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双手用力捏着他的膀子把他提起来,恶狠狠的问道:“我问你,我的公主呢?!”看那个样子像是要把任约吃掉似的,任约吃痛道:“哎哟,丞相饶命啊,丞相饶命啊。”侯景一把推开他,刷的拔出腰里的佩剑,一步一步朝着倒在地上的任约走来,嘴里道:“饶命?老子能绕你吗?我的妻儿都被你害死。”任约在地上惊恐的说道:“丞相饶命,您听我说啊。”
这时门口有个女子声音响起:“住手!”侯景抬头一看正是大腹便便的潥阳公主,他喜极而泣扔掉手里的宝剑,急忙冲上前一把搂住她,嘴里高兴地说道:“你还活着?我差点以为你死了。”说罢把潥阳公主从怀里拉出来再度仔细观瞧,的确是完整无缺,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潥阳公主一路颠簸加上被人追杀的紧张,加上她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此时到了侯景身边,精神一松懈,几乎晕厥过去,幸好侯景一把揽住她的腰肢,才没让这个娇小的美人摔倒在地。侯景已经被她的样子吓坏了,着急的问道:“公主?公主?你没事吧公主?”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宋子仙和任约等人,抱起她就往军营里走,边让人去把随军的大夫找来给潥阳公主看病。
在场的武将听任约讲完张化仁之死,纷纷唏嘘不已,这下事情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连萧纲都被活捉了过去,而这边江陵城根本没有要陷落的意思,大家都开始心怀鬼胎的打各自的起小算盘来。
侯景坐在床榻边上,潥阳公主面色苍白的躺在上面,她那美丽嫩白的小脸上冒出一层汗珠出来,眉头紧皱着,浑身发抖正冒冷汗。侯景焦急的轻声呼唤着她:“公主?公主……”这时军医已经背着药袋在卫士的指引下走进来。侯景起身拉着军医着急的说道:“你快来看看,公主这是怎么了?”军医赶紧点头应诺,放下药袋,用手轻轻给她把脉,过了一会又翻开潥阳公主的眼白,接着拌开她的小嘴看舌苔。
侯景在一旁焦急的走来走去,末了着急的问道:“怎么样,公主没事吧?”军医站起身来,十分恭敬的说道:“丞相,公主这是肝火攻心,加上她有孕在身体质较弱,一路奔波之后产生了虚脱反应,只需要静养些日子就好了。”侯景走到床榻边看了一下潥阳公主的脸色,回头有点怀疑的问道:“大夫,你确定她没事吧?”军医点点头,肯定的说道:“丞相放心,小人确定公主肯定没事!”侯景挥挥手让他去开些方子来,自己则继续在一边轻声呼唤着公主。
先不说侯景老来得子这样的事情,就单说他年近五旬却对一个十六岁不到小女孩情有独钟,抛开潥阳公主的相貌、身份和才艺不讲,男人,那些权利巅峰的男人年纪越大越是对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着迷,除了心理方面的问题,更多的是对于永生和权利的迷恋,希望和年轻的人多在一起以此能让自己也行台变得年轻活跃。自古帝王历来如此,秦始皇为了长生派徐福东渡日本,他要是知道在那片荒凉落后的蛮荒之地什么都没有,会是怎样的心情?包括后来大量启用方士炼丹求长生等等。
可是侯景目前的情况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他此刻却还痴迷于年轻的潥阳公主,加上郭元建的悲壮战死,部下们已经士气低落离心离德,属于侯景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长安,未央宫大殿内,大臣们正在激烈的讨论要不要发兵助侯景一臂之力,宇文泰和苏绰等人则默然无语的冷眼旁观。解司春这次积极主张要去支援侯景,原因就是不能把南梁这块肥肉都让给高欢,谁都知道高欢一旦得到了整个南梁土地和人口,那西魏离灭亡也就不远了,甚至可以说高欢能够顺利的统一起这个已经分裂了几个世纪的古老国度了。
之前萧铎派到西魏的特使萧誉此时还被宇文泰软禁在长安没有放回来,原本得知高欢南下的宇文泰觉得自己没有机会插足南梁,这下侯景的特使又来求援让他再度燃起希望,觉得有可能自己还有机会跟高欢博一下。
但是目前西魏自己的内部问题也很大,连年跟高欢的对峙打仗已经虚耗了关中很大民力物力,加上接连不断的天灾,让关中的百姓简直无法生存下去,很多人背井离乡去了西域或者川蜀讨生活,甚至有人跑路去了南梁,关内的人口锐减,导致财政更加捉襟见肘,如果此时再度劳民伤财的发动一场战争,胜利了固然可喜,但是一旦失败,那么等待宇文泰的就和萧铎、侯景他们的下场差不多了,甚至可能更惨,因为高欢恨他恨得要死。
所以没办法他只能接受苏绰的意见,一方面内部请示关中各地的豪族们,一边又派人去和突厥部和谈,想让突厥人牵制住柔然人,打算双管齐下。
此刻西魏皇帝正是年轻有为血气方刚的元宝距,他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可是自幼历经磨难,他的父亲早年谋反北魏宗室兵败而被处死,当时他的母亲身怀六甲待产后生下妹妹元明月后也被扑杀,他从小是跟着两个哥哥元宝月、元宝晖以及弟弟元宝掌妹妹元宝月一起在宗人寺长大的,因为父母都是逆贼,他们从小是没有宗籍的贱民奴隶,在洛阳的生活可想而知的艰苦困难,所以自幼元宝距都知道底层百姓的疾苦与悲惨,他刻苦读书,在几个兄弟里就属他最机智多谋。
十六岁那年北魏皇帝去世,他们在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之际,才恢复了自由身并幸运的被划归回宗室属籍,到孝明帝朝的时候因为高欢和宇文泰的决裂,他当时担任秦州刺史,被迫无奈的选择了宇文泰阵营。后来被宇文泰推举的皇帝直到现在。
其实说起来他和高欢还是连襟,这点连婀娜公主都不知道,因为自从她远嫁东魏高欢之后,她的父亲郁久律又把她的一个堂姐过继过来嫁给了元宝距做皇后,这个郁久律也是投机倒把的老手,他既看好高欢的硬实力又觉得宇文泰的底子不错,两边都是潜力股,索性两边都买。所以在瞒着东魏的情况下,把宗族里一个小可汗的女儿当做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其实当时柔然虽然号称是强势,但也只是面对与南方的其他少数民族稍强点罢了,在更北部的********草原那里有个新兴起来的强大民族突厥,那才真的是强,一度侵略压缩柔然的地盘,从天山山脉的漠北到大兴安岭的里海都是突厥人的后花园。从中亚到蒙古高原一路往东到日本海,突厥的全民皆兵加上来去无踪迅捷无比的骑兵战法,如同吸血鬼般凶残的屠戮吞噬附近其他氏族的牛羊物资,这样巨大的国度简直让人感到恐怖,但是即便如此强大的民族也被高欢击溃从此走向消亡,当然这都是后话。
至少现在此刻对于宇文泰和高欢来说柔然都是一个强大的武装氏族,是他们还不能招惹的对象,那么联姻和进贡就成了两边互相妥协的手段,东魏抵触中原大地,人口占全中国(包括南梁在内)的五分之三,资源站全国的五分之四。剩下的人口西魏占四分之三,资源占一半。
所以如果是靠拼硬实力,那高欢肯定嘴占便宜,他是三个汉族国家里最有希望实现统一的,前提是他只要不犯原则性失误,宇文泰一方如果想要完成统一大业就比较困难一点,手心啊要吞并南梁增加和东魏抗衡的实力,其次要期待东魏内部出现各种致命失误:君臣不齐心,各地天灾人祸叛乱不断,还要有贪官污吏的助推火势。基本上难度很大。
但是最不可能完成统一的就是南梁,萧衍的国家实力最弱,人口最少(鼎盛时期的南梁全国也不过才一千万人口)资源最为稀缺,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坐山观虎斗,等东魏西魏量都死斗的精疲力竭他就趁虚而入占点便宜,一点一点靠消磨消耗战术,花上几代人的时间倒是有可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左右逢源
此刻宇文泰心中所想无非就是能够尽快凑足粮草调集正规军南下支援侯景,否则侯景一旦灭亡,高欢征服南梁的就是时间问题,如果有侯景继续在南梁牵扯他,那么自己还能趁机冒险偷袭一下高欢的后方,俗话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博一下连机会都没有了。
元宝距坐在金銮宝殿上微笑着看着下面的群臣,他其实心里也希望宇文泰能南下助侯景一臂之力,毕竟高欢是把他从中原赶出来的仇人,可是现在朝廷的保守派都不愿意支持出兵,无奈的他只能跟宇文泰说,搞一次群臣大讨论,只要是九卿以内的朝官都能在早朝时对出兵事宜发表看法。当然他也暗示了宇文泰尽可能的私下里多拉点选票。
这里要补充说明一下西魏政权的体制,虽然西魏是由宇文泰牵头掌权,元宝距登基大宝的皇权政治形态,可是在宇文泰的下面是由一个个关中士族门阀组织建立的派所支持的中央政权,这些五花八门的派别主要有以下几个比较强大的集团为主:陇西派以右丞相杨忠为首,他们主张先安内再攘外,不主张对高欢用兵,关东派以大将军韩雄、御史大夫高宾为首,他们主张侵攻洛阳邺城等地,但是也不主张和高欢做正面对抗。陇右派以卫将军韦寿定为首,他们和少壮派的将领看法一致,觉得高欢是阻碍西魏统一的最大障碍,主张对高欢进行武力打击,支持出兵。客居派为首的是解司春等之前在尔朱荣手下投降过来的人,他们自然是站在宇文泰这边,剩下还有像苏绰这样的中庸派,两边都不得罪哪边得势往哪边倒。
在以上这几个派系之外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小派系,所以整个西魏朝廷更像是一个联邦议会制的国家,早先宇文泰刚刚入主关中,当地的士族门阀对他不了解,所以也不敢违拗他的命令,几次主动和高欢的正面对决即使是战败了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渐渐的他们对宇文泰劳民伤财的穷兵黩武感到厌烦,开始有针对性的拒绝他的命令,或者变相拒绝。
宇文泰似乎也感受到了关中士族对自己掌权的抵触情绪,没奈何只能时不时扛出元宝距这尊泥菩萨出来帮他说合、打圆场。但尽管如此很多时候宇文泰还是要看那些地方大佬们的脸色行事,因为人家手里握着兵和钱。这就是下克上的例子。
比如现在正在讨论的出兵南梁事宜,如果宇文泰独断专行一意孤行的要率军出征也没人敢站出来反对,但是一旦战败,那他就麻烦大了,关中肯定是政权大乱,万一再被高欢趁机拉拢策反过去几个重要人物,自己的政治生涯不但走到头了,很可能连小命都交代给高欢了。
但是讨论了许久几个派系除了互相攻讦,没有一点实质性的结果出来,连宇文泰自己都觉得实在无聊之极,眼下正是时机微妙的关键时刻,延误一天就对他们不利一分,一直拖延下去到最后只会是让高欢渔翁得利,轻易就占尽所有便宜,所以此刻宇文泰心里其实心急如焚的。
和他一样心急如焚就是侯景了,萧纲已经接受高欢的命令宣布退位正式迎立萧道全为新皇帝,整个建康城处于完全无防备的状态,就等着高欢的大军入驻了。之前在南昌九江一带就食驻扎的陈霸先已经把降表交到高欢手里并跟他要钱要粮,他打算利用高欢的力量先击败侯景。高欢也不是傻子,降表他收下了,但是钱和粮要陈霸先自己上京来参拜新皇后再说。
萧铎此时也看出侯景已经是强弩之末,自顾不暇没有余力进攻江陵,于是几次三番催促王僧卞出兵主动攻击侯景部,但是王僧卞害怕中了侯景的计策,一直按兵不动,连陈霸先都写信给他,说他胆小如鼠不敢追击,自己力量不够,否则区区一个如丧家之犬的侯景,早就被自己拿下了。
王僧卞对陈霸先的来信和萧铎的命令感到腻烦,又觉得萧铎集团对自己过于轻视,他看到江东几大家族都纷纷投效到新皇萧道全的麾下,也是他就起了造反的心,也想带着部队去建康投奔萧道全。
说起这个王僧卞早年的时候在江东也是小有名气的一代豪杰,后来被萧铎招募到麾下担任参军,但是由于之前也说过这个萧铎是独眼龙,身患残疾,总是莫名其妙的怀疑别人对他居心不良,王僧卞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不会拐弯抹角,经常说一些让萧铎感到误会的话。
所以君臣两人并不算是同心同德,萧铎把王僧卞当豢养的家奴,王僧卞则仅仅是把萧铎当成自己的官场上司,所以到了危急关头两人都是各打各的算盘。萧铎认为王僧卞对面能力一般的对手可谓实力超群,但是一旦面对注入侯景这样打boss,他连正面和人刚一下都很谨慎,这不是萧铎希望看到的。
可是此时侯景的日子也不好过,潥阳公主体质虚弱需要静养,可是前锋营不是静养的场所,加上情势已经对侯景不利,所以他打算带着剩余的三万多部下退守到武昌郡西陵,在那里安营扎寨。侯景一面请人给潥阳公主调理身体,一面焦急的等待着西魏宇文泰的援军,他始终对西魏抱着希望,坚信宇文泰一定会出兵援救自己。
萧铎发现侯景已经退兵往东南撤退,当即在城内大肆庆祝,并派人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在高欢营内的萧方智,此时高欢的大军已经进驻到建康城外,慕容绍宗的部队则从南兖州南下到达南梁国的淮南、宣城等地驻防,高敖曹则继续在东豫州一带游弋待命。
宇文泰的眼线把侯景元气大伤率部撤退的消息迅速的传回了国内,这个消息目前只有宇文泰和他的几个亲信知道。书房内,宇文泰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看着手中的密函,短短两行十几个字,却把他心中的希望和梦想击的粉碎,侯景眼看就是要完了,他已经没有投资的价值,那么谁能取代他成为自己在南梁国的代理人(钉子)呢?一旁的苏绰显然明白他的心思,但是他不敢先开口,怕说错了到时反而不妙。
解司春到时毫不在意,自言自语的说道:“眼下萧誉还被我们扣押在驿馆里,倒是可以通过他和萧铎建立联系,只要花重金策反到萧铎这张大牌,我们还是有希望在南梁占有一席之地的。”宇文泰和苏绰同时看向他,解司春有点不解的看着他两问道:“怎么我哪里说的不对吗?”苏绰赶紧接话道:“在下也认为尚书大人的话有道理,侯景此时已经强弩之末,等待他的最终结局无非就是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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