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商是个好东西,乌珠真的应该有一点!
吕晨翻了个白眼,就躺在塌上,让吕展给自己捶腿,这些天一直骑马赶路,很累。
行路难,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后,取暖基本靠抖,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两百里的路程也难如登天。从雁门到美稷并不远,而到武州只是雁门道美稷的一半路程,但吕晨一行人却愣是在雪舞飞扬的天气里走了整整八天,这就是现实。
谁让这个世界没有滴滴和优步呢?
这一路虽然如蜗牛爬行般让人难以忍受,但吕晨好歹是带队从徐州迁徙到雁门的人,也算是有些经验。所以,也并没有太过难熬,他只是更加迫切希望把伟大的始皇帝陛下修建的秦直道复原,这样会大大减轻交通难题,增加对边关的控制能力,当然,也方便飞龙秘谍的展开。
说道飞龙秘谍,无名这家伙现在还没来汇报,大概这个诰升爱是有太多值得研究的地方吧?
吕晨这样想道。
……
武州城西南是一片匈奴军帐,铁弗部头领的继承人诰升爱就在这里。
诰升爱很年轻,才二十二岁,长得十分英俊,有着典型的匈奴贵族血统。他微黑的脸庞立体感十足,有着挺翘的鹰钩鼻和深陷的眼窝,浓密而卷曲的黑色长发也不捆束,被发箍扎着飘在脑后,满满都是旷野气息,再加上浓密的络腮胡,看来英武而霸气。
不过,此时这枚大帅哥坐在大帐里,却有些魂不守舍,甚至还有些躁动。
仅仅一个试探或者说挑衅,那家伙居然就真的答应来赴约了?难道真如传闻那样,吕温侯的独子,那个把公孙瓒从袁绍的刀口下救出来的猛人,果然是个傻子?
答案当时是否定的!
这个答案,从半年前去卑出访雁门回来就已经明确无疑。父亲从未对诰升爱细说过吕晨这个人,但是,他为匈奴带回的铁甲、钢刀、火药等军械,却实实在在让所有匈奴骑士胆寒。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吕晨。
那次出访,装疯卖傻的去卑,通过卖别人女儿的方式,轻易获得了火药等,赚得够多,但呼厨泉也没吃亏,他得到了一个好女婿,或者说准女婿。
扮了几十年萨满祭司的刘去卑,一次醉酒后对诰升爱说:吕晨,就是汉人中的炼丹神仙。诰升爱当然不认为吕晨是神仙,刘去卑也不这样认为,越是装神弄鬼忽悠人的家伙,越是不信鬼神,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吕晨的重视和好奇。
所以啊,诰升爱就接到了护送吕晨去单于庭的任务。
刘去卑给诰升爱的真正任务,是要控制住吕晨,因为知道吕晨所带兵马不过三百,所以他们认为要控制吕晨并不困难。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很多很充分,首先是阻止正在远离单于宝座的呼厨泉不能得到来自吕晨的援助,其次是以吕晨为筹码拿下雁门,最后才是得到雁门的火药、采煤、冶铁等秘术。
毫无疑问,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一旦成功,铁弗族就将一统南匈奴,而诰升爱将成为大单于继承人——左贤王。
这很容易理解,因为历史的原因,呼厨泉单于本来就是被大家树起来恶心於夫罗的傀儡,如今於夫罗早已死了,其子刘豹也成了丧家犬,也就不再需要傀儡了。大家都忙着争夺单于之位,几年的明争暗斗下来,实力最强大的铁弗部力压群雄,铁弗部的首领刘去卑自然成为了实际上的南匈奴掌权者,若非脱脱族铁了心支持呼厨泉,刘去卑早就篡了他哥哥的单于大位了。偏偏在这当口,懦弱的呼厨泉却突然有了一个强大的外援——雁门吕氏。致力于夺取单于宝座的刘去卑父子来说,当然要剪除吕晨这个眼中钉,而把他当做筹码握在手中,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貌似有血腥的宫廷斗争开始了?亲兄弟同室操戈?
然而,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呼厨泉是刘去卑的大哥,这不假,但他们俩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脉关系,准确说,他们是异父异母的兄弟。有点绕,但并不奇怪,至少这在匈奴社会里很稀松平常。大家都知道,草原人很节约,有继承父亲女人继续耕耘的优良习俗,也有占有敌人妻女反复交流的善举。于是乎,从某种情况下来说,呼厨泉还是刘去卑的二大爷,换个角度,呼厨泉又得管刘去卑叫叔叔。姑且算是亲上加亲?
嗯,就是酱紫。
反正,这样复杂而又疏离的关系,让篡权夺位什么的,简直不要有一丁点心理负担。
从小就接受汉文明熏陶的诰升爱,睿智而野心勃勃,至少,比他的父亲更具野望。刘去卑的目标明确而简单,成为匈奴单于,仅此而已。而诰升爱不同,他的理想是恢复匈奴往日的雄风,然后挥兵南下,入主富饶的关中大平原,像汉人那样生活,也像汉人那样强大!或许,还可以效仿当年的秦国,自西北起兵横扫六合。
诰升爱的中国梦,源自八年前。仔细算来,跟吕晨的老爹还有点关系。
那一年,吕布不知是为了交配权还是别的什么权杀了董卓,其旧部李榷郭汜举兵围京师,长安乱,天子东奔。那一年,匈奴数万铁骑南下关中,劫掠金银无数米粮如山,还有许多白嫩的汉人女子。那一年,诰升爱十四岁,却已经是一名骑士,这是他参与的第一场战争,或者说劫掠,他看到了关中的富饶和美丽,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良田,那里有高耸入山的城池和关隘,那里有数不清的驯良如羊的农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分崩离析的南匈奴,只能趁乱捞一把,而没有足够的力量占领关中,甚至,连劫掠归来都内战了许久,只因为分赃不均。
所以,诰升爱觉得,要想入主关中,首先需要一个统一而强大的匈奴,这一点是父亲要做的事。诰升爱则需要利用吕晨,让匈奴再度强大,他觉得只要软禁吕晨,再拿下雁门,那么雁门的一切技术和资源,都将归他所用。
天色暗下来,已是黄昏光景。
有奴仆抱着十多饼牛粪来大帐生火,炽热的火苗很快就嚣张地跳起舞来。
诰升爱这才从火光中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竟然枯坐着想了两个时辰,不由得苦笑,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而这要归结于吕晨过于爽快的同意赴宴,毕竟,乌珠跟了吕晨那么久,他不可能不知道匈奴内部的派系斗争。诰升爱打算装病先拖延吕晨去美稷的步伐,然后伺机控制吕晨。毕竟,他也听说吕晨的三百破虏军异常强悍,若不周密部署,很容易功亏一篑让吕晨道之夭夭。但匈奴人强悍的个性不允许他示弱,所以装病后他又发了邀请,算是一种挑衅,本来是没有奢望吕晨会答应的。
鸿门宴。
诰升爱熟知汉人历史,自然知道这个典故,自然而然就打算依葫芦画瓢玩一把。于是,他很快召来了自己的副将亲兵,吩咐一番后,才开始让人杀羊。
幸福来得太突然,容易让人晕乎乎的,诰升爱就有这种感受。
斜阳里,诰升爱在大帐中来回踱步,还未喝酒,脸上已经红了,是太过于激动的缘故。他时而觉得篝火不够旺盛,命人拿羊油煮化了泼到木材上。时而又嫌弃杀的羊不够嫩,叫人弄了十只咩咩直叫的小羊羔来。时而又担心帐篷外藏兵容易看见人影不够隐蔽,就喊人在帐内四周挖了四个地洞,把土运走,四十名悍勇奴兵藏于洞中,上面盖上草席。时而他又担心吕晨爽约,赶紧派人拿了些许礼品前去催促。
在诰升爱患得患失的焦躁等待中,吕晨来了,吕晨一袭白袍,踏着最后一缕夕阳走进匈奴人军营。
诰升爱第一眼看到高壮俊朗的吕晨,心里就是一阵惊叹,果然不愧是吕温侯之子!随后,诰升爱发现吕晨竟然只带了一文一武两个随从走来,十八名骑兵亲卫也只在帐外远远候着,心下又是一阵窃喜。虽然他不知吕晨为何如此不设防,但这家伙自寻死路,倒也省去我诸多麻烦!
在吕晨走进帐篷那一瞬间,诰升爱就差点忍不住要摔杯为号叫人动手。他在地洞中藏了四十名死士,帐篷夹层中也藏了二十多个猛士,在帐外十丈外的十八亲卫反应过来之前控制住吕晨,在他想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吕晨的一句话,却让诰升爱生生把号令吞回了肚子里,瞪着大眼睛仿佛见了鬼。
吕晨提了一竹筒酒,潇洒走来,笑呵呵道:“少头领为何舍得刚到手的蒲县赵氏千金?长驱四百里这荒僻武州为我引路?不过,那女人一见你就来了天葵,害你得了三天都不能下手,这可怪不得我!哈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图穷匕见
诰升爱有一种跟自己女人敦伦被人围观了的羞辱感,更有一种背后有人拿弓箭瞄准自己的恐惧感。
诰升爱酷爱汉学,也钟爱汉族美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吕晨如何知道蒲县赵氏在十天前献给他一个美人?那里曾经是汉地,如今在铁弗族庇护之下。那个赵氏女人年纪不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也格外讨喜,所以,诰升爱疼惜不已,知道她来了天葵也没用强,耐着心思听她谈了三天古琴,没听懂,诰升爱觉得自己仿佛一头牛。
第四天,诰升爱便被父亲赶到北地来对付吕晨了。
这件事很少人知道,即便知道个大概,也决计不知道赵氏女人来了天葵,更不可能知道他没占有她。毕竟,匈奴人在男女之事上从不怕血腥,甚至有人刚好爱这一口。再则,即便家中奴仆泄露消息,但两地相距如此遥远,吕晨如何知晓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七天前北上,而八天前吕晨就离开了雁门!
显然,诰升爱不可能知道飞龙秘谍的存在,更不知道飞鸽传书这种手段。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惊愕得目瞪口呆。
“当心,杯子别掉下来,否则,你的死士们会立刻从地洞跳出来,把我剁成肉酱的!”
吕晨已经走到诰升爱面前,他声音不大,只有诰升爱能听见,不会被远处藏起来的士兵听到,不远处烤羊的匈奴人也没有听清。吕晨从惊呆的诰升爱手里拿过酒杯,倒掉里面的劣质奶酒,让吕展打开竹筒倒满烈酒,递还给诰升爱。
诰升爱更是觉得一股冷风从尾椎骨沿着背脊吹上来,汗毛都立了起来。这家伙如何识破我的埋伏的?他心惊之下,就要下令,却见吕晨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疙瘩来,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让诰升爱下意识觉得恐怖。他没有第六感,但闻到了某种特殊的气味。
“没错,火药做的炸弹,这次是铁的。”吕晨把铁疙瘩在手里抛了抛,很认真地对诰升爱解释起来,“这玩意儿是雁门特产,新鲜出炉的。我们重新改进了黑火药配方,配合先进的铸铁工艺,火药威力更大,炸弹封闭性更好,四壁厚薄程度相同,这样的炸弹,虽然只有一斤重,但却相当于以前十斤重的陶罐炸弹。也就是说,方圆一丈以内的人,必死无疑,三丈内会受伤。”
吕晨没有说谎,后世的手雷也是黑火药做的,原理一样,技术也不复杂,所以,他就带人搞出来了。听来简单,实际上也简单,不过是死伤了七十四个死囚而已,这样的代价可以忽略不计,当然,这只是吕展这家伙的观点。
这样一来,诰升爱便不敢异动了,他深知火药的威力。
原来,刘去卑从雁门弄到火药后,私下里也找人做过许多试验和研究,死伤无数,却一无所得。而现在这炸弹的威力据说是以前的十倍!这要是用在战场上,简直就是敌人的噩梦!
诰升爱一面胆寒,一面却又生出觊觎之心。
“没毒。”见诰升爱不喝自己给他倒的酒,吕晨就笑了笑,夺过酒杯自己一饮而尽,“嘶——这是雁门特酿烈酒,尝尝?”说着,就又给诰升爱倒了一杯。
诰升爱这才明白自己小觑了吕晨,把事情想简单了。对方有火药傍身,难怪敢只带这么点人来。诰升爱也不急,他并非庸碌之辈,很快就冷静下来。被识破就识破吧,在我的军营里,难道他还敢做出什么事情来?最多不过放他走,打草惊蛇而已。等他一走,我就点齐兵马杀过去,再派一偏师绝了他们退路,一定能把他抓到!
于是,诰升爱就接过酒,一口倒入喉咙,紧跟着就呛得涕泪横流,嗓子在冒烟,脚在地上狂跺,嘴里发出诡异的声音。几个烤羊的奴隶还以为主人要被毒死了,下意识拿着尖刀靠了过来,被诰升爱踢开,也有诰升爱的贴身侍卫围了过来,手按刀柄。其实,诰升爱自己都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中毒了。但是,痛苦过后,又是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爽,原本冰凉的四肢瞬间就像火烤过一般,滚烫,全身冒汗。他有点喜欢那个竹筒里的烈酒了,果然够烈,他觉得只有草原儿郎才配喝那样的烈酒。
“别嫉妒,你们喝不起的,酿造这么一壶烈酒,需要十倍同样数量黄酒的粮食,你们有粮食吗?”
吕晨把竹筒放在木几上,自己挑了左手首座坐下,轻蔑地道。
曹性和吕展站在吕晨后面。
诰升爱顿时明白,烈酒注定只能是汉人的东西,只有汉人才有足够多的可以浪费的粮食。匈奴人连吃盐巴都要看汉人的脸色,人家不卖的话,单于都只能嚼又黑又臭的醋布度日。说什么草原雄鹰、苍狼传人,实际上在汉人面前窝囊到不要不要的,从来如此没有例外,哪怕是匈奴人最强盛的时候,也一样。
这让诰升爱觉得憋屈。
越发摸不清吕晨的来意了,诰升爱有些忌惮,也有些有恃无恐,说来矛盾,但这是实情。在侍卫的拱卫下,诰升爱也在吕晨对面坐定,便有奴隶把刚烤好的羊羔肉端上来。
谁也没说话,诰升爱用刀切下羊尾巴递给吕晨,这是对客人的尊重。接着诰升爱自顾自开始吃起来,羊羔肉不是随时都能吃到的,即便是诰升爱也一样,杀羊羔是大逆不道的,除非有最尊贵的客人到来。
对面,吕展不知什么时候给吕晨摆上了碗筷,还有一碟盐和一碟香料。吕展把羊肉切成小片,吕晨优雅地用筷子夹着蘸一点盐再蘸一点香料,才丢进嘴里,押上一口烈酒,慢慢享用。
诰升爱眼睛红了,天杀的汉人,那一碟精盐起码有一两。那可是最好的精盐啊!草原贵族烤一只羊羔也只敢用这么点盐,他一根羊尾巴还没吃完,就吃掉了五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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