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玥惊道:“怎么了?小心汤!”
“嘘——”清歌竖起一根手指,悄悄地往门内一指。
碧玥抬起头来看到,那珠帘门内,一对碧人儿相依相偎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两个丫鬟站在门外,就这样叽叽咯咯地笑成一团。
翌日,老太太一大早就支人过来,叫知妙不用过去请安了,让她睡足了再说。
清歌和碧玥也就没有打扰知妙,连曾齐越出门都是轻手轻脚的,谁也没有吵醒了她。待知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阳光大好了。
知妙觉得自己好好休息了一夜,身子是舒服了许多。只是偶尔还想起来他的手指抚在她腰后的感觉,有一种微凉而奇妙的感觉。
她坐起身在那里想,不由得还是觉得有点微微地脸红。
清歌见她起床了,连忙进来服侍她,穿鞋洗脸梳妆。
等打扮完毕,已经快要中午时分,眼看着老太太那里要传中饭了,知妙便起身往老太太的厅里去,即使长辈说不必请安了,但其中礼数她还不会忘记的。
等知妙正要进门的时候,里头的声音到是很热闹,林如娥站在厅里,连几个曾荣忠的女儿和姨娘都来了,纷纷然看着林如娥隆起的腹部,啧啧称赞道:
“我看这个形状,肯定是男胎无疑。”四姨娘道。
“我看也是不错。当年你生男孩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五姨娘也点头。
林如娥有点骄傲的样儿,在那里转来转去的,一边秀着她微隆起的腹部,一边对着曾老太太讨好道:“我也希望能是个男孙,这样可是给老太太和老爷添个嫡长孙了。”
曾老太太在那里抿着刚泡好的春茶,略略地点头,却并不应答。
到是秦氏坐在一边,声音有些微暗地道:“什么嫡孙长孙的,有什么相干。咱们府里还有什么嫡庶的,进门的,没进门的还不是一样看待。”
众人都听得出秦氏还在为那件事情呕气,一时都绷住脸没敢说话。
曾老太太把手里的茶杯一放只道:“这话说的是了,进门的没进门的,我们府上是一眼看待了,但这不过是咱们府上先祖的恩典,要是咱们也如别的府里一般,那嫡庶的规矩是要很大的。可惜的便是,咱们府从‘根儿’上就已经没有什么嫡子、庶子了,还谈什么嫡孙长孙。”
大家一听老太太这句话,顿时心里都有数了。
明明是在说曾荣忠也是老太太从庶房里抱过来的庶子,和现在的曾齐越一样是养在膝下的,根本曾府里没有留下嫡子,哪里还有得什么嫡子、庶子的分别。
秦氏心里虽然明白这些话,但是却不敢回,只是微微地抿了抿嘴唇,又道:“老太太虽然不盼嫡孙什么的,但肯定心里是盼男孙的吧。咱们曾府里还没有落地下一代的人,这么大的府,总是要有人继承的。眼看着如娥这里有了身孕,可老太太最疼爱的那一对却还没有个动静。我都替老太太心急了。”
曾老太太听着秦氏的话,再看看林如娥微微隆起的腹部,那等炫耀的神色,到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她的心结。
她是盼着知妙进了门之后,早点为齐越开枝散叶,她打齐越落生就宠爱着这孩子,现在她年岁已高,若是看不到齐越后继有人,曾老太太的心头总有点空落落的。
四姨娘江氏在旁边听了秦氏的话,到说起来了:“老太太和太太也别心急,看着那二少奶奶的样儿,身子好像很弱的,别说添子进孙,怕是要修养都要养个几年。老太太这事儿可是急不得的。”
知妙在外头突然听到这话,本来都快要迈进门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曾老太太坐在上面没有吭声。
秦氏在旁边也跟着说:“进了门不立时生养,反而让长辈们惦记着,总不是一个理儿。那身子若养上几年,难不成还让老太太等上几年?别说老太太身子硬朗,就算是这个等字,也活活让人心焦啊。”
曾老太太坐在上头,没有吭声地慢慢地咳了两声。
碧钏连忙捧了漱盅过来。
秦氏待老太太一低头的时候,开口道:“齐明那边除了如娥服侍着,早在如娥进门前已经有两房姨娘,我看齐越也省不了这些事。那二少奶奶身子骨不好,就让她慢慢养着,家里不如先挑个身强力壮能生养的,先送进齐越的房里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早日为曾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知妙站在门外,倏然听到这句话,简直觉得如浇头的冷水,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瞧瞧她遇到了什么?古代女人最逃不过的一件事——丈夫纳妾。
不仅是纳妾,而且还是家里长辈往房里塞人,塞的还不是外头抬进来的妾,居然还是通房丫头。虽然她到了这个时空已经几年,按说对这些讨厌的古代破规矩也适应了不少,但是如今真的要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她的心里无端端地就生出许多恶心来。
只因为妻子身子不好,就要纳妾?只因为进门两三个月还未有孕,就要塞丫头?这些死老婆子,怎么不给她自己的丈夫房里塞,塞上十个八个的让她也尝尝那滋味?哦,不对,明明她丈夫房里已经有了,而且还是四五六七个,生了一堆孩子,所以就算她是正室,也要表达自己不嫉不妒,光明磊落,有着正室的风范,还张罗着给丈夫结亲;其实呢,明明心里已经恶心得半死了吧?却还是强颜欢笑。但是只因为自己受了这样的气,所以也要把这种气撒在别人的身上!
知妙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冷透了,昨日被曾齐越抚在背上的那种浓情蜜意都被这些人弄得烟消云散。
曾老太太坐在那里没有吭声,但是一抬头来,却看到正厅门外头有个隐隐的人影,老太太只道:“谁站在外边儿呢?”
知妙躲不过去了,只能往前走了一步,踏进厅里来,然后施礼道:“给老太太请安。给太太请安,给嫂嫂和各位长辈请安。”
老太太看到是知妙,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只淡淡地点点头。
秦氏在那边,看到是她进门,脸上的表情有点僵,有点微冷。
林如娥到是站起身来,笑道:“哟,可是说到谁,谁就来了。二少奶奶,我们这里正在担心你的身子呢,太太还说你身体太弱了,要给你好好地将养一段时间呢。”
知妙在心底“呸”了一声,还什么给她将养,怕是想变着法弄死她吧。居然连替她丈夫娶妾的这种下三滥的招术都用出来了。
但是知妙脸上还是微微地笑着,道:“多谢太太体恤。”
秦氏略僵笑了一笑:“你也不必谢我,我也是看你身子太弱,恐怕你一个人也服侍不了二少爷;所以咱们也敞亮开说,我们也替你解解这个难,再找两个大丫鬟,替你关照、体恤下齐越。家里的丫鬟们长得也还周正,做事也还整齐,所以给齐越一两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知妙咬着牙根,都快要磨出声来了,脸上还要淡淡地微笑着。
“婆母真是替我忧心了。可不知婆母挑的是什么人?”
秦氏看到她不吃惊,到是有点意外。但是秦氏还是僵笑着,只道:“也不是咱们家的人。就是你从章府里带来的那个小丫头清歌。我看着她年长你几岁,一向跑来跑去的服侍你,身子骨也健壮,胯大腰圆,是个能生养的。再说她和你从府里陪嫁来,本也是陪给齐越做通房的,所以我也是顺手推推,让越儿就收了她罢。以后你们姐妹共同服侍齐越,也是美事一桩。”
美事?
美事?!
美你妹的头的美事!
居然把主意打到清歌头上!居然要把清歌塞成齐越的妾!真是尼妈的想得出来啊!这个死老婆子,作死的不找自己的麻烦,居然这样找她的麻烦。清歌明明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感情不似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这等挑拨,这等做弄,两人共侍一夫,别说以后还怎样交心,简直是砍了知妙的一个心腹,令清歌以后再也不能帮知妙出谋做事。这等恶毒,实在令人恶心!
知妙恨不得一步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冷茶,直接泼在秦氏的脸上,但是她的身份,现在还不能让她这么做。
知妙只冷冷地一笑,对秦氏道:“婆母可真是会替我们小夫妻着想,连带着我的丫鬟的归宿您也一起打发了。只可惜齐越对清歌没什么意,我问过他几次呢,他都不想收什么房。二少爷只和我说过,现如今府里也不像过去了,总是要收个什么侧房偏室的,才显得咱们家里富足,他也不想我抖什么正室的威风,来欺压人家做偏做侧的。我们家清歌也没有那个本事,能服侍得了那个怪脾气的二少爷,二少爷那个样子,也就只能我对付对付他了。可亏得婆母这么疼爱他,只怕他没那个福份像老爷一样消受了那么多美人,我也就没有婆母的机缘,能在那么多美貌姬妾中抖出正室的威风了。”
秦氏被知妙这两句揶揄的,想要瞪眼又在曾老太太面前瞪不出,想骂她又不能明骂,那僵直的表情让脸色更加的死白。
知妙丢下这两句话,对曾老太太施个礼,转身就朝门外走出去。
才一出门,碧玥刚好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看到知妙拐出了正厅的抄手廊,就急急地喊起来:“二少奶奶,不好了!刚刚二少爷一回来进了门,打发我出来拿点糕点,我在厨房里取了回去,就发现咱屋里的正门,被人从外头反锁了!二少爷似乎被锁进了屋里,而且屋里还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88、遭遇暗算
知妙急匆匆地就往家里走。
走在路上碧玥还心急地在跟知妙解释:“二少爷进门的时候,打发我们出来,我们也没有想太多,就出去端水了,回头敲园子门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何也敲不开了。二少爷还在里头,我们怕他身子弱,再出什么事来,我就把水洗交给了两个小丫头,我绕到了园子后头去,后墙那里有扇窗是露着的,我趴到那里一听,听到屋里没有二少爷的声音,到是传出了一些怪异的动静,好像有人被伤了打了的呻吟,很是痛苦的样。我只怕是二少爷旧疾复发,忙着在那里叫二少爷的名字,结果叫了两声,屋里有人应了一句,然后就传出呜呜的声音去了……我心里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才急急地来找二少奶奶。”
知妙听碧玥的这些话,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的,她吃不准齐越那里出了什么事,但是她却把碧玥的手一按道:“别慌。总归是在咱家里,不会出什么事的,就算有些人有什么歹心,也不敢做什么歹事。”
碧玥听到知妙这话,心头才微微地安了一安。
别看这位进门不久的二少奶奶年纪不大,但是为人处事上这份安定从容,就很让碧玥这样跟了曾齐越许久的大丫鬟都心里头佩服。
一行人急急匆匆地就往西阁里走。
其实知妙一边走,一边心里头已经在打鼓。她不是圣人,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们对曾齐越做了什么事,听刚刚那秦氏和林如娥在厅上和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她明白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也并不慌乱和害怕,总归是在曾府里,那些人不敢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最可怕的不过是如她想像中的一样,那些人也许为了所谓的什么香火之类的事情,会做出那些肮脏的勾当来。
一边想着,一边就快步往家走,才到西阁门口,就看到丁松和丁柏有些着急地守在门口,正侧耳往门里面听什么。房门依然是被反锁着,因为隔着两三个套间,也听不到后阁里发生了什么。
知妙一看到他们,便叫道:“丁先生。”
丁松和丁柏一看到她回来了,连忙都过来应:“二少奶奶。”
知妙点了点头,问道:“里头怎么样?”
丁松摇了摇头:“回二少奶奶的话,方才我们在前院子里陪二少爷回来,被大管家先生叫住问了几椿事,我们答了,又去帮大管家拿了两个石榴屏,这才转身过来,哪知道二少爷就已经锁了门在里面。我们叫了几声二少爷,二少爷没答,我们也没敢闯进去。正巧二少奶奶回来了,二少奶奶看这怎么办?”
知妙微微地皱下眉,伸手摸了一下那被反锁的房门。门扇被锁得紧紧的,推都推不出一个缝儿来。知妙皱着眉头一看,便立时道:“门被从里面顶了,撞也撞不开的。我们到后面去。”
她转身就走。
丁松、丁柏和碧玥都连忙在后头跟着。
知妙一口气就找到了西阁后墙上的那扇窗户,窗户也紧闭着,她找到那里就把耳朵往上头凑了一听——
“哎——哎——啊!”
房里头到传出这样的惊叫声来。
知妙把眉头一敛,到对丁松说:“能把这窗扇打破吗?”
丁松看了一眼,和丁柏立时挥拳,两个人几乎同时在两方一起用力,生生地一拳头就把那窗菱子给捣烂了。窗户纸破碎了一地。
丁松立刻说:“二少奶奶,我进去。”
“不用。”知妙把自己身下的裙子一撩,到露出葱水裤的一条细锦裤来,紫生生的绣花鞋,那表情中有三分男子的气概:“我自己进去,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二少奶奶!”碧玥惊呼一声。
她服侍了几位小姐、老太太,见惯了大家闺秀,但凡哪个小姐都是秀里秀气的,行事做派都是要指挥人的,像这等上墙入窗的事,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小姐做过。偏生就看着知妙气势十足地拉了自己的架子,直接一脚就踩上了那破碎的窗框,身子一弯朝着后窗里跳了进去。
丁松和丁柏都有点心急地在那里看着。
知妙一头就跳进了屋里。
屋里因为近了傍晚,夕阳落了山,又没有掌灯,屋里头一片漆黑。知妙深一脚浅一脚看不清屋里头的状况,但在眼睛才适应了黑暗之后,看到屋里头的雕花大床边有动静,她才要往那边走过去,忽然之间猛地一个人影窜过来,对着她生生地就扑了过来!
知妙心头一惊。
才想往后退一步,忽然就看到那个人在黑暗中,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在仅存的光线中寒光一闪!
知妙大惊,那居然是一把刀!
有人握着一把利刀,狠狠地就朝着她刺过来!一边刺,一边惊恐般地失声大叫:“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知妙惊骇极了,眼看着刀锋即将刺中她的胸口。就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旁边突然又有一个人扑过来,生生地拽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向着旁边一拖!
“妙儿!”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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