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在夜色中传得老远,时间不大,武钟寒苦着脸跨进了房门:“公爵大人有什么吩咐?”他虽然不敢偷听钱不离和月色公爵在说什么,但月色公爵让钱不离滚出去的话他可听了好几遍,这种时候他真不想来打扰钱不离,免得自找麻烦!可是现在钱不离和月色公爵显然是闹僵了,必须有人进来调解一下,再说生气对孕妇的身体非常不利,所以他还不能不来。
“请大将军离开这里,我要休息了!”月色公爵冷冷的说道。
武钟寒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地面,一言不发,也不敢发。
“咳……”钱不离干咳一声,人先有自信才能做大事,他刚才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气势上就整个矮了一截,说话也显得有些不自然了:“武钟寒,你先出去,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月色公爵伸手抓住钱不离的衣襟,拼命把钱不离向房门处推去,既然武钟寒是钱不离的属下,不敢冒犯钱不离,那她只能自己动手了。
“小心啊……”武钟寒急了,月色公爵可是个孕妇,这么和钱不离较劲是要出事的。
武钟寒的叫声提醒了钱不离,他不敢使劲,只能顺着月色公爵的力道,一步步退出了房门,紧接着砰地一声,房门合上了,片刻的平静之后,房间里传来了隐隐的抽泣声。
没想到一场兴师问罪闹到这种地步,钱不离明白自己太过鲁莽了,他试着敲了几下房门,但这种时候月色公爵会给他开门才是怪事!钱不离敲了几下,见里面不但没有动静,反而连抽泣声也消失了,也就放弃了不切实际的举动,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呆呆的看着夜空不语。
武钟寒一脸苦笑,偏着身坐在了钱不离的侧面,捡起根树枝在地面上画着,天知道他在画什么,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钟寒,你说……是不是她?”他在心里也否决了自己的判断,钱不离一向自诩有识人之能,心中有鬼的人在他的突然发难下肯定会露出些蛛丝马迹,而且反应也不会象月色公爵那样激烈,他是真的做错了!
“大将军,这是您问我第二遍了,您刚进门时我已经说过,月色公爵不可能是背后的主谋!”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自省
“这么说,是我错了?”姿态一向强硬的钱不离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征戈铁马、驰骋沙场,这是他的事业,但人却不能以事业为家。家是放松心灵的地方,是温柔的避风港,男人固然不能缺了事业,但又何尝能少了家的滋润?!得知姬胜情和月色公爵双双怀有身孕,钱不离有一种恍然一梦的感觉,他竟然要做父亲了!父亲、母亲和孩子这是组成一个家庭的三角,可残酷的事实却先把他捧上天际,然后又让他重重跌落在地上,巨大的反差让钱不离失去了冷静。
他一直没办法让自己全身心融入现在的世界,而最好的融入办法莫过于找到一个温暖的家!
“卑职可没办法说。”武钟寒又露出了苦笑。
“有什么没办法说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钱不离轻叹一声,遥望着夜空,往日的一点一滴如泉水般在他的脑海中流过,有这个世界的,还有那个世界的。那耗尽精力教导自己、一心期望自己成栋梁之材的爷爷,那在外不芶言笑、回到家却嘻嘻哈哈、甚至陪自己玩过弹玻璃球的爸爸,那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近乎溺爱的妈妈,那个家是多么的温暖,不管他在外和小伙伴们打了架、还是闯下了什么祸事,只要能回到自己的小屋,他就是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宝贝,没有人能在他的家里伤害他。
想起前尘往事,钱不离内心中一阵阵酸楚,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着武钟寒伸出两根手指夹了夹:“有烟么?来一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拒绝回忆自己的过去,他只想好好活下去。想来爷爷、爸爸和妈妈如果知道他还活着。也一定会希望他能活得快乐!
从另一个角度想,钱不离拒绝去回忆,何尝不是害怕那永别的悲哀会把他坚硬地外壳击得粉碎?!钱不离这些天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今天又察觉自己很可能冤枉了月色公爵,心情变得更加恶劣,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的坚持,不自觉的回想起了一切该想的、不该想的,他的心真的乱了,以致于竟然伸手向武钟寒要烟抽。
“烟?”武钟寒惊讶的看向钱不离。
“哦……呵呵。”钱不离自嘲的一笑:“算了,我现在脑袋象浆糊一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地是什么。”
“大将军。您是我们地主心骨,谁心乱都可以,只有您的心不能乱啊!”武钟寒缓缓说道。
“我心里有数。”钱不离拍了拍武钟寒的肩膀:“但是今天呢,你别把我当大将军,我也不把你当总都监,我们就象两个朋友一样说说话,好不好?”
“这个……不知道大将军想说什么?”武钟寒迟疑了一下,和大将军在一起称兄道弟的聊天,可算是一种不可饶恕的逾越。但现在钱不离这种心情,他武钟寒又没有别的选择。
“谈一谈……她吧。”钱不离向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
武钟寒心领神会。沉吟片刻道:“依卑职看,公爵大人虽然一直对大将军不卑不亢的,但心中实已情根深种。”
钱不离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武钟寒说下去。
“自陛下发生了意外之后。卑职马上把公爵府中地仆人清查了一遍,不保靠的人被卑职打发到外府去做事,这内院都换上了卑职地人,为了照顾公爵大人,卑职还调过来刚刚训练好的女谍。大将军,卑职先在这里告罪了,卑职可没有监视公爵大人的用心,那几个女谍资质上佳,极能察言观色,她们把公爵大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了。”
“我说过了。我们现在是朋友,告什么罪?你继续说吧。”
“前些天,大将军安原大捷、全歼狂战士军团地消息传回来之后,公爵大人接到喜报乐得象个小孩子一样,在园子里走来走去,后来坐在软榻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乖,你爸爸是一个驰骋沙场、所向无敌的大英雄,你啊,只要有你爸爸十分之一的本事,我也就满足了。”武钟寒有些入戏,最后一段话竟然在模仿月色公爵当时的口气,说完之后才感到不妥,脸色窘得发红,幸好在这夜色中看不清楚,要不然堂堂的总都监大人今天可算是丢人了。
钱不离鼻头发酸,但武钟寒那不男不女的嗓子却又让他想笑,钱不离把头侧了过去,在这种时候,他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还有一次,公爵大人做了个噩梦,梦到有人要刺杀她的孩子,当时她被吓得尖叫不停,还把我们也吓了一大跳,后来才知道是一场虚惊。等到了白天,公爵大人要我们去取一副铠甲过来,她要穿上铠甲保护她的孩子,大将军,公爵大人平日里是多聪明地一个人啊?但那时她就象着了魔一样,我们怎么劝她她也不听,最后还是太医告诉她,铠甲太沉重,对孩子非常不好,公爵大人才作罢的。”武钟寒说到这里,犹豫了片刻,接道:“大将军,恕卑职直言,公爵大人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变得……怎么说呢?她再没有往日那种精明了,公爵大人的一颗心全都扑在了自己孩子身上,就算她有异心,现在也没有办法动手,公爵大人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策划,大将军,您……真的冤枉她了。”
“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呢?”
“大将军,您一路气势汹汹闯进入了伯爵府,卑职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您当时虽然问过我的意见,但我说了公爵大人没有任何异动,您却没有听我的解释,一直冲到了里面,卑职还敢把大将军拽出来不成?”
“是我的不对,我太钻牛角尖了!”钱不离叹了口气:“这一路上我越想越觉得她的可能性最大,而且你又没有传递消息,我只能自己乱猜,等快到皇城时,我已经气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定要当面问个明白才甘心,幸好……还吗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要不然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了。”钱不离倒不是喜欢把责任推给下属,让别人替他分担一部分责任,他的心能好受些。
“都是卑职的错。”武钟寒极会做人,这种时候他是不会为自己辩驳的:“如果卑职把公爵府中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预先报给大将军,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钱不离缓缓站了起来:“我先回王宫,钟寒,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千万要照顾好她。”
“请大将军放心吧,有卑职在,公爵大人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我先走了,嗯……明天早晨我再来看看她。”钱不离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不止是这里有一个让他放不下心的人,王宫里还有一个呢,他的心非常焦急。
“这个……”武钟寒又变得吞吞吐吐了。
“嗯?什么事?”钱不离停下了脚步。
“大将军,您想明天早晨来看公爵大人……这合适么?”一句很大胆的话。他不能不说,钱不离提拔他于市井之中,一个小小的县府捕头与现在的总都监相比,地位有如天地之差!武钟寒早已下定决心,这份知遇之恩他要用一生去报偿!所以武钟寒宁愿冒险也要提醒钱不离,免得钱不离在心慌意乱中再一次做错事。
“有什么不合适的?”钱不离皱起了眉。
“大将军,象公爵大人这种人轻易不生气,但发起火来就不是小事,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气的,大将军,您今天可把公爵大人给逼急了!再见到您,公爵大人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对母子两人都不利,万一出了好歹的那可怎么办?”
钱不离呆住了,武钟寒说的不差,月色公爵的脾气正好和姬胜情相反,姬胜情撒娇生气的时候多了,不过纵使她嘴巴噘得再高,钱不离也能在短短时间把姬胜情逗笑。月色公爵就不行了,轻易不生气,不过一旦被激怒那后果是很严重的,想把月色公爵当小孩子哄也只能是自讨苦吃,而且,如果月色公爵看到自己就火大那怎么办?生气确实对大人小孩都不利,这是常识。
“大将军,恕卑职直言,最少在近五、六天里,大将军就不要来公爵府了,卑职会让人慢慢劝解公爵大人的,等她的气消了,大将军再来也不晚。”
“好,我依你,不来就是。”钱不离缓缓点了点头:“不过……等她消气,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诊病
蒋维乔一手搭在姬胜情腕脉上,微闭着眼睛,眉头紧锁,整个人象一尊塑像般一动不动,钱不离、贾天祥等人也都来到了姬胜情的寝宫,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深怕影响到蒋维乔。而姬胜情则在强作笑意,目光在钱不离等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蒋维乔身上。
虽然急召蒋维乔回京的信使是先出发的,但蒋维乔远行的目地是去福州那深山老林中采集药草的标本,找他并不容易,所以蒋维乔比钱不离还晚到了一步。
钱不离一路上受了不少煎熬,蒋维乔也是倍受折磨,他和贾天祥位分上下,但实是知交,与姬胜情接触的机会很多,而且姬胜情在私下里从来不摆国王的架子,对贾天祥、蒋维乔的态度就象一个孙女对爷爷那样,这样的女孩子谁能不喜欢?
蒋维乔得知姬胜情重病在床,他简直是拼了老命,采集到的标本全都不要了,星夜兼程往回赶,一天之中也只有一顿晚饭能坐下来好好吃,早饭和中午饭都是在马背上解决的。
也幸亏蒋维乔深明医理,身体保养得好,和年轻人没有多大区别,如果换了是贾天祥一路颠簸赶回来,也许还没到皇城,他病得会比姬胜情更为严重。
过了很久,蒋维乔露出了笑脸,轻轻把姬胜情的手送回到被子里,站了起来,向众人使了个眼色,转身向外走去。
见到蒋维乔露出笑脸,众人是喜出望外,纷纷向门外走去,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姬胜情突然用虚弱的声音叫道:“不离。你……等一下。”
钱不离一愣,返身走到床边,缓缓坐在床沿上,温柔的说道:“怎么了?”
“不离,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可……我又不敢。”胆怯的说道,她的脸色异常苍白,脸颊消瘦了不少,一双杏眼显得更大了,红唇变成了淡粉色。好似蒙上了一层霜一样,显得很干燥,再不复往日的湿润。
“我们是夫妻,哪里来的敢不敢?你说吧,我听着呢。”钱不离轻轻为姬胜情拢了拢鬓角地头发。
“那你要答应我,不许生气,更不许骂我!”姬胜情不依不饶的要求着。
“小傻瓜,说你傻你还真是傻!我怎么会骂你呢?”钱不离伸出手指,在姬胜情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是你说的哦!”姬胜情抬起手向枕头下摸去。但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只这么活动一下,呼吸马上变得粗重起来。
钱不离急忙抓住了姬胜情的手。用眼睛示意她不要乱动,随后他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了几下,摸到了一纸密封的信。
“不离,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道我还要病多长时间。如果万一……你可以把信拿出来让大家看,我想,他们都会帮你的!别……不离,你现在不要看!不要!!”
钱不离听到‘万一’两个字。心中一颤,脸上的肌肉紧绷,他反手撕开了信封,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不顾姬胜情地反对,一目十行观瞧起来。果不其然,里面是姬胜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下的遗诏,在遗诏中把王位的继承权交付了钱不离。
姬胜情阻栏无效,加上刚才喊话喊得急了点,体力有些跟不上了。她只得往后缩了缩,偷眼观察着钱不离的神色,一副怯怯的样子。
钱不离只感到气血上涌,脖子上的青筋鼓起老高,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把马上把所谓的遗诏撕得粉碎,但看看姬胜情现在的样子,钱不离又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把遗诏放在了床头。
“胜情,我想给你讲两个故事!想听吗?”钱不离温柔的说道。
“好呀,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以前让你讲……你还有愿意搭理人家!”姬胜情见钱不离‘没有生气’,也变得放松了:“嘻嘻,生病真好!”
“从前啊,有一个奴隶惹怒了一个贵族,结果那贵族决定用最奇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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