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看清,看清没看清,反正我和我妹妹两个人是去了一个,就算是哪个,都是嫡小姐没个身份,私下跟人会面,是不是?你们心里反正是存了这样的念头,只这个话就能把我们逼死,是不是?”知妙句句不让,“但是可惜,那和我们见面的不是什么年轻公子哥儿,不过是个东北楚家派来的老管家,递给我的不过是几本医书,你们存了这样的念头怎么不把我的书一起偷过来,摆给父亲看?!好,这事儿就算在我们姐妹头上,我们该打该骂该掐死等下一起算。”
知妙又忽然把身子一转,然后对着管嬷嬷一转,问道:“我且来再问你,你明明该守东角门,你偏要换到东北门,做什么?!”
管嬷嬷突然被这样一问,身子抖了一下。她毕竟是比老吴妈有些坏心眼子的,虽然心底害怕,但是却还是说:“回大小姐的话,我……我不过那日吃了些酒,怕前头太太查值的查到我,换到东北角子她们姑娘们过来的少,查不到我。”
“吃了酒?”知妙冷笑,“谁许你吃了酒?吃了酒就可以随意换值?吃酒就是换值的理由?换值且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便好,但是偏偏那晚上,三姨娘怀里添哥儿,哪是那么简单就只是个换值!我且问你,你在东北角门子上,一晚上有何人出入,一晚上有何人进门,何人提了何物,你且在那里守了多久,开了几次门,放了多少东西进来,又放了多少东西出去,你一并给我说个清楚!”
管嬷嬷被知妙追问,心头突突地乱跳。
跳了几分,她又假意镇定地回答:“大小姐说的这些话我都不明白,我都说了,那日我吃了些酒,当值就在那里酣睡,根本没有开过门子……”
“说谎也不用眨眼睛!”知妙怒喝道:“你若在那里酣睡,那开开关关角门子的人,可就是你的鬼魂不成!”
管嬷嬷立时抬头吓得瞪着知妙。
知妙只把手一挥,大叫道:“把巡街的更夫请进来!”
管嬷嬷回身一看,看到云香带了街上巡街的更夫进了院子,更夫往日只在章府门外巡视,这次被请进来,慌得只往地上一跪,磕头道:“给章老爷、太太、各府小姐请安!”
知妙也不管他问安,只是一步逼过去,开口问道:“更夫你只说,那天晚上二更刚过,三更不到,你在街上巡了几次,见到我家的东北角门子开了几次!”
更夫不知道这府里出了什么事故,但见人跪了一地,章荣孝又脸色难看,立时说:“回大老爷大小姐的话,我每日晚上三巡,从颂安街到枣门街,来回共需二刻二时,我二更过时从这里过去,看到角门子开着;再巡回来,不过三更头,角门子又开着,再巡回去的时候,将要四更,角门子开了开又闭了。我一共只看到了三次,头一次进来两个人,后两次都是一进一出。”
管嬷嬷一听更夫这话,立时就惊叫起来了:“不可能!这个更夫不是看花了眼作了梦,就是收了别人的银子!那晚上我根本没有开过门子,怎么可能还开开进进三两次!”
知妙只把眼睛对着管嬷嬷一瞪:“更夫收了银子,那你的意思是他收了我的银子,是我命他这样说的?!你可真是抬举我了,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我都能和更夫串通一气了,我还花了银子收买他!我的银子哪里来的,你送给我的吗?!”
知妙一边冷笑,一边直接挥手,让云香就把更夫带走。
管嬷嬷可被知妙笑得汗珠子乱冒,可她到底是比老吴妈镇定的,只瞅着知妙还嘴硬道:“我说没开过,就是没有开过。”
“好,你说没开过,那我就再叫一个人来!”知妙手一挥,“云香姐姐,把小丫头紫儿叫来!”
云香立刻转身,就带了另一个小丫头奔出来。
这小丫头一现身,阮氏的脸色都一变。小丫头紫儿可是她从自己府里带来的,也是那日她新婚,被那几个嬷嬷说她打了先太太的碗,狠狠地打了十几板子,扔在柴房里哭了好几天的。好容易上次阮氏把她弄了回来,又守在身边。阮氏本来觉得这事与她无关的,结果把她的人也扯了进来?立时连阮氏都紧张了。
知妙也不看大人的脸色,直接问:“紫儿,你告诉我,那日三姨娘添孩子,母亲让你去做什么?!”
紫儿跪在地上,也不害怕,很铿锵地回答:“那日晚上,太太说三姨娘要添孩子,我们上房里至少要准备红缎,万一三姨娘添的是哥儿,要立时挂到大门上去。我想着已经那时候了,城南的缎子店都关了门,我们自己家的绸缎庄就在东北角门子后拐的大街上,可能敲两三声还能敲得开,所以我就绕到了东北角门子那里。恰好那晚上是管嬷嬷当值,我求了嬷嬷两回,又送了嬷嬷十个铜板子,嬷嬷就把我放出去了。”
管嬷嬷一听这话,立时惊得瞪圆眼睛。
知妙只顺着紫儿的话就问过去:“嬷嬷不是说没有开门吗?怎么就把紫儿放出去的?难不成紫儿是飞出门去的?!是紫儿说谎该掌嘴,还是嬷嬷咬死了说紫儿也是我拿银子买了陷害你!”
管嬷嬷可被知妙说得魂都飞了,立时低头在那里,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说:“大小姐,我该死,那晚上我是开了这一次门子,把紫儿放出去了,我老糊涂了记不清了,大小姐且饶了我罢。”
“你只开了这一次?那紫儿回来可是飞回来的?!”知妙又一句话砸过去,“你可是糊涂了,顾了前头,忘了后头!你这句句没真言,字字在说谎,你所说的话,一句也不得信!”
上头章荣孝和阮氏也不动声色,只是盯着下头这些闹成一团的人。
知妙看着管嬷嬷,冷声道:“本来上次你变着法儿整治我们姐弟三人,我想放过你的,但是你还怀恨在心,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反而还找到我头上来了!我且问你,那日晚上,你到底放进谁来,到底都夹带了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指使了你,你又是被谁拿了银钱收买的!”
管嬷嬷被这一句话吼道,可是要跌坐在地上,身子都要软了。她跌在地上,身如抖糠:“没……没……没有人……”
“到现在还想要遮掩?好,我就给你死个明白!”知妙手又一挥,冷声道:“把张稳婆给我带上来!”
这一话,可把院子里的许多人都惊了!
燕姨娘惊得手用帕子捂着嘴,双眼圆睁;管嬷嬷跟傻了一样,燕姨娘身后的惜香,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不一下,明香就拉着个矮胖的老婆子,直接往地上一丢!
老婆子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老爷、太太……饶命啊!饶命啊!”
章荣孝也是认得这个老婆子的,那日给燕姨娘接生,可不就是她?!
知妙只走过去,一手拉住那老婆子,大声问道:“你且别在这里求饶,我问你,那日你是为谁接生,是谁接了你进门,你是从哪个门子入了我们府里,又是从哪个门子里出去?!给我说个清楚!”
老婆子被吓到了,抬起头来一看。
惜香站在那里,只要冲过来,对着那老婆子:“你有话可不要乱讲!还有你明明不是……”
知妙这下可是看准了惜香的动作,她只挥手就把惜香一挡,指着惜香的鼻子就厉声道:“你给我滚开!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不是老爷就是太太,再不然是大小姐是哥儿,连你的主子姨娘都没有开口的份儿,轮得到你在这里发话责问?!”
惜香一句话被知妙骂得生生噎死,但的确章荣孝和阮氏都在,她自然不敢造次。只往后退了两步。
知妙怒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给了这婆子三十两银子,只叫她往江南逃命去,可偏生她家里有四个小儿,没有机会逃得那么干净!最可气是这婆子没有你们那么大的胆子,我不过叫明香去问她一句,她就吓得什么都招了!张婆子,我在这里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句句说清!”
张稳婆被知妙这一吓,其实她本来心里就对这事心有余悸,回了家更是心头突突乱跳,只觉得快要没有活路,再被明香上门一吓,早已经六魂丢了三魄,吓得什么都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爆棚,两章齐发!买就送,别喘息,别眨眼,继续往下看!
天地难容
阮氏一看就要失控,立时叫道:“哪个敢动一下?!立刻杖毙!”
这话可厉害了,又是当家主母所说的,那西院里所有的丫头们都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知妙看到燕姨娘这时还在作态,还想要掩饰,她只一手拎住张稳婆,冷言道:“你别怕,你就给我说!就算是要杀,她们第一个要杀的是我!横竖我这个大小姐会替你挡着,就算我挡不住,还有我妹妹!我妹妹挡不住,我就把这府里的嫡子扔给你赔命!你说!只管说!”
张稳婆也被这场面吓坏了,她只抖成一团的说:“……我……我只是个老婆子,上有老下有小……你们……且饶了我……我……我实在是被逼的,老爷!银钱我都奉还,只求饶了我一家大小……老爷……我那日只被她们逼着进府,逼着替这位姨娘接生,听她们说若是姨娘生了个男娃,盒子里的孩子就要掐死……我还求菩萨保佑,至少姨娘生个女孩,这男孩子还能有活命的份!果然,菩萨有菩萨的心肠,姨娘生下来的……真是个女孩儿!”
这一句话,举目皆惊。
知妙放开抓着张稳婆的手,仿佛如同哽在喉咙口的那口气,一口就狠狠地磅礴而出。她傲然地站在那里,如怒放的腊梅红枝,冷冷地对着所有人如冰般地一扫。
章荣孝脸色铁黑,手都颤抖了。
他不能相信地转过头去看跪在自己脚下的燕姨娘,那张面容娇好,一向令他动心的女人,这时却仿佛突然变成了蛇蝎一般地狠毒!
燕姨娘一看到章荣孝这样的表情,急得几乎将要发疯,拼尽全力地抓住章荣孝的手,一头就撞在他的身上,发钗子也掉了,披头盖脸地大哭:“老爷,老爷你别听他们浑说!这是绝无有的事!如果我要是怀里生的是女儿不是哥儿,我宁愿一头碰死在这里!老爷,我做这样的事可是为了什么?我做这样的事我真的不要命了吗?!老爷!”
章荣孝被这一连串的事也弄得晕头转向,他站在那里,脸色乌青。
知妙却还看着燕姨娘这样的明心起誓的,冷笑如钩:“三姨娘,你说话可要经经脑子,随便就要碰死在这里?!别这么大言大语的,今儿可不是你起个誓就能过去的,我今日就给你个痛快!”
知妙只挥手,大叫道:“云香,叫那两个仆从,把那个人带上来!”
立时,云香转身,就从门外带进来两个男仆,这男仆与章府的打扮不同,但是脸上带着英气,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那类人。应是哪家的看门护院类的人物,只押着一个全身穿黑,头上戴着黑纱斗笠的女人进了门来。
张稳婆一见这人,吓得就直往旁边躲;管嬷嬷见这人,身子已经抖瑟;惜香见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燕姨娘一看,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只有众人都惊讶地看着纱下那张隐隐的面孔,越发是看不清。
知妙只冷笑道:“到了这时,你还遮遮掩掩,把她的斗笠拿下来!”
旁边的男仆立时把她头上的黑纱斗笠一挑,一张分外熟悉的脸孔就这样露出来。
“怜香!”这一句话,可是知秀叫出来的!
知妙瞪着这个女人,冷冷地笑道:“没错,就是她,被派去给我们母亲守灵,可是给了她机会在外头做坏事!居然为了燕姨娘怀里再添一个哥儿,好抢在知微继承家业前,逼着父亲给她的两个儿子多分些家产,更甚至为了挤兑死我们,把自己怀的女儿,生生换成了男孩子!这男孩子可是从李家村村东头那个刚刚死了男人的李寡妇怀里买来的,因为是个遗腹子没有人要,就成了你们争宠的工具!若是三姨娘生的是个男孩,这个孩子可怕就是活不到今天了!”
怜香被生生地按倒在地上,听到知妙的这些话,她也不抬头,也不回应。
惜香到是跪在那里,大声地叫:“姐姐!”
怜香听到惜香的话,只抬起头来,偷眼望了惜香一眼,又立时摇摇头。
惜香只惊讶到连嘴都合不拢,只惊叫道:“姐姐,你怎么会……难道……”
怜香用力地摇头,示意惜香再不要多说一个字。
知妙看到惜香那惊诧到害怕的表情,冷然道:“你还想问你姐姐什么?是想问她如何被抓?还是又要申辩我刚刚说的话都是假的?不相信她是从李家村里买来的那个孩子?!那么,你要我叫李寡妇来吗?要我叫了李寡妇的婆婆娘过来吗?!或许你还会说这些人都是我给了银子收买了,那么我连你姐姐也是收买的吗?!”
知妙只一抓怜香:“怜香,你还要什么证据,你尽管说!”
怜香被知妙一手揪住衣领子,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也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低着头跪在那里,可是知道这次的厉害,那从衣领子里露出来的脸庞脖子,都有被人抽打过的痕迹。她明白这里头的厉害,今天晚上,是横竖都过不去了。
惜香一看到怜香那低头沉气的样,心里也明白了。眼泪都顿时流下来,颤抖哭道:“姐姐……”
燕姨娘看到怜香都被捉了,这个惊讶、这个吃惊,这个害怕,已经不是装能装得出来的,她的脸色如纸一样的白,整个人都不停地颤抖,手指头抽搐成一团,想要握紧,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有瞪圆的眼睛里,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一颗一颗的,筛成一团。
章荣孝这时可是心头如怒火生,他转过头来看燕姨娘,冷冷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个清楚?!你果真生的是个女儿,却拿了别家的孩子来换!”
燕姨娘被章荣孝一下子捉住手,抬头望着章荣孝那张暴怒的脸,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却颤抖地说:“我……我……我没有……老爷,我没有!如果我做出了这种事,我立时就死在这里!”
“那你就死吧!”
知妙突然丢出这一句话。
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众人一转身,只见到蒋妈妈怀里抱了一个粉红襁褓里包裹着的女孩子,从侧门里走过来。那女孩子躺在襁褓里,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似的,正在哇哇痛哭。这哭声直穿透了夜空,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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