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三个标准,分别覆盖前方的三个区域。
王瑞身后五十多个箭手一起拉开了弓,沿着王瑞所指的方向射去,粘罕的前队倒是利用时间差,顺利穿过了覆盖范围,但后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箭雨的覆盖下,有的士兵惨叫着从马背上跌下去,有的则是因为坐下的战马被射伤、人被惯性甩出了老远。
后方观战的札木合心中大痛,如果这是在草原会战,些许伤亡算不了什么,但现在他手中只剩下一支千人队了,三蓬箭雨落下,就损失了他三十多个勇士,这是他无法承受的。
“收兵!吹号角马上给我收兵!!”札木合大吼道。
粘罕还想再战,不过札木合的军令一向极严,最终他还是一拨战马,带头向后方撤去。
哨声再起,箭楼里的箭手纷纷直起了身体,不依不挠的开始追射,王瑞手下的箭手们也按照黄旗所指的方向射出了箭雨。
等到粘罕驰回本阵时,他的百人队已经伤损过半,粘罕垂头丧气的,嗫嚅着不敢说话,而札木合的脸则变得铁青。一个小小的试探,就折损了将近十分之一的人马,虽然和自己失去了冷静有些关联,但粘罕的过错更大!
箭楼上的箭手还在射箭,这次的目标是那些在地上挣扎呼喊的伤兵,风中遥遥传来了放肆的辱骂声和狂笑声,札木合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举起鞭子狠狠抽在了粘罕的脸上,咆哮道:“混蛋!不是告诉你要小心了么!你这个没脑子的混蛋!!”
啪……啪……粘罕的脸上多了两道血痕,他根本不敢抵挡,任由自己的大哥发泄着怒火。
“传令下去,举火!”王瑞微笑着发出了自己的命令。
一盏又一盏灯火亮了起来,南营又变得灯火辉煌了,不过和先前有了一点差别,那就是在高高的哨栏上升起了三个异常耀眼的大红灯笼。可惜的是,这点些许的差别,负责施行扰敌的穆克是根本不会发现的,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灯笼一眼。
札木合冷眼看着前方充满了得意气息的营塞,心中是又恨、又急、又痛,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对方根本就没有和他夜战的意思,而是用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他不是想用扰敌之策牵制对手么,看看现在……他带着全营的人马在外边等了小半夜,而自己的对手此刻一定会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放声大笑吧?
札木合心中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落日峡谷的败绩还可以解说成自己急功近利、过于大意,那现在呢?这一次受制于人又该怎么解释?!
“哎……那个什么什么木合啊,谢谢你们陪我们玩了!”
“想和我们将军玩扰兵?哈哈……”
“天底下到处都有可怜人,但是你们最可怜了!”
“是啊是啊,大半夜在外边象傻子一样站着,冷不冷、饿不饿啊?”
“过来吧,我们这里有美酒,来、来、来,只要你们能进来,就给你们酒喝……”
箭楼上几个士兵故意举起了酒坛子,虽然离得这么远,对方不容易看清他们举得是什么东西,但不这么做,发泄不出他们心中的痛快。
几个特选出来大嗓子的喊话有着不小的威力,札木合只觉得一阵阵发晕,他自己知道被敌人捉弄了是一回变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那就成了另一回事,颜面无存啊!札木合双拳紧握,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个字:“来人,传令下去,马上收兵!”
“遵命,大汗。”此时此刻再没有人敢多话,万一触怒了大汗,后果将是非常凄惨的。
“穆克!!”
“在。”穆克小心翼翼的凑上前。
“现在我军人困马乏,正是南军偷袭的好时候!你带领一支百人队到南营附近查探,稍有异常马上回营禀报,万万不可大意!”札木合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做出明智的判断,可见他经验之丰富。不过这一次他的对手实在太难缠了,而且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冥冥中输赢好像已经注定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偷袭
“大人,您看,王将军把灯笼升起来了!”一个士兵附在秦冲耳边轻声说道。
秦冲侧过头,眯起眼睛看去,虽然他们离自己的本营已经十里开外了,但黑夜中的大红灯笼非常显眼,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三颗发光的红星。
秦冲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他手下的骑兵小队都躲在一个小雪丘后面,而他自己则带着三个箭术非常好的士兵,趴在雪丘上,以防备敌方的斥候。
最惊险的一次是由四个人组成的斥候小队从雪丘附近驰过,当时只要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或者有一匹战马打响鼻,必然会把整个骑兵小队都暴露出来,统领大人的妙计也会化做泡影!秦冲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幸好最后只是有惊无险,那斥候小队用很快的速度驰过了雪丘。
还有一次则是无惊有险……一个飞鹰部落的斥候笔直的向雪丘冲来,秦冲马上下达了命令,两个人射人、两个人射马,干脆利落的撂倒了那个斥候。人虽然是杀了,但还要做到毁尸灭迹,万一被其余的斥候看到就坏了,结果在搬运对方的‘尸体’时,还没死透的斥候突然发难,抽出匕首刺中了一个士兵的肩膀,如果不是被刺的士兵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这一刀会准确的刺中脖子。
往后再没有斥候骚扰他们,尤其是现在,飞鹰部落的大部斥候都压到了南营附近,这里显得风平浪静。
“大人,灯笼落下去了。”一个士兵压低声音兴奋的叫了起来。
秦冲抬眼望去,看到了三颗摇晃着下坠的红星,时机到了!秦冲心中沸腾起来。他十七岁从军,在夹脊关服役,和飞鹰部落没少打仗,不过当时除了防守还是防守,他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升为伍长,还是因为站在城楼上用箭射死了一个挑衅的百夫长,姬周国的军队很少有机会出城迎战的。
那种战场好像专门为飞鹰部落的战士而准备,突袭、强攻、夜战、踏营、挑衅,他们招式百出,英雄都是飞鹰部落的人,而姬周国的将士只能站在城楼上忍耐、防守。
今天终于轮到了我么?秦冲握紧了手中的刺枪,枪尖在微微颤抖着,以九十骑的骑兵小队,偷袭草原雄鹰札木合的近卫轻骑?!这是一种骄傲啊!只要想一想,秦冲就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哪怕我今天战死在这里,也不枉此生了!
“随我来!”秦冲低声下了命令,这是平民将领和贵族将领最根本的区别所在,大部分平民将领下令时都会说:“随我来!”,而大部分贵族将领则会说:“给我冲!”虽然话中的涵义很接近,但带给将士们的勇气和战意却是迥然不同。
一支孤零零的骑兵小队,缓行绕了个大圈,一直绕到札木合的营塞后方,随着秦冲摘弓的动作,骑兵小队的速度由缓至急,象一支利箭般,直向札木合的营塞射去。
快!再快!秦冲奋力抽打着战马,五百步……四百步……此刻有不少绑在马蹄上的布裹被甩掉了,马蹄声越来越大,冲到二百步时,札木合的营塞内终于响起了报警的号角声,秦冲猛的掏出火折子,点燃后横叼在口中,任由向后飘飞的火焰烧焦了自己的头发,他的眼睛还在一眨不眨的盯着敌营。
秦冲掏出一支穿着油球的箭矢,在火折子上点燃,然后弯弓搭箭,燃烧的箭矢象流星般直射进札木合的大营,紧随其后的,是由近百支流星组成的流星雨,劈头盖脸的砸将下去。
南军的大营悄悄打开了,不少士兵跑出来搬运着摆放在营前的鹿角、绊马索,往陷坑上铺木板,清扫地上的铁蒺藜。当然,他们的动静绝瞒不过穆克手下的斥候,斥候们马上用号角声示警,穆克带着自己的亲卫赶到南营前仔细观看,凭着自己战场厮杀数十年的经验,穆克马上断定南军绝不是佯动,这是在为全军出击做准备!
“来人,马上回去向大汗禀报,南军……”
“大人!”一个斥候惊慌的喊声打断了穆克的命令:“我们的大营……”
穆克蓦然回头,遥望自己的本营已经冒出了火光,穆克的脑袋嗡地一声,敌袭?可是南军是怎么绕过自己斥候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人!我们怎么办?”一个斥候焦急的叫了起来,南营的大门敞开了,里面露出了一支气势汹汹、准备齐全的骑兵队,很明显,如果他们继续逗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穆克回头看了一眼,他清楚南军的骑兵有多少,从营内那支骑兵的数量上判断,偷袭本营的南军至多也不会超过二百人,想到此处,穆克恶向胆边生:“吹号角!孩子们都跟我来!”在他穆克被大汗责罚之前,他要先让南军偷袭自己本营的部队付出惨重的代价!
秦冲可没有凭借一支骑兵小队就踏营而过的荒诞想法,何况统领大人再三嘱咐过他,不但要完成任务,还要尽量把弟兄们平安的带回去!所以秦冲选择的是在距离札木合大营五十米处的侧翼穿过去。
第五支火箭秦冲是侧着身子射出去的,因为他已经冲过了札木合的大营,没有任何迟疑,秦冲放下长弓,端起了刺枪,他已经看到敌方的斥候正在集结,偷袭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剩下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把弟兄们带回去。
札木合从帅帐里冲出来时,望着满营的惨景,气得几欲昏厥,有的将领第一个反应就是带领人马出去追杀,而有的将领则在组织救火,将领的混乱让近卫士兵们显得无所适从。
“粘罕,带着两个百人队随我来,察哈尔带着剩下的人救火!”札木合大喝一声,跳上了亲卫牵过来的战马:“孩子们,走!”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酣战(一)
距离前方的敌兵越来越近了,秦冲略微约束了一下战马,让身后的士兵跟上来、齐头并进。虽然说一马当先的滋味非常威风,但秦冲一向有自知之明,荡寇将军杜兵敢冲在最前面,人家是艺高人胆大!如果他秦冲也学着做的话,他只能威风这么一次,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死人是没有机会的!
双方的后队骑兵纷纷射出了箭矢,而处于前位的骑兵则低着头、奋力前冲,飞鹰部落的人挥舞着马刀,姬周国的骑兵则平端着刺枪。
武器上的优势弥补了骑兵队训练上的不足,双方撞在一起,飞鹰部落的近卫骑兵被挑飞了七、八个,而姬周国的骑兵队只有一个人被马刀斩落马下。
姬周国的太祖是靠着一柄铁枪起家的,所以历代的姬周国国王都坚信,枪是百兵之王!姬周国的军队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弓可以射得不准,剑可以舞得凌乱,但是枪一定要练的又狠、又准、又快!
而且姬周国的刺枪和别的帝国的马枪不一样,刺枪只有两米长,远了可以刺、挑、扫,近了可以抽、拨、捅,刺枪的把柄处还有枪菱,就算刺枪被对方砸断,依然还有一柄短枪可以用来杀敌。
但是有些差距光靠武器上的优势是不能完全弥补的,穆克挥舞着狼牙棒,冲进了南军的骑兵队中,每一声大喝、每一记挥舞,都会有一个士兵被打的皮开肉绽、掉下战马。
秦冲看得目呲欲裂,一夹战马,斜刺里冲过去,一枪刺向了穆克的下肋。
其实穆克早就注意到了秦冲这个头目,此时对手主动迎了上来,正合他的心意,穆克手中的狼牙棒一转,由下往上兜上了秦冲的刺枪,只听‘喀嚓’一声,秦冲的刺枪就被穆克的狼牙棒击成了两截。
秦冲只是个平民将领,根本没有机会学习武技,更没有合适的兵器,他的刺枪是制式标准的刺枪,哪能与对方那种独门兵器相抗!
穆克大喝一声,兜到上方的狼牙棒一停,转而向下狠狠砸向了秦冲。
秦冲抖手把剩下的半截枪一转,用尾菱刺向了穆克,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虽然只交了一招,但秦冲已经知道对方的武技远在自己之上,既然打不过那就拼一下吧!何况秦冲已经看到杜兵带领着骑兵大队从后方压了上来,就算自己死了,荡寇将军大人也会给自己报仇的!
在这激战当中,秦冲无暇观望自己的后方,而穆克也一样,他只看到了札木合大汗从后面逼了上来,那么……在大汗面前演示一下自己的勇武吧!穆克棒势不停,只用双腿催动战马,正好避过了秦冲的攻击。
秦冲周围的士兵眼见自己的队长危在旦夕,纷纷抛开各自面前的对手,几把刺枪同时刺向了穆克,而秦冲也极力偏转身体控马,试图逃过一劫。
穆克对向自己刺来的刺枪是不屑一顾的,他有把握在杀掉面前这个人之后再把刺枪格开,就在这时,他的后心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穆克忍不住发出了惨叫声,手中的狼牙棒一偏,砸到了秦冲的战马上。
几把刺枪毫无遮拦的刺进了穆克的身体,穆克双目圆睁、虎吼一声,用力猛挣,几个以为大功告成的士兵措手不及,被穆克顶翻在马下,而穆克手中的狼牙棒也脱手飞出,把一个想扑上来捡便宜的士兵砸得脑浆迸裂、尸体倒飞出去。
可惜不管穆克的表现是如何勇武,插在他身上微微颤动的刺枪在告诉所有的人,穆克是多么的虚弱。几个士兵倒下去,但更多的士兵扑了上来,明晃晃的刺枪组成了一道又一道休命符。
这就是大汗曾说过的‘虎落平阳被犬欺’?穆克的神志逐渐模糊起来,他使出最后的力量拔出腰间的马刀,高举过头,蓦然,从他的后脑又传来一阵剧痛,穆克极力挣扎着想转过去,他要看那个先后两次暗箭伤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不过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了,穆克的眼前发黑,一头从战马上栽了下去。
杜兵冷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长弓,提起长枪一举,暴喝道:“杀!!”
“杀……”杜兵身后的骑兵大队发出了如雷般的怒吼声。
穆克的手下们正在忘我的厮杀,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声,才恍然发觉,不只是自己有援兵,敌人的援兵比自己的援兵还要快,他们已经到了!绝望让他们的战意在瞬间就崩溃了,勇士和懦夫在很多时候只有一线之差,他们向斜刺里拨转战马,想脱离战场。
“绕行!全队绕行!”秦冲跳上了一匹抢来的战马,竭力指挥着部下们,现在他可没有时间为自己的死里逃生而庆幸,姬周国的骑兵队擅长冲杀,而飞鹰部落的骑兵擅长骑射,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拖减了杜兵骑兵大队的速度,给对方逃离战场的机会,那他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