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显然是在遂城大战之后,没占到什么便宜南下劫掠的,虽然有千骑左右的正兵
然侠裹着上千名宋朝百姓与财物,息是栖为轻视保州宋军,招摇过市,全无防范。
双方前锋各百余人率先相遇,瘁不及防之下,一阵混战,而后双方主力皆以为是遇
上了小股敌军,竟不约而同的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一番乱战之后,双方都大吃一
惊,辽军本来极轻视张绪,万万料不到有数千宋军出现在保州与自己野战,而且以
骑军为主,更不知宋军来了多少人马。段子介猛然见着至少上千的敌骑,一时也摸
不清虚实,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更多的辽军。他毕竟领兵经验不足,若非辽军见他
这么不知死活的乱战,误以为后面还有大队的宋军主力,先行怯了,慢慢的且战且
退,脱离战场,段子介还不知道要把这场乱战打上多久。
但就是这样的一次短短的遭遇战,段子介又损失了近四百余人,算上燕子林之
战的伤亡,他的三千人马,数日之内,竟已经折损了四分之一。辽军一转眼便撒了
个没影没踪,段子介也不敢追赶,草草清点了战场,便护!着辽军留下来的数百名
百姓,向满城转移。
然而,段子介又犯了个大忌,就在他清点战场、携带百姓转移的这点时间里
辽军已经回过神来,他才走了十里路,这只辽军已如附骨之蛆一般,如影如随的跟
了上来。段子介战也不是,走又不敢,只得找了处小高地扎寨固守。那只辽军试探
着攻击了几次,见段子介防守严整,便也大模大样的在几里之外扎营,与段子介僵
持。
段子介此时真是哑巴吃黄莲,此处距保州城不过三十里,张绪肯定早已知道消
息,但他绝然不会出城相救。而他更不知辽军何时会有援军到来。
于是,就在离满城不过十里远的地方,段子介与辽军僵持了三日。双方互相忌
惮,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第四日清晨,段子介一觉醒来,照旧派出一小队人马
去试探着攻击辽军,才发觉那只辽军已经在晚上悄悄的拔营走了。想来是辽军分散
出击,各部之间联络不易,那只辽军等了三天,等不到附近有辽军出现,也不敢继
续这么僵持下去,因此先行走了。段子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护送着百姓进了满
城。他的部下皆是初历战阵,虽未遭败绩,但不到十日之内,两次交战,全都累得
筋疲力尽,兼之伤兵众多,段子介本想在满城休整两日,再回北平寨。谁想满城守
将早已知道他与张绪闹翻,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上司,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让段子
介部在城内休整。段子介百般无奈,不得不在陵山扎营。
直到此时,段子介才是真正领教了张绪这等人的无耻。即便是国难当头,也不
见得人人都能同心协力。他们好心来救保州,数百人死难,换来的却是这般待遇。
段子介巡视营中,便见鹰下将士都是一肚子的怒气,骂不绝口。
好在这数日两战,段子介虽然指挥、判断,都并不完美,却终究是建立起了他
在军中的威信。河朔禁军百年未有战事,对辽军不无畏惧之心,段子介两战辽军
未遭败绩,的确是让他的部下树立起了难得的信心。在陵山休整这两日,他又亲自
带着医官,查看伤兵伤情,煎汤敷药—段子介本就颇有豪侠之气,与士卒相处
皆以兄弟相称,因此满营将士,对他都十分爱戴。须知自古以来,将领对士兵,纵
然爱护,讲的也是“爱兵如子”,因此将领只有称士兵“孩儿”、“儿郎”的,极
少有称“兄弟”者,这上下阶级之分,不管何时都清晰得很。如段子介这般,不仅
嘘寒问暖,而且不问阶级,年长者称“兄”,年幼者道“弟”,众校尉虽然看不过
眼,但于士兵,却颇能收心。于是这一两日之内,竟是满营军士,无不交口称赞“
段定州”是个好上司。因此,虽然众人对张绪多有怨气,却倒也并无兵变之虞。
让段子介忧心忡忡的,却是他的飞武军战斗力太差,以及对于战场形势他完全
两眼一抹黑这两件事。
他坐拥两千余已经有过实战经历之骑兵,面对辽军一个明显是大战之后的千人
队,以两倍之兵力而不敢攻击!他在自己的国土之上,与辽军作战,他却完全不知
道此时辽军在哪里,未来将在何时何地可能会碰上辽军一
前者是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问题。战斗之技能,只能在一次次与辽人的短兵相
接中去磨练,除此再无他法。但后者呢?到达满城后,段子介立即解除了主管情报
的行军参军之职务,虽然也许不能对他太苛责,但是,几天前的遭遇战,让段子介
意识到了这个职位对他的军队来说是事关生死的,他毛法再容忍任何濒顶无能者占
据如此重要的职位!
既然他的飞武军打不了遭遇战,那么他就要尽量避免打遭遇战。他是在定州、
保州作战,朝廷花费数十年,配合此处之地形构筑的林寨,已然给了他极大的空
间。他是主军,他应该熟悉地形,了解何处可以设伏,何处地形对自己有利,辽人
会出现在何处一便以几天的那场遭遇战来说,若他事先知道有这么一只辽军会南
下,他的地图上显示,至少有三处树林与小山他可以设伏以待!
虽然在保州遇到如此待遇,但段子介绝不会因此就退回定州的城墙之内。对段
子介来说,正因为这个国家有张绪这样的人存在,他这样的人才应该更加努力,只
有如此,他才对得起死在沪水之畔的向安北。既然他判断辽军只有两万骑入侵镇、
定,而且他已经知道辽军是大举入犯,那么这里的辽军就不是主力,按着付往的战
例,这支辽军应该大举深入,一路烧杀抢掠,然后在大名府一带与其他各路辽军会
师一所以,段子介也深信,虽然萧阿鲁带分兵四出劫掠,但这一路所有的辽军
必然会在大致的时间,往某处聚合,然后继续深入,与主力会师。而他要做的便是
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萧阿鲁带得逞!
他要让辽军明白,他们面对的,是完全不同的宋军。站在他们面前的,绝不是
那支只会消极防守的军队。他要让萧阿鲁带的分兵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两天之内,他计户州巡检张庞儿兼任了他主管情报的行军参军。因为燕子林
之战,保州的一些忠义社纷纷前来投奔,他将他们全部划入张宠儿鹰下,而张宠儿
则将这些忠义社的人遣散回去,让他们联络各村各镇之忠义社,刺探辽军动向,传
递情报。他让保州境内之忠义社,将刺探之军情,全部传至昊和尚与昊三儿处,而
二人再送往北平寨。虽然如此传递之军情,多半难以及时,但若能将定、保州附近
之军州忠义社全部联系起来,他就能大致弄清楚辽军活动之范围,各部大致活动之
脉络,最终他就能知道辽人将出现在何处。
只是此事必须尽快。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萧阿鲁带会在何时聚合他的大军,继续
深入。所以,在十九日,段子介便遣出张庞儿,让他带着自己的数封书信与全部巡
检,分别前往定州、祁州、永宁军、顺安军、安肃军、广信军,乃至深州、赵州。
此外,他又采用李浑的建议,让李浑从军中挑拣出这数日两战之中,犹为勇武
的战士共三百余人,别立一指挥,让李浑任指挥使,担任自己的亲兵牙队。下次再
遭遇辽军,他便让这只牙!承担冲锋陷阵之重任。
对于这些举错,段子介其实心中也忐忑得很。他并不确信是否会有结果,特别
是倚重忠义社—辽国通事局经营已久,万一忠义社中有辽人的奸细一段子介总
是会忍不住这样想。士大夫们是很矛盾的,他们以百姓的保护者自居,却并不是很
信任百姓,在他们的心里,百姓是“小人”,而“小人”则不讲节操,容易被“
利”收买,且易被愚弄与操纵。况且,孔子还说过,用不习于战阵的百姓出战,等
于是抛弃了他们一段子介也是个士大夫,尽管他是武举出身,但究其内心,他到
底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士大夫。他愿意为百姓出头对抗权贵,甚互偏意替百姓下狱坐
牢乃至冒生命危险—这些对于段子介,不会有半点的犹豫。但是,若要他相信百
姓,却并不如他发布命令时所表现的那么容易。
实际上,那很困难!
但他知道张庞儿与李浑所献之策,是他改变自己对辽军一无所知现状的唯一办
法。
除了信任忠义社,他别无选择。
【l〕注:真实历史上,据《史方舆纪要》,至北宋末年之大观年间,才
升为河间府。
【2〕注:宋太祖祖籍保州,保州三陵,指的是赵匡撒四世祖信祖赵眺的钦
第二十四章天下自古无能才(四之全)
河北,大名府。
四月二十四日,御前会议成员、枢密院副都承旨唐康踏入北京大名府正南门景
风门时,北京宫城内那座熙宁十七年建成的钟楼的大钟,指针正好指向巳正时分。
大名府距注京三百二十里,唐康自二十二日出发,率领几十名属下昼夜兼程,不过
两日间,便抵此名城。
唐康对大名府十分熟悉,他曾任大名府通判,参预大名府防线之修筑,于此功
劳卓著。大名府原本有宫城、外城,宫城周三里一百九十八步,外城周四十八里二
百六步。在宫城与外城之间,还有牙城、隆城—这座大宋的陪都,乃是河北路最
大、最坚固的城市。而自宋廷经营尸名府防线以来,大名府再加改建,耗费绍钱无
数,四十八里的旧城,被全部改用砖石加固,成为外砖石内土城之格局。城墙上炮
台密布,上下交错,装备大小火炮共三百余门,其中两千斤以上的重炮十余门,并
有两个神!营驻守。各城门全部重建,不仅皆建有瓮城,而且皆有三重城门。原本
接近废弃的两道水关—上水关善利关、下水关永济关皆加修葺,并有炮台防!。
除此以外,四围之王莽城、五鹿城、阳狐城等小城皆加修葺,屯兵置炮,在城北安
平门、辉德门外,更修筑了坚固的砖石牙城,各置火炮十余门驻守。
因此,如今大名府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雄镇。
因其城防过于坚固,为防晚唐五代魏博之患重演,大名府内外驻守之两营神!
营、雄武一军的两个步军营、飞武三军的一个马军营,平时皆互不统属。此外,雄
武一军、飞武三军之军部皆设于城内,一在城北,一在城南。无事之时,大名府知
府与通判只统辖两个神!营与大名府巡检,亦不令其握有雄武一军与飞武三军之兵
权。而!尉寺、职方司,皆在大名府设有分司,监察禁军不法情事。除此以外,两
府更是立下法度—驻守大名之雄武一军逢奇年与驻守磁州之雄武三军换防,飞武
三军则逢偶年与驻守洛州之武!一军换防,如此一来,凡守大名之禁军,皆两年一
换,彻底断绝割据之隐患。
宋廷选择大名府来苦心经营,不仅仅是因为其地埋价置栖为重要,在军事上是
注京之门户,而且相是因为此地十分富庶—三四万禁军驻扎于此,粮草供给,完
全可以自给自足,不必依靠转运—至绍圣七年,大名府全境在籍人口近八十万
因为大名府豪族势家不可胜数,若算上隐户,人口将远远超过百万。而这北京城
内,人口达到三十余万,若算上南来北往的商贾,则人数更多。
而即便需要转运粮草军需,大名府也兼有水陆之利。陆路上大名府与注京有官
道相连,水路上,大名府更有永济渠与黄河经过—以大宋水军之能力,即便遭遇
围困,大名府也可以是一座永不断粮、永远有援军的城市。
此刻,大廷洋的官员们齐聚在宫城的正南门顺豫门迎接唐康,这里还有很多官
员认得当年的“二阎罗”,不过,知大名府孙路、通判游师雄,却都是计唐康感觉
陌生的面孔。
孙路与游师雄皆算是旧党,但二人虽都是进士出身,却皆有知兵之名,孙路与
刑恕关系极好,深受司马乡沙赏识,这几年构筑大名府防线,居功至伟,是个连石越
也赞不绝口的能臣:至于游师雄,是关中大儒张载的弟子,几年前他至政事堂叙
任,被石越、范纯仁大加称许,当即改了他原本的任命,优差通判大名。石越曾私
下里对范纯仁议论这二人,说道:孙正甫器具,最多一路转运,游景叔纵做到河北
安抚使,亦难尽其材。
因此之故,唐康对二人倒也不敢怠慢。与孙、游及大名府众官员见过礼,便由
孙路、游师雄引着他,进了宫城,前往河北路转运使司。绍圣以来,河北并未设安
抚使司,四司衙门中,提刑使司设在河间府、指挥使司设在真定府,只有转运使司
与学政使司在大名府。因此到了转运使司衙门,只有河北路转运使陆师阂与学政使
陈元凤在中厅前迎接唐康。
进了这转运使司,唐康虽是人乏马疲,但也不由得不提起精神来。这陈元凤不
必说,河北转运使陆师阂,亦堪称熙宁、绍圣年间的大宋官场中的一朵奇葩。此人
出身名门,却是死硬新党,因为在益州强硬推行茶法闹得怨声载道,蜀中官员自二
苏以下,个个对他恨之入骨,但厉翌安石、吕惠卿、司马光、石越,无论两府是谁
在主政,他竟始终能转祸为福,屹立不倒。想绍圣之初,他被御史中垂刘挚盯上
本来已经危在旦夕,不料王、马、石合作,发行盐债,因为这陆师阂为国库增加收
入的确是一把好手,他反而转祸为福。司马光、石越经营大名府防线,以河北豪族
势家太多,便将陆师阂升为河北转运使,陆师阂到任之后,立即奏请对凡是不肯让
出土地修筑要寨之豪族,征收一定之“保境钱”,并设计孟一个让绝大部分人都摸
不清头脑的极为复杂之计算“保境钱”之方法,他对朝廷解释时,这“保境钱”似
乎极少,于是竟然顺利的通过了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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