“苏谨年,你耍我呢吧?”我站在他桌前不友好的质问。
“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林总会指派你来苏禾,所以,这事儿与我无关。”
不管我信不信,反正我已经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好吧,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做什么?”
“你需要先熟悉一下我们公司的整体情况,我会安排他们给你些卷宗,待你熟悉后,我们公司的所有有关法律方面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他颇有信心的对我说,“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又是这句话!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假笑道,“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对我的这份信任?”
他半是调侃的说道,“如果你真有诚意的话。”随后看看手表,“介不介意陪我一起去接个人?”
得!在这儿等着我呢!
“首席法律顾问的事项里还包括这个?”我挑眉揶揄。
他垂眉一笑,好脾气的说,“是作为朋友间的请求。”
见他如此,心一软,我应了。
当坐上车时,我才懊恼自己为何做傻事,他接人带我去干吗?
事后,我问他要接什么人,他说接的是苏禾的首席设计总监。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告诉我那人的名字。
如果他说,我一定不去!
可故事便在这次的无意间彻底发生了改变,我至今仍记得那种酸涩之极的伤痛,盈满了我心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我记得,那天路边香樟树上的枝丫被风压弯了腰,树叶落了一地,瓢泼的大雨乘着风席卷了这个城市,不过几小时,雨水浸湿了整座城市。
我跑进雨里时,雨水淋透了我的衣服,风吹乱了我的长发。我不管不顾的奔跑,想让脑海中的影子愈发模糊,我恨此刻的清醒。
机场里,我和苏谨年隔着长长的不锈钢围栏,等着那个从闸道口姗姗来迟的人。不,应该是两个人。
在那人还没走近时,我转头,指着远处的那人冷声问苏谨年,“苏谨年,你要接的人就是他们?你是不是知道我和那人的事情?”
“叶初,难道你不认识他了吗?”
我看向不远处,那人离我越来越近,尽管我尽量忽视那人身边的蒋茜,但是我依旧无法释怀他与蒋茜一同出现的漫长镜头,这对我是种折磨。
我笑自己的傻,怎会轻易答应苏谨年的请求?更笑自己的多年执着,怎会还让自己忘不了他?
“经年,还好吗?”苏谨年接过那人的行李,似有担忧的问。
那人笑笑,“哥,不用担心,我还好。”
苏谨年,顾经年,原来是亲兄弟!
我都不知道要用何种表情来迎接这次猝不及防的重逢了。我与他分开多久了?久到差点让我以为世上再没这人的存在了。因为,我当他死了!
“丫头,好久不见。”
我注视着他眉宇间熟悉的温柔和宠溺,紧握住的双手不知为何带上了颤抖,就好像身体里有着无法承受的波涛骇浪,连握都握不住了。
丫头?他还唤我丫头!他怎么可以在那般诀别后如此仿若无事的唤我丫头?他顾经年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勾着唇含着笑,耳畔突然传来的一个轻柔声音,像是要敲碎我表面仅有的伪装,令我几乎要爆发出来。
“叶初,好久不见。”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成就了我继续伪装下去的保护色。我冷眼看向蒋茜,丝毫不给她面子,“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这位小姐?”
我笑,看着她身旁那人印入我心底的容貌,唇如薄刃,眸若黑曜,还有那刻骨的温度,从喜欢到依赖再到深爱也不过半载。可是眼前的景为何还能让我清晰的回想起我与他初见时的模样?
后来,我握住了那人的手掌,倨傲的回礼,“顾经年,真是好久不见。”
曾经我问过自己,当有一天我与顾经年在大街上突然相遇的时候,我会怎样?
那时,我正喝的醉醺醺的,脚边全是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可思绪却是无比清楚。
我想啊,如果我们重逢,我一定会先把他臭骂一顿,骂他的狠心,骂他的没心没肺,我多想痛打他一顿啊!可是我知道自己是舍不得的。
然后,我又开始想,那接下来呢?
我晕乎乎的晃着脑袋,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傻笑,边笑边哭。
是啊,那接下来呢?要不要求他不要离开我?要不要一直跟着他赖着不走?要不要威胁他不准再离开我?
可那时的自己没有想过,如果重逢的时候在他身边还会有别人呢?那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呐?
当顾经年身边有了蒋茜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姜叶初的梦该醒了?
是啊,我该醒了!
顾经年…顾经年…
我拎着酒瓶子坐在阳台上吹冷风,融在沉沉夜色中的我不时灌下一大口酒,手中的烟头是昏暗房间中的唯一亮光。
哦,我忘记告诉他,这些年里我还学会了抽烟。
噢,又忘了,我已经不会再给他发那些信息了,我的QQ已经很久没有在线了。
“顾经年…顾经年”呢喃着一声一声喟叹不知是叫着谁的名字,碰不得也舍不得,我就那么沉沉的睡去。
隔日,我直接致电苏谨年请假一天,目前我的人事关系归苏禾所属。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有话要说,我却没给他机会,直接关机倒头就睡。
我不怕他发难,能把我踢回事务所最好,我求之不得,眼不见为净。
睡了一上午,我起床时脚步还虚浮着,这是宿醉的后果,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也只能出去觅食。
工作忙起来我就懒得自己做饭,此刻也是一样,家里没食材,我更没那份闲心。
推着小车在超市里转悠,当看到有兴趣的就直接扔进车内,我也不细看价格。
结完账出来,经过小区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时驻足停了几秒,一会儿后我还是决定进去买些“必需品”。
出来时,在楼下发现有人在等着我,我直接无视,想与他来个擦肩而过,不过最终没让我如愿罢了。
我看了几秒他拉着我的手,语调中带着讽刺,“顾总监,现在是休息时间,如果是公事找我,明天请早,如果是私事找我,恕我没空奉陪。”
“丫头。”
“行了,你别说,我不想听!”我挥开他的手,不顾他一贯温和的声音里有一丝僵硬,连刚买的东西都不要了,头也不回的跑上楼。
遗憾的是,我的步子没有他大,终是被他堵在了电梯门口,眼看着慢慢关闭的电梯门,我认命的闭上眼,顺便问候了一下各路神仙。
“丫头,看着我。”
我心里憋着一股强大的怨念,虽睁了眼却始终不瞧他。
蓦地,他倾身过来吻我,我惊得瞪大眼,险些咬到舌头,“丫头不要咬,会疼。”
他捧着我的脸颊,一点点抚摸久违的轮廓,回味记忆中的触感。我突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被他突袭后,我离他老远,他看着我温和的笑,笑的我莫名其妙。
既然都跟到了家门口,我也不介意他进来,索性大开了门,由着他去。我摆放好他替我拎上来的塑料袋,又从袋中挑出一盒烟,然后拆开点上,这是我在便利店买的。
平时不怎么抽,不过在看到他后,我觉得自己烟瘾重了,酒瘾也上头了。
我不管他眼里的惊疑,径直走到阳台上开始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第三根,他才步调沉重的走过来拿开我手中夹着的烟。
他沉声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无视他的问题,拿走烟叼在嘴边,继续点上,还没吸上一口又被他拿走,这次他把烟扔到了地上,并用鞋子狠狠撵了几下才作罢。
我轻轻的笑,“怎么?你现在要管我抽烟?”
“如果我说是呢?丫头你听不听?”
我不知他哪来的笃定,亦或是对我的笃定,不禁冷笑,“凭什么?”
我再次从盒子里抽出一支,就着手里的打火机点上,深吸一口烟,再缓缓的吐出,白色烟圈萦绕在我与他之间,渐渐模糊了彼此的视线,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丫头,你要我如何你才肯戒烟?”他抓住我吸烟的手指不让我再动作,语气凉凉的。
我对他吼,“我要你在我面前立刻消失!”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过去多少个日夜我是如此想念他,可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令我如此难过,我又怎能不任性的要求他立刻消失。
砰!
在他大力甩上门后,我想隔壁邻居该要投诉物业了,理由是601的居民大声喧哗,外加扰民。
我自嘲的走进屋,浑身无力的窝在沙发里发愣,全身好像虚脱一般。
顾经年,我绝不要原谅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四年了,近一千五百个日夜,我用一半时间选择想念他,又用另一半时间选择忘掉他,而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会去恨他。
可是现在他回来了,我却开始恨他。
周一早晨,我靠在苏禾大楼一旁的圆柱上,眯着眼看自己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优雅得体。
然后,我用手撑起自己嘴角的弧度,对着玻璃上的人影微笑。
“你笑的真假。”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当看清来人后我脸上的笑容凝结在了嘴边。
“苏谨年!”
既然是亲兄弟,我又何必再对他假以辞色,反正他苏谨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估计都知道了。
如果我知道下一刻我还会遇到不想遇到的人的话,我肯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叶初,早上好。”
我瞪着眼,对那不速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问苏谨年,“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谨年咧了咧嘴,不置可否。
那被我提及的人这时却开口,“我跟你一样,现在也是在苏禾工作,以后我们会是同事。”
“谁跟你一样!”我毫不犹豫的损她。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看见蒋茜的脸终于变了变,苏谨年仍是那副淡定的样子。
我挑眉,她终于被我恼得不镇静了。
在上班前一场不欢而散的遇见后,我一天的工作效率却出奇的高。
待看完最后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