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头苦笑一声,道:“若是他们”
傅温坚定地道:“若是他们敢放肆,我等就只能拼命了,摄政王出了闪失,难道你我还能活吗?”
都头原本心里不安,却看到傅温如此,倒是安下心来,读书人都不怕,自家又有什么怕的。于是重重点头道:“大人放心,一旦冲突起来,小人也是敢拼命的。”说罢从棚子里钻出来,与几个差役窃窃私语,差役都不禁喉结滚动,真要他们去和这些边军拼命,真和送死差不多。心里虽然畏惧,可是傅大人气定神闲地坐在里头,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里等着。
正在这时候,大地突然颤抖起来,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城楼上有人大叫:“摄政王来了”
“摄政王来了”
许多人高声大叫。
傅温这时候打起精神,从棚中钻出来,朝都头道:“擂鼓迎接摄政王。”
都头立即去钟鼓楼那边知会。西夏迎客与大宋不同,迎客擂鼓,送客吹号,和行军打仗一样,而且这擂鼓也有区分,若是连敲十三下,便是迎接圣驾,若是连敲十一下,则是王侯,按着客人的贵贱一路递减下去。
边军那边也顿时变得肃然起来,也买力的将佐一个个按住了腰间的刀柄,目露凶光,鼓声隆隆响起,仿佛是冲锋的先兆,莫说是他们,就是也买力热血也沸腾起来,原先还有几分闪烁的眼眸里,霎时闪出杀机。
“迎接摄政王”也买力抽出腰刀,坐在马上向前一指,门洞前后的边军已经作势欲扑,而也买力身后的边军也纷纷刀枪出鞘,烈日之下,刀枪剑戟锋芒毕露。
龙潭虎穴怎么闯呢,汗,请听下回分解。
第六百九十七章:人心所向
第六百九十七章:人心所向
地平线上,一队队骑军轰隆隆地出现,沈傲打马在前,开始放缓马速,身后的骑军速度也渐渐放慢,童虎越众而出,按着儒刀,警惕地看向龙州,道:“王爷,有古怪,卑下先去看看。”
沈傲抿着唇,脸色冷峻,那门洞里外,明显可以看到刀兵肃杀,一个不好,就可能激发冲突。
沈傲摇摇头道:“本王先去,你们都跟着,若是有人胆大包天,全部听本王的命令。”
五百个校尉一起呼喝:“遵命。”
沈傲选择一马当先并不是没有道理,汉藩之间,已经是势不两立,若是自己示弱,反而会激起对方的勇气,趁着他们还有几分畏惧,自己或者可以凭着几分气势去镇住他们。
这就是人的心理,勇气和懦弱只在一念之间,就看谁更有勇气了。
沈傲策动着战马,高呼一声:“随本王进城”
战马飞快疾驰,随着沈傲飞快冲入,越是靠近城池,越是清晰可见门洞之中的刀兵,那寒芒阵阵的刀枪隐隐散发着锋芒。烈日之下,是一张张怒目而视的脸。
沈傲毫不犹豫,踏马越过门洞,甫一入城,城内的景象豁然开朗。
放眼过去,两千多个边兵已经组成了阵队,肃然而立。当校尉们尽数冲过门洞时,门洞两侧的边兵立即将门洞堵住,前后左右,人头攒动。
在前队队首打马而立的是也力先,也力先披着甲,乍眼看到沈傲时略有几分恐慌,好不容易镇住心神,不自觉地一手按着马,一手扶向刀柄。
沈傲四顾一下,心里想,今日莫非要栽在这里?今日算是秀才遇上兵了。越是这紧张万分的时刻,他越是冷静,这种良好的心理素质,是十几年的大盗生涯和穿越之后磨砺出来的。
沈傲淡淡一笑,微微抬起下巴,坐在马上,略带几分从容和威势。一双眼睛眯着,盯着也力先,笑道:“本王原来有这么大的面子,要这么多人来迎接?”
校尉们也有几分寒意,听到沈傲这句话,热血沸腾,都是呵呵一笑。身后的童贯尽量向沈傲靠拢,一脸警惕。
这时龙州知府带着差役排众而处,走到沈傲马下,郑重行礼道:“下官龙州知府傅温恭迎摄政王王驾。”
沈傲坐在马上,含笑道:“辛苦傅大人,傅大人不必多礼。”
沈傲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也力先,对也力先朗声道:“也力先,为何不来见本王,难道你怕了吗?”
也力先坐在马上,如坐针毡,一时也犹豫不定,原以为这时候沈傲会有所忌惮畏惧,谁知却是这般呼来喝去,偏偏这呼声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声势,那原先激起的几分勇气在这时候消耗殆尽,迟疑了一下,翻身下马,却不行礼,只是道:“王爷。”
沈傲压下眉,怒道:“知道本王是王爷,为何不跪?”
也力先手足无措,身后的将佐也是呆了一下,面面相觑。人后的时候,他们恨不得生啖沈傲血肉,可是临到头来,又是犹豫起来。
也力先呆立了一下,跨前一步,乖乖地跪下道:“卑将也力先恭迎摄政王王驾。”
沈傲不再理会也力先,目光越过也力先落在一干将佐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等待他们的抉择。
一个将佐松开了腰间的刀兵,跨前一步道:“卑将恭迎摄政王王驾。”
勇气会传染,可是懦弱也会传染,有了也力先起头,后头稀拉拉的将佐纷纷跨前,单膝跪倒:“恭迎摄政王王驾。”
沈傲呵呵一笑,整个人轻松起来,坐在马上傲然道:“免礼。”
这一场刀兵之祸,谁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沈傲心里松了口气,谁知这个时候,一个边兵突然赤红着眼睛大喝一声:“南蛮子杀我兄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说罢,挺着长矛朝着沈傲疾步冲刺过来。
这个变故是谁都不曾想到的,一个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气氛,居然被一个小小的边兵破坏殆尽,这边兵挺矛冲到沈傲马前不到一丈,身后的校尉已经跃跃欲试,童虎一马当先,铿锵一声抽出儒刀,大喝一声:“谁敢伤平西王?”飞马冲过去,手起刀落,只看到儒刀划过一道半弧,破风的长刃嗤的一声一个漂亮的旋斩,边军瞬息之间身首异处,头颅飞出一丈开外,一具身躯慢慢委顿下去,直到那长矛磕在了地砖上,失去了首级的身体仆然到底。
血气蔓延开,待那长矛磕地的声音落下,整个门洞这边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这身首异处的边兵身上。
边军们那原本温顺下来的眼眸霎时又变得疯狂起来,人一旦见了血就变成了野兽,那一双双杀机腾腾的眸子最后落在沈傲身上。
就是也力先这时候也都站了起来,戒备地按住了腰刀,带着将佐向后退了一步,不怀好意地看向沈傲。
沈傲心里叫糟,脸上却是从容地道:“本王乏了,入城。”
“且慢”若说先前的也力先是懦弱的,可是这一刻,看到自己的族人饮血,整个人的气质焕然一新,一双眸子勾住沈傲道:“王爷不要解释一下?”
不需要也力先下令,许多边军已经不自觉的挺着长矛、大刀跨前一步。
校尉们坐下的战马已经预感到了危险,都不禁焦躁起来。沈傲安抚着坐下的战马,冷然道:“宵小之徒行刺本王,现在已经伏诛,也力先将军要的解释是这个?”
也力先大笑道:“王爷,卑将得罪了。”他翻身上了马,整个人大吼一声:“国族的男儿听令。”
边军们顿时疯癫起来,一起大吼:“宰了他,报仇”
也力先看向沈傲,仍然没有看到沈傲的恐慌,心下已经躁动了,冷然道:“大夏是我国族的,国族不能封王,异族岂敢?”
校尉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所有的战马汇聚到一起,童虎挚着染血的儒刀,护在沈傲身前,大吼一声道:“敢伤王爷的,杀无赦”
“遵命”校尉一齐爆发出大喝。
马下的傅温脸色大变,高呼道:“也力先,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你这是谋逆造反吗?”
只是他的话,谁也没人有心思计较,傅温身后的差役将傅温拱卫住,预备厮杀的低吼已经清晰可闻。
沈傲抽出腰间的尚方宝剑,心里想,就算是死,老子他娘的也要死得有型一些,但愿后世的史书之中不要添上一笔:沈傲者,汴京人也,初为僮仆入夏,至龙州,夏军哗变,斩为肉泥。
想到这肉泥两个字,沈傲突然胃部有些翻滚,清早的肉饼粥几乎要吐出来。
虽是乱七八糟地想着,可是想到龙兴府的淼淼和尚在母体中的孩子,沈傲勇气倍增,犹如不可侵犯的杀神,大呼道:“谁敢犯上作乱,杀无赦”
也力先咬着唇,长刀前指,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他一声号令,他的血气在体内急速流转,仿佛这一刻,元昊大帝的灵魂依附在他的身上,他突然想起一些腐儒的话:“奉天讨奸,赴难靖国。”
正是这个时候,附近的街道处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失控的人都不由朝着声源去看过去,只见街头街尾,竟有黑压压的人拥簇过来,人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一眼看不到尽头。这些人浪汇聚成起伏的波浪,人潮涌动之中,可以分明看到一张张愤怒的脸。
一个两个一千一万五万
到了最后,谁也分不清来了多少,四面的街道已经堵得满满的,有人提着木棒,有人拿着扁担,有挺着胸膛扎着裤头的青壮,有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一些,甚至是提着木剑的少年。
有人在人群中大吼:“迎摄政王。”
疯了一样的人潮大吼:“摄政王千岁”
几个穷酸的文人夹杂在人潮里,大叫道:“摄政王奉天监国,谁敢伤他一分一毫,人人得而诛之。”
爆吼声冲破云霄,凌乱拥挤得的队伍哗啦啦的到了边军的外围,前头的人跪下:“摄政王千岁”
后头的人挤不进去,只好在外围大吼:“哪个要伤摄政王,谁要造反,朗朗乾坤,岂容宵小恣意胡为,杀反贼了”
“杀”
这些从前老实巴交的顺民,聚到了一处,一下子变得狂暴起来,万千人吼出来的喊杀声,一浪盖过一浪,声震九天之上。
一个读书人排众出来,高声道:“让一让,让一让,小生去和摄政王打话。”
读书人虽然酸了一些,自命不凡了一些,可是这时候,大家却是信服无比,生生的挤出了一条道来,这读书人附庸风雅的甩着一柄折扇,也不知是从哪里淘来的,酸溜溜的从人潮中出来,前头是一队队的边兵也凛然不惧,朝那些国族边兵叫道:“小生受龙州父老所托,要和摄政王打话,你们快快让开,怎么?要造反吗?”
他这一句要造反很是自信,换做是从前,都是国族朝他们嚷嚷这句话,此时此刻,却是换了个位置。
第六百九十八章:秋后算账
第六百九十八章:秋后算账
堵住书生道路的边军犹豫了一下,看到身后黑压压的人潮何止十万?最终还是泄了气,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这读书人从容地走到沈傲马下,郑重地行礼道:“学生潘石梅代表十万龙州父老,恭迎摄政王王驾。”
龙州乃是大府,靠着宋境,因此汉人的比例也是最高。这几年听说两国互市,早有大量的汉商带着人到这里开拓,因此人口也是剧增。
早在几日之前,所有人就感觉不对劲,龙兴府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坏,越来越多人知道当今国主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坊间的流言瞬间扩散开来,李乾顺垂危,储君未出世,摄政王再不来主持大局,这西夏只怕还要回到老样子去。
国族欲除沈傲而后快,汉人也同时被逼到了墙角,这些年李乾顺亲政之后,汉人才渐渐地过得好一些,如今沈傲更是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狄夷之君再好,也是有极限,倒不如让自家人上。
边军的动作,谁都知道,所以今日看到这兵马调动,所有人都吓得藏起来,虽然知道这些边军是要去做什么,可是大部分人还是懦弱的,偏偏在一个小酒肆里,这叫潘石梅的书生喝了一些酒,大胆地议论起国事,再之后慨然振臂一呼:“摄政王不能继大统,我等难道还要再回去先帝朝吗?”
所谓先帝朝,便是李乾顺父亲在位的时候,那时候国族享有诸多特权,汉人受到种种限制,连年的徭役和盘剥连三餐都不能相继。这潘石梅大叫一声,酒肆中竟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连酒肆的小厮也都砸了桌椅,一行数十人冲了出去。
这些人一上到街上,呼喝几声,沿街所过之处,一户户门打开,便有更多人冲出来,结果人群如滚雪球一样越聚越多,一些人更是砸门去呼朋唤友,人的勇气本就是依靠着人数多寡而定,一看外头到处都是人,立即取了棍棒冲出来。
“迎摄政王去喽。”这一句话从四面八方喊出来,连带着女人拉扯汉子不许出去的声音,再就是汉子打婆娘顺道咒骂你这婆娘懂个什么的叫喊,一条条街道到处涌出了人潮。
沈傲看到那人群攒动,心里说不出的惊喜,他骑在马上,对潘石梅道:“免礼。”最后将目光落在面如土灰的也力先身上,傲然道:“也力先,你方才说什么?”
也力先僵在马上,看到许多边军已经露出畏惧之色,区区两千人,面对五百校尉和十数万男女老幼,虽说许多人手无缚鸡之力,可是胜负也已经注定。沈傲只要挥挥手,一人一口吐沫都可以将他们淹死,便是现在当即治他们一个谋逆,他们也无话可说。
也力先艰难地道:“王爷”
沈傲冷笑道:“狗东西,就凭你也配坐在马上和本王说话?”
“全部下马”人潮一起呼喝:“狗东西都下马”
也力先又羞又怒,正在考虑是不是放手一搏,可是这必败的局面让他生出寒意。若说战场上马革裹尸也就罢了,至少还有个追谥和封赏,可是若死在这里,不但是个谋反的奸贼,只怕以沈傲的手段,连家人都不能保住。
也力先咬咬牙,最终垂下头去翻身下了马,一直走到沈傲的马前双膝跪下,重重地磕头道:“王爷,卑将知错。”
沈傲不屑去看他一眼,那不可一世的国族,也不过是狐假虎威之徒罢了,什么元昊子孙,狗屁不如。
沈傲森森然地望向边军,道:“怎么,还有人要造反?”
边军们顿时手足无措,若说也力先不肯屈服,或许还能激发他们的斗志,现在也力先却已乖乖地跪地,他们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一柄柄刀枪落地,传出清脆的响动,接着是边军屈膝拜倒,朝着沈傲方向屈服。
沈傲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道:“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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