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曜看着空气中飘摇的纸张,耳边听着她的冷言冷语,心里疼得发慌,堵得发慌,使劲了全力,他才稳住了自己站立的身子,定定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深情,“老婆——”
随着针剂的药效起作用,阎曜才缓缓的安静下来,但是却依然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面前的不是若若么?
顾若馨从侦探社离开,手里抱着一份文件,这文件虽然只有几页纸,但是却感觉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几乎将她压垮。
顾若馨冷下了眼神,踏下最后一级台阶,“阎先生,离婚协议书带来了吗?如果你没有带来,我准备好了,字也签了,你只要再签上你的大名,我们就算是结束了——”瞥了他一眼,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双手握拳,没有拿着任何的东西。
顾若馨闻言,松开了双眉,冷漠染上脸颊,“解释也没用的,我不想听到任何的解释。”
魔鬼……魔鬼……
但是这个谎言,从她的嘴巴里面,依然能够将他的心再割开好几瓣,痛得他神情恍惚,痛得他只能够木然的看着她的小嘴……
他爱的人,他爱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他?要怎么样,他才能够让她心不再伤。
突然间,他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启示,疯了似的冲上前去抱住她,呢喃着一句“我爱你,我爱你……”毫无理智的唇瓣就落下了她的脸颊她的嘴唇她的雪颈……
如同触电一般,顾若馨只怔忡了两秒,立刻就挣扎起来,双手不断的推拒着他,但是却闪躲不过他炽热的吻——
阎曜紧紧的抱住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想要将她这一生禁锢在怀里,他类似疯狂的热吻不断的落在她的身上,他只想着这样能够将她留在身边。双手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加使劲儿的拽住了她,近乎绝望的呢喃着,“宝贝儿……老婆……我的小乖乖,不要离开我,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求求你了,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原谅我的过错……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只要一想到你要离婚你要离开我,我的全身就止不住的痛,头痛眼痛身痛……打过你的手痛,吻过你的唇也痛……爱你的心更痛……”
喘了一口气,他不顾一切的搂着她,将她的身子贴近他,几乎贴的不留一丝缝隙,“好痛好痛,痛得我几乎断气。我错了,我愿意去死,也不愿意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愿意去死……知道吗?我头上的伤……”
“……”阎曜掀了掀唇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不许叫!恶心的声音快滚开!”顾若馨双手捂着耳朵,往后退了几个大步,摇着头瞪着他,“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人人都想做你的宝贝儿?阎曜你真恶心,你真恶心!知不知道你每一次碰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恶心得想吐!哈哈,不过你知道吗?你说你爱我,知道吗,我忍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句话,我要你痛到极致,我要你承受痛彻心扉的背叛!哈哈,舒服吗?这种被人伤害的滋味儿舒服吗?现在知道你让我感受到的一切了么——”
“你要好好爱我哦……”
“哈哈——”顾若馨大笑起来,渐渐的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太可笑了,他真的太可笑了,“阎曜,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火眼金睛啊?哼,我的孩子是真的,若是不信,去医院查查!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去的医院就是你投资的医院,相信你拿点资料一点都不难。还有,如果你不同意离婚,如果你用心计让我和诸葛君寒分开了,我告诉你,我也会找第二个诸葛君寒、第三个诸葛君寒、十几个二十几个诸葛君寒!我要让你痛苦,要让你彻底的戴着一顶绿帽子,我不怕你!”
“啪”的一声,阎之勋打燃了打火机,一朵小小的火苗在空中飘摇。
“大哥,你看看曜哥。”阎流桀拧着眉向阎之勋说道。
“大哥,送曜哥进医院吧,你看他这样,怕是得了病吧!”阎流桀担忧的在一旁看着。
“我也爱你,老公……”
“是啊,曜,你跟若馨到底怎么回事?打她电话也不通,你不说出来,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阎之勋拧眉开口。
“曜哥你跟二嫂到底是怎么回事?”阎流桀忍不住的追问道。他实在是不想看到曜哥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简直看着让他窝火。
“曜哥!你疯了你!”阎流桀气急败坏的冲向这个纯心寻死的男人!这是他的亲哥哥啊,他再多恼怒也不想看到亲人离他而去!
“曜哥,你哪里受了伤?!”阎流桀拉住阎曜,不断的审视着他的全身。
“诸葛大哥,我自由了,我真的终于自由了。”顾若馨低着头,静静的说着这一句话。但是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上了楼,她给诸葛君寒打了个电话,接着一边发抖一边洗了个澡,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和一件t恤,外面罩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拎着简单的行李,其实不过就是一件贴身的衣物,她留下一张三十万的支票,离开了别墅。
从医院收到消息说曜哥突然失踪,他想也不想的就直奔别墅这里,想着他此时此刻一定会想办法来找二嫂,尽可能的挽留住二嫂。果然没让他猜错,还真的在路上碰见了他,而且还是一心寻死的他!
他不能够再自私,是吗?失去了她,他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一具躯壳,行尸走肉的躯壳。
他同意了,他终于如她所料的同意离婚了。可是顾若馨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来临,内心反而沉重的无以复加,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正在啃咬着她的心,让她感受到心口传来的一阵阵刺疼,渐渐的传遍她的身躯,直到指尖。
他哆嗦着唇,双眸里的嫣红一点点的渲染开来,但是却写满了绝望和悲伤,近乎呢喃的声音说着,“不要笑……我的宝贝儿,不要这么笑,不要这么笑……我爱你啊,宝贝儿……”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用情至深。
他想死,真的很想死。不知道是不是死亡之后,就再也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痛楚和不舍了,而且以后都不会疼了,不会了吧。
他爱的人,竟然说跟他做/爱是一件恶心的事情,她竟然是那么的厌恶这件事情!不,不要这么对待他,不要!
他的心有一阵紧抽,他哆嗦着捂着自己的心口,出不了气。
但是他知道他不可能的。虽然她离了婚,可是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装下第二个人的打算。更何况,她的泪向他说明了一点——
全身冷得他开始不停的抽搐,胸口压抑得无法呼吸,只能够怔怔的看着她,不敢开口。
前方几道车光闪着他,他没有避让,没有转眼,反而一股莫名的牵制力拉着他走向马路中间,一个奔跑,他拦在了车前——
千钧一发之际,车子在离他五公分的距离急刹车,随着车门的打开再甩上,一个暴怒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
半响,他抬起发抖的右手,擦了一把嘴角,往后退到一侧花台上,他靠在上面,用花台的支撑力撑住他的身子,眼眸缓缓垂下,他用手背又擦了擦嘴角,才缩回了手。眸中的鲜红一点一点的散开来,最后归于死寂的冷漠。
又是一把尖刀捅在了他的心口上。
双眸的眼角渗出两粒晶莹,滚落的时候滑过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舌头沾到了那咸涩。泪,就那么轻易的掉下来了。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可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哆嗦着无色的嘴唇,他的胸口立刻涌起一股温热,急速的冲向他的咽喉,一阵腥甜——他努力的压制着喉咙,不让那湿意冲出来,咽下去,他摇着头,“不是,没有孩子!没有!我知道,你们只是在演戏!你跟诸葛君寒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你别想骗我,别想!”她是这么自爱的女孩子,她是这么玉洁冰清的女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喉咙一阵阵的腥甜在翻滚,他怕,怕一开口就会吐出鲜血来。他害怕这样的自己会吓坏了他心爱的人儿。即使,可能她根本就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他知道她在看心理医生,他知道她一直有晕血的毛病,他不能够让她害怕,不能。
她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在晕血,仰或是别的什么,她只知道,他在流血的同时,她的心,似乎也在流着血,一滴两滴随着他的血液滴落速度,她的心,也跟着在低落液体。
她再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离了婚,她应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对那个魔鬼般的男人,并不是真的那么绝情。
她的小脸还在扬起来,她那双爱笑的眼睛还在弯弯的闪着晶亮的光芒,她那张他吻了千百遍还不腻味的小嘴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在嘲讽着他的天真和愚昧!
她终于自由了,她恢复单身了。
她要坚持住,她绝对不能够示弱不能够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软。尽量的表现出冷漠和平静,她笑得灿烂。
她这么恨他,恨到不惜玉石俱焚——
好不容易撑住了身子,他忽然的放开了她,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全身冷极了,冷得像是被她丢尽了千年寒冰的冰窖里,周围只有呼呼的冷气,一丝温暖都得不到。太疼了,真的太疼了,为什么心痛是这么痛苦的滋味儿。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啊,胸口压抑得只想一把结束自己的生命,仿佛只有那样,他才不会痛不会疼不会再去想念。
将离婚协议书一丢,他迈开步子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小的脑袋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发丝飘动,摇曳出一个弧度。
小脸憋得绯红,她努力的开口呼吸着,双手还卡在俩人中间,不断的推着他。太可笑了,这个魔鬼这个时候还想要欺骗她么?她不会再上当了,不会了!断断续续的开这口,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冷然无情,“阎曜,你是想说你头上的伤是为了我吗?你是做戏给我看的吧?姑且不论这伤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我告诉你,我也不会为你流下一滴眼泪!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原谅你吗?如果你要死,麻烦你现在就去!你知道我有多么期望你死么?多少次在噩梦中惊醒,我都想拿着一把刀狠狠的捅进你的心窝里……哈哈……你该庆幸的,你该庆幸我还不想为了你赔上我的一生呆在牢房里……”
小跑着过去抓起来,已经被她揉得发皱了。深吸了一口气,她捏着一支笔递和离婚协议书递给他,等待着他签字。
带着曜哥进入别墅,阎流桀就上楼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下来,推着曜哥进浴室,想要他洗澡。
强烈的车灯一明一暗,那散发着冷色的蓝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明亮让他的双眸不自觉的闭上,嘴角勾勒出一个透明的弧度,他抬起头,昂着面向天空——只有就此死去,他才真正的不会感觉到痛楚……
心疼的伸出手,只是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发梢,诸葛君寒压抑的声音透出不忍心,“我送你去休息。”
心顿时一片酸痛,胃部紧缩着,他看着她这样,心里极为不忍。好想好想就此将她拥进怀里,然后用他最大的包容来安抚她,只想给她一个坚实的港湾。
慌慌张张的哆嗦着抬起双手,手里原本抓着的离婚协议书不知道被她挣扎中丢到了哪里,弯下腰四处去找,才在角落里看到飞过去的离婚协议书。
才走出别墅门口,就看到了诸葛君寒的卡宴刚好到达门口,她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就上了副驾驶座。
抖着双脚,他站不稳,双手抓在花台上面,撑住自己,“不要,若若,我的宝贝儿……不要这么对我……我真的好疼,好疼……”
拽着睁开了双眼的男人,阎流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指尖上还带着鲜红,她看到他抖着手接过离婚协议书,手指毫不停歇的捏着笔签下他的名字。
掌风呼过——
是他看错了吗?是他当初被什么迷了心智了吗?他怎么不知道她的脾性是如此之刚烈?若是知道,当初他就会好好的发现她的美,发现她的可爱,然后将她护在怀里,好好的珍惜保护她,也绝对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曜哥的双眼里充满了绝望和痛楚,他的呼吸——他的呼吸是那么的艰难,好像每一口都很使劲儿,像是一条垂死的在岸边的鱼,努力的张开嘴巴,才可以吸收到那微薄的氧气,挣扎着。
死亡在向他招手,死亡在向他迈进,他毫不畏惧,张开双手——
汽车带着的风扑面而来,入冬的寒风中,透着几丝冷冽,又带着几分雪山的味道。
看他不说话,看他脸色煞白得可怕,顾若馨只觉得双眸里盈满了温热的液体,她不敢再眨眼睛,只能够这么撑着,只怕一眨眼,那大颗大颗的液体会顺着眼帘滑下来。
看着她低着头的侧面,两颊的发丝垂下,几乎遮住了她的脸,但是隐约中,诸葛君寒看到发丝间晶莹的亮光,当滴落在她的衣襟上的时候,他看到了几朵小花。
看着她的笑,阎曜只觉得眼睛发黑发胀。她怎么能够还笑得这么开心?她真的就这么开心离开他?
离婚。
空气中布满了血腥的味道,顾若馨稳住自己,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绝望像利剑一般的直接插入了他的胸口,狠狠的扎出了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眼耳口鼻、被撕开额心口流出来,蔓延在地上,渲染出一片夺目的红。
缓缓的掀了掀唇瓣,他用力的咽下一口腥甜,沙哑着嗓音,“离婚,我签字。”
翻来覆去的看,却没有发现伤口。
脑中一片浆糊,他上前去忍不住的挥起了右手手掌——
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却始终萦绕着他自己亲口说出的沙哑嗓音“离婚,我签字……离婚,我签字……”他签了字了,他离了婚了,他真的放了她自由!
若馨若馨,他的若若。
苦涩的摇了摇头,他听到自己从远处飘来的声音,“离婚了,我们离婚了……”
见他如此颓废,顾若馨笑得更加张狂,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笑着,嘴角咧开到最大的弧度,她第一次笑得这么不顾世俗,笑到眼泪直流,笑到整个人弯下了腰,仿若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怎么都停不下来。
诸葛君寒刚才在电话里没能够问清楚,此时自然是要询问一下。“怎么样?他回来了?”她拎着行李,又说让他来接她,想必是把事情都办妥了吧?
诸葛君寒抿唇,启动车子,送她去了他早前就订好了的酒店。
诸葛君寒掀了掀唇角,想问问,最后又没有开口。
轰隆——
还有他这一身不修边幅,还有他衣襟上的血色——
这还是他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