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傲进来,歪着头了无生气的小和尚顿时露出喜色,笑嘻嘻的道:“沈施主,好玩的东西呢。”这小和尚记性很好,还记得沈傲上一次道别时说要给他带好玩的东西。哇,好现实,会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样,连要礼物都这么理直气壮。
沈傲哈哈笑,先去见过夫人,夫人笑吟吟的道:“你看,正主来了,两位禅师等你很久了,你快坐下,恒儿呢?怎么这两日都没见他人,教他也来听听两位禅师的道理,这心就没有这么野了。”
周若道:“父亲到处在找他呢,他不敢出来。”
一语道破了天机,夫人和沈傲都笑,沈傲趁机瞥了春儿一眼,见春儿也有些冷峻不禁,毕竟还是女孩儿心性,再愁也有舒展的时候。沈傲朝他眨眼睛,她一下子又惊慌失措了,垂着躲避。
小和尚释小虎又道:“沈施主,好玩的东西呢。”他是得理不饶人,满是憧憬。
可怜定静、定空两个大和尚连连咳嗽,憋得慌,在夫人面前,他们又不好教训这不听话的孩子,可是由着他胡闹,这脸又放不下。人家一看,哇,还得道高僧,连小和尚都教不好,还怎么在和尚界混?
沈傲嘻嘻笑,道:“今日忘了,下次再给你带,谁知道你突然找上门来。”
释小虎想了想,很认真的点头道:“好吧,下次一定记着,不许骗我。”
“我哪里敢骗你啊,本书童最怕暴力男了。”沈傲心里想,连忙应承了,不敢再和他纠缠。向定空道:“禅师,不知你们今日来做什么?”
空定道:“说来惭愧,事情是这样的,那一日你在寺中留下了墨宝,今日寺里来了一个施主,很看重你的画,说是想见施主一面。”
“见我?”沈傲笑了,不过随即想,这人想要见我,随便找个人通知就是。灵隐寺是朝廷颁布了金册的大寺庙,竟然劳动两个禅师来请人,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
不过嘛本书童是说去就去的吗?不去,要来自己来,几十里路呢,当人是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傲打定了主意,微微笑道:“有劳空定禅师回去告诉他,就说我身子欠安,就不去了。”他抿抿嘴,笑了笑,继续道:“如果他有急事,就来国公府见我吧。”
夫人也在旁帮腔:“是这个道理,这人也太无理了,沈傲又不是奴才,哪有这样折腾人的,回去告诉他,他要来,国公府开门相迎,他要是摆架子,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就这么失色?”
夫人的意思是我们国公府也是有谱的,她也没将沈傲当下人看待,摆谱,到一边去。
空定颇有些尴尬,连忙合掌道:“实在冒昧的很,施主既然不去,贫僧也没有再请的道理。我们这就告辞。”
沈傲拦住他,道:“既然来了,何必这么快走。”
空定倒是很想留,在这里和沈傲切磋切磋书画也好。上一次沈傲留下一幅布袋和尚的诗画,他揣摩了很久,终于有了些领悟,近来笔力见长,还想向沈傲多多讨教。不过想起尚在灵隐寺那个客人,这个念头就打消了,道:“下次若是进城,定来拜望,今日只怕无缘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只能任他们走,夫人亲自把他们送到外府去,与沈傲折身回来,口里说:“老爷昨天很喜欢你呢,夜里说了你许多好处,沈傲,你这些天多读读书,或许”她熙和一笑,很慈祥的道:“或许过几日就不必以书童身份去太学了,老爷正在活动,看看能否给你争一个名额来。”
进了太学,就等于是贡生了,相当于不需要经过下层的秀才考试,有了直接进行省试的资格。
此时太学生的学生极多,有数千人。大多是从八品以下官员或普通百姓的优异子弟中招募。除此之外,国子监也称之为太学,里面的学生与太学一样,都属于贡生的范畴,只是招募的学生是七品以上的官员子弟或者勋贵的族人。沈傲进的太学和周恒进的不一样,不过嘛,身份还是一样的,寻常人都叫他们做太学生。
沈傲很感激的道:“有劳国公和夫人费心了。”
夫人却只是吟吟的笑,心里说:“沈傲命里有贵人相助,或许我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贵人,这个孩子将来一定非同凡响。”
第五十九章:小郡主
在佛堂闲坐了一会,沈傲有点儿心不在焉了,春儿抿着嘴黯然伤神,周小姐又是嘲弄轻蔑,唯有夫人最体贴他,问他许多事。沈傲一一作答,其实夫人也只是闲扯,见他六神无主,便问:“今日你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沈傲当然不会说出缘由来,口里只说:“昨夜和赵主事喝了些酒,今早醒来头有些疼。”
夫人听到是赵主事,顿时有些不悦了,心里想:“这个孩子,赵主事这样的人,这孩子竟是全无戒备之心。赵主事不知在他身后搬弄了多少是非呢。”想着想着便要责备一声,可是话未出口,心又软了。这是个好孩子啊,有些话还是不和他说的好,只要有我在,赵主事就搬弄不了他。
春儿却在想:“沈大哥昨夜去喝酒了?他是不是也很后悔,所以去借酒消愁。”瞄了沈傲一眼,关切起沈傲的身体来。
沈傲若是知道夫人这样想自己,只怕要捧腹大笑了。不过说起来,在夫人面前,沈傲还真是一个乖孩子的样子。
只是在周小姐看来,沈傲在夫人面前越乖,越证明他有多腹黑。
“这个人很难猜透,既不是正人君子,却有时会做几件好事,真不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周若一时失了神,又想起昨日撞见沈傲轻薄春儿的样子,信誓旦旦要娶春儿为妻,顿时又怒了。他凭什么娶春儿做妻子,这个人真是坏透了。
想着,想着,周若又觉得心酸,不知怎么的,每一次那一幕浮想起来,她就想哭,长长的睫毛颤动,闪着些许泪花。
夫人关切的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先回去歇着吧,太学那边的事,我会催促老爷加紧着办,眼看着今年的博士、助教们都选定了,择日就要开讲经义,总不能耽误了你。”
夫人老是提太学的事,便是认为沈傲对进学的事很上心,其实沈傲对太学倒是有兴致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三教九流就是混的再光鲜,比起读书人还是差的远了。既然有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沈傲很感激的道:“夫人的恩德,沈傲将来一定好好报答。”
夫人便笑:“你这孩子,往后好好用功,便是报答我了。”
沈傲点了点头,读书的事他是把握的,本身他的底子就很厚,古籍读过不少,只要把四书五经背熟了就行。经义的事到太学里可以学,放了学还有陈济帮自己补课,陈济可是大名鼎鼎的状元,心得和文章的揣摩能力在这汴京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哪些该关注,如何开篇更好,如何结尾更能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是如数家珍。
反正已拜了师,叫了这么多句夫子、老师的,总要捞点便宜回来。
就这样想着,出了佛堂,沈傲突然想到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又多了一分慈爱,心知夫人是完全将自己当作她的子侄看待了,也不知是自己太阴险还是夫人太善良,吁了口气,心里想:“不管怎么说,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夫人。”
一时失神,迎面一人风风火火的撞过来,鼻尖传来一阵芬香,对方啊呀一声,连忙退开。
来人是个女子,少女优雅而静谧,身穿着一件迤逦在地的宫装长裙,精致的五官雪白无暇,柳眉之下,美眸慌乱的望了沈傲一眼。
“咦,这人好像认识,在哪里见过。”沈傲与她对望,对她有些印象。
少女确实和他见过,那时她着的是公子打扮,就在邃雅山房里和三哥还腹诽了沈傲一番呢。原来她便是清河郡主赵紫蘅,这清河郡主最痴的便是画,自与沈傲斗画之后,顿时大感惭愧,又有些不服。因而这些时日总是惦记着这桩子事。
官家作了画已经送来了,可是祈国公府的画师却还未拿出画来。在往日,只需三五日那画师便有回音的,现如今过了许多天,却是音信全无。
赵紫蘅坐不住了,有心来祈国公府看看,当然,她借着的是看望周家小姐的名义。
赵紫蘅与周小姐其实也算不上熟识,此时却只能找这样的借口。径直进府,叫下人不要通报,她一人在内府徘徊,浑然像个小暗探,要将祈国公府画师揪出来。
这一路随意乱转的,她也是满腹的心事,沈傲迎面过来,她还没回过神,就撞入了沈傲的怀里。
见是一个男人,赵紫蘅顿时怒了,别看小郡主平时很文静,其实却是个急性子,否则也不会冒昧的跑到这里来。跺着脚道:“你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我为何不退避。”
沈傲先是有些歉意,但又见赵紫蘅咄咄逼人的提着裙裾满脸怒容,活脱脱的一个母山猫,就差嘶牙咧嘴,笑道:“这可怪不得我,你不是一样没有退避?”
赵紫蘅便道:“就是你的错”话说到一半却是顿住了,口里道:“我认得你,你姓沈,邃雅山房那个作诗的是不是?”
邃雅山房那个作诗的,这句话从赵紫蘅的口里说出来,和某某巷子里挑大粪的一样。
“汗,小姐,你也知道本书童是作诗的啊,我的天,这么高尚的职业,怎么到了她口里却好像很低贱似的。”沈傲无语,微微一笑,才慢吞吞的道:“正是在下。”
其实沈傲是误会小郡主了,在小郡主眼里,只有画师才是世上一等一的清贵,至于其他什么做官的、作诗的、挑大粪的在她眼里都一视同仁,算不上什么歧视。
赵紫蘅眼眸中划过一丝惊喜,问道:“那么说你就是陈济陈相公的徒弟咯?”
沈傲心里有些微微发酸,瞧这小妮子满眼憧憬的样子,原来又是个崇拜陈济的傻妞,心里感叹,作诗就这么下贱吗?陈济有什么好。吃醋归吃醋,脸上却没有显山露水,道:“算是吧。”
“算是?”赵紫蘅怒了,这小子太不识抬举了,陈济相公是什么人,既是状元,画又做的这么好,他竟是一点都不觉得骄傲。
她定了定神,压抑住怒火,便道:“你师父呢?他的画为什么还没有送来。”
沈傲奇怪道:“画,什么画?这我可不知道,他的画又不值几个钱。”
第六十章:赤裸裸的歧视
赵紫蘅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地道:“你懂什么?陈相公的画举世无双,你有眼无珠。”说着竟是入了迷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眸仿佛蒙了一层水雾,喃喃道:“陈相公的画风多变,下笔如神,尤其是那瑞鹤图,健笔开张,挺劲爽利,侧峰如兰竹,媚丽之气溢出画中。你这俗人,亏你还拜陈相公为师,若是学了陈相公的一半,也绝不敢说这样有辱斯文的话。”
赵紫蘅气死了,原来眼前这个家伙对画的标准是能换多少钱!
真是俗不可耐,一幅这样好的画作,沾染了买卖两个字就已玷污的不成样子了,这人真是恬不知耻,不懂画也就算了,竟还胡言乱语。
“陈济陈相公?瑞鹤图?这瑞鹤图不是本公子画的吗?怎么成了陈济作的了?”沈傲大跌眼镜,方才他那一句话并没有错,陈济的画在他眼里只属于二流水平,没想到这个丫头竟是这样大的反应。
“瑞鹤图,瑞鹤图圈圈个叉叉,这人就是清河郡主!”沈傲明白了,站在自己面前这咄咄逼人的美人儿原来就是自己一直素未谋面的对手,想不到她已被自己的画作折服。
也不对,这美人儿没有被自己折服,多半是以为那瑞鹤图是陈济作的。
太冤枉了,太可耻了,不行,要解释清楚,难得多了一个女粉丝,还是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儿!
虽然脾气有那么一点点坏,但是沈傲相信,在他的帮助下,这个坏脾气的美人儿一定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沈傲咳嗽一声,笑了起来,很自豪地道:“那瑞鹤图嘛,其实说起来虽是上乘的作品,可是相较起来,还是有一些着墨生硬的地方,比起官家的真迹来,只能算是互有优劣。”
赵紫蘅的樱桃嘴儿微微下拱,分明有轻蔑的意思,道:“瑞鹤图是不是上乘,又岂是你能品评的?”
沈傲很郁闷啊,被女粉丝这样顶撞,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于是连忙道:“为什么我不能品评,那画本就是我作的,我自己的画会不知道?”
赵紫蘅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你为什么不说这瑞鹤图是你左手画出来的?”
沈傲抬头望天,想了想,喃喃道:“你倒是猜对了一半,在给背景着墨时,我确实用的是左手。”
“不知羞!”赵紫蘅朝他做了个鬼脸,很是唾弃的样子,道:“你要是说这画是你蒙了眼睛画的,或许我还信你一分。”
哇,被这小郡主耍了,沈傲很生气,还想说什么,周小姐却来了,警惕地望了沈傲一眼,便认出了赵紫蘅,口里道:“郡主今日怎么有空闲来玩了。”
赵紫蘅飞快地跑到周若身前,凑着她的耳朵低声呢喃地说着话。周若一边听,一边很有深意地远望着沈傲,让沈傲心里有些发毛,不知这郡主到底说什么。
随即,周若和赵紫蘅俱都笑起来,周若努力虎着脸道:“好了,他这人脸皮厚得很,你越是骂他,他越是起劲,不要理他了,我们去后园玩。”
紫蘅小鸡啄米地点头:“我看这人就很讨厌,我们走!”
沈傲望天无语,这算是个什么事啊,好像最近犯桃花劫了,处处遭人冷落?
哇,一定是赵主事,是赵主事那个混账东西给本书童带来了霉运,不行,要收拾掉他!踩死他!
佛曰:从一个地方受了挫折,就从另外一个地方将自信找回来。沈傲很信佛的,连上帝都信,上帝不是还说过吗,有人煽了你的左脸,你就去找个好欺负的煽死他。这个道理实在太符合沈傲现在的处境了,女人是老虎,屁股不敢摸,也惹不起,那就找个软柿子了。
沈傲回到住处,远远地又看到赵主事在自己篱笆门前探头探脑,冷笑一声,早就料到赵主事盯上他了,来得真是正好啊!
沈傲大大咧咧地走过去,道:“赵主事。”
赵主事回眸,哇,原来沈傲没有在屋子里?
连忙笑道:“沈书童,哈哈”他干笑几声,便迎过来,很热切地道:“等你很久了,我还以为你昨夜喝得醉醺醺的,今早这么早起床呢。”
沈傲很惭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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