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年时间,满清认为应该足够调整、休养,理顺内部,并且重新稳固与蒙古诸部的联盟。然后呢,一切就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与明军再开始反复争夺就是了。劣势是肯定的,但辽东的气候环境,也不失为一个有利的因素。
但满清显然大大低估了朱永兴的能力,低估了现在的明政府的工作效率,低估了被调动起来的百姓的积极性。
北地百姓固然还穷困,但已经不在饿死的边缘徘徊。而明廷通过各种措施,甚至发动灭国之战,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拥有了发动战略进攻的钱粮。满清呢,只不过熬过了一个冬天,垦荒耕种还未完全开始,便被迫动员起大部分青壮,与明军进行一场他们极不希望进行的消耗战。
…………
第一百四十一章败局已定
金银财宝,固然令人趋之若骛,固然可以作为钱财去办很多事情,但也有其一定的局限性。比如在沙漠中跋涉,焦渴难耐的时候,你是希望有一壶水傍身,还是背着闪闪发光的钻石玛瑙?
蒙古人也好,满人也罢,是草原,还是辽东,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粮食物资的匮乏。所以,他们要劫掠,要市易,以得到包括粮食在内的生活必需品。
而历史上,辽东之地金银多、粮食少的时候是相当多的,特别是得不到中原物资的供应时,就曾爆发过大规模的饥荒。但很快就因为袁崇焕愚蠢的以粮资寇,以及大量卖国奸商的唯利是图所缓解。
退到关外的满清现在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只顾在中原享福,辽东几近荒芜,而明军又没有给他们调整休养的时间。抢掠而来的物品中,金银财宝倒是不少,可粮食却不是很多。
如果是明廷,自然可以拿着钱财去海外购买,而满清,守着金银财宝却只能看着,吃不能吃,穿不能穿,想花也没地方花,形同废物。不对,不是废物,他们还可以拿这些钱财与蒙古诸部换取物资,或者进行收买。但蒙古诸部也不富裕呀,明廷的市易限制很严,即便是对察哈尔部这样的盟友也不是敞开买卖,更不用说他们这些离得既远,态度又不明确的部族了。
明廷的原则也很简单,想市易就去打鞑虏,二十颗真夷人头换一张交易证明,可以进行一个批次的市易,而供应的茶、棉、粮、铁器、瓷器等物资都有固定的数量,要的价钱也很公道。
而对还在帮着满清的蒙古部落。比如科尔沁等部,明廷同样也有赏格。五十颗人头一张证明,或是二十个活的俘虏。
满清的颓势难挽,明廷的支助和市易诱惑,使以察哈尔部为首的叛清武装越来越壮大。他们或许还有些畏惧满清的八旗骑兵,但对附清的科尔沁、土默特部却是趁胜追击。
虽然在表面上是明军的盟友。但布尔尼却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也不会完全听命于明廷。在义州完成突破后,他算是虚应了明廷的要求,却不肯再向锦州方向推进。
稍事休整后,布尔尼率领诸部联军,扑向柽木牧场(现彰武县),攻击科尔沁和土默特部的残军,继续完成自己统一蒙古的大业。同时,布尔尼还玩了个小花招儿。派出秘使前往沈阳,想趁着满清正困窘之时,谈条件索回传国玉玺。
…………
锦州方面的是突如其来的,虽然还在激战,但结果如何似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明军的穿插部队沿着大凌河轻装疾进,几乎与锦州清军派出的援兵同时赶到了大凌河城下。只可惜锦州清军主力被牵制吸引,紧急抽调的第一批援兵数量不多,大凌河城在历史上又是几拆几建。已经残破。
三四千清军抵挡不住具有绝对优势的明军的猛攻,败退下来。一部分逃回锦州。一部分经黑山、广宁向沈阳逃窜。而明军占领大凌河城后,立刻挖掘壕沟,并利用城池的残砖条石修筑工事,彻底封闭了锦州清军逃往沈阳的退路。
这样一来,锦州清军除了拼死冲开通路外,便只剩下北上义州。再走蒙古之地,穿过辽河套回沈阳这一条路了。
噩耗传来,锦州的清军上下人心惶惶,将领们争执不下,士兵们听天由命。不用战,在士气上已经输掉了这场战役。
其实,失败的阴影早已笼罩,后路被断则是使失败确定无疑了。当面的明军已经难以抵挡,娘娘宫的防御被东进兵团突破,在小凌河紧急布置的防线岌岌可危,女儿河对岸的明军又增加了援兵,正在沿河寻找可搭建浮桥的突破点。
一下、两下、三下,锦州清军对这连续的压力支应乏术,只能是苦苦支撑,他们最希望的是沈阳下达撤退命令,赶紧离开这即将战败之地。
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是令人绝望的消息传来,便彻底摧垮了清军抵抗的意志和信心。甚至多数将领都反对向大凌河城突围,而是要从义州远道绕回沈阳。
千防万防,还是无法抵挡来自海上的突击迂回啊!俄尔哈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冰冷一片,耳旁尽是军官们的争论。
“占领大凌河城的敌人行动如此迅速,必是轻装无疑,火力不猛,我军调集火炮,聚力冲击,大有成功之望。”
“即便是轻装,那火枪也是有的,严整的方阵是轻易能冲开的?调集火炮,那更是笑话,对面的敌人是死人吗,就在那看着咱们拖拉火炮,安然后退?”
“从义州退,那也是突围。察哈尔部叛军动向不明,其中不是也有明军助战吗?归路遥远,殊不可测。”
“这不行,那不行,就在这里等死吗?难道盛京还能派出援军,难道盖州的友军能抽出身来?”
“死守肯定是不行的。且不说能否有援军,单凭敌军的兵力和火力,这弹丸城池又能坚持几时?”
俄尔哈心中清楚,这仗是没法打下去了。不管是向北,还是向东,趁着现在还有一线生机,必须赶紧作出决定。向东突围是下策,在明军前堵后压的情形下,不过是陷入了更严密的包围。而且那位将领说得很对,火炮现在是累赘,既不能从容地运到东面进行突围作战,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拖回盛京。
早撤早好,晚撤则有不测之祸。笨重的家伙都要舍弃,凭着战马多的机动优势,明军应该是追之不及的。至于察哈尔部叛军,难道比明军还能对付?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就算被逼到绝路上拼死一战,就算能杀伤比自身损失更多的明军,但却不是长远的打算。
俄尔哈知道自己必须下这个决心,必须尽可能多地将有生力量保存下来。战争必须要拖下去,才可能出现变数,而这个变数会是什么,俄尔哈不知道,他只是迫切地希望能出现,能给满人一个喘息的机会。
…………
第一百四十二章悲观,惨淡
按照清廷祖制,未亲政的皇帝处置政务,是全权委托辅政大臣的,每日会奏其实都是官样文章,听一听就罢。
如今鳌拜连官样文章也不愿做了,以军务紧急、事务繁多为借口,早朝接见亦不出席。只有几个无权的大臣陪着康小三,而资政大臣索额图则按时跪在地上,干巴巴地读着奏章的节略。
而这些奏章,廷寄早已发出,康小三只是带着个耳朵来,听与不听聊胜于无而已。
“萨尔浒、大凌河、松锦之战,明军亦是兵力雄厚,却遭惨败,如今是怎么了,是前线兵将畏死,还是后方指挥失误?”康小三很是不悦,拍了拍龙案。
杰书等人不吭声,现在的朝政都由鳌拜把持,前线兵将畏死倒不一定,若说到后方指挥失误,那岂不是鳌拜的责任?
索额图偷眼瞅瞅周围,见没人答言,便开口解释道:“启奏万岁,今日之明军不比往日,谓之兵精粮足亦不过分。且所采取之战略十分毒辣,欺我满人人少,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打的便是消耗的心思。所以,纵是以一换二、换三,也是我军先支撑不住,而明军却可不断增兵。”
“那便打出个一换二、换三的胜仗来啊?”康小三冷笑起来,“朕看明军的兵力也不是特别雄厚,怎么就攻之不动,击之不退呢?”
“那个——启奏万岁。”康亲王杰书嗫嚅道:“据下面的奴才讲,明军的火器异常犀利,打起来那是地动山摇,烟尘蔽日。而且,明军死伤之兵能迅速补充,我军则难以做到。所以。这就,就越打越难啦!”
“下面的奴才?是运回来的伤兵吗,都是被吓破胆的家伙,你还信他们?”康小三恨恨地说道:“朕就不信了,先祖能以十三副盔甲起兵,摧大敌。入中原,现在就是一副躺倒挨锤的模样?这怕消耗,那怕消耗,没有绝死一战之心,就就么得过且过地拖着、退着,等着被亡族灭种吗?”
见没人说话,康小三恨得直咬牙,冷冷地说道:“朕最近听到了很多谣言,听说为了乞和要去国号、归建州。伪明也不答应;还听说伪明议和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是要爱新觉罗家全部的人头。嘿嘿,还真是出息啊!”
“万岁,谣言实不可信,实是伪明故意传播,以使朝廷上下互相猜忌,君臣离心。”索额图知道此时得说话了,让这个小屁孩继续胡说下去。便真的要祸起萧墙了。而满清集团,却再也经不起内乱了。
“君臣离心。哼,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心过?”康小三气哼哼地一甩手,起身走了。
大殿中寂静无声,众大臣面面相觑,苦笑连连,纷纷起身。没精打采地离去。
康小三气哼哼地来到后宫,直接去见太皇太后,希望祖母能给他宽解宽解。
孝庄已经快六十了,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终不得安宁。从中原退到关外。明廷依然毫不放松地予以压迫打击;内部呢,四大辅政中鳌拜独大,已有权臣之势。而被寄予厚望的孙儿玄烨,却还年幼,若这么发展下去,不说被明军所彻底打败,便是拖到了康小三亲政的年龄,恐怕也不会实现权力的顺利交接。
听了康小三含忿带气的诉说,孝庄沉默了好半晌,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老不中用了,这几年只想着享福,能瞧着有个太平日子,大家平安,就能合着眼去见太祖太宗了。可是呀,汉人有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天下大势翻覆,是时也运也,合着是不该满人得天下。可这朝廷内部呢,竟也是越来越糟糕。”
“皇祖母,鳌拜擅权欺上,视朕如无知顽童,若迁延时日,必是操莽之辈。”康小三气呼呼地推开面前的点心盘,“朝廷大事都由其自决,朕只是个聋子的耳朵。”
“鳌拜已经坐大,急切间难以制之。”孝庄摇着头,沉吟着说道:“四大辅政已去其二,遏必隆又党附鳌拜,这就是个难题。有祖制在,皇上未亲政时,朝政由辅政大臣全权处理,这也是名正言顺。”
“等到朕亲政,那鳌拜羽翼更丰,更难制之。”康小三愁眉不展。
“多尔衮摄政时也曾权势滔天。”孝庄点到即止,毕竟这也牵扯到不少有关她的风闻,“皇上要学会隐忍,汉人叫韬光养晦。暗中呢,身边人慢慢撤换,都变成能够信任的。对外,一些失意大臣也要拉拢,比如索额图。”
“隐忍啊!”康小三以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语气低沉地重复了一遍,无奈地叹了口气。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孝庄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外敌才是最重要的,内部纷争只能是自取灭亡。明朝越来越强大,那个皇帝,是叫昭武吧,实在是个极厉害的人。”
“不过是年纪比朕大,侥幸因时成事罢了。”康小三脸上是不服气的神色。
孝庄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儿,若是只年纪大,那还怕他作什么?”停顿了一下,孝庄的脸色郑重起来,“满人以不足百万而能席卷天下,皆因汉人不团结,一盘散沙的缘故。崇祯、弘光、隆武、绍武、永历,这些汉人皇帝都不行,都不能拔乱反正,收拢人心。而这个昭武帝,光凭他能把大西军、大顺军、原明军统合起来,步步壮大,迫降吴三桂,就岂是易与之辈?听说汉人都传他是天降圣人,这话呢,倒也不过分。他呢,因时际会,也因为他的能力,成为中外所望,也并不全是侥幸。”
“这个人,朕琢磨不明白。”康小三皱着眉头,“有些举动让人匪夷所思,不是未卜先知,断不能如此准确。可若说是有神灵相助,朕又不大相信。”
“据说汉人几百年出一个圣人,也许就着落在他身上。”孝庄沉吟了一下,说道:“现下的形势很危险哪,精壮都在前线,一场大败便足以伤筋动骨。若是不能战而胜之,光对峙就能耗尽满人的力量。所以,退缩其实也不失为长远之计。”
“退缩,退到何时是个头儿?”
“退回建州,实在不行就退到宁古塔。”孝庄绝决地说道:“现在的大清唯有韬光养晦,最好与明国议和,以待东山再起,先祖,不是这样过来么?明军水师强大,几番失利皆是难以抵挡其突袭。退到内陆,明军便形同断了一条腿,越深入,其粮道越长,运输越难,破绽越多。关键是要保存住实力,有与明国长期周旋的本钱。”
康小三眨巴着眼睛,他慢慢明白了,这是要回到几十年前的节奏啊,龟缩于建州。实在不行就再后退,一百年够不够,真要回到十三副遗甲起兵的状态吗?
……………
“虚言以诈,布尔尼当我等是三岁孩童吗?”议事厅中,鳌拜和亲信们正在商议着军国大事。
对于布尔尼派来的秘使,以及索取传国玉玺的要求,鳌拜是嗤之以鼻。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更不是察哈尔部凭虚声恫吓和几句谎言便能使大清屈服的时候。
“秘信竟不署名,可见布尔尼毫无诚意,他还要依靠明国,所以不想落下什么把柄。”班布尔善带着嘲讽的神情,手指叩击着桌案,冷笑着说道:“传国玉玺白给他?这梦做得挺美呀!”
“给他还不如给明国,争取能够议和。”泰必图皱着眉头,“明国逼迫得太紧了,根本没有喘口气的时间,更抽不出人马去支援依附咱们的蒙古部族。布尔尼敢这么嚣张,估计也是看到了咱们腾不出手收拾他。”
“科尔沁等部都是废物,竟挡不住布尔尼的乌合之众。”鳌拜忿忿地骂道:“俄尔哈也是蠢货,那么多的火炮,就让明军这么一步一步地压到锦州。”
“鳌公息怒。”济世陪着笑脸安慰了一句,沉吟着说道:“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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