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不正是第一个被札木合蹂躏的州府么?
“明白了。”钱不离点点头:“还有别的原因么?”钱不离知道,月色公爵的家一定在战火中被无情的焚毁了,虽然她可能是最早一批撤离清州的人,但一个公爵世家数百年经营所积累出来的东西。绝无可能在短短地时间内尽数撤走,月色家族的损失非常惨重!这就是月色公爵对姬胜烈怀恨在心的原因么?钱不离不敢太早相信,只能继续旁敲侧击。
“因为……我们害怕。”
“你们?”钱不离一愣,‘我们’这两个字可是值得玩味的。这两个字代表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势力!
“不错,我们。”月色公爵自然明白钱不离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害怕什么?”钱不离追问道。
“姬胜烈从来不向我们解释他究竟要做什么,他只要求我们服从他地命令,无条件的服从,所有对他置疑的人都会遭受他无情的打压,你知道这么发展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吗?”月色公爵眼中闪动着消失了许久的锐芒。
“独裁?!”钱不离恍然大悟。
“是的、独裁!没有人知道他会把姬周国带向何方,没有人知道他会给姬周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月色公爵的声音越来越冷:“姬胜烈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他在我们眼中是一个无法猜测的谜团!你说的没错,姬周国的百姓是塘水,而我们是那艘小船,但再小地船也要有船长、有掌舵人,船上的人谁都不会允许船长划着小船驶向茫茫不可预测的大海!想做船长……可以!不过他要先赢得船上众人的拥戴和信任!”
钱不离有些惊讶的看着月色公爵,这女人一旦进入角色,显露出的锋芒几乎要压倒他钱不离了。
“也许我们的眼光相比较一个国王来说,确实过于短浅了,我们只允许船儿在我们看得见的范围内划动,但,这是我们绝不会退让的原则!我们可以全力支持姬胜烈,不过姬胜烈必须要明明白白告诉我们,我们能得到什么、到哪里去!”月色公爵这一番话说得太急,胸脯在急剧起伏着,她缓了缓神,续道:“姬胜烈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他不会向我们低头!我们相信了他一次,可是代价是什么呢?我的家在战火中成了废墟!!”月色公爵没有掩饰眼中的愤怒,虽然双方交谈的时间不长,她看出来钱不离和中央是誓不两立的死敌,所以她才敢敞开自己的真实想法。
钱不离默默看着月色公爵,消化着得到的消息。
“面对着王权,我们可以妥协、可以退让!但在我们因为信任他而遭受损失之后,他要具有王者的风度,给我们补偿,而不是做出让人恶心的、虚假的承诺,哼!那种话,我在十岁的时候就会说了。”月色公爵深吸了一口气:“他以为控制了内阁和军部就是控制了一切?真是笑话!靠强势是无法让我们屈服的,我们需要的是利益!”
钱不离笑了。他听懂了月色公爵一语双关地潜意。她不但在讽刺想利用强权压倒一切反对声音地姬胜烈,还在提醒自己,不要想靠着几把剑就肆意妄为,他们需要的是利益。钱不离暗自有几分庆幸,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用极端的暴力吓倒了在场的贵族,真要比起口才来,他还未必是这口若悬河的女人的对手呢。
“可是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贵族向姬胜烈表示效忠了。”钱不离淡淡的说道。
“不要拿那些鼠目寸光的废物和我们相比。这是对我们地侮辱!”月色公爵同样淡淡的回道。
钱不离心念急转,看起来姬胜烈只是在表面上控制了姬周国的政局,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正有潜流在涌动!这些上阶贵族们对姬胜烈大权独揽的手段非常不满,虽然在表面上配合姬胜烈,但背地里却寻找着脱离中央的退路,月色公爵到宜州正是为了了解福州集团的势力分化而来。
不过钱不离内心里却觉得姬胜烈地做法无可厚非。在这种冷兵器时代,民主、自由都是屁话,一个国家只需要一个声音,如果他钱不离坐在姬胜烈的位置上。比姬胜烈的手段还要狠辣!
“那么,公爵大人到这里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什么具体的章程呢?”
“钱将军,您地用词好像不太妥当。我来这里不是找你,而是找胜情。”月色公爵淡淡的说道。
钱不离哑然失笑,他明白,如果当日在雪原城面对着柔弱的姬胜情和奸诈的姬胜烈两人分别邀请,他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姬胜情而排斥姬胜烈,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依靠大树好乘凉的!在姬胜烈的手下,他的能力发挥得越出色,就会越被姬胜烈所嫉。而在姬胜情手下,他却可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月色公爵南下宜州无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只要福州集团表现出足够的潜力,他们愿意赌上一把,如果大事得成,柔弱的姬胜情自然要比奸诈的姬胜烈要容易控制得多!可惜地是。
……现在的姬胜情已经是他钱不离的禁脔,他可以把姬胜情捧在自己头顶,也可以用真心去宠爱姬胜情,但是在权力操作上,他不想受到别人的制约!
月色公爵暗自松了口气,她刚才故意贬低钱不离,而把姬胜情抬出来,正是她反守为攻的信号,看到钱不离没有反弹,月色公爵心中大定,她用手拢了拢头发,眯起眼睛,塘水打湿的地方已经被阳光晒暖了,月色公爵觉得很舒服。自她从密室里走出来之后,处处碍手碍脚,此刻的好心情真是难得,这种气氛还是多保持一会吧。
钱不离看到了月色公爵的神态,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这些上阶的贵族纵使再聪明多智,他们的考虑事情的方式还在按照这个世界的惯性前行,而他钱不离的最终目地,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就是为了粉碎现有的惯性,建立他自己的规则。
对方所倚仗的,在他钱不离眼中,一钱不值!钱不离如此礼贤‘上’士,不和对方在态度上计较,只是为了多套一些东西,多为自己争取一些本钱!
“那么,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能给我什么?”钱不离微笑着说道。
月色公爵一愣,旋即反驳道:“钱将军,您的话太唐突了!您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您能给我什么才能换来我们无私的帮助!”
“从我到福州开始,一直到踏上宜州的土地,从来没有人帮助过我,我也没奢求过别人的帮助。你们的帮助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关于主动权的事,钱不离是决不会放弃的,宁愿谈判破裂,钱不离也会坚持自己的原则。他在这个世界,是真正孤苦无依的,握在手的东西就不能放弃,任何人都有暂时退缩、忍让,等待东山再起的资格,唯独他钱不离没有。胜,就是完胜!败,就是惨败!
“钱将军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月色公爵冷笑一声:“您想一个人对抗帝国风云、铁浪、龙虎、惊雷四大军团?还有最可怕的皇家禁卫军?您以为您是神??”
听到月色公爵这些充满了讽刺意味的话,钱不离蓦然呆立在那里,直到良久良久,他的嘴角浮起一缕微笑,由微笑又变成大笑:“真是多谢公爵大人的提醒了!来人……”
遥遥跟在钱不离后面的刘佩凡带着士兵大步走了过来:“大人!”
“把公爵大人请到宜州府衙去休息吧。”钱不离笑着看了月色公爵一眼:“至于楼中的各位大人么……叠燕楼什么都不缺,我想他们是很高兴留在这里的。”钱不离有了新的想法,他需要一段时间去酝酿、思考,谈判还是先停下的好。
“钱不离!你敢!”月色公爵显得无比愤怒,谈判是谈判,如果被对方限制自己人身自由的话,这是对她这个公爵极大的侮辱。
钱不离却象没有听到月色公爵的话一样,竟自扬长而去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巨大空白
钱不离知道所谓的争夺民心主要是看谁能把自己包装得更完美一些,而争夺的手段双方却是同样血腥的,钱不离在叱咤风云的时刻还要高举着姬胜情的大旗,原因只有一个,他没有争夺的资格,最起码,在名义上他没有争夺的资格!
粉碎这个世界的规则很难,钱不离的敌手太过强大了,而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让人们接受自己的规则更是难上加上!靠枪杆子打天下,但不能靠枪杆子治天下,钱不离那个世界的一位伟人已经把其中的道理说得很明白了。
钱不离一直在为如何创立自己的规则而头疼,他有想法但没有具体的办法,只能牢牢抓住已经控制在手的权力、死不放松,月色公爵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钱不离突然想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荒诞的办法!
这个世界和钱不离那个世界的过去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了解了姬周国的格局之后,钱不离总是隐隐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具体缺少什么,钱不离想不出来。
现在钱不离猛然醒悟,原来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姬周国各州、各城、各县的人们所供奉的往往是各地现实中曾经出现的英雄人物!各式各样的神灵显得非常杂乱。
就以姬胜情为例,她信奉的是姬周国开国的先祖,她没事的时候总是祈祷她的先祖会赐给她好运;程达信奉的是他的家乡一个为民做主、最后被贵族们联合起来害死的清官;而土族人信奉的是一个曾经统一了土族的英雄、沙摩柯。
姬周国还有很多人宁愿相信看不到、摸不着的命运,也不相信所谓地神灵,虽然传说中整个大陆全本是一片混沌,后来被数十个巨人般地天神劈开才有了天地万物,但数千年来,再没有人见过神迹,这种信仰就慢慢淡化了,百姓们宁愿去信奉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英雄,也懒得去对一些似有似无的神灵们跪拜了。
当然。信奉传说中神灵的也有。不过也是按照地域划分的,水多的地方人们信奉水神,山林中的人们信奉森林之神,平原上的人们信奉大地之神,而贵族们大多信奉地金神实际上和财神差不多,士兵们往往容易信奉火神,他们认为战火燃烧的地方就会有火神存在。总体来说,不过金、木、水、火、土五种。
两个世界相比。这个世界的人们功利心比较重,信仰的地理格局化让宗教难以形成势力,如果有人把福州的土族英雄沙摩柯搬到宜州去,不被人打个半死才怪,而各国的政府也从来不干涉百姓的信仰,在他们即得利益者地眼中,那只是聊以自我麻痹的东西。
这个世界还没有人意识到宗教中蕴涵的毁灭力量。钱不离可知道,在他那个世界,几乎所有挑战原有规则的人都要利用宗教,斩白蛇地刘邦。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黄巾,一直到最后、那被形容成脚底有七星天子痣的努尔哈赤,每一个人都要把自己打扮成天意的象征,如此才能得到民心。
欧洲地历史更不用说。世袭的王权必须要在教皇面前低头,混战也好、内乱也好,国王们可以勇敢的把另一个国家的国王杀死,但绝没有一个国王敢把手中的利剑指向教皇。
宗教,在这个世界有着巨大的空白!钱不离的手指在发颤,他的眼神也略有些迟滞,只要能把宗教这个东西利用好,绝对会成为他钱不离叱咤风云的翅膀!以前所担忧的问题。在宗教的影响下,不会再成为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钱不离想在姬周国国内四处点火,但怒火燎原是非常可怕的,钱不离又担心自己将来也毁于火中。在福州他可以命令孙仲德抢先动手,挑起阶级矛盾,一方面打压当地贵族和土族豪强的势力,一方面轻轻松松扩充了自己的军队,可惜相同的办法不能反复使用,那样早晚会被人抓住把柄。
宗教自古以来就是暗中操纵百姓的无上利器!有了这把利器护身,总不会伤及到自己了吧?钱不离紧张的思索着。
房间外,警戒深严,数十个亲卫护在房间的周围,程达也从叠燕楼回来了。统领大人的状态很不正常,就象失了魂一样,一路上走来默默无语不说,进了府门的时候竟然没有下马,直接就往圆门走,差一点就撞到了圆门上,这些表现都让程达万分担忧,他追问过刘佩凡几次,月色公爵都和大人说了些什么?可惜刘佩凡一直远远跟在后面,他什么也没听到。
浮柔和柯丽远远的躲在花园里,一边紧张的看着房门一边低声哭泣着,她们之所以躲到这么远,正是害怕自己的哭声会影响到钱不离。
钱不离对她们一直是很温柔的,但这一次他回来的时候,却粗鲁的推开迎上前来的柯丽,冷声命令她们离开房间。当然,纯真的柯丽不会因为受到了委屈而抱怨,她是真心的在为钱不离担忧。
凭这些人的心智无法意识到,此刻,阴谋家钱不离终于发现了适合自己的利器!改变,将从今天开始……
屋下,钱不离还在思考着,利用宗教是一个绝妙的好办法,但是新的难题又来了,第一批发展的骨干一定要是福州集团的高层将领,最好把贾天祥也拐进来,不过这些人或长于战术、或精于政略,都是人中的尖子,一个什么样的圈套才能把这些人全都骗住呢?
钱不离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小丑,所以他虽然不想大费周折、搞出一场堪称完美的骗局,但怎么也要说得过去,不能短时间内就被人看破。当然,钱不离心中有数,就算被杜兵等人看破了,他们也会尽全力捧自己的场,不过这里面涉及到自己的尊严,前面说了,钱不离不想被人看成是一个小丑!
时至黄昏。房门在众人的凝视中缓缓打开了。钱不离带着满脸的疲惫走了出来,他确实累坏了,只是在宗教中建立一种怎么样的格局的问题,他就反复思量了很长时间。
远处的浮柔和柯丽象乳燕投林般向着钱不离冲了过来,浮柔毕竟是成熟女孩子了,她不好意思跑得太快,柯丽全没有任何顾忌,不过她冲到钱不离身前时却突然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钱不离不语,她地眼睛早已变得红肿起来了。
“小家伙?谁欺负你了?”钱不离奇怪地看着柯丽的眼圈,工作已经完成,前途是大好的,钱不离的心情自然也是大好的,他回复了正常。
柯丽的眼圈一红,差点又掉下几滴眼泪。她想扑到钱不离的怀里去,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向天真无忌的柯丽也不好意思这么做,只能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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