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章荣孝气得火起,一步踏到知秀面前,就要一巴掌挥过去。
知秀昂着头:“打!最好一巴掌把我打死!”
章荣孝气得手都举起来了,但是对着知秀这样的表情,却又根本落不下去。
那边阮氏和别院里的姚姨娘都听到了动静,几个人带着丫鬟老婆子匆匆而来,阮氏一见章荣孝又要打知秀,连忙上前道:“这又是怎么了?怎么连这个孩子又要打?老爷且消消气。”
阮氏上前劝了这一步,又把章荣孝向后推了一步。
姚姨娘和知画躲在花荫暗影下,到是兴灾乐祸地看着。
知秀瞪着章荣孝,不卑不亢地说道:“父亲想打,就打好了,反正子以父纲,即使把我们打死了,也不过乱葬岗上挖个坑,要埋就把我和姐姐一起埋了。就算打死了,我也要教训这些不中用的奴才,在背后乱嚼舌根子编排我姐姐的清誉,一个个的都该去陪死!什么我姐姐和男人私会,什么私相传递,什不要体面的大小姐,你们谁敢再多说一句,我拿刀子把你们的舌头全都割下来给我姐姐陪罪!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了干净!”
这话一出,把所有的人都惊了。合院里都知道知秀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没想到她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了。这只惊得连知画都微微地往后退了一步。
阮氏看着知秀,料她没有知妙的心计,但是却是个很有大家风范的大小姐,这种狠话撂出来,可见她心里已经多么火烧火燎了。
只有章荣孝被气得胡子乱飞,训道:“还反了你了,有没有王法了?要所有人跟你一起死了干净!”
知秀怒道:“父亲不用骂,就算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些没有王法的东西!”
燕姨娘可是被知秀吓到了,但是怔了一怔,却还是向前道:“二小姐也别说这么没有体面的话,这大过年下的,什么死啊鬼的,没的把些不干净的东西招来。有事说事,何必如此冲动。”
知秀一看到她凑上来,手一抬指着她就骂:“你是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府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就是头一个!”
“章知秀!”章荣孝听她越发没有规矩了,大声呵斥,“谁教得你如此没有体面!”
知秀看也不看章荣孝一眼,一步就朝着燕姨娘逼过去:“谁到底没有体面,谁心里清楚。明的不敢对我姐姐来,就暗地里指使起人来了。让这些老婆舌头在这里乱嚼,不就是等着被我父亲听见?你害得我姐姐挨打不够,一定要落井下石,把她害死不成?!把她害死了,你好来整治我,好来再掐死我弟弟,是不是?那样嫡房里死绝了,你可就得了意,你身下两子,就算是分家分业,你也是得最多的那一份!你这算盘珠子打得太好了,但是我告诉你,就算嫡房的死绝了,还有继母在,母亲再生个一子半儿,你这个庶出的能得个屁!再不济还有知邺,庶长子也比你身下的那两个尊贵!别以为守着父亲的宠爱你就无法无天了,你要是把我姐姐害死了,我就找你赔命!”
燕姨娘被知秀逼得步步后退,她没想到知秀竟然这么凌厉,字字如刀,句句如剑!直骂得她血脸喷头,根本无法还击。
章荣孝刚刚在屋里正是被燕姨娘这样逼问,他心里可是明白知秀说的是真的,这脸色也不大好。
燕姨娘一看章荣孝的脸色,这可就一跺脚,拿着手帕捂住自己的脸,登时大哭道:“哎哟,我可是撞死了算了!我是没头没脸的,在这府里呆了几年,还活活被嫡二小姐骂得如同狗血喷脸。我还要这张脸做什么,我还活着做什么?老爷干脆把我打了骂了卖了,我到人家家里做苦工做贱小,我也比在这里活生生地受罪强!我为老爷生了两个儿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为老爷添了幼子就犯了天大的错吗?说什么我为了家业,为了财产,难道我不知上头上有主母,下有嫡子,我们两个哥儿算什么?不就活该到街上讨饭的吗?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何必要念了老爷的真心,进这府里做小,我在绣坊里绣上几年,给自己存点嫁妆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就是了,我何必来这里被人骂得一文不值,贱妾一个!老爷你直接把我打死吧,老爷把我打发出去吧,连我怀里的两个哥儿,直接一并掐死,扔到水沟子乱葬岗上让狗叼了去好了!反正我们母子三个就是贱命烂命,哪里比得上大小姐二小姐尊贵,这个疼那个爱,就算是外府里头的少爷也只向着小姐们说话啊……老爷……”
知秀听前边的还好,后头的这一句简直立时让她心头火起,冲过去就要打燕姨娘一巴掌。
章荣孝正好站在燕姨娘身前,燕姨娘眼看着知秀冲过来了,连忙往章荣孝身后一躲。章荣孝也有心隔开了知秀,抓着燕姨娘问:“你先别嚎,把话说清楚!知妙到底和谁私会了,到底和什么外府的见面!”
燕姨娘躲在章荣孝的身后,立时回道:“还不就是前府楚大老爷的哥儿,早就和您的嫡长女眉来眼去了,我怀里生小哥儿的时候,人家还在东角门子见面来着,传到府里来什么书什么本,还有信纸张子,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我们是不敢问的,人家大小姐的体面事,哪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你胡说!”知秀冲过去就大叫。
燕姨娘瞪着知秀,抓着章荣孝的衣袖就道:“我有没有胡说,自然有嬷嬷们见到的,东角门子的老吴妈,明明就是看到的。老吴妈,你过来!”
刚刚两个跪在知秀脚底下,脸上被煽了一巴掌的,立时就跪在那里磕头。
章荣孝立时开口问道:“三姨娘说的可是真的?!”
老吴妈磕头低道:“我……我不敢乱说……但是那日,是外头有东北来的递了包东西和信进来的……”
章荣孝脸色都变了。
知秀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抓住老吴妈的衣服领子:“你少在这里浑说!那日去的根本不是姐姐,明明是我!”
老吴妈跪在那里不敢抬头,却说:“我……我那日吃了酒,没看清到底是不是大小姐……反正是小姐来拿的……”
“你!”知秀气得脸都彤红,额头上要冒出腾腾热气。
她现在是明白了,这些人存心要整死姐姐,不给她一条活路,居然把她去拿的东西,也敢说成是知妙去见了人。
阮氏站在那里,心下也明白了。这绝对是要逼死知妙,没了清誉的女儿,父亲就算勒死她,也绝对不会让她苟活于世上为他丢脸的。这府这代,名誉绝对要比一个女儿的性命来得更重。
眼见章荣孝脸色乌青,知画忽然又从旁边跳出来,对着章荣孝道:“父亲,三姨娘说的很对,不光是大姐姐和人私传信件,我还亲眼看到大姐姐和曾二少爷在我们后苑里手拉着手,那日八月十五,说是知微弟弟丢了,但是后来却是他们两个一起抱着回来的,我就知道这里面有蹊跷,那天我问了,二姐姐还打我!大姐姐分明早就和人有私情,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两个!我们身为妹妹的,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这样的为姐不尊,我也实在不耻以这样的姐姐为榜样,若是教错了我们,我们跟样儿学样儿了,父亲不会怪罪姐姐,到是会怪罪到我们的头上了!大姐姐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为自己寻婆觅家的,也实在忒不像样了!”
这石头生生地砸下来,可不仅是火上浇油那么简单了。
知秀气得头顶要冒青烟了,咬牙切齿,直对着知画冲过去:“你这个下贱的小蹄子!别说我那日打了你,我今儿就守着父亲母亲打死你!”
知秀一生气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巴掌生生地朝着知画狠狠地挥过去。
知画早有准备,立时向后退了一步。姚姨娘可是站在旁边呢,哪里能看得自己的女儿被人打,她一挡知秀的手,趁着知秀是背对着章荣孝和阮氏,只下手把知秀用力一推!知秀虽然气愤,但是年纪毕竟还小,一巴掌就被姚姨娘推倒在地。
姚姨娘立时伸手去扶她:“哟,二小姐可要小心走路,这磕磕绊绊的,别说打人,怕这巴掌先打了自己罢。二小姐可别在这里闹了,再惹老爷生气,不知道怎么惩罚大小姐呢。二小姐不如在这里给大小姐念念经理理佛,说不定还给大小姐积点阴德呢。”
这话说的知秀快要变成小狮子了,眼看着姚姨娘伸过来的手,知秀一张嘴就狠狠地咬了上去!
这一口咬得姚姨娘大叫!
“啊呀!”手背上立时两道血印子,血都浸了出来。
知画一看不干了,大叫:“你敢咬我姨娘!”
立时扑过去就要和知秀大打出手,知秀一脚就踹在知画身上。
这时可是乱成一团了,章荣孝大怒,一步跨过去,拎住知秀的衣裳领子就把她用力向后一拖:“够了!你还有没有体统?想把这个家弄成什么样子?!想和你姐姐一起关佛堂吗?!”
知秀抬起头来,对着章荣孝大叫:“就是有你这样的父亲,才会把家乱成这个样子!你不疼爱我们,就掐死我们算了!下辈子我和姐姐再投胎,死也不会再姓章!”
这可是大逆不道了!
章荣孝已经怒气冲九宵,狠狠地挥起巴掌来,用尽全身力气地就朝着知秀狠狠地甩过去!
阮氏这里看着这一巴掌足会把知秀给打飞出去,立时大叫:“老爷!”
可尚未还来得及,只见有个人影突然窜出来,直接把知秀向旁边一拉,自己转身就挡在知秀的面前,那狠狠地一巴掌,重重地就生生拍在她的背上!
两个小姐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知妙被重重地拍在背上的伤处,疼得她眼眸子都要金星乱迸了。
知秀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将扶住她,立时大叫:“姐姐!”
章荣孝这里一巴掌拍过去,差点要把两个人推倒,忽然看到居然是全身都是伤的知妙被清歌和新燕扶着冲了过来,这下子更是气得脸黑青:“怎么是你?!谁准你出来的?我要你跪佛堂,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是我自己。”知妙回过头去,直对着她这个青红皂白不分的渣爹,表情坚毅,面色平静,那一字一句,一声一吭,清脆有力:“父亲不必暴怒,更不必动手,我没您的命令,出了佛堂,今日就是要来这里,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父亲听后,要我们小姐妹跳井悬梁,我们自当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但我只有一句:就算要死,也要做个明明白白的明死鬼!”
这一句话落,几乎像是一把利刃,震在院子里每一个人的心尖上!
颤动。
撕破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开始了!
下午那章送大礼,绝对不要错过!
天诛地灭
穿了雪白霜花缎子衣裳,身上点点绽开的血渍,如同冬夜里傲雪的腊梅,站在那里的知妙,全身散发着冰冷而骄傲的气息。
不知为什么,虽然她全身伤痕累累,但是就这样冷漠的目光向着院子里的人扫过来一圈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惊得瑟缩,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燕姨娘拿帕子遮了脸,姚姨娘往花荫子底下躲了躲,知画甚至也躲到了母亲身后。那几个跪在地上的老嬷嬷,全身抖如筛糠,都不敢抬脸看知妙。
知妙站在那里,左手扶着清歌,右手扶着知秀,浅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一出来,都没了声儿了?吵啊,闹啊,不是想要编排我吗,一个个的怎么都哑了炮了?全看我妹妹是个好欺负的,一个个的想要把她先在这里害死吗?!”
这话可是厉害,说得许多人都不敢动弹。
知妙只把眼睛一眯:“我且告诉你们,你们千错万错都不算错,错就只错在,怎么一板子没有打在我头上,先把我打死了你们就干净!”
章荣孝看着知妙说了这话,立时训道:“知妙!”
知妙看了章荣孝一眼,也没行礼,只道:“父亲且不用急,反正是要掐死我们姐妹的,让我死前把话说完,还不成?何必那么心急。可是,她们那天没有把我打死,今日我活着出来,可就是要多说些所有人都不受用的话了!别说我刻薄了,说我凌厉了,且自己想想,当初是怎么对我们的,今儿我要一并都还回去!!”
知妙冷冷地看着这地上的所有人,眼光微微地扫过去,几乎所有人被她如冷如冰一样的眼神扫到,莫不一个都瑟缩起来,只怕被她看到。
知妙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微微地勾起自己的唇角,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声线却猛然一挑:“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要从哪里开始?不然,先从嬷嬷们开始?!”
这一句,惊得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嬷嬷身子开始发抖。
知妙只往前一步,靠近她们,低声问:“嬷嬷们可冷吗?这大正月里穿着里三层外三层,棉袄加皮袄的,怎么抖成这个样子?若不心虚,你抖什么抖?若不做亏心事,你怕什么怕?!老吴妈!”
知妙这一叫,吓得老吴妈心惊肉跳。
“大……大小姐……”
知妙瞪她:“我问你,那天三姨娘添小哥儿,是该你当东门子的值吗?”
老吴妈抬头偷眼看燕姨娘,却被知妙狠狠地一瞪。
老吴妈吓得立时说:“该……不该……”
“到底该还是不该?!你老糊涂了还是记不清了,要我拿当值本子来给你自己查查看?!你要糊涂了,怎么偏生还记得那天来了东北的,还在东角门子传了东西进来给我?!”
老吴妈吓得立时就泄了底:“不……不该,我本该守的是东北门子,是……是管嬷嬷给了我一吊钱子,要我和她换换……”
管嬷嬷……可还记得管嬷嬷是谁?知妙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知妙又立时一回身,问那个跪在地上的:“管嬷嬷,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你可真是发财了,一出手就是一吊钱!”
管嬷嬷被知妙一训,身子都微抖:“大……大小姐……过……过奖。”
“你以为我在夸奖你?!”知妙暂且没继续问她,只转过头来问老吴妈:“你既然是换过门子过来守东角门的,你既然是见过东北来的人的,你可是记得那天晚上过去的到底是谁?是我还是我妹妹?!”
老吴妈这又慌了神,低头道:“我……我没看清……”
“你是没看清,看清没看清,反正我和我妹妹两个人是去了一个,就算是哪个,都是嫡小姐没个身份,私下跟人会面,是不是?你们心里反正是存了这样的念头,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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