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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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 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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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数支出身不同的军队都想方设法在淡化自己原来所属的阵营。大西军出身的如此,以免再被人称之为“贼”;大顺军更如此,甲申之乱始终是他们所最避讳的事情;吴军也一样,毕竟曾为满清征战,攻取了不少地方,杀害了不少原来明朝的官员和子民。

在这样的心理下。服从便是唯一的选择。这使得朱永兴能够通过不断向各部派遣讲武堂毕业的军官,或者打乱调拔出身不同的军官,来达到牢牢控制军队,并且使各支军队逐渐淡化或遗忘原来的历史。

晋王李定国和郑王刘体纯不仅是明军的两位高级将领,还是位属于两大农民军的代表性人物。但两人都尽量撇开历史,以目前的身份进行会面的商谈,所涉也尽量是军务。

“以我军的兵力,应该可以做尽歼敌人的布置。”刘体纯是一军之长。亦位列一字王,在理论上他与晋王李定国是平等的。所以他可以较为客气但却不必卑下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此次联合作战,如果不指定主帅,而指望着融洽协商来得出统一的决定,那就是朱永兴的无知了。但两方的爵位使他又不好定高定低,便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由他直接派出了类似钦使的总参谋部的鲁国公祁三升。以三人军事团的性质来统一指挥权。

晋王李定国显然也同意刘体纯的建议,三面据险、俯扼清军的态势固然有利,但却使清军有后撤之路,攻克保宁自然最为把握,但战果却不敢奢望。

“依本王看来。只须分兵两个师,便足以北塞葭萌关,东塞梁山关,彻底切断清军逃入陕西的退路。”李定国表示了对刘体纯的赞同,“保宁清军不过两万,我军攻城的兵力亦两倍于敌,择其薄弱主攻,必克之。”

“大包围,但攻城时不分兵?”祁三升明白了李定国的意思,也就是不以歼敌于保宁为目的,而是把战场扩大,使清军逃出保宁也无路可退,“这倒是稳妥之道。其实呢,我也希望一举歼灭清军,勿使清军窜入陕西。但圣上向来持重,以求稳为主。当然,圣上亦嘱咐过,有战机则要抓住,二位王爷都是久经战阵的名将,前线情形瞬息万变,不必拘于计划。”

“圣上英明。”刘体纯向东拱了拱手,然后询问道:“那国公的意思?”

“既然两位王爷都这样判断,我自然不反对。”祁三升笑着说道:“若是二位王爷意见一致,我便只带耳朵,不带嘴巴;若是二位王爷难以决断,那我便自不量力,说上几句浅陋之见。”

“呵呵,国公过于自谦了。”晋王李定国并不因为祁三升曾是自己的旧部,而有丝毫的怠慢和托大,毕竟祁三升是从总参谋部下来的,或许还是朱永兴亲自叮嘱交代过的,或许身上带着密旨之类的东西。

“不是自谦,是圣上这样说的。”祁三升轻轻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圣上虽屡经战阵,且睿智英武,却时常说起遥制指挥的种种弊端。所以,大计划往往较为粗疏,便是留给前线将领灵活应变的空间。”

“圣上真乃千古明君。”晋王李定国恭维了一句,委婉地说道:“原定的北伐总攻应在明年春天,不知现在是否有所改变?”

“确实有所改变。”祁三升拍了拍桌上的地图,指点着说道:“物资囤积的速度比预期的要快,若说是总攻,其实现在就已经开始了。江淮、山东形成夹击之势,沿运河北上;西南先取保宁,再兵逼汉中,介时再视清军调动,伐朔军可投入陕西或河南战场;以胶东为基,向辽东进兵,先夺岛再上陆,主攻方向可能是在旅顺……”

随着祁三升的讲解,整个大反攻的态势在晋王李定国和郑王刘体纯的眼前清晰起来,让他们知道西南战场对于全局的关系,以及如何能更好地策应作战。

第四十五章大反攻

春破耕种,秋破收获,在军事上向来是作为一种消耗手段而使用。但明军于永历十七年(康熙二年)秋发动的却是一场规模宏大的反攻,从川北、两淮到山东,再到辽东,烽火重燃且更加炽烈。

征朔军由镇江出动,沿高皇帝的北伐故道沿运河西岸推进;荡朔军由南通向西攻击,于运河东岸旋而向北,形成了两军隔运河呼应,继续北进的态势。

灭朔军兵出芜湖,殄朔军由九江而出,两路大军的进攻矛头直指重镇合肥;伐朔军主力由襄阳出动,作出兵进河南的姿态。

山东战场在得到了破朔军的增援后,开始展开大行动。剿朔军由潍县(现潍坊)兵逼淄川(现淄博),威胁省会济南;破朔军主力则由即墨出发,向沂州(临沂)进兵。

辽东战场的开辟则以明军水师重占皮岛为开端。其实说是占领,却并没有经过战斗,因为岛上无人,可以说是轻松登陆。

皮岛,在鸭绿江口东之西朝鲜湾,也称东江。皮岛东西十五里,南北十里,并不算大。但是,皮岛位于、登莱、辽东、朝鲜之间,北岸海面八十里即抵辽东界,位置冲要。

就在登上皮岛的第三天,补充了破朔军三千人的山东独立师以六千之众乘坐舰船沿鸭绿江北上,于长山镇登上辽东土地,横扫防卫空虚的满清“龙兴之地”。于五日内接连占领前阳、安民、同兴等镇,并攻破镇江(今辽宁省丹东市),前后共消灭清军数百人。

一场决战从东到西,从陆地到沿海,全面展开的幅度令满清震惊。

其实满清早已预料到有这样一天,与明军在南方争夺征战之时。清廷多少也了解到明军的一些作战特点。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明军对作战物资的依赖,这使得明军不能连续地进行战略性的行动。也就是说,明军每一次大的军事行动后,总要休息一段时间,不是人员的疲累,而是物资的生产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而明军也意识到了装备的换装所带来的后勤压力。所以尽可能地生产、囤积、购买,并且尽量不动用全部的军事力量。或是有牵制有主攻,或是在局部地区展开猛烈攻势,总之是将自己的弱点尽量弥补。

光复大江以南后,清廷预计明军要休养很长时间,或者是只能在某一个方向上选择攻势,而不是现在的全面爆发。

当然,按照预期的囤积计划,明军至少要再有三四个月才能全面进攻。这也是在原来的计划中决定明年春天行动的理论依据之一。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琉球重新归属藩国,江南的人力物力优势,筹款纳饷的超额完成,英、法进口的军备物资,各兵工厂及澳门炮厂的扩大生产,使囤积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预期,也使明军具备了全面发动的条件。

而满清虽然预料到明军的大反攻。但却不敢主动收缩防线,不敢示弱怯战。因为这不仅仅是民心士气的问题。还有更深一层的政治上的考虑。

自从满清大封汉人王爷,推行“以汉制汉”的策略后,其极力掩盖的便是八旗的色厉内荏。什么“满万不可敌”,什么“不惧汉军,独畏八旗”,翻开史书便可以看到。在入关后,真正的八旗军队所取得的辉煌胜利有几个呢?几乎是没有,反倒是亲王尼堪被李定国击毙于衡阳,所率八旗溃败。

就是靠着以前的余威,以及吹嘘和盛气凌人。满清以总数不过数万的八旗军队震慑或胁迫着大量的汉族拥清武装,取得了天下。扯虎皮作大旗,这自然是要讳莫如深,极力掩盖的事实。

所以,满清要维持人心,要保证人数远超过八旗的汉族拥清武装忠心,就必须继续死撑着。重新攻占江南是不太可能了,那南北分治也能使汉军和绿营继续效命,继续出力吧?

不战而退,一溃千里的局面是不能出现的,这对于满清来说,是一剂毒药,就算是饮鸩止渴,也不能落了架子,要继续表现出能与明朝分庭抗礼的实力和样子。

避免暴露虚弱的本质,反倒成了满清最为虚弱的致命之处。即便他们知道在兵力和资源上已经难以与崛起的明朝抗衡,即便他们支撑着北方这么大的摊子已经非常吃力,即便他们全部动员也不会超过十万满人披甲,即便他们内政外交都极为困窘,也依然要强撑硬装。

而事实上,满清的虚弱和颓势却是掩盖不住的。不光是朱永兴看得清楚,曾经与满清一个强盗集团的蒙古诸部也会逐渐觉察得到。粮食、食盐、丝绸、棉布、铁器、瓷器等等,赖以笼络和收买的物资越来越少,蒙古诸部还会再帮满清征战吗?

不光是蒙古诸部在逐渐退避观望,那些绿营将兵和汉人官员似乎也在另打算盘。在反攻之前,便经常有与明朝勾结的书信暴露出来,不时有似是而非的反叛迹象出现,真真假假的信息令清廷草木皆兵,对汉人的猜忌和疑心病大发。

离间计,反间计,看过兵法的都知道,但在实际上又有多少人上当呢?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防患于未然,在风雨飘摇的环境下,便显得非常必要了。

当然,清廷也不是蠢到大开杀戒,而是采取迂回的策略来解决问题。象调动,升迁,将他们所怀疑又没有确切证据的汉官汉将及家眷弄到京师,给予闲职,说是供养,倒不如说是就近监视。

不管是何手段,造成内部的混乱是不可避免的。兔死狐悲,有多少人因此而怨恨,暗中准备反叛,却是要在之后才能显现出来。

可以说,明军的大反攻无论在规模,还是在时间上,都多少出乎了清廷的预料。特别是江淮和山东的呼应攻击,如果不及时应对,处于江淮的清军便有被切断退路,重蹈江浙清军的覆辙。

但山东明军的兵力远远超出了清廷所能紧急抽调的援军,使得清廷只好作放弃江淮,退过黄河的决定。把江淮的清军撤回来,增强山东的力量,既防备被再一次的战略包围,又能阻遏两支明军在运河实现南北会师。

江淮是本来要放弃的,可惜的是没换到山东的一点地方。为了继续掩饰,清廷对外声称撤过黄河是“议和”的结果,而明朝不守承诺,毫无信义,强占着协议中要交还的胶东。

嗯,这也算是一块遮羞布吧!被骗了,总比抵挡不住、无奈撤退的好。

…………

秋凉八月,天气分外清爽。海浪翻涌,撞击到礁石上,唰地卷起浪花和泡沫。

皮熊缓缓后退,潮水还是浸过了他的脚面,他不以为意地一笑,转身走回到几个军官面前。

“国公,于七希望能再次增兵辽东。”参谋陈凤麟上前说道:“卑职以为当以山东为重,辽东可缓。”

兵马、物资要调派给两个方向,孰重孰轻自然是有争议。就目前来看,似乎山东更为重要。而辽东,虽有水师联通,可多一个兵便要多一分补给,对于陈凤麟等人来说,便是一个负担。

“山东、辽东为第一战区,不仅有两个军的兵力,还将会有由山东兵组建的一个军,又有新组建的登莱辽水师,可谓是兵强马壮。”皮熊指了指大海,大声说道:“山东和辽东并举,既呼应又配合,要看到整个北方的大局,切不可把辽东当成负担。”

停顿了一下,皮熊又说道:“当然,再度增兵可以缓些时日,这一点我会向于七说明,不会寒了他建功进取之心。”

“国公,卑职听闻万岁有意亲至山东坐镇?不知是真是假?”参谋高岑露出了热切的神情,试探着打听道。

“圣上万金之躯,岂可轻涉战阵?”皮熊向南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即便是圣上有意,群臣也不会答应的。再者,今时不同往日,若还需要圣上御驾亲征,那诸位将领的脸面何在?”

“北地气候寒冷,到了冬季,恐怕我军会有些不适吧?”陈凤麟不无忧虑地说道:“于总兵所部倒多是山东兵,可惜在辽东难以调回。”

“高皇帝北伐灭元时,所率兵将也多是南人。”皮熊有些不悦地看了陈凤麟一眼,说道:“圣上必已料到北地征战所需的诸般物资,不会让将士们有冻馁之苦,咱们只管安心打仗便是。江淮清军撤过黄河后,咱们要对付的敌人可是数量大增,不可轻忽。”

“清军军心不稳,装备又差,两个军足以击败他们。”高岑冷笑一声,说道:“如果能在江淮清军赶来前攻克沂州或是济南,则山东大势定矣,或可直取京师呢!”

“圣上应该不会如此冒进。”皮熊当然希望能够取得更大的战绩,可也知道总参谋部制定的稳妥战略,不急不躁,尽量在北地消耗清军的实力,为征战辽东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第四十七章大战(一)

空中呼啸声此起彼伏,一颗颗闪着火星的炮弹砸落进清军的队列中,在坚硬的地面蹦跳翻滚,随后在一片惊呼骇叫中轰然爆炸。

相对于红夷炮的重量,天威炮的射程相差无几,重量更轻,机动性更强,爆炸弹的威力也有过之无不及;缺点呢,便是精确度的欠缺而已。

而红夷炮的重量对骡马还缺乏的明军来说,实在是过于笨重了,仅六磅炮,连炮身在内,火炮全重己经超过了一千斤,长途跋涉较为困难。

而明军的炮兵,在讲武堂,或者经过聘请的英法两国教官的训练下,已经非常熟练。他们在炮队队官的指挥下,从容不迫地开炮,装弹。不可否认,他们是现在大明军中有数的精锐之士。

每门炮旁的炮手不断用视差法估算距离,在他们的报数号令声中,另一个炮手则不断用曲柄与螺杆调整着炮口。在他们的瞄准射击下,阵列中的清军士兵不断血肉横飞。

明军猛烈的炮火,让清军阵营中起了一阵阵骚动。不过在各级清将的弹压下,还是冒着炮火不断前来。

而红夷炮的质量在目前来看,还有着难以克服的局限,那便是炮管的冷却问题。此时的火炮铸造工艺比起后世还远远不行,火炮射击几轮后就得停射散热,清理炮膛,否则,填装的火药极易自燃。

特别是红夷大炮,连续发射往往不得超过三次,对各方面操作要求都太高,而且极易造成炸膛事故。

“开炮!开炮……”

一面面小红旗在声嘶力竭的口令声中落下,军阵中腾起一股股烟雾。轰天炮发射出一颗颗炮弹,有的大炮弹在空中散开。变成数颗或十数颗小炮弹,落进清军的阵列。爆炸声此起彼伏,间或有震耳欲聋的巨响伴着耀眼的白光,一片片的清军倒下,哀嚎,惨叫。

双方的军阵还在前进。从一千多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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