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逆流伐清- 第10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元江靠拢,将屏蔽线东移,大军则在其后四十里悄然推进。

十一月初九,屏蔽部队在东峨一线遭遇清军斥候探马,展开了小规模的零散战斗,此时大军距离元江已经不到四十里路程。

决战在即。心中忐忑紧张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尽管朱永兴能够猜测着历史的脉络前进,占了很多的便宜,但最后取决于胜败的还要归于敌我双方的实力。

给停留在江上的水师做了最后的布置后,朱永兴赶回陆上营地时,已经是繁星满空。小星斗在夜空中尽着自己的力量,把点点滴滴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不象阳光那么刺眼,也不象月光那么清澈,温润而柔和。

见朱永兴回来,梦珠和龙儿赶忙上前伺候。营帐中,一灯如豆,朱永兴坐在椅子上,龙儿用热水给他洗脚,梦珠给他拿捏着肩膀。这种奢侈的享受朱永兴已经习以为常,而兵将们却并无怨言和意见。

什么样的身份。便要有什么样的待遇,这就是当时人们的普遍认知。象朱永兴这样尊贵的宗室子弟,能够亲临战阵,还经常以身作则,与士兵们吃一样的饭食,一样的徒步行军,就已经是万中无一,饱受赞誉了。带两个女官。再有些侍女,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朱永兴目光一扫。发现桌案上摆着几件兵器,有苗弩、钩钩刀和傣族刀,桌案下还有块磨刀石。

“明日我和龙儿随殿下上阵杀敌。”梦珠简直是朱永兴肚里的蛔虫,只看他目光所向,便能主动回答他的疑问。

要逼得你们两个都要挥刀作战,那仗得打成什么惨样儿啊?朱永兴心里这么想。却感念两个女孩的心意,笑着点头道:“好啊,明日就在我身边保护,莫让敌人近身。嗯,我的安危就全靠你俩了。”

龙儿给朱永兴擦干湿脚。笑道:“我的刀是户撒名匠打造,削铁如泥。殿下,待我给您耍上两招看看?”

“帐内狭小,还是不要舞刀弄枪了。”梦珠笑着说道:“明日远的我用弩,近了你用摆夷刀,我用果腾高,定要保护殿下安全。”

朱永兴笑得开心,这俩人,一说一和,还真把自己看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了。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舒缓了自己战前的紧张。

“早些歇息,明日可要早起呢!”朱永兴站起身,摸了摸龙儿的头发,和声说道:“记得把盔甲穿戴好,虽不太合身,也不可不穿。”

龙儿用力点了点头,收拾了水盆和自己的宝刀,转身走出了营帐。

“这小丫头,越来越乖巧了。”梦珠笑着说了一句,见朱永兴并没有睡意,又坐在桌案前看着地图研究,便端来了茶水。

如果吴三桂知道元江的大股援军已至,会抽出多少兵力前来呢?只要马宝率军而动,为了北岸大营的安全,清军不可能倾巢而来。再加上还要围困元江城,朱永兴是按照清军五万战兵来计算的,估计最多会有两万战兵前来迎战。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衡量双方的力量对比了。

关键还是要看江上的行动是否顺利啊!朱永兴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打,心情也变得起伏起来。

“殿下吉人天相,此战必胜。”梦珠见朱永兴神色忧郁,轻声在旁劝慰道:“最难的时候怕是刚刚出缅入滇吧,立足未稳,残军疲弊,不是都挺过来了。如今滇西已定,清军在元江城下又已疲惫,咱们大军齐集,殿下连风向都算在内了,焉有不胜之理?”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握住梦珠的柔荑,心中似乎得到了些安慰。是啊,最艰难的时候自己有豁出去的勇气,现在却患得患失,在必胜的信心上却是弱了一筹。有自信,未必会赢;没有自信,那就肯定要输。

静下心来,朱永兴开始重新计算、衡量,并且努力回忆着收到的各种情报,并把自己当成吴三桂,尽量用吴三桂的心态来推演征剿元江的军事部署。

石屏要留兵驻守;由石屏到元江的路上也要立寨派兵,以保证粮道的通畅;攻打元江城已经过去了十余天,伤亡也会不少;防备马宝之军攻击江北大营,亦要留兵防守,或是出兵迎击;围困元江城至少需要一万人马……

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不全是因为自己得出了相对乐观的判断,而是信心在增强。心态在变化。既然要战斗,就要全力以赴,就要有绝决的意志。想着失败,想着失败的后果,便弱了气势,丧了斗志。

“睡吧!”朱永兴把梦珠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笑道:“早睡早起早胜利,明日一战定胜无疑。然后——我便要大家改称你为世子妃。”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云南的纬度偏低,南部紧靠中南半岛,处于东亚季风和南亚季风的过渡区。所以,大部分地区冬半年和夏半年盛行的风向没有明显变化,多吹西南风和偏西风,偶尔受到北方强冷空气和寒潮侵袭时才吹偏北风。

当初升的太阳在东面的山顶露出额头和一只眼睛时,朱永兴已经率领着大军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到西风吹在后背,朱永兴的脸上浮起笑容。畅快地任由金黄色的光芒洒在脸上、身上,而滚滚向东的军队则在他的身前、身后、身旁迎着光芒前进,前进。

前进,前进!叙国公马惟兴骑在马上,脸色冷峻,率领着五千明军沿着元江南岸向西急进。在他身后,江上近百条大小船只划动木桨,跟随着陆上的军队。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亮。

为了打赢元江战役,朱永兴不惜调光了安南的驻军。两千明军顺流而上。十月初七便与马宝所部在牛街会合。得到了三千兵力的加强后,组成了江南兵团,落后于马宝所部一日路程,向元江城慢慢靠拢。到了十月初九半夜,江南兵团才突然加速,连夜急行。

这将是一场激烈的大战啊!马惟兴既感到兴奋。又感到紧张。从安南被调出,意味着他很可能会在元江大战中立功受赏,也意味着将身陷于胜败未定的战阵厮杀之中,还意味着安南基地空虚,若此战失败。难免会有异动。

岷殿下呀,你这是孤注一掷,必求战胜了。叙国公马惟兴扶了扶头盔,突然释然一笑。想想清军大举进攻西南以来,皇帝和朝廷的表现,风声一至,便流离迁移,何曾有过决死一战的勇气?

现在终于是有了一个英武之主,给了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这难道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吗?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马惟兴觉得现在正值其时,击败清军,击败吴三桂,立马横刀,勇猛冲杀,何其快哉!

江对岸,马宝所率的部队也正向西进发。上万的人马旌旗招展,浩浩荡荡,虽然只是暂时的牵制和诱敌,声势却浩大,假象十分逼真。

对于此次决战,汝阳王马宝要比马惟兴有信心。尽管他不知道朱永兴具体会采取何种手段以最快的速度分隔清军,但从清军的角度出发,江北大营是万不可有失的。所以,不管他的虚张声势到底能有怎样的效果,清军也必然会在江北大营留驻相当数量的兵马。

甚至在马宝看来,朱永兴合击清军的战略还是谨慎,并有所保留的。如果胃口再大一些,战略再激进一些,便应该再晚点动手,使清军在元江城下消耗得更多。然后在南岸虚张声势,吸引更多的清军过江,再隔绝两岸清军,趁势攻取清军的江北大营,彻底切断清军的退路。

如果朱永兴很有把握摧毁元江的浮桥,隔绝两岸的清军,那采取激进一些的战略,也是很有可能成功的。但显然,朱永兴没有全歼清军于元江的打算,也不想把战事拖得太久。

这或许是岷殿下综观全局的考虑吧?在战略眼光上,马宝已经甘拜下风,尽管不能尽歼清军,但击败吴三桂也是绝大的功劳,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何况,对于朱永兴这次的谋划,马宝也感到钦佩。以虚掩实,以实敌虚,虚实相济,更能化元江为我用,不亚于多了数万大军,确实很是巧妙。

史书上对马宝的评价是为人反复无常,号“两张皮”,狡黠善战,以勇著称。但在朱永兴看来,马宝的污点只在于降清,或为形势所迫,或对前途悲观失望,还是有情可原的。而他在投效吴三桂后,却是忠心不二,跟随吴三桂反清,直至最后失败被杀。在那个时候,不管是战事顺利,还是大势已去,清廷屡次劝降,他都能不为所动,怎么能算得上是反复无常呢?

其实,马宝与同时代的很多人都有相同的原则,那就是找到一个值得效忠的英主,便多会忠心到底。吴三桂的赏识和重用,以及吴三桂的声望和地位,使马宝效忠竭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说,不怪别人反叛,只怪自己没能力,没魅力,不能令人忠心拥戴。

第四十七章齐集元江

朝阳的光芒同样照在元江城,城的周围是损坏的盾车、云梯,土地上染的是暗黑色的血迹,破碎的布片,残缺的兵器,厮杀的战场沐浴在变化的阳光下,显得凄艳而悲凉。

陈国公吴子圣带着几名将领立在元江城的东北城墙上,不断指点着,商议着,对目前的防御作出调整和改进。

城墙上已经有了破损,那是清军的红夷大炮轰击的结果。虽然用草席覆盖减弱了炮弹的威力,但却不可能完全抵消。

攻防战已经进行了十天,清军由四面围攻转成了重点进攻,东北便是清军选择的突破点,这从昨天的激烈战斗,以及清军火炮集中的位置便能判断出来。

“昨日清军攻势极猛,死伤也重,夜里又被咱们反击得手,今天怕是没那么大劲头了。”许名臣把着城墙,探头望着城下的战壕,神色比较轻松。

连日来的攻防,清军确实损耗很大。面对一道一道相距不过二十多米的战壕工事,清军想要攻城,就要扫清城外的这些障碍,却没有取巧的办法,只能是硬啃。但义军的装备,手榴弹、土炸弹、地雷,以及曲射的轰天炮,显然更有利于进行堑壕战。

利用盾车作掩护,清军好不容易夺下一道战壕,转眼就会从另一道战壕里扔过无数的手榴弹、土炸弹,或者遭到预伏地雷的爆炸杀伤,然后守军又顺着交通壕反攻过来。

用盾车填壕吧,火箭、火瓶又飞过来,在壕沟内把盾车引燃,火势倒阻止了清军的继续进攻。

白天费力攻下来几道战壕,晚上义军又在城头火炮的支援下不断发起反攻,用手榴弹、土炸弹把清兵炸得晕头转向。

就在这残酷而激烈的堑壕战中。敌我双方你来我往,反复争夺。战壕虽然一道一道被土木填实,清军的攻势也越来越接近城墙,但却代出了惨重的伤亡。

城内义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五千,而清军的伤亡数字只多不少。在元江城下与清军打一场消耗战,这个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敌人未必再会攻城。”陈国公吴子圣放下望远镜。指着城外清军的阵地,面色严肃地说道:“敌军正把火炮集中,定是要用火炮不断轰城,毁我城墙,伤我守兵。”

“敌军的红夷大炮只有十余门能够打到城墙,我军还可进行修补,要想破城,十天半月亦难成功。”赵得胜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时援军必至。我军可胜矣。”

“恐怕不用等那么长时间。”吴子圣淡淡一笑,伸手叫过一个军官,开口问道:“天威炮能否轰击敌军火炮?”

军官虽然职别不高,但却是跟随天威炮一齐来的炮兵教官。对于清军火炮的距离,他早已测量清楚,心中有数,敬个军礼,很爽利地回答道:“在城上居高临下。可以摧毁敌军火炮。但卑职觉得应该待敌人火炮全部集中完毕,再趁其休息冷却的时候。予以重创。”

一个小军官不仅回答清楚,而且还敢说出自己的看法,许名臣和高应凤都有些惊讶。

但陈国公吴子圣却没有不悦的样子,点了点头,和颜说道:“就依你的建议,先做好准备吧!”

待这个军官走后。赵得胜嘿然一笑,说道:“我记得他是在腾冲入伍的,因为识文断字,还会算账,被调到炮兵队。这不到一年,倒是没了木讷的样子,出息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是老喽!”陈国公吴子圣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说道:“等岷殿下筹备的讲武堂成立,你们呢,是一定要想办法去学学的。将来呀,才能前途无量。”

“可惜我等识字不多,怕是——”许名臣赧然地摇了摇头。

“那就学呀!”赵得胜热心地说道:“殿下不喜欢咬文嚼字的酸儒,可粗鲁不名,也不行啊!”

吴子圣含笑点头,目光投向西方,因为消息已经断绝,他只知道朱永兴要在元江合击清军,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不过,他猜测着,已经离之不远了。

……………

江南的元江城从迅速散去的晨雾中显现出来,沐浴在朝阳变幻的光芒之中,刺痛了吴三桂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咬了咬牙。

在围绕浮桥的试探性战斗中,吴三桂以为摸着了门道,尽管不好对付,但也能够攻取元江。可在随后的厮杀争夺中,他才意识到不好对付显然是自己的低估,元江的城防又硬又韧,硬得足以崩掉他的门牙,韧得让攻城部队苦不堪言。

盾车还是有效果的,但陷入堑壕争夺战后,敌人各种各样的武器,以及多变的战术便层出不穷。劈头盖脸扔过来的炸弹,防不胜防的钢轮火,大角度曲射而来的炮弹,再加上持续密集的火枪攒击,以及不屈不挠的纠缠反攻,使根本不适应这些战法的清军伤亡惨重,却进展极慢。

四面围攻失败了,城内的守军数量不少,尚有很大的余力;红夷大炮的轰击对战壕内的敌军杀伤不大,在壕沟内拼杀的清军在敌人诡异、多变、毒辣的打击下,也无法发挥所长。

昨天的重点进攻算是进展最大的一次,红夷大炮推到了有效射程以内,对城墙造成了一定的损毁;士兵也不顾伤亡地分批攻击不断,从早晨一直打到日近黄昏,终于突破了城外的壕沟,进抵城墙之下。

但以惨重伤亡取得的战果,却在怪模怪样的城墙下化为乌有。吴三桂等清军将领终于知道了这种城墙的厉害之处,那密集的交叉火力,使冲击城墙的清军遭到了多面的杀伤。尽管红夷大炮也造成了城上敌人的伤亡,但更多的清军倒在了冲击城墙的路上。

终于有云梯搭上了城墙,但炸弹却劈头盖脸地扔了下来,侥幸没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