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数量,姚雄也是大吃一惊,但他是胆大包天之人,敌人虽众,他也没有马上想着
逃跑,而是亲自领着任刚中一道悄悄再去侦察,眼见着来的这些辽军,兵马虽多,
但行军之时,部伍不整,队列散乱,他那一点点退避之心,立时丢到了九霄云外。
与任刚中一合计,二人回来,并不惊侥部下,只是埋头继续睡觉。一大早起来,该
做什么做什么,待到清理完营地,部下都a纤能看见辽人遮天蔽地的族旗,院院张
张前来察报,他才从容披甲上马,召集部下
十倍于己的辽军,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尽管横山蕃骑中有不少是经历过战
阵的老兵,亦不免会感到惊硫—但他们当年帮西夏人打仗的时候,可不曾见过这
样的将领—姚雄仿佛全然没将那些辽人放在眼里,他策马缓缓走过整个队伍,锐
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兵士的脸庞。
士兵们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直娘贼的契丹,离咱们不过咫尺之遥了!”姚雄一手捧着头盔,一手持鞭,
指向身后,用横山羌语大声吼道:“你们是没舔过血的雏么?!”
“不是!”众人齐声吼道。
“那你们怕个鸟!”姚雄用羌语熟练的骂着脏话,“咱们要转身逃跑,那就变
成被猎狗追赶的兔子,你们见过跑过猎狗的兔子么?!”
“俺可不是他娘的兔子!”一个士兵高声回道。
众人哄然大笑。姚雄也高声笑道:“说得好!谁他娘的要做兔子,自己跑去。
不愿意做兔子的,随老子往前冲!”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扫视众人,“你们看那些契丹人人多?探马已探得清
楚,这些契丹人,旗帜东倒西歪,行军混乱不堪,不过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谁
家命都是命,要是没十成把握,老子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老子是堂堂大宋振威
校尉,家里有地有田有宅子,有老婆有小妾有儿有女,我他娘的嫌命长么?你们谁
要想升官、想发财,想跟老子一样过好日子,就听好了—看紧我的将旗,别丢人
现眼冲散了。打完这一仗,掳获大伙分了,每人再赏交钞三贯。其余的赏格照
发!”他说话之中,已有一个亲兵捧着一箱交钞过来,在众人面前打开。
这番话真的是立竿见影,上万张百文面额的交钞,更是耀得众人眼花,众蕃兵
们一阵欢腾。若说众人以前替西夏卖命,都是迫不得已,如今为宋朝卖命,那也不
会是报效朝廷。宋廷在横山地区的免赋役期早已过了,他们加入蕃军,虽然也是承
担赋役义务外,但主要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这些人大多是不愿意辛苦耕种放牧,
倘若幸运能加入蕃军,每月皆有薪傣柴米,在当地便足以养活一家老小。他们家境
大多并不富裕,许多人穷得连女儿都嫁不出去,姚雄所立赏格,对于这些蕃乓来
说,无异于一笔巨款。见利而忘害,本是人之常情,这时众人早已忘记害怕,满心
期盼的,都是抒赢之后分钱的场景。
姚雄策马转身,从容戴上头盔,便听任刚中在身后高声喊道:“上马!别丢了
横山蕃军的脸!”他轻轻夹了一下马肚子,坐骑听话的小跑起来。
姚雄的八百横山蕃骑,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他看着辽人背靠着晏城废城乱哄
哄的布阵,也并不心急,只是从容行进,直到距离汀军一箭多点的距离,才挥挥
手,下令停止前进。
战场之上,陷入短暂的沉寂。
只有风吹过战旗,猎猎作响。
“任将军,你怎么看?”
“不足惧!”任刚中坐在马上,仿若一尊雕塑般,冷冷的回道。
“慕容!”姚雄眺望着对面的将旗,轻蔑的说道:“辱了这个姓氏!”他挥鞭
指着那面将旗,“击破此军,余众自溃!”
“敢不从命!”他话音刚落,便听任刚中大声应道,摘了长矛,策马疾驰,冲
向辽军阵中。姚雄连忙挥动将旗,顷刻之间,杀声震天,八百横山蕃军,如同一条
赤龙,杀向慕容提婆的中军。
慕容提婆万万没想到宋军竟然敢主动进攻,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将旗一点,号
角齐鸣,指挥着中军杀了出去。双方策马疾驰,边冲锋边在马上放箭,靠得近来
便以随身兵器格斗,若论弓马娴熟,武艺精湛,横山蕃军较之契丹宫!骑军,正是
旗鼓相当,甚至还要稍胜一筹。但双方混战到一起,一时之间,全无队伍阵形可
言,横山蕃军素来不习阵法,自由散漫,这种混战,正是其所长:而慕容提婆这一
千余宫分军,连夜行军,人马疲惫,这时又是饿着肚子仓促应战,两军缠斗在一
起,打得难解难分,时间一长,许多宫分军便开始体力不支,连战马也有些脱力。
这些宫分军连夜赶来,原本都只想轻松击败敌人,对于遇上如此劲敌,全无心理准
备,瘁不及防之下,更是狼狈。
慕容提婆眼见着宫分军渐落下风,忙挥动将旗,招呼左右两军前来夹击。不料
他令旗点动,忽然一把飞斧劈空而来,将他的将旗砍做两截。慕容提婆大惊失色
抬眼望去,只见一名宋将,骑着一匹黑马,手持长矛,直奔自己而来。两名亲兵迎
上前去阻拦,被那宋将一人一矛,转瞬之间便挑落马下。
慕容提婆虽然肥胖,却也是素以勇力自居的,这时怒自心起,恶由胆生,盼咐
亲兵取了大斧,策马冲向那宋将,两人恶斗在一处。
那单挑慕容提婆的宋将,正是宋军指挥使任刚中。任刚中武艺过人,他远远望
着慕容提婆,欺他体胖,料想必然不堪一击,不料几合下来,却是大出意料。慕容
提婆双手持着一柄几十斤的大斧,舞得水泼不进,他不仅力气极大,武艺也极好
一个大胖子,骑在马上,移挪转腾竟是十分灵巧,倒是任刚中感到有些招架不住。
他的长矛不敢去碰慕容提婆的大斧,被慕容提婆左削右劈,几次斧刃便挨着头皮削
过,亏得任刚中自小也是在马上长大的,胯下坐骑.追随已有数年,十分默契,否
则已死在慕容提婆斧下。
他熏应得数十回合,气力渐渐不支,正在心中昭暗叫苦,忽然听到脑后风响
不及回看,本能的俯下身子,便见一枝羽箭破空而来,从他头上飞过,射向慕容提
婆。任刚中见慕容提婆抬手一斧,拨开箭杆,他暗叫一声可惜,却下意识的拍了一
下坐骑,战马听话的往左斜跨两步,便听身后哩哩声响,几枝羽箭连珠射来。任刚
中不必回头,便已知射箭之人,必是姚雄,二人配合已久,下手全不用思考,眼见
着慕容提婆挥动大斧去拨挡姚雄的羽箭,任刚中一个翻身,斜吊马侧.单手持矛
一枪扎向慕容提婆的战马,便听那畜牲一声悲鸣,前蹄一软,倒了下来,将慕容提
婆甩下马去。
慕容提婆的亲兵不料突生此变,腑忙拥上前来,想要护住主将,有人忙不迭的
张弓搭箭,射向任刚中,想要阻住他去伤害慕容提婆。但任刚中如何肯错过这千载
难逢的良机,右手拔出长矛,格开一个冲过来的亲兵,左手抽出挂在马上的佩刀
就势砍向慕容提婆
那慕容提婆在马上极其灵活,但跌落在地,却没那么灵便,瞧见任刚中一刀砍
来,翻身一滚,仍被任刚中砍中左臂,痛得他“哇”的大叫一声,几乎昏死过去。
但也是如此缓得一缓,数名亲兵已冲上前来,拼死护住,有人将他手忙脚乱抬上马
。
任刚中知道机会已失,正略叫一声可惜,却听身后姚雄扯着嗓子用契丹话大喊
“慕容…死了二慕容一死了二”他不知道慕容提婆名字.便故意喊得含糊不
清,但战场之上,哪有人来认真分辨?辽国诸军眼见着将旗已断.回头望去,又不
见主将身影,倒是那些亲兵!队,一脸惊琉,不知所错的样子,眼见着这支朱军又
极其凶猛,一时间军心大乱,再无半点斗志。
慕容提婆部署在左右两边的部族军与汉军,初时虽已见着他的将旗点动,但眼
见这支朱军极其凶狠,连宫!骑军也抵挡不住,不免心存犹豫。汉军多是老弱病
残,而部族属更是杂七杂八拼减,各部各族,不免互相观望,绝不肯先动一
步。眼见着将旗一断,更是人心浮动,无论督战的契丹将领如何催促,也无人肯前
进一步。只是眼见着宫分军还在死战,看不清形势,故而迟迟没有率先逃跑。这时
听到姚雄的喊叫声,又望见慕容提婆的亲兵!队乱成一团.哪里还有人肯多花半刻
来分辨一下,先是部族属一声大喊,也不知哪支军队率先脚底抹油,转瞬之
间,三千余骑,散了个精光。左边的汉军眼见着右军跑了,哪肯自甘人后?那些部
族属因骑着马,虽然逃跑,还不忘带着家当,但这些汉军却十有是没有马
的,乡钻前已走了一晚上的路,这时逃跑,若还带着兵器.穿着盔甲,又要如何跑得
动?因为休说兵器,便是连盔甲,但凡穿了的,也赶紧扯下来,只求跑得轻便
左右两军顷刻之间作鸟兽散,慕容提婆的众亲兵更加院乱,这时也管不了太
多.护着慕容提婆,便往东逃去。他们一跑,宫!骑军仪存的一点点纪律,也荡然
无存,各人纷纷掉转马头,跟着慕容提婆的亲兵一起逃去。
这边姚雄、任刚中却是得势不饶人,辽军一溃散,二人立即挥旗掩杀,穷迫不
舍,这一路猛追,竟是追了几+里,直迫到束鹿城下。留守束鹿的辽军眼见着是慕
容提婆败来,不敢不开城门,但城门一开,败兵如洪水般涌进,城门口一阵兵荒马
乱。败兵刚走,追兵又至,守军哪知道究竟有多少宋军?只知道慕容提婆七千人
马,都被打得大败.谁愿意以卵击石,白白送死?败军自东门入.自西门出;守军
也紧随其后,各自捎上值钱物什,四散逃出城去,将一座束鹿城,就这么着拱手让
给了宋军。
姚雄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时方得畅快,他井不知道束鹿城中有众多军资,本待
继续追赶,但辽军逃窜之时,四处纵火,顺手牵羊,残杀无辜,践踏人众,搞得束
鹿城中乱成一团,他终是不能坐视不管,兼之任刚中苦苦相劝,迫不得已,方才下
令收兵。
注:此据《元丰九域志》。《史方舆纪要》谓二十五里,亦不取。
《中国历史地图册》相关图页束鹿之标注方位亦疑有误,请者仍以本书描叙为
准。
第二十七章臣忧顾不在边陲(三之下)
深州城。
辽军在北城上凿出的两个大洞,总算已经扩大到能容耐数人的宽度,辽军的随
军工匠们算了又算,也终于认可这两个大洞已足以炸塌深州的城墙。在又一次击败
试图夺取两个大洞的宋军之后,萧岚下令开始往洞里面搬填火药。仿佛意识到已经
到了最后的时刻,守城的宋军也变得疯狂起来,他们不计伤亡,冒着箭雨,自爆自
弃的往城下倾倒易燃的油、硝、木炭,甚至是火药,意图十分明显,如果辽军继续
往里面堆积火药,他们就提前引燃外面火药,这样所有运送火药的辽军,都必死无
疑。
这种疯狂的举动,的确吓阻了一会辽军,但辽军的工匠很快想到了方法,他仁漏
献策向城墙下同时泼散沙土和水。萧岚立刻采纳了这个建议,派人到处寻找沙土
一担一担的运到城边,四处泼散,然后另一些辽军则挑着一桶桶的水泼在沙土上
面。
这个举错立即取得了效果,宋军停止了无意义的行动,辽军又继续往洞里面有
条不紊的填装火药。
这会是历史性的一刻。
萧岚骑在马上,有些洋洋得意的想着:就算只因为这一件事,他也会被载入国
史。他是第一个使用火药炸塌敌人城墙的大辽将领,他攻克了由宋军精锐把守的一
座坚城,全歼了一只上四军禁军一虽然略有遗憾的是,他要与韩宝分享这些荣
耀,但这个时候的萧岚,可以大度的不去在乎这小小的不足
他开始幻想城破之后的情景,蟒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他能招降姚咒么?倘
能如此,那这就是一场完美的攻城战,日后将不断的被辽国的将军们提起。人们会
谈论他与韩宝的善战,谈论他们如何围困宋军,如何击退宋人的援军,如何不断的
创造试验新的攻城战法…这亦会成为他今后数十年中极重要的一个政治资本。
“还要多久才能装满引爆?”萧岚有点心急的询问着部下。
“大约还要半个时辰左右·一”萧岚觉得有点等不急了,但是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宋军比以往
更加猛烈的投掷石块、滚水、震天雷等物,运送火药的军队很难更快。
“城破之后,诸军全都重重有赏。深州大掠三日,让众将士都好好高兴一”
萧岚高声说道,给攻城的将士提气鼓劲,但他话未说完,忽然听到自西边传来一阵
喧嚣。他转头望去,却见西城的军队,出现一阵混乱。
“出何事了?!”萧岚方皱眉问道,却见一个校尉神色院张的骑着马疾驰而
来,见着萧岚,院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察道:“签书,大事不好了!”
“院什么?!”萧岚厉声训斥道,“慢慢说,出何事了?”
“是。察签书,方才自束鹿逃回一伙败兵一”
“你说什么?!”萧岚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哪里?败兵?”
“是,是束鹿。是一些蛮兵,还有几个宫分军·一”那桥尉阳战心惊的说道
生怕萧岚一个不高兴,会迁怒于己,“他们说,从真定府来了大股的宋军,慕容提
婆将军迎战失利,战死殉国。如今束鹿己纤手了,宋军正朝深州追来一”
“放你娘的狗屁!”萧岚一鞭子抽到那校尉脸上,怒道:“你敢乱我军心?!
慕容提婆昨晚送到的军报,分明只有八百宋骑,他亲率八千之众,去剿灭这小股宋
军。哪来的什么大败?!”
那校尉无辜挨了这一鞭,却也不敢躲闪,只能忍痛回道:“小的不敢胡说。签
书若不信,请往西边大营去,那些败兵在大营中胡说八道,城西各军都已是人心惶
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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