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射在了窗纸上的时候,钱不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姬胜情嘤咛一声,翻过身又沉入了梦乡,也许是因为羡慕月色公爵的孩子,也许是因为出游在外,放开了自己,姬胜情昨夜与钱不离抵死缠绵了一番,钱不离倒没什么,依旧是生龙活虎的,姬胜情可累坏了,往日她睡觉很轻,只要钱不离动一动她就会醒过来,现在却什么也不知道。
钱不离披上外衣,柯蓝正坐在外间打磕睡,听到动静连忙起来要给钱不离穿衣,钱不离‘嘘’了一声,示意柯蓝不要惊动姬胜情,随后独自蹑手蹑脚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外边。
钱不离有的时候心很细,有的时候却很粗心,擦身而过却没有留意到柯蓝的眼神,钱不离与姬胜情是极为特殊的例外,一般的大户人家主人都有为数不少的贴身侍女,做为贴身侍女,必须要时时刻刻准备为主人服务,哪怕是主人正在翻云覆雨时,她们也要在一边侍候着,所以富贵人家的主人宠幸贴身侍女已经成了风俗,经常观看这种‘活春宫’表演,早晚会闹出些不当的事情来,还不如由主人把她们收入房中。
钱不离和姬胜情都是喜欢亲力亲为的人,尤其是姬胜情,少女时代就苦惯了,一般的梳洗打扮都由她自己来做,不用别人侍候,纵使现在身为一国之主,也经常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贴身侍女到现在也仅有柯蓝和柯丽两人,天雨总管倒是给姬胜情安排了不少侍女,可没两天就被姬胜情打发回去了,当然,这样一来柯蓝和柯丽就要辛苦很多,规矩不能废,不管姬胜情需要不需要她们照顾,必须要有人值夜,她们两个人轮流着来,只能在清晨稍事休息一下,白天还有白天的活计。
柯蓝听了半夜的春宫,这对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来说,影响是非常大的,她不敢直视钱不离,却又忍不住偷眼去观察钱不离,见到钱不离那副平淡的神色,柯蓝的心是五味具杂,哪怕钱不离只是关切的看她一眼,她就能感到满足了,可惜就连这小小的奢望也成为泡影。
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也是无法弥补的,睥睨四方的雄狮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头小鹿身上,纵使那头鹿再漂亮,钱不离同样无心去欣赏柯蓝的美丽,虽然明知道柯蓝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但钱不离总是保持着超然的姿态。
外面明艳的阳光与柯蓝的心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钱不离正沐浴在阳光中,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大将军,您起得好早。”顾坚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昨天他是冒着莫大的危险向钱不离进谏的,钱不离的态度让他非常感动,顾坚觉得能在这样的人手下供职,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幸事。
“恩,你一夜没睡吧?”钱不离看到了顾坚眼角的红血丝。
“卑职习惯了。”顾坚笑道。
“做事情应该劳逸结合,有张有驰才是正道,我都没有逼你,你又何苦逼自己呢。”钱不离微微摇了摇头。
“这事情牵扯到了卑职的属下,卑职怎么敢不尽心尽力。”顾坚叹了口气:“大将军,此事与胡天明无关,卑职已经查出些端倪来了。”
“哦?”
“胡天明接管这个马场时,马场中只有四千六百余匹骏马,牧马人则有七百二十三人,现在马场中已经有数万匹骏马,牧马人也激增到了五千余人,其中清浊难分。”顾坚缓缓说道:“扎木合派人护送马匹过来时,胡天明用高价留下了一批有经验的牧马人,如果此次真的是有
人在搞阴谋的话,扎木合的原部绝对脱不开关系!”
“确定么?”
“这种事情没办法确定,除非大将军能允许卑职把他们抓起来分批拷问,卑职才能问出个来龙去脉,现在卑职只能猜测。”
钱不离沉吟片刻:“有没有具体的可疑人选?”
“大将军一再嘱咐卑职不要打草惊蛇,卑职不敢大肆盘查,可疑人选么……大概有那么几十个人。”顾坚抬头看向钱不离:“大将军,要不要把他们抓起来问个究竟?”
“不用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由得他们折腾吧。”钱不离笑了笑:“那么,现在的结论是……扎木合一边和我合作,一边指使他的人在姬周国逗留,寻找机会谋害我钱不离,是这样么?”
“卑职以为……差不多是这样。”
“你确定与北州等地的土豪无关?”
“没有关系,此马场是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出入的,牧马人也是每三十人为一批,互相照应,其中有些是卑职的人,如果外面有人来与马场中的接触,卑职的人应该有所发现。”顾坚答道,“卑职已经查过了,十天之内,到马场来的外地人共有三个,其中两个是卑职派出的信使,还有一个是胡天明的本家弟弟,来马场是想混个出身,都没有问题。”
“有意思……”钱不离的白眉挑了挑:“扎木合的长处在纵横游战上,现在居然想开始搞这些阴谋诡计,不伦不类的徒惹人笑话,呵呵。”
“大将军,真的要由他们折腾么?”
“他们还是有些用处的。”钱不离摇了摇头:“你留些人帮着胡天明重新布置一下,尽量控制住那些牧马人,恩……最好不要让胡天明知道真相,此人喜怒形于色,一个大意就会让那些牧马人产生警觉,那就事与愿违了。”
“卑职明白了。”
“要尽快,这里已经没什么好逗留的了,后天启程去北州,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去布置。”钱不离看了顾坚一眼,“你一夜没睡,又在你身上加担子,吃得消么?要不然让周抗去帮你一下吧。”
“卑职打熬惯了,不碍事的。”顾坚笑道。
钱不离点点头,淡然看着顾坚的背影,他很信任顾坚的能力,也很信任顾坚的为人,但又不能不做出一定的预防,绝对的权力会产生绝对的腐败,人人都一样,钱不离了解自己也能控制自己,不代表别人能和他一样,在密谍刚刚组建时,顾坚是大权独揽的,只对钱不离一人负责,而钱不离并不干涉密谍内部的事务,等到钱不离的实力扩张之后,开始逐步分化顾坚手中的权力了,武钟寒名义上是顾坚的副手,却掌握了密谍一半的权力,周抗表面上是独来独去、孤身一人,实际上在钱不离的支持下也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黄门侍卫统领郑星望在钱不离的帮助下组建黄门侍卫的外围组织,这四个机构互相支持又互相牵制,四个主持人谁也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顾坚的表现让钱不离感到非常满意,掌权时勒勤恳恳、任劳任怨,分权时大大方方、光明磊落,钱不离向来认为一个人的能力有多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人的品行,顾坚觉得能在钱不离座下效力是他的幸事,钱不离又何尝不为能得到顾坚的效忠而欣喜。
“不离……”姬胜情的一声娇呼打断了钱不离的沉思。
钱不离转身走回到寝室之中,见姬胜情也坐起来了,柯蓝正在一边服侍着。
“多睡一会吧,昨夜……”钱不离猛然反应过来柯蓝正站在一边,连忙闭上了嘴。
姬胜情的脸色发红,嗔怪的白了钱不离一眼:“不离,刚才好像听到你说要走了?”
“恩,我们再游玩一天,后天启程去北州。”
“这里的事情怎么办?”从顾坚频繁来见钱不离的情况看,姬胜情已经分析出钱不离昨日遇险之事必有隐情,她的心地很仁善,对那些伤害了她的人,也许经过时间的推移,姬胜情最后会原谅他们,但是对那些企图伤害钱不离的人,姬胜情是无比痛恨的,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无妨!”钱不离笑道:“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是扎木合在唆使人捣鬼,呵呵,灭族之祸就在眼前犹不自知,还有心情和我斗,我就让着他几步好了。”
“是扎木合?”姬胜情皱起了眉头。
“恩,是扎木合搞得鬼反而让我松了口气,原本我以为是北州等地的土豪联合在一起企图作乱呢。”钱不离坐在了床沿上:“这些力量不可小窥,现在看来,他们还没有拧成一股劲,那我们要做的事就容易多了,该拉的拉、该打的打,他们再没有机会联合在一起了。”
“你有信心就好。”姬胜情笑道,随后看了看柯蓝:“柯蓝,你先出去一下。”在姬胜情看来,钱不离的信心就是她的信心,至少到现在为止,钱不离还没在大事上做出过错误的选择。
“是,陛下。”柯蓝应声退了下去。
“不离,我和你说件事。”见柯蓝的人影消失在门外,姬胜情轻声说道。
“什么事?”
“以后让柯蓝跟在你身边侍候你吧,柯丽的年纪还小,将来再说,你经常在外率兵做战,身边没个人照顾,我总不放心。”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姬胜情总会忘了自己是国王,只把自己当成钱不离的妻子,帝国在外统兵的大将身边大都有侍女照顾,钱不离则显得太孤单了,所以姬胜情在为钱不离操心。
“咳咳……这事情以后再说吧。”钱不离苦笑道。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报应
北州之境,与往日大不相同,现在的时令已经到了春末,如果在往常,庄稼地中早已经长出了绿茵茵的秧苗,钱不离放眼望去,看到很多庄稼地都荒在那里,竞相出头的全是各种各样的杂草,这种场景让钱不离身后的两个老夫子打扮的人摇头叹息不己。
两个老夫子是钱不离从顺州府借调出来的官员,一个叫辛童,一个叫杜庆生,套用现代语说,他们对农业发展、农业建设都是很有经验的,钱不离把他们借出来,就是为了采取刚柔相济的办法处理北州等地的土豪,他们聚众企图闹事的举动虽然法理难容,但情有可原,如果不
是逼不得已,钱不离也不想用过激的方法处置他们。
一路行来,钱不离总能看到两侧的耕地中有不少农夫在忙碌着,靠土地吃饭的人争的就是一个时间,如果在春天没有打好底子,日后纵使再辛苦,收成也好不了,这时候的农活绝对耽误不得。
而北州忙碌的农夫却连其他州府的三分之一都没有,看起来就带着几分荒凉的味道,对农活没什么经验的钱不离都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轻轻勒住战马,回头说道:“杜主事!”
杜庆生连忙拱手道:“卑职在。”
“情况你大概都知道了,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难,难啊!”杜庆生摇头道:“回禀大将军,现在已经错过了播种期,就算赶播一场,到时候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什么收成了。”
钱不离皱起眉头,民以食为天,如果北州今年的收成锐减,到时候难免要闹出乱子,虽然可以由内阁资助百姓,但平白背上一个大包袱,就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了。
“到前面的驿站里休息一会吧,随便找些百姓来问问具体的情况。”钱不离说道:“程达,马上派人去通知北州府的刺史苏百业,命他速来!”
“遵命!”程达答应一声,随后做了个手势,两个亲卫驱马直冲而出,向北州府的方向驰去。
驿站虽然很小,但是在不知道姬胜情驾临北州的情况下,驿站里依然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钱不离先把姬胜情安顿妥当,随后又夸奖了驿站的小史几句,这时候顾坚已经带着几个老农过来了。
“几位老人家,坐吧。”钱不离用手一引,自己当先坐了下去,他不先坐在场的人是没人敢先坐的。
几个老农只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是朝廷的官员,但不知道具体的身份,互相看了看,有些拘谨的坐在了木凳上,默默的盯着钱不离。
“几位老人家别紧张,叫你们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北州地境这么多地为什么都没人种了?”钱不离笑道。
“这位官爷,话说来就长了,官爷也应该知道我朝钱大将军大败罗斯国的事情吧?大将军打下来数千里地的疆土,无人耕种,朝廷征召农夫过去,据说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十亩地呢,还有免费的牛马可以使用,俺这地界没田种的庄稼人听到这等好事,都拖家带口的去北边讨生活
了,唉,所以这人是越来越少了。”一个很健谈的老农回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呢?”
“官爷,人说落叶归根不是?俺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再说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勉强能讨个温饱,算来算去,俺们就留下来了,不过俺村里的年轻人大多走了,在这里干一辈子,也未必能攒下来几亩地,到那边不管大人小孩,按人头分地呢,不比在这里干强多了?”
“说得也是。”钱不离笑道:“不过北州这么多地都没人种了,地的主人不是要急死了吗?”
“说句不中听的话,官爷,这是报应啊!”那老农叹道:“那些大户人家要是在往年……”
那老农的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的人却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那老农马上闭嘴不再说话了。
“老人家,你放心吧,在我这里不管你们说什么,也不会有人来难为你们的。”钱不离看到了对方的小动作。
“官爷是巡风使吗?”那健谈的老农好奇的问道。
“不是。”顾坚插嘴说道:“老人家,我们是大将军的人,你们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算是你们北州府的刺史在我们面前也要规规矩矩的,所以你们不用怕谁,也不用怕什么。”
顾坚不说话还好,刚刚说完,几个老农的目光一齐集中在钱不离那双银白色的长眉上,钱不离这个特点太过显著了,几个老农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钱不离的眉毛,只是他们不敢相信面前的年轻人就是姬周国的大将军,以为钱不离是另一个同样长着白色眉毛的人,现在听了顾坚的暗示,再傻的人也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了,几个老农都变得紧张起来,手脚乱颤,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想给钱不离跪下磕头,可钱不离又没有明示自己的身份,想就这么说话,又怕唐突了钱不离,左右不是。
这时,阎庆国端着几个茶杯走了上来,钱不离则端起茶壶,亲手为几个老农沏上茶水,然后笑吟吟的坐下:“老人家,先别急着说话,都口渴了吧?喝点茶水再说也不迟,来、到我这里就不要客气。”
几个老农端起茶水,在极度的惶恐不安下竟然忘了注意茶水的温度,有的老农被烫得把茶水喷了出去,有的则忍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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