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沈傲已经开始琢磨了,什么人会成为阻力?谁的反对声音会最大?宫里头会怎样想?渐渐地,在淡淡的体香中,沈傲埋入那柔软的臂弯里渐渐睡过去。
第二日清早起来,便有飞马来报:“大人,朝廷钦命兵部尚书王文柄大人前来宣读旨意,慰劳军士。是不是开辕门派人去迎接。”
听到王文柄三个字,沈傲的态度冷淡,道:“人在哪儿?”
“二十里外,至多不过两个时辰就可到达。”
沈傲笑了笑道:“来得这么快?也真难为了他,迎接就免了,没这功夫。”
“这只怕不妥吧,毕竟是钦差,大人”
沈傲淡漠地道:“我知道他是钦差,本大人莫非不是钦差?说起来陛下还赐了我一柄尚方宝剑呢,我是正牌子钦差,他是山寨版的,哪里有正牌子钦差去接一个山寨版钦差的?”
他这个理论还真没有人听得懂,山寨是什么?莫非是野路子的意思?不过这一仗全歼天一教精锐,不说禁军,至少教官、校尉这边对沈傲是佩服之至的,别看这位沈大人时不时发点疯,可是办事利索,操练出来的效果好不说,这一次以退为进,一次全歼天一教主力,就足以让人信服了。
沈傲既然这样说,众人也无话可说,心里想:“那兵部尚书莫非和沈大人有什么矛盾?”
这时,韩世忠快步进来,朝沈傲使了个眼色,沈傲屏退众人,韩世忠低声道:“大人,按着你的吩咐已经查出来了,这个人”语气更加放低,附在沈傲的耳朵里嘀咕几句。
沈傲晒然一笑,道:“我就知道是他,把那几个知道此事的俘虏都好生看押起来,到时候自有他们的用处。韩世忠,这一次你立了大功,我在报功的奏疏里,已经为你请爵了。至于升官的事,暂时我先压着你,这武备学堂的差事还得你来做,等再过几年武备学堂这边进入了正轨,再放你出去。”
韩世忠且惊且喜,这些年被人压制得狠了,到处受人排挤,想不到做了这个教官,倒是真正地有了晋升的希望。
韩世忠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道:“大人,我宁做一辈子的教官,在这武备学堂,并不比坐镇一方的差。”
韩世忠这样说,倒不是他要客气,只是他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许多事已经割舍不下了,再者说,这在这儿做教官,将来军中的桃李遍布天下,说不定未来的边镇招讨使都是他的门生学生,这份荣耀,却不是寻常人轻易能得来的。
沈傲呵呵一笑道:“这件事再议吧。”
第四百九十九章:御剑与圣旨
第四百九十九章:御剑与圣旨
官道上,数十骑拱卫着一辆马车呼啸而过,这些人都是劲装打扮,腰间配着长刀,头戴着范阳帽,身上是禁军铠甲,一个个魁梧强壮,策马狂奔。座下的战马显然不堪重负,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扑哧扑哧地打着响鼻,马身上大汗淋漓。
烈日当空,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晒得人无所适从,马车的车轮滚过一道车印,留下漫天灰尘。
这样的天气,便是过路的客商都不愿意多停留,大多数会寻个乡里小店落脚打尖,避避暑再说;可是这队精骑却像是一点不在意,不断催马向前,虽是人困马乏,却是一刻都不敢停留。
马车里很颠簸,尤其是对王文柄这样大病初愈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件难忍的折磨,每一次颤抖,下身便钻心地痛,连下水都憋不出自动流了出来,裆部已经湿了一片。
王文柄咬着牙,却是哼都不肯哼一声,手里抱着圣旨,咬牙切齿地狞笑着。
这一切都是沈傲害的,再过两个时辰就可报仇雪恨了,王文柄已经可以想象,自己从天而降到沈傲面前,大喇喇地宣读着圣旨,那沈傲趴在自己的脚下,待圣旨宣读完毕,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该死的家伙,嘴中蹦出一句:“来,将犯官沈傲拿下”
之后呢?之后自然是对沈傲百般羞辱想死?没这般容易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岂不是便宜了他?自己已奉旨辖制军马,将在外可君命不受;要捏死一个犯官,还不是玩儿一样?
至于以后的事,就随他去吧,便是抄了家,杀了头,亦无所恨。
人到了王文柄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想顾及了,命根子都没了,就剩下个残身,已是声名狼藉,活着还不如去死?王文柄活着的唯一信念只是为了等待报仇之日。
车厢在摇曳,突然开始剧烈抖动,慢慢的马车停下来,一个禁军将虞侯勒马到了车厢边,低声道:“大人,将士们人困马乏,这里正有一个客栈,是不是歇歇脚,顺道儿给马儿喂点马料。”
王文柄原以为已经到了,迫不及待地拉开车帘去看,恰好看到远处的酒旗迎风猎猎,不由冷哼一声:“歇,歇个什么?还只有几十里的路罢了,不要耽搁,继续走。”一开始他还能忍住,语气也还算平和,可是到了后来,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连嗓音都变得尖锐无比,最后继续走三个字喊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吊着嗓子像公鸡一样鸣出来的。
这将虞侯皱起了眉,原本钦差该有钦差的仪仗,这位王大人嫌速度太慢,抛掉了大队人马只带着几十骑彻夜狂奔,如今部下们一天一夜也只睡了三个时辰,一路只用干粮充饥,在马上颠簸了这么久,早就累得直不起腰来,这王大人却是一点体恤他们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赶路,倒像是迫不及待赴任似的。
以往这兵部尚书王文柄,他是打过交道的,平日里还算和善,可是这一趟过来却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一直没有给过好脸色好人看,那脸上似笑非笑,一副刻薄的样子,便是骂起人来也是尖酸得很。
这将虞侯想了想,忍不住道:“大人,就算要赶路,多少也得派个人过去打听些消息再走吧,都说沈傲退兵到了清河坪,可是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却没人知道的,不打探一下,问个清楚,贸然过去说不定会遇到教匪也不一定。末将是粗人,倒也不怕什么,钦差大人千金之躯,总不能犯险不是?不如我们打了尖,先吃饱睡足了,等那边有了消息,再赶过去,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面对这个兵部尚书,将虞侯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原以为王文柄会满口答应,谁知道王文柄却变得更激动,捋了一把颌下为数不多的稀须,这一捏,便又掉落下几缕稀松的胡须来,他瞪着将虞侯,阴阳怪气地啧啧笑道:“危险不危险,全是你说的。本钦差不怕,你怕个什么?你就这么想着歇脚?”
将虞侯一下子无所适从,只好道:“不敢,不敢,一切全凭大人吩咐。”
这王大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不但人变了,连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阴柔了不少,这一恍惚,让将虞侯直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兵部尚书,而是个公公。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让他心里也起了疑,这是怎么了?接着忍不住地偷偷去看王文柄的下颌和喉结。谁知这一看,正好被王文柄看中他的心思,王文柄又羞又怒,几乎是从喉管里吊起的嗓子尖锐地道:“放肆,放肆,你这狗屁武夫,本钦差也是你能随意看的?滚,带人赶路”连忙卷下车帘子,在车厢里还在骂骂咧咧:“杀千刀的贼,本钦差节制了军马,第一个拿你开刀,没有眼色的东西。”
这一叫骂,真真是什么斯文都没有了,平素那些文官虽然对武夫多少有点儿不屑,可是言语上却不会显山露水,就算是讥讽,那也是不留痕迹,让当事人还以为人家把你夸成了一朵花,至少也等到喜滋滋地回到家才醒悟被那些酸臭文人指桑骂槐了。可是王文柄这样骂,还当着这么多部属的面,少不得让这将虞侯难堪起来,拉着面皮,也不好说什么,勒马没好气地道:“走,继续赶路。”
骑士们纷纷怨声载道,心里多半问候了那王文柄的祖宗十八代,才慢吞吞地继续上路。
他们这一行人一路都不曾停歇过,到了后来速度越来越慢,那将虞侯不愿意再去受辱,干脆也不提歇息的事了,倒是那王文柄嫌速度不快催促了几次。
直到傍晚,才终于看到了营火,王文柄从车窗处探出头来,心就要跳到嗓子眼了,心里咯咯冷笑:“沈傲,本钦差来了”
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周遭的动静,觅了路到了大营的辕门,那将虞侯就发觉有点儿不对劲了,这里的血腥气太重,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先去辕门向门口的卫兵通禀了一句。
接着勒马到王文柄车窗前,低声道:“大人少待,已经禀告了,至多一两柱香功夫,就会有人来迎。”
车厢里的王文柄这一次没有卷开帘来和将虞侯说话,只是坐在车里道:“好,那就等,这里怎么有一股怪味?”
将虞侯道:“是血腥气。”
王文柄啧啧冷笑道:“血腥气好,我就喜欢这味道,我问你,人砍头的时候会不会从伤口处溅出血箭来?”
这将虞侯也不知王文柄为什么问这个,迟疑地道:“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血雾倒是有的。”
王文柄嘿嘿一笑:“待会儿试试就知道。”便再没有声音了。
足足两柱香时间,辕门终于大开,辕门之后,已有人准备好了香案,营中的校尉、禁军列队出来,在辕门口列出个倒八字,再里头更有数重的禁军列出队列,沈傲带着军中的大小营官、中队官出来,老远便哈哈笑道:“今日一清早,起来的时候便看到喜鹊在高枝上团团转,想不到还真有贵人来了。”人从黑暗中出来,沈傲穿着紫色朝服,系着玉带,头戴着翅帽,一步步走过来,笑呵呵地看向马车,道:“王大人这一次钦命来此,想必一定是有要事的,本官与王大人是老相识,客套就免了,请王大人先宣读旨意。”
车厢里头的王文柄,拉开车帘子从车辕处钻出来,脚一落地,那阴测测的脸瞬时化作笑容,此刻的他见了沈傲,固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可是瞬间功夫,他就做了个决定,都说猫戏老鼠,今日他倒是想好好和这姓沈的周旋周旋,先不要透露出风声,到时候再给他降下一道天雷,到时看他还怎么得意。
王文柄啧啧一笑道:“沈大人,咱们好久不见啊。”
二人寒暄了几句,言语之间自是打着机锋,见沈傲满面红光,王文柄心里冷笑:“下一刻看你哭还是笑。”
见时候差不多了,王文柄便肃容道:“沈傲接旨意。”
沈傲躬身行礼,朗声道:“臣接旨。”
王文柄冷笑着看了沈傲一眼,连眼皮都不肯抬起来,漫不经心地道:“怎么?沈大人就是这样接旨意的?”
沈傲楞然,道:“哦?莫非接旨意还有什么讲究。”
“不知死活的东西。”王文柄心里暗骂了一句,却是作出一副笑容:“圣旨一到,如天子亲临,你为何不跪?”
“噢,原来大人说的是这个。”原以为沈傲会跪下,谁知沈傲微微笑道:“大人,实在抱歉,本官好像不太方便。”
王文柄这时再没有什么好脸色了:“有什么不方便?”
沈傲道:“本官身上带着天子御赐的宝剑,这宝剑与圣旨一样,都是如朕亲临,若是天子剑朝着圣旨跪了,这个帐到底怎么个算法?”
王文柄一听,果然看到沈傲的腰间系着一柄精美长剑,按道理,像这种节制军马的大员外放出去,又辖制着京畿三路的军事,一般宫里头都会赐剑一把以示优渥,另一方面也方便调度的;只是如今一个人拿着圣旨,一个人带着御剑,王八遇到了乌龟,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沈傲呵呵笑道:“不如这样吧,本官呢,见了圣旨当然是要跪的,可是大人见了御剑也不能站着,本官跪下接旨,大人也跪着宣读旨意如何?”
第三章送到,好累,好困,睡了。
第五百章:打钦差
第五百章:打钦差
沈傲笑吟吟的看着王文柄,王文柄哑口无言,顿时生出一股羞辱感,心里想,死到临头,这个家伙居然还死鸭子嘴硬。他眼珠子一转,这股火气只好忍着,万事等宣读了旨意再说。阴测测的笑道:“好说,好说,跪着就免了,本官站着宣读旨意,沈大人便站着听旨吧。”
并非是王文柄不愿意和沈傲一起跪下,只是他这一跪,如此大的动作,免不得要牵扯到伤口,既然有御剑和圣旨,两个人都站着也合规矩。
沈傲犹豫了一下,笑吟吟的道:“好吧,那么本官就站着接旨意了,王大人,这可是你准我站的,到时候怪罪下来,本官免不得要牵扯上你。”
王文柄瞪了他一眼,却也无话可说,肃容道:“沈傲接旨意。”
沈傲肃容侧立:“臣接旨。”
沈傲能站,不代表别人还能站着,沈傲话音刚落,瞬时身后的营官、中队管、校尉、禁军跪倒了一片。
王文柄正色道:“制曰:揽京畿三省事沈傲,朕猥以眇躬,获缵洪业。方此该藏之月,寔为震夙之辰。卿志切爱君,情深体国。然退守薄城而畏贼是何故?今国人相疑,俱言爱卿畏贼如虎,不能托以军国事。朕将于此观尔,即令卿交付军马,兵部尚书王文柄可替之。”
圣旨十分简短,与以往不同,从前都是大骂一通,棒子却轻轻落下,这一次却是夸耀了一番,说沈傲直切爱君,深情体国,这意思多半是对沈傲还有几分肯定,不管如何,至少说沈傲本心还是好的。至于后面就严重了,说沈傲抛弃薄城畏敌如虎,现在国人相疑,身为天子的,也不得不裁撤你的军事大权,由王文柄来顶替。
王文柄念完,脸上已露出得意笑容,将圣旨一收,冷笑道:“沈傲,圣旨你可听明白了吗?”
沈傲道:“明白了。”
王文柄得意非凡的道:“既然如此,来人,先解去沈傲的翅帽、官服,押解起来。”
身后的步军司将虞侯立即喏了一声,正要动手。
“且慢”沈傲镇定自若的道:“圣旨只是裁撤,并无押解,王大人这是要借题发挥?”
王文柄眼眸中杀机腾腾,尖声咆哮道:“本官现在揽京畿三省事,是不是借题发挥还有你说话的份?来人,拿下,先掌嘴”
到了这个份上,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莫说是那步军司的禁军,便是马军司这边都默然无语,一个个怪异的看着王文柄。
“怎么?没有听到本官的话,快,拿”
“啪”
一个巴掌毫不容情的煽在王文柄的脸上,落手之人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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