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疲倦地扭动着手腕,道:“天色不早了,王爷先回去吧,这画儿是没问题的了。”
送走了赵模,沈傲回到蓁蓁房里倒头就睡,蓁蓁轻拧了他一把,道:“夫君是不是该去太医院讨要个方子来,我看那小王爷说的也”
话说到一半,沈傲已打起了呼噜,蓁蓁嗤笑一声道:“你装个什么。”
沈傲突然张眸,促狭地笑道:“靠方子是不行的,还得靠为夫勤勉不缀。”
说罢,沈傲翻身过去伏到蓁蓁的身上,房间里充满着无边的春色。
第二日清晨起来,晨阳熙和的透过纸窗,将整个卧房照的光亮,沈傲起床漱口,先是骑着马去武备学堂看看,刚到了门口,却是说有圣旨下来了,宣旨意的太监刚走,宣武堂里已有不少主簿、教官正在商量着这事,沈傲进去,众人神采飞扬地道:“陛下方才下了旨,要在年夜那一日检阅武备学堂。”
沈傲并不觉得意外,喝了口茶,慢吞吞地道:“武备学堂的前程就看这一次了,都打起精神来,狠狠地操练,给陛下和汴京的百姓们看看武备学堂的真正能耐。”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原本叫苦不迭的校尉们都不叫苦了,虽说操练加重了不少,却个个喜笑颜开,上一次在皇上面前显摆了一下,脸上增光不少,连家里捎信来都是大力勉励;尤其是不少秀才,来入学之前,也有不少的人劝说,说是好好的一个秀才,去从什么戎,走了武夫,哭都来不及;虽说教谕那边说得天花乱坠,可是乡绅和学里都不看好,听到有人去就摇头,反正没一个说好的。
若不是抱着一丝希望,实在走投无路,科举无望,又不愿去学馆教书,还真没有人肯来。
可是现在不同了,校尉们的身价见涨,朝廷那边的意思是按着国子监的定例来办,这就等于是校尉与监生看齐了,兵部那边又拨付了银钱,这天子门生四个字落到了实处,再加上士林议论对武备学堂的改观,这校尉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所以这几日操练的劲头足了不少,叫苦的也少了许多。
就是那些学堂里的教头、教官,也像是一下子打了鸡血,先前有人对沈傲操练的方式抱有怀疑,可是那一次对阵后,完全改观;再加上也渐渐觉得有了前途,因此更有劲头。
被点选来武备学堂的教头、教官,没几个混得如意,原以为到了这武备学堂,一辈子算是再无希望了,本以为是有人故意作梗,要将他们打发到汴京去眼不见为净,可是如今有了圣眷,简在帝心,连这教头都变得炙手可热,至少这待遇上是向国子监博士看齐,那也是了不得的事了。
接了旨意,沈傲打起精神,着急地和博士、教头们开了会,制定了新的操练时间,又探讨了学务,便入宫去打听风声,这校阅到底是怎样地办还得宫里拿章程,毕竟这事儿和与民同乐是连在一起的,禁卫在哪边,校尉们往哪里过,百姓们在哪里,这都要立下规矩。
这几日赵佶也很烦心,过年的事,他这个天子是最忙碌的,死囚要勾决,祭祀太庙的章程要敲定,功考司那边也要翻阅,还有户部那边钱粮的开支,这些都是不能耽误的事,想偷懒都不行。
沈傲觐见时,赵佶正握着朱笔,看着勾决犯人的名单发愣,他这个皇帝性子有点儿多愁善感,所以勾结犯人对有些君王来说不过是按着规矩来办的事,基本上是杀一批留一批,凭的全是运气。而赵佶不同,他得一个个看死囚的罪行,生怕自个儿一不小心涂炭了生灵。
由此便可以推断,赵佶是个好人,但不算什么好皇帝。国家大事上,他能躲就躲,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知让多少生灵涂炭,可是在这些旁枝末节上,他却又处处留心。
其实症结还是归咎于人心上,赵佶要花石珍宝,下头的人去办就是了,他是眼不见为净。可是勾决犯人,相当于直接杀人,反倒他让格外的慎重。
这种性子,沈傲是最清楚不过,笑呵呵地向赵佶行了礼,赵佶搁下笔,叹了口气道:“你坐下,朕这里正有一件事踟蹰不下。”顿了一下,继续道:“英州那边有个死囚,误杀了自己的丈夫,刑部那边定下的是秋后问斩,说是夫为妻纲,妻子杀夫,是违背伦常,虽是误杀,却罪无可恕。这案子断得倒也没什么错处,只是朕有心赦了那死囚,改个充放为奴也就罢了,你怎么看?”
沈傲道:“当然要赦,既是误杀,依微臣看,卖了为奴也不好,倒不如直接赦了,妻子失去了丈夫,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了。”
赵佶哈哈一笑,道:“朕以为只有朕心软,想不到你也如此。”心情略好了一些,又道:“今次这个年,朕这里也不好过,要怪也只能怪你。”
沈傲愕然,愤愤不平地道:“陛下,怎么什么事都怪到微臣头上。”
赵佶抚案道:“太后那边说了,要你年夜时入宫,家眷也可以带来。可是太皇太后那边说这是年饭,岂能让外人掺和进来。沈傲,你应当知道这里头的意思吧。”
沈傲苦着脸,真是欲哭无泪,太后真是够阴的,把自己拉进去,这不是拿着自己去恶心太皇太后吗?太皇太后那边当然不肯,这两个人卯上,自己夹在中间,反倒最为难了。
赵佶叹道:“朕现在也为难得很,让你入宫倒也不错,可是太皇太后心里不痛快,朕心里头也不畅快。不让你入宫,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这事儿朕还要再想想。”
这两个人算是同病相怜了,都是两后争斗的牺牲品,沈傲心心相惜,很是感慨地道:“陛下的难处,微臣也知道,这事儿只能先拖着。”
二人愁眉不展地商量了一会,赵佶又拿起勾决的名单,道:“朕还有事要做,年关就要到了,你也该去看看安宁了,从前朕不愿你们相见,今日就当破一回例吧。”
沈傲显得分外的欣喜,宫里头把安宁的婚事拖着,沈傲这边也有点儿无措,又不能相见,沈傲怪想着那丫头的,连忙道:“那微臣去了。”
随着个小内侍到了后宫,沈傲见了安宁,安宁露出欣喜之色,请沈傲坐下,眼波生烟似喜非喜地看着沈傲,道:“沈大人比以前瘦了。”
边上站着不少内侍、宫女,沈傲也不能说逾越的话,道:“帝姬的气色不也是不太好?”
这二人对视一眼,沈傲才道:“帝姬近来还写词吗?”
安宁颌首点头:“写是写了,就是见不得人,怕沈大人见笑。”
沈傲便说要看看,安宁不肯,嫣然笑道:“到时候再给你看。沈大人,能陪我到花园去走走吗?”
沈傲求之不得,与安宁一前一后到了御花园,这后宫的御花园,其实并不大,赵佶的心思都在万岁山那边,所以万岁山更像是赵佶的游乐场所,倒是这御花园因为陛下不常来,两后那边也不太有游赏的兴致,因此并不让人过于惊艳,也不过是比晋王后园的规格高了几分而已。
漫步于花丛中,安宁小心地提着裙子举着莲步,生怕会踩到地上的花卉,后头的内侍小跑过来,一副哭脸道:“请殿下注意仪表。”
他所说的仪表,估摸着是安宁提起裙裾一不小心露出了小截粉嫩的腿,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沈傲也注意了,一双眼睛盯在那莲肤蕅肢般的小腿处。
安宁脸上飞上一抹绯红,立即放下裙裾,将那乍现的*光彻底掩盖。
沈傲故意抬头去看天,忍不住道:“啊蓝天,啊白云,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他这一声要掩饰尴尬的啊字念出,显然过于投入,惊起无数飞禽四散奔走。
沈傲汗颜,想不到动静弄得这么大。
安宁咬着唇,叫那小内侍退开,道:“沈大人,失礼了。”
“失礼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沈傲无比震惊地负着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道:“那儿有座凉亭,我们到那里去坐吧。”
在凉亭坐下,安宁深深地看了沈傲一眼,低声道:“母后前几日去太后那里打听”
“打听什么?”
安宁嗔怒道:“还能有什么?”
沈傲恍然大悟,想不到安宁的母后都出动了,看来这做娘的也有点儿发急,他依稀记得安宁的母后是淑妃,位列四贵妃之一。想来那淑妃也是个聪明人,这大宋的公主外嫁,其实人家大多都不好,嫁来嫁去也就是那几个公侯而已,这些公侯固然衣食无忧,有的还颇有势力,可是说到底,还是属于朝廷中枢的外围,除了一个石英进了中书省,混吃等死的人大有人在。
倒是沈傲虽只是个侯爵,可是在其他方面都不是公侯们所能比拟的,有心人早就预言,沈傲现在这声势,进爵也只是早晚之事。虽说沈傲家里已有妻子,可是别的驸马还不一样养着小妾?倒不如嫁了沈傲干净。
沈傲这时正经起来,关切地问道:“娘娘那边怎么说?”
安宁的眼中水雾腾腾,低声呢喃道:“你就是将自己置身在事外,天子嫁女,却还要母妃去问。”
这一句嗔念出来,却在隐隐之间让二人的关系凑近了一些,沈傲道:“其实我也四处打听来着,可惜不得其法,你知道,我毕竟是外臣,许多事也不能明言,帝姬不信可去问晋王和陛下,我可是再三催促过的。”
安宁化嗔为喜,道:“好吧,我不去问,我信你。”说罢,才又道:“太后那边说了,她是不反对的,儿女大了,留不住。不过她还说,就怕太皇太后那边从中作梗,沈傲,你就不能去求求太皇太后吗?”
沈傲心里想:“这太后八成是让自己做好人,才祭出太皇太后来。”想了想,才道:“我尽量想办法吧。”
谈完了‘公’事,安宁恬然一笑,道:“太后还让你年夜那一日带着家眷入宫呢,说是多你一个热闹,我倒是也想去见见你家的几个姐姐。”她一脸期待的样子,让沈傲心里忍不住想:“安宁这是很傻很天真还是装作很傻很天真呢?好吧,权且信她真的很天真,但愿家里的四位夫人也很天真才好。”
第三章送到,那个书评区仍旧不活跃,大家跑去随便发言吧,骂两句也欢迎,不涉及父母就行。
第四百五十八章:礼节很重要
第四百五十八章:礼节很重要
安宁不见沈傲脸上有喜悦之色,不禁黯然:“沈大人不愿意入宫吗?是了,你们一家团圆,当然是不肯来这热闹的,宫里规矩多呢。”
安宁略带酸意,睫毛微微颤动,沈傲忍不住道:“也不是,只是太皇太后那边不肯罢了。”
二人站起来,望着不远处的荷塘,此时天色渐冷,远处的荷塘水面上凝了一层冰霜,垂柳却变得光秃秃的,甚是萧索。
安宁抿着嘴不动声色的眺望。
沈傲道:“怎么,帝姬心情不好?”
“嗯?”安宁转眸,幽幽道:“你看那垂柳,几个月前还绿意盎然呢,现在就是这般模样。”
沈傲呵呵一笑,安宁多少遗传了几分赵佶的多愁善感,道:“花开花落年复年,花谢了,才有等花开的期待,若是万物长青不败,又有什么意思?”
安宁觉得有理,颌首点头,俏脸窘红的望着沈傲,抱着很大的勇气道:“可是我终归也会老的,成了老姑娘,你肯定要逃之夭夭的。”
沈傲愕然,安宁的许多心事都喜欢藏在心底,这一句教他哑口无言,讪然笑道:“安宁老了我也老了,老夫老妻才有意思。”
安宁嫣然一笑,嗔笑道:“谁和你做什么老夫老妻?”
二人相视,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沈傲道:“安宁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老姑娘的,实在不行,我脸皮就厚一回,过几日卷了铺盖到正德门前去,宫里头不肯下嫁,我就赖着不走了。”
安宁听了他的话,很是满足,却是道:“你真要这样,我就没脸做人了。”咬着唇,又怕沈傲生气,接着道:“这件事,我的母后会留心的,有了消息,自然会给你口信。”
终是女儿心态,和男子讨论这个,带着一丝窘迫、腼腆,安宁又沉默了。
天色已是不早,沈傲怅然的站起来,道:“宫里要落钥了。”
“嗯。”安宁不舍点头。
四目相对,沈傲咳嗽一声,道:“殿下,我可能要走了。”
“嗯。”
“需要来个告别仪式吗?我大宋是礼仪之邦咳咳”
“什么什么仪式?”看出了沈傲眼眸中的欲望,安宁忍不住小步后退。
“这个算了”沈傲惊叹于自己的脸皮太薄,旋身要走。
身后的伊人抠着裙腰上的繁复纹饰,双目雾水腾腾。
沈傲走了几步,突然回眸,笑呵呵的道:“我想了想,本大人知书达理,礼节是断不能费得。”三步作两步走向安宁,揽住她的腰,深情吻了下去。
安宁啊呀一声,便被湿润软滑的嘴唇覆盖,有种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她睁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久违脸庞,呼吸一些不畅,贴紧过来的火热胸膛似是散出一股浓重的热情,拼命向她挤压。
安宁嘤咛一声;已给对方封着香唇。
她是又骇又羞;咬紧的牙关被对方舌头破入;嘤咛一声,迷失在沈傲的亲吻里。
远处几个太监、宫女下巴都要掉下来,他们奉命看护,绝对想不到沈傲大胆到这个地步,还未来得及反应,帝姬便和沈傲吻在了一起,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是木然不动,不知如何是好了。
长吻在沈傲依依不舍下结束,沈傲呵呵一笑,不忍再去看羞怯的安宁,旋身道:“礼毕,现在我要走了,殿下保重身体。”
走到几个木然的太监、宫女面前,眼眸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们一眼,慢吞吞的道:“你们方才看到了什么?”
“”
“想去报告?是向皇上呢,还是太后?”
“奴才奴才”一个领头的太监期期艾艾,张口欲言。
沈傲眯着眼:“你说。”
这样的眼神,让这太监遍体生寒,沈楞子的大名莫说是汴京,就是宫里头也是出了名的,王黼、蔡攸,这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得罪了他是什么下场?更别说梁公公了,再者说,杨戬在内朝和沈楞子遥相呼应,要整治他们几个,还不是玩儿一样,遇到这种小祖宗,他们还能怎么说?
这公公咬咬牙:“奴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沈傲的笑容变得诚挚起来,从袖子里掏出数张钱引,塞到公公手里:“拿去分了,诸位站了这么久,想必也辛苦,拿去喝茶吧。”
接过这烫手的钱引,公公还要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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