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坚持的重要因素。
从刚才刀白龙的表情上看,朱永兴觉得效果还是不错的。火枪攒shè时的火光和响声,以及烟雾,确实很有震撼xìng。而清军钉木桩,他却并不害怕,历史上在此角度极陡之地,远征军也采取过人顶人,或者把自己拴在树上以便shè击的办法。
现在,对于刀白龙的问话,他还是很愿意加以解答,以便消除他的疑虑。
第四十八章黯然收兵
“钉木桩只能起到便于攀登的作用,真正进攻时却帮助不大。”朱永兴用手比划着,“陡坡的角度太大了,七八十度的仰角,用弓箭,就如同向天上shè一样,对我军的杀伤非常有限。人呢,在进攻时几乎就得在后面推着他,倒下一个,兴许就砸倒好几个。”
停顿了一下,朱永兴继续说道:“火枪居高临下猛轰,清军的盾牌和盔甲防护作用又不大,那他们就只能用人命来填。就算他们用尸山血海的代价攻下了这里的三道防线,后面可还有几道关隘,清军总共不到两万的人马,每个关隘都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他们还有什么力量攻取腾冲?”
“殿下睿智谋深,令人万分钦佩。”刀白龙先恭维了一句,接着便意味深长地说道:“雨季快到了,顶多还有二十来天!”
“是啊!雨季一到,影响的可不只是这里,而是整个云南。清军要运粮调兵,便会很困难。况且,他们根本不适应云南的雨季,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朱永兴看了刀白龙一眼,觉得这个家伙的脑袋也不简单,能猜出他没有说出来的一个致胜条件。
“殿下,李晋王和巩昌王或在木邦,或在孟艮,三宣六慰之地的其他明军也为数不少。”刀白龙小心翼翼地躬身问道:“为何您要干冒奇险,以仓促收拢的明军大张旗鼓,非引得清军前来一战?”
你当然不知道我为何不急投李定国和白文选的心思;你不知道此时清军在云南腹地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强大;你不知道如果我只顾安全,耽误时间,只会等到滇省残余明军的降者如cháo;你也不知道天子弃国、留守隐遁对还在抗清的势力会有多么大的消极影响……
朱永兴沉吟着,并没有对刀白龙的无礼进行斥责,停顿了半晌后,他斟酌好了言辞,缓缓开口说道:“清军貌似强大,实则虚弱,但得窥此秘者寥寥。吾以数支残军挑衅,实有必胜把握。而胜利则将打破清军势大难敌的谬传,扫除笼罩各支明军的悲观yīn霾。”
刀白龙默然而退,对于朱永兴搞出的焚书告天,他实心中敬畏,只是基于对清军的恐惧,以及对本族安危的考虑,使他一直处于矛盾的心情。现实中的情况是几支会合的明军和重新组织起来的永昌、腾越难民的实力并不是他和族人所能抗拒的,虚与委蛇、见机行事,便成了他的唯一选择。
若能击败清军自然是好,但清军若胜,我族能幸免劫难吗?刀白龙暗自苦笑,明军的阻击越有力,杀伤的清军越多,清军的报复也会更惨烈。屠城灭族,杀戮劫掠,清军在云南的劣迹昭彰,会理解他的苦衷而网开一面,他可不敢存着什么幻想。
清军每死一人,无疑使自己与族人更靠拢明军一分。等到被消耗和摧磨得火气冲顶的清军进入腾冲和盏达,他和他的族人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与明军并肩作战,用武力来避免清军的残酷报复。
当然,他也可以反戈一击,希望以此能换取清军的宽恕原谅。但清军能长驻于此吗,暂避于三宣六慰的明军为了替眼前的这位宗室留守报仇,恐怕报复的惨烈程度并不会比清军弱。
刀白龙心思翻转,左思右想竟然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之道,明哲保身做个墙头草竟会这么难。
“你知道猛山克族为何倾力与战吗?”朱永兴瞟了一眼脸sèyīn晴不定的刀白龙,淡淡地问道。
“听闻殿下已授其族长为安南都统使,且其族在缅久受欺压,方才随殿下入滇寻一乐土。”刀白龙愣了一下,如实答道。
这个家伙的汉化程度挺高啊,竟然还会用“乐土”一词。朱永兴微微一笑,说道:“乐土,嗯,这个词用得好。可乐土在哪呢,在安南高平,要跋山涉水,要厮杀血战方能获得。这世上,把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他人的怜悯和饶恕是可怜的行为。老天也不会照顾不肯付出、不肯努力的人。猛山克族相信吾承诺的这遥远的幸福,贵土官相信吾能战胜清军,保此一方不受清军荼毒吗?”
刀白龙默然无语,朱永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是心存侥幸,还是全力支持明军,他必须做出表示,即便这表示是嘴上的敷衍,但也需要刀白龙在以后的实际行动中加以证明。
“且不急。”朱永兴轻轻摆了摆手,目光已经转向第一线阵地,“看清军如何攻破吾布置的这险要之地!”
……………
没有枪,没有炮,更没有飞机的轰炸。王进宝此时的心情比几百年后艰难攻打此处险要的远征军还要无奈和愤怒。
有了钉下的木桩扶持,仰攻依然困难无比,己方shè出的弓箭对敌人威胁甚微,而敌方居高临下shè来的箭矢和标枪不仅距离远,而且杀伤力大。再加上那持续不断的火枪攒shè,清军的死伤呈直线上升,却连栅栏都还没摸到。
老式明火枪的枪弹大,且弹道不稳,打在身上便会造成极重的创伤,就曾经有被枪弹打中手臂而死亡的历史记载。而明火枪在固定的、有掩护的阵地防御战中最适合使用,再加上流水线式的装填shè击方式所形成的持续不断的弹雨,使仰攻的清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上山艰难,下山也极不容易。很多伤兵倒下去,因为来不及被转运下山,便在尘土飞扬中呻吟哀叫着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血已经流得太多了。三次进攻无果后,有些地方的浮土正在变成胶泥,红sè的胶泥。参战的清军困顿不堪,嘴里、鼻子里已经全是泥,头上、脸上、身上全是黄sè的尘土,没有一个不在诅咒这个该死的灰坡。
此情此景使王进宝抓狂,但还未丧失理智,在太阳西沉的时候,他怏怏地再次瞭望了山上的王旗,忿忿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结束了这一天代价沉重的仰攻作战。
第四十九章清军的迂回
确实是惨重的伤亡啊,朱永兴望着被夕阳染成一片红sè的灰坡,仿佛是一个血池。他无法想象几百年后远征军前仆后继,终于清除了山上顽敌的心情,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会让葺尔小国把泱泱中华欺负成那个样子,更不会让那段惨痛的历史再出现在这海拔三千多米的高黎贡山脊上。
强攻受挫必包抄,朱永兴判断清军多半会采取与历史上相同的战术,而包抄的道路狭窄险峻,穿沟过谷,必须要轻装方能通过。这样的话,清军便只能使用少量的兵力来执行包抄任务。既然早已经想到这点,朱永兴便早有反包抄,伏击进入山腹的包抄清军的准备。
经过一天的阻击作战,朱永兴已经心中有数,第一线阵地有五百人应该足以坚守几天,为了保险起见,他在第二线阵地又留下五百人,既能支援第一线的防守,又能接应第一线的撤退。
正面布置完毕,朱永兴把王旗留下,扰乱清军的判断,然后带着一千明军和一千猛山克族战士组成的联军向山的左翼行进。如果是伏击,这两千人马足以消灭三四千清军;如果是凭险固守,也足以使轻装的清军无功而返。至于右翼,则由寨主央率领的两千猛山克族士兵负责,如此可称万全。
至于还处于犹豫状态的刀白龙,朱永兴因为不信任他,怕他和手下给正面阻击的部队制造麻烦,便将他和五百名傣族jīng壮护卫也带上。有两千人马在手,就算刀白龙有异心,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他的族人家眷还在后方。
……………
不到一天的战斗,竟然死伤了七八百人,而且敌人的一道防线还没有攻破,可以说是毫无战绩。这个结果多少出乎了张勇的意料,他面沉似水地听着王进宝有些心虚的汇报。
“……伪宗室留守的王旗就在山上,末将便想着一鼓作气攻上去,擒杀了伪留守,此次出征便算是大功告成了。”王进宝一脸的郁闷,嗫嚅着说道:“现在想来,是末将过于cāo切了,以致损兵折将,请都督责罚。”
张勇面无表情,似乎在沉思,也似乎在酝酿着雷霆般的暴怒。直到王进宝惶惑不安地流出了冷汗,他才低沉地说道:“伪明宗室会有如此胆气,敢亲临战场?嗯,观其在腾冲大张旗鼓,倒也不无这种可能。”
“是,末将也是这样想的。”王进宝顺着张勇的话说道:“只是那该死的地势让敌人占尽了便宜,不过,敌人的火铳很厉害,打起来便不停歇,两层铠甲也抵挡不住。”
“打起来便不停歇,纪效新书曾言火铳兵有单线、双重、多重等队列变化,敌所用当是多重队列,轮流shè击,枪弹不绝。”张勇思索着说道:“火铳最适防守,倒是个难解决的问题。”
“都督,末将思来想去觉得正面进攻极为困难,但若包抄其后,则可cāo胜算。”王进宝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对于攻险包抄,王过宝还是有过成功的战例的。在攻掠贵州时,张勇和王进宝进军至十万溪,那里悬崖千仞,明将罗大顺扼险屯守。久攻不克之下,王进宝率领一部分jīng兵攀崖直上,从背后突袭,击败了罗大顺,并因此升迁至经略右标中营游击。
“沟深林密,山高路险,分兵包抄终是行险之计啊!若是敌人有备——”张勇很是犹豫地轻轻摇头,
“都督,兵行险招也是致胜之道啊!”王进宝见张勇反对的并不坚决,便接着进言道:“残破明军会聚,能有几多人马?腾冲要留兵,此地要扼守,再加上伪宗室留守在此,必然要重兵卫护,又哪来许多人马处处皆守?我军左右两路轻装急进,包抄敌后,只要有一路成功,则断此地敌军之退路,敌必败矣!”
张勇垂下眼睑,陷入了沉思。灰坡的险要,他亲自查看过,所以对王进宝的莽撞攻击失利,倒也并不十分责怪。如果按照正常攻击,他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很为刚刚出征便被阻遏感到头疼。
“敌人rì间初胜,必然骄敌轻忽,我军连夜侧翼急进,可出其不意,胜算大增。”王进宝又想出了一条理由,急忙继续补充。
张勇心有所动,抬起头来,速战速决是此次兴军的首要目的,如果不能重创敌人,即便攻下灰坡,后面各处险要关隘也要费时耗力,这绝对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行军打仗,四平八稳的固然最好,但奇谋诡计也必不可少,兵行险着也是不可避免。
“两支jīng兵,每支两千兵丁,分左右两翼包抄灰坡之敌。”张勇在速胜的诱惑下,在灰坡的险要难攻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半夜时分即行动,轻装疾进,勿使敌人惊觉。”
“末将愿率左翼兵马包抄敌后。”王进宝上前一步,躬身施礼,慨然请缨。
张勇知道王进宝急于建功,因为他和赵良栋一直不和,而赵良栋已经位居其上,使其心中耿耿于怀。只是,他实在不愿意让手下大将去冒风险。
见张勇面露犹豫,王进宝急忙再次请求道:“都督,末将首战即败,挫折我军锐气,本该责罚,还望都督给末将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张勇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显吾,率军包抄时务要谨慎,若敌有备,则即刻撤回,勿要贪功冒进。”
“都督放心,末将定遵教诲,谨慎为先。”王进宝感激地躬身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
幽蓝sè的星座已经倾斜,夜风清凉,朱永兴在帐篷中突然从梦中惊醒,那是一个噩梦,让他的额头沁满了冷汗。好半天,他的心绪才平稳下来,但却无法马上入睡,只好在脑海里反复思量着以后的行动。
说实话,朱永兴的信心在高黎贡山的环境中正在减弱,并不是对阻击没有信心,而是开始担心所率军队的意志,以及后勤保障的顺畅。
第五十章伏击
只有身临其境,朱永兴才真正领略到高黎贡山上战斗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山顶云雾缭绕、寒气逼人,冻得人瑟瑟发抖;山腰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算是chūn天的气候;而山脚下却烈rì炎炎,能大汗淋漓地啃西瓜。在这种季节顷刻转换的环境中,更考验的是士兵的意志,而不是战力。
而且,这还没到雨季,吃人的旱蚂蝗还没出来,能把美如锦绣的如chūn山腰变得比阎罗殿还冰冷的时候还没到来。雨季的高黎贡山,可远不象平rì没带雨伞淋成落汤鸡那么简单。同样是湿漉漉的那身衣服,在高黎贡山就将变成无数人的夺命绞索。
朱永兴不敢奢望所率的士兵会有rì本鬼子那种令人恶心的顽强,更不敢奢望他们会有历史上坚韧、勇气和顽强被激发出来、丝毫不怯于素以敢死著称的rì本鬼子的中国远征军。
令人担忧的还有后勤保障,从腾冲到高黎贡山的路途在雨季会变得泥泞不堪,本就不就特别充足的物资运输将变得异常困难,朱永兴当然不敢想象手下的士兵会象rì本鬼子那样靠吃同伴的尸体来顽强坚持。
思来想去,朱永兴无奈地发现,不管阻击是否有力,也不管清军是否退兵,一旦雨季来临,他最好的选择便是撤退,撤出这既美丽瑰奇,又险恶难测的高黎贡山。
这叫什么,应该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没有一支敢打敢拼、英勇顽强的过硬部队,就算自己有很多奇思妙想,有很多超越时代的战术战法,却无法全力施为。就象太祖,给他一群娃娃兵,也无法发挥游击战的jīng髓!
现在也是类似的情况,选择的伏击阵地不是最有利的山顶,而是次之的山腰,就是考虑到气候和环境对部队的影响。尽管朱永兴提前做了些准备,但要让生活在亚热带地区的人们拿出足够的抵御寒冬的衣物和被服,显然是不现实的要求。
思索着,权衡着,朱永兴不知何时又进入了梦乡。而此时,东方的云霞正在发白,变亮,新一天的太阳即将喷薄而出。
……………
晨雾在阳光的驱逐下散去,周围的景物也清晰起来。草丛中的野花向着初升的太阳炫耀着各自的sè彩,芳香的气味在酷热中溶解挥发,周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