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一年,我的父母正式离婚了,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出轨、争吵、打闹之后,仅仅维持了六年的婚姻终于圆满地宣告结束!
当母亲带着我离开了那幢金碧辉煌的大宅,回归到平静的轨道中,我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心里很庆幸自己终于在这种无形的枷锁中解脱了出来。
从某些程度上说,我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不解世事,即使面对家庭的分离我也没有半点伤心,反而很淡然地去面对,淡然得就像这些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年之后母亲的再婚,让我有了新的父亲,也有了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只是当时我无法预料的是,和她的邂逅竟然会是我一生最重大的转戾点,让一切都改变了,变得叫人有些措手不及!
那一年我七岁,她,五岁!
新父亲李叔待我很好,也非常喜欢我,对我甚至比对待自己的女儿还好。我当然知道这一切源于我的听话、聪明、懂事,而且永远不会做错事,或是做出一切会引起大人不悦的举动!
因为在原本那种很孤单、凄凉无依的环境里,家庭的矛盾使我的心理和年龄呈反比的早熟,对人生的看法也充满了不信任和警惕。所以在很早的时候,我便学会察颜观色和擅于伪装!
我理所当然地对那些对我有利用价值的人笑脸索爱,装出天真无邪、纯洁可爱的笑脸,博取大人们每一分的疼爱和怜悯,让他们对我付出关怀和照顾,毕竟懂得谄媚撒娇的小孩通常比较容易讨人欢心,也是最不让人设防的。
我一直知道人类天生就是充满欲望的动物,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但我也非常清楚在道德假面伪装下的自己是多么地虚伪,多么地不堪一击!
但是--我的伪装却被她彻底地戳穿了!
那一天,寒气很重,天灰蒙蒙的,乍起迷雾,周遭变得一片氤氲,缥缥缈缈似梦幻又似诡异。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仰起脸,默默看向被雾遮盖的天空,心情没来由地往下沉,情绪也变得异常急躁。
我甩甩头,企图甩掉这种难以挣脱的无奈,于是我加快了脚步,急切地往家的方向奔去。可是就在我跨进家门,就要脱离迷雾包围的那一刻,一个稚嫩的声音冷不防传进我的耳朵里“走得那么急,你在害怕什么?”
我倏地转过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是在雾的干扰下,我只能依稀地看到一抹粉红缓缓地朝我接近。
片刻后,她站定在我面前,一瞬不瞬的凝盯住我,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噙着一抹甜美纯真的笑容。
“小曼,你怎么在这里?”我颦着眉,半眯着脸觑向她。
她今天穿了一套粉红的公主裙,乌黑的长发扎成两条麻花辫,整个人看上去娇俏甜美。可是她嘴角眉宇间的那抹浅冽,让她看上去毫无任何温度可言。
严格来说,我不喜欢这个无血缘的妹妹!特别是她性格太过冷清,极少粘缠大人,她的安静少言更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么地惺惺作态!还有就是为了母亲的面子我不得不表现得像一个热络的哥哥,可天知道我有多么痛恨照顾别人,特别是一个那么不讨喜的小女孩!
她依然带着惹人厌的笑容,抓住我的手,仰起看似天真的面孔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在害怕什么,哥哥?”
她的盈盈大眼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让我的心情越来越急躁,我抿紧嘴唇,耐着性子说道“我没有害怕!”
“那你看上去为什么那么慌张?”她笑得极灿烂,完全不符合她往常安静的本性“哥哥,告诉我嘛!”
“不关你的事!”一缕缕逼人的压迫感向我袭来,让我气恼的沉下脸,态度也变得恶劣起来。
“哥哥,你为什么生气?”她撅起红艳的小嘴,不为所动地又粘了上来。
她一反常态的行为让我头皮发麻,神情紧绷。我极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所以想也没想地就一把拂开她,压低声音嘶吼道“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还有不要叫我哥哥,我不是你的哥哥!”
由于我的力道太大,使她跌倒在地。我蓦地一阵心慌,一方面怕她受伤,另一方面担心这件事会影响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良好形象!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她既没哭也没叫,只是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裙子,然后抬起眸冷嘲一笑“终于原形毕露了。”
“你……”我顿时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孩居然隐藏着那么敏锐的慧黠与顽固的深沉!
她带着审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模样老成地说出了不符合她年龄的话“我有时真怀疑,你带着面具到底累不累!”
“我……”我死死地瞪着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半晌,莫测高深的微笑绽露在她嘴角,她甩着麻花辫子转过头,一语不发地走了进去,徒留我个人站在门外瞠目结舌地瞪着空气。
她的退场让我吁出憋在胸坎的那口气,但心头仍绑着一份无法解脱的沉重。
从那以后,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憎恶,我渐渐开始疏远她,甚至在母亲面前说她的坏话,导致日后母亲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生疏。
没过多久源源的出生彻底转移了李叔对她的注意力,也夺走了她生存的价值,使在成为家里格格不入的一员!
令我吃惊的是,在那么不堪的环境下,她的存在依然傲然鲜明!她淡然洒脱,早熟世故地洞悉现实世情,又能无动于衷地不带同情、自私自我,无所谓仁义道德,但寡情冷然的个性下,又隐隐地暗藏了一丝软弱。
她的魅力是如此的狂傲独特、强势有力,随时随地散发出烈焰般的灿烂光芒,迷惑了身边所有的人!连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眼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了。她的喜好、她的执着,她的从容不迫、她的一切一切我都一一记在心里!
然而随着自己对她的愈加了解,我才知道原来那次的对话仅仅是她表达友好的方式,可我却……毁了她的这份好意!等我觉察到自己错误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母亲对她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了,而她也走了,搬离了这个曾经只属于她的家!
于是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懊恼中无法自拔,甚至每个星期总会去她学校附近窥视着她,看到她的安然无恙我才能放松心情。
直到我看见了她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男人,我才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最可笑的是我竟然没有好好珍惜这个上天赐给我最宝贵的礼物,还差点把她弃之不顾!
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追根究底完全都是我造成的,我还能自私地奢望有一天她能在我的怀抱中,绽放只属于我的美丽光彩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一定要好好地呵护她,不让她收到一丁点伤害,然后跟她说一万遍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好了,真是累死人了,男人的自白真是难写啊,哭一个。PS:明天上飞机了,应该不更了。
正文 第73章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去,一进门,脚步软弱得几乎要跌倒在地板上了!我冷嘲一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理智得令人发指,绝情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步。
他们的幸福死活,从来就不在我的管辖范畴之内,我也没必要为了他们而情绪错迷。可是这一夜我始终无法像往常那样平静,辗转反侧地难以入睡。也许让我心烦意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我从没试过象今天这般沉不住气,一下子把沉寂了多年的不甘完全释放出来,毫无顾忌地宣泄着。把我已经设定好的人生轨道硬是划出了一条裂缝!
曾经,在我心情低潮时,裴子骞好像总会适时出现,将我从谷底拉回来,他了解我,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只是默默迎合我种种无理的需求,让我感觉到无比宽心和快乐。而如今他那种磨磨蹭蹭,做事不干脆的性格真的令我失望透了!
或许就如苏玲所说的感情根本没有所谓的永恒,永恒代表着陈旧,陈旧的东西很容易就腐烂,一旦腐烂了就再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何况我本来就冷情,现实又很能坚持,对男人的态度也可有可无。我和他们之间就象是一场成人游戏,既然是游戏,就没必要投入那么多精力,点到为止是最好的!
而且我一向不是有个耐性的人,习惯一直往前冲,也没打算让这种哀凄的情绪继续维持下去。所以隔天我便打起精神回到公司,恰好的,南源赫也回来了。
跟以往不同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他象是回到相见之初冷漠挑剔的时候,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视而不见。就算偶尔狭路相逢,也不会用正眼看我,最多只是微微颔首。一度曾有过的亲密荡然无存,仿佛我和他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这些天光是父亲的病已经让我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我每天都累得和头牛一样,周旋在公司、医院和家三个地方,精疲力竭地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南源赫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领略到为人子女该有的责任!虽然辛苦归辛苦,我却觉得甘之如饴。而且幸运的是,那天之后我就没再见过琴姨母子三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胜利了,但我知道她们绝不会那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我冷嘲一笑,既然已经打破了那薄如蝉翼的紧张关系,还需要再害怕什么吗?
“你的笑带有讽刺哦。”一个半带调侃,半带慵懒的声音从门外飘来,我抬起眸,发现何英奇倚在门边,正对着我。
我不知不觉颦起眉“你有什么事?”
“你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出了什么事吗?”他走进来,停在我面前,目光带着丝丝关切。
“我能有什么事。”我站了起来,轻描淡写道。
“是因为南吗?”他挑挑眉,问得极是无所谓,混带可有可无的试探“我看得出最近你们在冷战。”
我瞄了他一眼,回答得很干脆“不是。”
“他又变回从前的样子了。”他疑惑中带着认真,抛下一句戏谑的问句“你不是在玩火吧?”
“我发现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八婆。”我倾头看看他,嘴角一弯,半正经半玩笑地回敬道“他那么可怜,你用你的身体去安慰他可好?”
“这才象标准的李小曼!”他没有因我的话而动怒,反而流出一抹稀奇的表情,轻笑出声“世故、不做作,非常喜欢冷嘲热讽。”
我轻扯着嘴角露出隐隐笑意“我看你是有被虐待倾向!”
“哈哈。”他干笑两声,把满是揶揄的双眼对上我“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我横了他一眼,勾出不悦的表情,粗嘎说“好个屁!”
他走进一步,深深地凝着我“你总是那么爱逞强,一点也不可爱!”
“可爱?”我撇撇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可怜没人爱?”
“哈哈……”又换来他一阵笑声“你这么可能没人爱!”
“我根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垂下眼帘,神情有些黯然,声音轻到像是在叹息。
“小曼……唉……”他轻叹一声,很自然地伸出手拂开我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对我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希望你快乐!”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并没有太惊慌失措,只是有些奇怪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良久,我抿嘴一笑,眼波似勾地觑着他“难道你也要把自己的爱给我?”
他凝住呼吸,停在我发上的手蓦地收了回去,镜片下的黑眸闪烁着别样的情绪。片刻后,他才慢慢恢复原来的表情和姿态“你不需要的。”
对他的改变我微有忡怔,但仍是态度坚定地点点头“是不需要。”
他露出一抹浅笑,要语不语的,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显得意味深长地打量我一眼跟着步了出去。
我坐了下来,把头垂在办公桌上,闭上眼睛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根本就懒得多想这些会使我心烦的事。
突地,我似乎感觉有道冷淡的的视线在注视着我!我敏感地抬起眼,意外地对上门外那双阴鸶狠毒的眼。
我一愣,被他身上那股隐隐的怒气怔得心头大拗,呆呆地和他对望了一分钟之久。而南源赫没动也没出声,只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的注视了我一会,然后悄悄无声地退开。
我眨眨眼,对于他怪异的行为有些错愕,有些疑问。但还来不及问出口,门外的人早已人去楼空,只能依稀地留下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烟硝味。
他这是在警告我吗?我眉头不由一皱,脸色愈变愈难看。我很清楚他的作风是绝对的,蛮横的!他并不会装腔作势、说说而已,他往往会付诸实际行动,而且从来不打折扣,连给对方有缓冲或后悔的机会也不留。
下一刻,我的思绪变得乱七八糟,现在我可没有功夫才应对他了呀!
正文 第74章
五点十分,我站在公司门口,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和晕散成流的雨珠,我不禁喃喃自语起来“又下雨了吗?”
连绵的细雨仿佛就象天空在述说着某种感伤和荒凉似的,把整个世界一瞬间染得模糊,凄美极了。这样的雨,这样带点悲伤的时刻,让我无法抑制地想起裴子骞。或许是因为我接受他的最初就是从雨中开始,所以他就象雨一般,丝丝绵绵,点点滴滴,偷偷渗入到我的头脑中,让我无法抑制地想起。
也许能让我怀念的也就是他那温吞沉默的性格吧!比起段逸风的补这手段,南源赫的霸道和侵略性,他的感情较内敛,姿态也沉默,一直都默默地守在我身边。
每次想到此,我就觉得可笑!没想到他的情感、他的诺言都那么经不起考验,被那场刮得很及时的家庭风暴一吹,一下子就吹远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摇摇头,撑起伞步进那片凄美的细雨中,可是没走几步,身后便响起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意外地看见了熟悉的车,但是开车的却换成了另外的人!
罗蓝从车窗里探出头,对我招招手,道“小曼,上车。”
我犹豫了一下,很快地收起了一闪而过的惊讶,走进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找我有事吗?”系好安全带后我直截了当问。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开着裴子骞的车子来找我的目的,但我偏要为难她,就是要听她亲口说出。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罗蓝反问,明丽的脸庞掩着一种淡淡幽静的表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瞥了她一眼,观察她的表情,口气淡淡地说“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她没有立即回话,只是专注得开着车,似乎在寻思该怎么说才是最恰当。良久,她才缓缓地开口“听说你们闹得很不愉快。”
“不是我们,是我和他们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