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哥哥呀,六月飘雪!绝对是六月飘雪。窦娥呢?窦娥呢?比比咱们俩谁冤。
“好好好,我支持。说说你的理由先?”
“我,我爸爸来了……”
第六根手指和第二条舌头 (20)
于逸雯终于下定决心,既然一定要面对,那为什么不和自己的男友分享,一起面对呢?
你爸爸来了?萧小天还是没有明白于逸雯的意思。
难道是你家老头子嫌自己的女儿过的太清闲,非得要求上山下乡,在人民的大熔炉里加强正治锻炼?
“萧主任!萧主任!”
护士长急切的呼喊声在楼道里传来。
萧小天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这个萧主任原来是叫的自己。
第一天当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萧小天暗自给自己开脱。
“你别走,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萧小天叮嘱于逸雯一番,才打开主任办公室的房门。
刚拉开一条缝,护士帽上缝着两根道道的护士长那焦急的神情便映入眼帘。
“怎么了苏姐?”
护士长苏裳,四十来岁,在科室里除了现在的大主任吴亮以外,她的年纪与资历应该是最大的了。
苏裳见于逸雯躲在办公室里,忍不住探头张望了一下。嘿嘿一笑,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
萧小天索性把大门打开,省的这些女人们没事了嚼舌头。
“3床患者情况不太妙啊!高热40度,持续了二十多个小时了!”护士长瞥了于逸雯一眼,又道:“借你老头子用用。”
那要看你做什么用了。你要是直接推到,我还是会反抗滴!
……
3床是张武季负责的病人。
萧小天对张武季没有什么好感,但私人恩怨从来是不会带到工作里来的。尤其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骨外的副主任。
医院的科室里面,一旦升任主任,那基本就没什么正事儿可以做了,喝喝茶聊聊天,甚至医院里来不来的都行,主要是副主任这个职务,每一个住院病历都有可能接触到,随时要做一些其他医生处理不了的擦屁股的琐碎事情。
“病例!”
“叫张医生来!”
萧小天拿出主任的架子,两手背到背后,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来到3床身边。
床头卡上写着,患者梁城,男,四十三岁,诊断,外伤致骨感染。
患者面红耳赤,身上瘦的皮包骨头。左腿打着石膏,整条腿被人为的悬在半空,约有三十厘米高度。
一阵阵腥臭的气味传来,还好萧小天进屋的时候就已经习惯性的戴好了帽子口罩,否则非得熏个跟斗不可。
护士长苏裳站在萧小天身后,递过病例本。
病历本上记载着病人详细的病情以及用药情况,体温曲线图除了持续性高热以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征性表现。
“怎么有两张手术通知单?”
“什么情况?”
接连的两个问题护士长苏裳并不知情,萧小天问也是白问。
“张医生,张武季来了么?”
张武季本来还想偷偷摸摸的进来算了,没想到这个小子当了主任以后,竟会首先拿自己开刀。真是报应不爽啊,连张武季都不由得不感叹,老天爷这个家伙真是太能折腾人了。
第六根手指和第二条舌头 (21)
“我来了。”张武季看着比自己还年轻一岁的萧小天,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别提多郁闷了。
“你先介绍介绍病人的情况!”
萧小天一边说着,扶起患者受伤的腿仔细观察。臭气,就从扎进绷带的小腿处慢慢传来。
“病人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外伤并发感染,在家里面除了两天液不见好转,才来的我们医院。我检查了之后发现感染已经到了骨骼,建议他把一只脚切除掉。
可是他们拒绝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放弃切除术手术的术式。只是把骨骼的断端拼接对齐。”
张武季一边说着,也是一脸的无奈。
“拒绝签字?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么?”萧小天嘟囔了一句。
看完了病历记录,自己也觉得,这种严重程度的感染,还是手术切除来的比较正确。
病人现在已经陷入昏迷之中,萧小天道:“先物理降温,拿个冰袋来护住病人的大脑!不,拿三个,在他的腋下也塞上两个。”
立即有护士按照萧小天的安排去做了。
“家属呢?陪床的家属呢?”萧小天见自己一行五人在病患面前站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病人家属过来搭腔,真是有些不正常。
“她打水去了!”旁边一个患者道。
这是一个标准的三人间,2床刚刚出院,应了声的患者是1床的一个肠梗阻的病人,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咣的一声,病室的门被一脚蹬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两手端着一个水盆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咣当!”患者家属看到张武季就站在自家男人身边,也顾不得端着的水盆了,随手扣在地上,张牙舞爪的便向着张武季冲了过去。
抓挠神功,挡者披靡。
张武季来不及躲避,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清秀的面庞上登时出现三道抓痕。
“庸医啊!你要是不会看病,赶紧滚蛋,瞅瞅把俺男人折腾成了什么样子!”中年妇女不但把张武季一把毁容,仍然不解气的情况下破口大骂。
“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当初不在手术单上签字来着!”张武季抚摸着被抓伤的脸孔,一副根本就不怪我的表情。要是别人,他早就扑上去一决雌雄了,只是现在明摆着对方就是雌性物种,所以也就没有一决雌雄的必要了。
“手术!我呸!就他妈知道骗钱,你等着,老娘记住你了。不就是张武季么!看老娘不把你告的倾家荡产老娘就不姓孙!”患者家属情绪十分激动,简直就是没有办法沟通。
“泼妇!”张武季是在是难以忍耐这家属的无理取闹,忍不住对骂一声道。
“行啦,都少说两句。这位大姐,你先平静平静。你的丈夫现在这个情况,是你上法院告状就能解决问题的么?”
萧小天终于站出身来,平静的道。
第六根手指和第二条舌头 (22)
70再建奇功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至亲的人出事儿,这与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无关,当然,也和她是不是泼妇无关。
还有一种人不希望患者出事儿,这就是医生。同样,与一个医生是否合格无关。不论一个医生出于什么目的救治患者,最终希望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康复。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没想到患者家属的精力还放在与经治医生扯皮上。萧小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难道张武季最初的时候,没有把患者的病情向家属交代清楚?
面对这样的家属,交代清楚病情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上法院能够挽救患者的生命,那要医院做什么?
可惜很多人都把他弄颠倒了,某些患者这样,医生又何尝不是?看到一个病例摆在面前,首先想到的是尽量避免自己的责任——这样的观念,短时间内就已经占据绝大部分医生的思维方式,瞬间变得根深蒂固。
看张武季那一副欠揍的表情,分明就是再说,随你告状去,不是我的责任。
但他竟然忽视了,患者目前大面积感染,高热不退。
患者家属抬脚把水盆踢到病床下面,怒气冲冲的指着萧小天道:“你又是谁?”不过语气已经比面对张武季的时候,平和了许多。
“这是我们骨外的主任……”捧着病历本的小护士赶紧介绍。
“主任?主任现在才来?刚住院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患者家属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一副反正就是你们医院的责任的表情。
“……”
“就算刚住院的时候我来了,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萧小天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看过病历记录,一样会做出手术切除的决定——而你,一样会选择不配合。你不在手术单上签字,得到的结局就是现在这样。”
“你这是包庇!”患者家属张牙舞爪:“反正都是你们科室的医生,还不是你说了算?”一边说着,吐沫星子横飞,啪啪的在空气中毫无顾忌的飞舞。
“你如果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当初何必来市医院住院?”张武季双手环抱胸前,撇了撇嘴道。
是啊,最起码的信任都已经丧失,责任究竟在哪里?医患关系的紧张,不单单是医生的责任,同样,也不单单是患者的责任。
“呕,呕呕!”
躺在病床上的患者突然浑身颤抖,从喉咙深处发出两声干呕的声音,打断了萧小天原本想说的话。
但是患者依然没有醒过来。
“孩儿他爹!”患者家属这才放弃了与医生们的吵嘴,扑倒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男人。
“看到了吧?不配合的结果,就是……”张武季继续风言风语。一边说着,一边撇着嘴。
“滚!”萧小天回头,怒骂。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抱着病例本的小护士,护士长苏裳,张武季,以及患者家属。
第六根手指和第二条舌头 (23)
甚至萧小天自己,都被自己这一声怒斥吓住了。
“你……你……”张武季口唇上下颤抖,终于伸手指着萧小天道:“萧小天!别以为你升官了我就怕你!”
“我说,让你滚出去。”萧小天这一次平静了许多,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患者会对医生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的原因了。
是漠视,见惯了生死,对死亡的一种漠视。
或者,叫做冷漠。
苏裳见多识广,知道张武季再呆在这里也是没有价值,半推半搡的把他推到病房外面,随手关上病室的门。
“你傻了你?你负责的病人,真的出了事儿,你就一点责任也没有么?”
“……”
张武季额头冷汗津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早晨查房的时候,自己明明还是和颜悦色的呀。
一定是萧小天的问题。
张武季终于给自己找到了明确的答案。
自己一看到他,便不由自主的荷尔蒙分泌增加。
“去休息一下,病人我们来处理。”苏裳说了一句,又回到病室里面。
“嗯。”张武季看着护士长的背影,低头走进医生值班室。
苏裳踩着小碎步走到萧小天身边,轻轻地点了点头。萧小天明白,是她暂时把张武季安抚住了。
“这位大姐,你自己一定要考虑清楚。虽然我的同事说话言语有些过激,但我认为他确实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萧小天一边说着,伸手解开患者小腿上包扎的纱布条,然后把固定骨骼的石膏随手摘下,丢到墙角。
更大的腥臭气味传了出来。虽然每天都在给患者消毒换药,但明显控制不住现在的感染趋势。
患者的整个右脚散发着煤球一般乌黑的色泽,肿胀的发着亮光,一股金黄色的渗出液,从细小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而不远处的大脚趾上的一个伤口中,浸出的却是墨绿色的液体。
混合感染,抗生素无力。
“做细菌培养了么?”
“结果明天才会出来。”护士长看了一眼医嘱,点点头道。
萧小天把目光聚集到患者家属身上,换了一副沉重的口气道:“或许是由于你不懂医学,不知道这个疾病的严重程度。简单地说,患者目前疑似金黄色葡萄球菌和铜绿假单胞菌双重感染,目前的抗生素,保守治疗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我的建议是,截除患肢——否则,受损的不仅仅是这条腿,患者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这……”
“如果因为你的错误的坚持,导致患者生命受到威胁的话,就算是去法院告我们,结局是不会变的——你的亲人,没了。”
“你……”
“你有半天的时间可以考虑,超过半天,截肢,也失去效用。”
“我……”
“酒精,碘伏,消毒棉!”
萧小天没有等待患者家属的回答,简短吩咐几句,立即有护士把萧小天需要的东西取了过来。
第六根手指和第二条舌头 (24)
患者腿部的乌黑色泽,已经蔓延到了膝盖部位。萧小天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自从学习了岐黄神针之后,萧小天更是针不离手,随时都带在身上。
“本来,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有。我可以用针灸的办法,暂时阻住毒素的蔓延,关键,是你自己要下定决心。”
萧小天一边说着,捏住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对准患者腿部足三里的穴位,稍一用力,便刺了进去。
这一针,他自然用上了“曲直木”的岐黄阴阳术的真气,把已经散发的毒素,依靠“木”的生发调达属性,归拢在一起。
银针进针深度两寸。
“呀!这只银针怎么会变了颜色?”抱着病例本的小护士眼尖的很,很快就发现了银针暴露在外的部分,已经失去了银白色的色泽,一股乌黑的颜色,正顺着银针逐渐向上蔓延。
护士长和病人家属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萧小天的一举一动。
这个大夫,难道是一名中医?患者家属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一个中医,竟然在骨外做主任,这个反差冲击,令她目瞪口呆。
护士长苏裳也惊讶于萧小天的举动。萧小天来骨外之前,苏裳就已经是骨外的护士长了,可以说,萧小天的每一步成长,都在她的关注之中。甚至萧小天和于逸雯的关系,都有她在其中牵线搭桥。
可是他什么时候学的中医?看他针灸的手法和方式,好像天生就是一名中医大夫一样。
萧小天没有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全神贯注的驱动身体里岐黄阴阳术的力道,希望能暂时控制住患者的病情。
他嘴上说的凌厉,并不是在吓唬患者家属。
甚至,他是把病情说的轻了。
患者现在的表现,绝对符合败血症的诊断标准,需要大剂量的抗生素跟进。
也就是说,患者的感染早已经不是单纯的腿部外伤感染,他的血液中也已经充斥了这种毒素,而且还在不断的滋生着。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患者肢体发黑,煤炭一般的颜色,不能够除外坏疽的情况。
一旦出现气性坏疽,患者造成血气栓,唯一等待的下场,就是短时间内突发死亡。
希望自己的“岐黄神针”能够发挥效用,否则,截肢也是一句空谈。患者,不一定有命支撑到那个时候。
尤其是,患者家属不配合的情况之下。
啪嗒!
银针的针柄都已经变成了乌黑的颜色,一滴墨汁一般的液体,顺着针柄滴落在地。
萧小天依旧不能放弃行针手法,捻转提插,捏住针柄的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毕竟岐黄阴阳术学习的时间还短,气海还不够充足。对于长时间的操作岐黄神针,萧小天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甚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