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二位只管村中打听就是。”她说完,也不管二人,直径出了院子。
待二人强行撬开几户人家的窗户打听到消息犹如高郁鸢说的无异之后,这便朝高郁鸢住的小庄子里去。
一推门就看到做院子角落的山魈,一副萎靡之态,脑门上还贴着那张黄符。绯红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搭着棚子,用来给小鸭住。
见到二人进来,虽然不知道这二位公子具体身份,但用膝盖猜也知道不是平民百姓,所以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二人面面相觑一眼,那北辰衷矢显得有些不耐烦,站在院里就大喊起来:“高郁鸢,你给我出来!”
北辰浚见此,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衷矢你嚷什么?高姑娘肯定累了在休息,你不要打扰人。”
北辰衷矢正是年少气盛,又一直把高郁鸢归类于非善类,自然没有好脸色,只是北辰浚的话他还是听的,当即止住了声音,却有些急躁道:“不然我送三哥先回城,再带人过来查明此事。”
“不可,此事颇为诡异,我以为不可大张旗鼓,不如等等,看高姑娘有什么高见吧。”北辰浚提起高郁鸢之时,眼中那春水荡漾,他北辰衷矢看不见的话,那就是瞎子,当即没好气道:“三哥你自来自恃天下第一美,如今怎会对那死丫头露出这种眼神。”
要说当初北辰浚兴起想娶高郁鸢,一来是雅妃逼得太紧,二来呢也觉得自己这样独身一人不是长久之计,有个看得顺眼的娶回去,将就一下也好。可是此刻才发现,这高郁鸢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不必精致妆容,身着素衣裙衫,那也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况且,她还如此厉害,甚至懂得那么多奇妙的法术。所以此刻她在北辰浚的心中,就犹如那仙女一般。
倘若能同仙女共度一生,那想必是此生无憾了。
此刻被北辰衷矢毫无遮拦的说出来,也不脸红,反而理所当然道:“如斯美人,你瞎了么?”
北辰衷矢被他一睹,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能责备这位皇子,只得闷闷的坐下来,将堆放在石桌上的菜叶扯得稀烂。
可怜绯红眼睁睁的看着,却是敢怒不敢言。
“绯红!我买了小毛驴,你来牵去下流啃啃草。”门外这时传来个清脆响亮的声音,绯红顿时从棚子下面钻出来迎去。却听外面的沧月又抱怨道:“我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七八个人,像是三皇子跟定山侯府的那几个草包,乱七八糟的挡在路中间,也亏得我手快,不然差点叫他们丧命于驴蹄下。”
她声音穿透力太强大,而绯红跑的太慢,因此没来得及捂住她的嘴巴。
于是就有了北辰浚和北辰衷矢迎出去,然后看到一个娇小少女扛着看起来足足有两百来斤的袋子轻松的踏进门槛。
顿时被惊得一脸俊容险些扭曲起来,全然已经忘记了刚才这少女说的那些话。
绯红此刻只想一头撞死算了,或者继续蹲到鸭棚里去,可惜她不能啊,只能硬着头皮朝沧月解释道:“方才村里出了些小状况,两位爷的侍卫也都跑散了。”
沧月自然是见过这二人的,好在这二位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即便如此,她刚才的那些话实在是……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迅速的踩着步伐往厨房里冲进去,将袋子放下来,连忙讨好道:“我已经将二位的长随拖到了路边,只是他们大约受到了什么惊吓,现在昏迷不醒呢!”
“草包!”
“废物!”
二人同时骂出声,算是最为默契和谐的一次了。
沧月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绯红使了个眼神去。绯红了然,鼓足了勇气,连忙朝北辰衷矢二人道:“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且又没事,二位贵人还是先回城吧。”
没想到当即就被北辰浚一口拒绝:“不可,我们怎么能留……”他是想说怎么能留几个姑娘在此,可是随即想到高郁鸢的神出鬼没,以及这个力道无穷的丫头,顿时将话硬生生的打住,话头一转:“此事没调查清楚,我们怎能就这样回去呢?”说这话时,还不忘朝紧闭的房门望去。
沧月有些奇怪的追随了一番他的眼神,这才看到墙根处蹲着的山魈,顿时吓得惊叫起来:“鬼啊!绯红,那是什么鬼?”
绯红这才将今日村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于她。
到了夜幕之时,村里人看着没什么状况,这才都开门,不大多会儿,村中便升起浓烟缕缕。
而被高郁鸢带进房中休息的大娘,这会儿也醒来了,好在脑子还算清醒,又记得高郁鸢救了她,非得回家在把留下的两只老母鸡送过来,绯红在那里劝了几回,这才作罢。
关于山中神树的事情,高郁鸢倒是从她口中打听到了一二,原来这村子临靠大山,所谓靠山吃山,这里的人极少种地,都是进山采药,或是打打猎物为生。
但自从出现神树一事之后,便不敢在进山打猎,本来以为不打猎了,那就不会惹怒神树,可是没想到狗娃还是一直犯病。
然今日狗娃爹进山,也不见回来。
高郁鸢这才担心起来,可是回头看这大山,虽然一眼看不清楚地貌,但这里顺着一缕清爽之风,环绕重山,犹如仙雾云气,可见不是什么凶恶之地,甚至可以说是一块风水极好地方。
这样的地方,是不该有鬼怪出没的。见到还没走的北辰浚二人,有些不满的蹙起眉头来:“二位身份尊贵,还是莫要在此处停留,趁着天色未暗,早些回去吧。”
“不可,此番本……我二人是来寻药的,没有寻到百年山参,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而且这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若是不解决清楚,我们怎么放心回去。”北辰浚当即就表明了态度,而且也没有要去村里留宿的意思。
高郁鸢见此,不禁有些头疼起来:“二位,我一个姑娘家独居于此,而且院子只有这么大,二位若是不嫌弃,吃过晚饭,去方大娘家暂住一晚上可好?”
虽然她不介意名声这些东西,但留下两个陌生大男人,还真的不方便。
好在这二人吃过晚饭,就去了村里,高郁鸢虽然担忧那狗娃爹,但今日见他面相,也不是短命之人,所以便没着急进山。
不想那狗娃娘清醒了过来,在方大娘对高郁鸢的形容夸大其词之后,她就跪在庄子门口求高郁鸢进山找她男人,如何也不起来。
高郁鸢这些日子被闹腾得也没能安生,本来还打算今日好好休息,如今一闹,哪里还能睡好觉。
算起来,她跟着狗娃家不亲不热,帮的话算是情份,不帮算是本份,可那北辰衷矢看狗娃娘哭得死去活来的,跟着北辰浚就要自告奋勇的进山里去,一面还骂高郁鸢冷血无情。
高郁鸢虽然有怒,但那北辰浚身份非同一般,此刻虽然没看到他身上的真龙之气,可当今圣上就没几个儿子,没准以后他是真命天子呢!自己可不能眼看这未来的帝王会被狼咬死。
待她进屋准备好出来,却见北辰浚的袖口跟裤脚处都被绑得死死的,那北辰衷矢也差不了多少,二人模样看起来尤其怪异。
“这做什么?”高郁鸢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块地儿不错,蛇虫鼠蚁极少,倒是豺狼虎豹多些,该背着弓箭才对。
“姑娘,属下也去。”沧月自告奋勇的凑过来。
她虽然算不得高手,但架不住那一身的神力,倘若有个万一,她也能把北辰浚和北辰衷矢背回来。
北辰浚自告奋勇的举着火把走在前头,高郁鸢倒是没担忧,反正会有人替他举火爆的。
果然,北辰衷矢立马就追过去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火把:“三哥,你跟我后面。”
这条路是按照狗娃媳妇说的最近的一条,但即便如此,要到那神树的地方,也要五柱香的时间,又何况此刻是晚上,他们举着火把还正好通知远处的豺狼。
所以才进山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看到了几双绿莹莹的眼睛馋馋的望着他们。好在都是小野狼,又害怕他们手里的火把,并未攻上来。
山里的狼比不得草原上的那样狡猾,相对说来是比较单纯的,所以并没有纠集在一起。
但很快高郁鸢就知道自己错了,那些狼没有追过来,是因为前面又更厉害的山中之王侯在前面。
这里尚且算是平旷,四周的树木也稀疏,到处布满了小灌木,而那只白虎就蹲坐在前面的一棵巨松之下。
四人皆是被这只硕大的白虎惊了一下,但见那白虎满目都是藐视众生的眼神,然后像是打着哈欠,张了张口,发出沉闷的叫声。
可高郁鸢却分明听到一个小少年声音,这声音不算好听,比唐四十七的还要难以入耳。“擅入森林者,杀无赦!”
“此地果然是风水灵地,想不到一只百年老虎,就小有成就。”她心中暗咐,可见这样的老虎,不是北辰浚他们这样的凡人能对付的了。
而且随着老虎这个所谓的‘哈欠’声,其他既然分别发现四周的灌木林里走出老虎豹子一类的凶恶动物来。
“姑娘,咱们被包围了。”沧月不但没有半丝惧意,反而兴奋的喊起来。
“自己小心些。”虽然那只老虎小有修成,但高郁鸢觉得自己只要拖住它,其他的小野兽倒也不怕。
但高郁鸢还没动手,就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动不了,无形中像是有双手紧紧的将她拽住了一般,不得行动。
沧月几人也发现了,方才意气风发一脸战意的北辰衷矢更是蹙起了眉头:“高郁鸢,你不是很厉害么,快让我们动起来,不然那些豹子扑过来,谁也休想活命。”
“这是地缚术。”高郁鸢说话间,金色的小毫已经悬在了半空中,随着她唇齿默念间,当空在他们几人的头顶话下一个奇怪的字符。
字符散发着金色光芒,在最后一笔收起之时,猛地往下一坠,穿透过他们的身体,直灌入地下。
四周的地底下忽然传出‘嗖嗖’的声音,随即弹出许多泥土,溅得四人满身都是,好生狼狈。
不过就在北辰衷矢开口责备高郁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能动了,当即拉着北辰浚就要往树上去,只是一抬头就和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对手,顿时惊得一身冷汗。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喊起来:“高郁鸢,现在怎么办?”
“自求多福。”高郁鸢方才还有以为只有这只白虎要对付,如今看来这山中还有其他修行更为高的妖怪。而且刚才那地缚术的等级并不低,没有个千年的道行,不可能将自己也困住。
“你这算什么办法。”此刻已经有野兽攻击过来,北辰衷矢连忙拿出自己那半截剑挡过去,一面还要顾及北辰浚,以免他有个一二。
这边厮杀起来,那只白虎见高郁鸢非凡人,也不敢小视,慢慢的朝她走过来:“杀我兽族子孙无数,如今还要来赶尽杀绝么?”
在别人听来其实就是几声虎啸,不过高郁鸢却听清楚了他的意思,当即解释道:“我非此意,只是受人之托来寻一人,若是找到我等立刻下山。”
没想到这白虎确实不信:“哼,你们这两腿怪物狡猾多端,我们才不信。看我今日不将你吃了!”随着那虎啸声,还真就扑了过来,一点商量余地是没有。
高郁鸢一面要顾及那还没现身的怪物,一面要看着这几人,可谓是恨不得自己现在多伸出几只手过来。
倘若北辰无忧在的话,自己也就不用这么心力交瘁了。
一番应变下来,高郁鸢额间已经隐隐出了细汗,其他三人也都纷纷受了伤,虽不致命,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法,而且这些野兽不少只增。
然恍恍惚惚之中,高郁鸢却见林中忽然飘来一个人影,脚离地面三尺模样,手中拿着的物件,倒是像极了画册上黑白无常用的哭丧棒,一手抓着铁链。
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到底是什么?就在高郁鸢奇怪的看过去之时,他也朝高郁鸢看了过来,然后一脸惊喜的笑开,竟然就朝高郁鸢飘了过来。
想是他太过于激动,一下现了形。顿时将此地的人和兽都震住了,因为大家看见他手中捏着的铁链一端,锁着的不正是这些被四人手刃而死的野兽么。
于是他的身份一下了然,只是索命的鬼差不都是黑白无常么,怎么换了这一个看起来像是混混的年轻小鬼。
地府是个神奇的存在,六界之中,除了飞灰湮灭的人神鬼怪之外,都有可能到他们哪里报道,所以这些野兽,包括那只白虎也对他生出惧意来。
他似乎一点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没靠近高郁鸢就兴奋的喊:“呀,我说今儿怎么听到崔府君养的雀儿叫,感情今日能遇到你,可惜了,老黑他们俩要是知道今天会遇到你,肯定不会找我代班了。”
他犹如倒豆子般劈哩啪啦的说,一股的热忱味儿,倒叫本防备着他的高郁鸢不由得收了手,然后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那人说完,见高郁鸢表情如此,方恍然大悟,一面拍着自己的脑袋自责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你现在不记得我了。不过不打紧,我的摊儿还是摆在孟婆旁边,就是最近生意惨淡得很,这些死鬼都不在我那里吃碗阳春面在去投胎,也不怕做个饿死鬼。”
说着说着,竟有些发起脑骚了。一面又挠了挠头,朝着四处的野兽看去,招呼道:“你们要死的抓紧,最近轮回道上空得很,兴许下辈子能投胎做人呢。”说罢,又转头跟高郁鸢聊上:“你不知道,前阵子不知道哪个作死的,竟然偷你种在黄泉边的曼殊华沙,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狠狠的给他灌了两大碗孟婆汤,保管他出生就是个傻子。”
高郁鸢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虽然对方跟她好像一副很熟的样子,她也会些乱七八糟的法术阵法,可还没逆天到和地府的鬼差认识吧。不过因为这话唠鬼差的出现,让那些原本围攻他们的野兽都退散开,不禁对他心生几分谢意,“不管如何,还是多谢你。”
话唠鬼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于是转头看了一眼还在迟疑走或是留的白虎,不禁恶狠狠的吼道:“我说小白虎,你还想什么,你说你有今日小成也不容易,难不成还真想随我回地府?”
那白虎听到这话,不甘的怒吼了两声,最终还是转身消失在树林里了。
它乃百兽之王,既已走,其他的野兽也跟着离开。
只是其他三人已经不敢松一口气,万一这个鬼差心情不好,忽然也要带他们去地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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