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摇头:“我若是想了,那些人的矛头岂不是对着我来?这种事,还是陛下自己斟酌吧。”
赵佶阖目,想了想:“那我们溜出去。”
“”
赵佶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微臣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说。”
赵佶叹了口气,道:“你去看看安宁吧,这件事朕自己拿主意。”
沈傲应命,出了寝室,便看到杨戬在屋檐下候着,沈傲过去朝他打招呼,杨戬笑嘻嘻地道:“沈傲,童贯的书信,你接了吗?”
沈傲颌首点头:“接到了,这童贯是属泥鳅的,滑不溜秋。”
“童贯的事,看在杂家的薄面上就算了吧这个人倒不全是个坏人,不必和他太计较。”
沈傲颌首点头:“好。”
杨戬拉着他笑:“沈傲如今已非同凡响了,虽没有领三省事,可是比起蔡京来更是威风,不过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还是小心一些。”
听杨戬安嘱了几句后,沈傲才是去见安宁,陪着安宁说了会话,便回去歇了。
到了夜里,凉风习习,沈傲睡下不久,就听到有人来见他,来人是个禁军,见了沈傲,立即行礼,道:“沈大人,陛下请你去知府衙门有话说。”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沈傲点了点头,披了衣衫,要去马房牵马,禁军道:“陛下已经派了轿子来接,这马嘛,沈大人就不必骑了。”
“难道你不知道骑马是我的爱好?”沈傲反问他一句,让这禁军一时语塞,只是笑着道:“夜里骑马不便,还是坐轿好些。”
沈傲无奈,只好听从他的安排,坐上轿子,在轿中小憩一会,等他精神奕奕的醒来,轿子还在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掀帘一看,妈呀一声,这才发现,轿子去的方向不是知府衙门,却是到了荒郊野外。
夜黑风高杀人夜,莫非
沈傲大叫停轿,脚夫却是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过了片刻,才稳稳停下,沈傲掀帘出来,才发现这里有不少人,其中一个穿着寻常的儒衫,骑着高头大马,朝着他笑。
“晋王,你这是做什么?”沈傲无语,坐在大马上的人不是赵宗是谁?这家伙最喜欢胡闹的,竟是把自己绑来了这荒郊野岭,天知道他要玩什么把戏。
赵宗嘻嘻哈哈地道:“哈哈,沈傲来了就好,抱歉,这是陛下的主意,陛下打算微服出巡,叫你相陪,不得已,只好委屈你了。”
沈傲才知道上了当,赵佶要微服出巡,他没有意见,可是绑了自己来,那问题可就大了,到时候不明真相的人还当是他怂恿皇帝微服出巡的,少不得会集中火力朝他开火。
可是木已成舟,心知赵宗不会让他回城的,沈傲苦笑道:“陛下呢?”
“就在前头,你随我来。”
这一下沈傲连坐轿的待遇都没有了,有人给他牵来一匹马,随着赵宗及十几个护卫策马前奔,到了前方一处集镇客栈,才停住。赵宗带着沈傲在客栈二楼一处厢房里,沈傲进去,才看到已在这里等候多时的赵佶。
“陛下,你害苦微臣了。”沈傲一见他,立即大倒苦水,这么大的黑锅,明摆着是要让自己来背,真要人命。
赵佶不许他诉苦,打断他:“朕不会亏待你的,你怕个什么?就算有人弹劾,朕不去理会不就是了?至于那骂名”赵佶笑得很得意,好像终于占了一个大便宜似的,道:“反正你的名声早已臭了,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骂你,朕早有耳闻,不在乎多这么一条。”
沈傲心里想:那是当然,你是皇帝,身边围绕的是一群近臣,这些近臣因为我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当然不会说什么好话。可是在民间,哥们的名声还是很坚挺的。
赵佶兴致勃勃地让人取了地图来,对沈傲道:“这一趟去庐山,朕已经有了计较,我们先经宣州、池州、饶州到都昌,再经水路到洪州,再折返往北,抵南康星子,登山之后,径直北上回京。朕想过了,这一路有山有水,既可欣赏沿途的风景,又可体察民情,一举两得,有你们陪伴,朕一路也不寂寞,这一趟还带了百余禁军来,都是精挑细选的勇武之士,可确保安全。”
沈傲无话可说,勉强地点了点头。
赵佶又道:“你也不必沮丧,这一趟回去,朕已经想好了,安宁下嫁你的事应该会有眉目,哎,朕并不想让你做乘龙快婿,只是你与安宁哎”他说一句话就叹一句,最终还是道:“这样也好,朕虽然对你不满意,不过论起学问,你倒还配得上朕的女儿。”
沈傲只是干笑,抿嘴不语。
赵佶见他这样,便道:“你一定奇怪,朕为什么和你说这些话?”
沈傲点头。
赵佶懒懒地抬抬手,从桌上捡起几份奏疏,道:“你自己看吧。”
沈傲打开奏疏,落款之人只是几个不知名的言官,奏疏里这样说的:微臣听说安宁帝姬与沈大人关系暧昧,这件事早已流传甚广,陛下应早做决断,否则
沈傲眸光闪动,一时惊愕,这几个人胆子倒是颇大,竟是敢议论起宫禁之事了。他们上这样的奏疏,却恰好成全了沈傲的美事。他们说流传甚广,就是说自己和安宁的事早已天下皆知,皇帝若是不将安宁嫁给自己,就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只是沈傲又认真地看了这几个言官的名字,须知在朝廷里混,尤其是赵佶一朝的朝廷,哪一个的背后都不是简单的,谁都有一棵大树,他们的一言一行,多少受着背后之人的控制。
这几个人沈傲没有印象,那么应当不是旧党的,既然如此,为什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成人美事?莫不是想要趁机巴结自己?
不对,不对,沈傲暗暗摇头,不像,一点都不像。要巴结,也该先给自己通通气才是。
赵佶不动声色地道:“这几个人朕记得是蔡京的门生。”
沈傲听了,不知赵佶到底是什么用意,将奏疏奉还,故意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赵佶坐下,道:“蔡京叫人这么做,看来也是想和你重归于好了,这样也好,你们本就该多多亲近。”
蔡京要和自己交好?沈傲心里冷笑,自己是他仇敌的门生,又狠狠地阴过他,这一次连他儿子都被自己整了,再无翻身余地,虽说蔡攸与蔡京关系不睦,可是打了蔡攸,岂不也是打了蔡京的脸?他会肯和自己冰释前嫌,那才怪了。
其实以往的仇怨倒也罢了,搞政治的,哪一个不懂得利益高于一切的道理,偏偏沈傲的利益与蔡京不同,二人一个新党魁首,一个旧党中坚,这一次沈傲推了造作局,对蔡京来说,损失不可估算。两个人的斗争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任何示好,一定会有其他的目的。
驸马?
沈傲眸光一闪,有了几分头绪,最重要的是这驸马上,一旦与安宁结了亲,自己就是驸马都尉,按照大宋的祖制,驸马都尉属于外戚,外戚是不能得到重任的,只可恩养,却无实权。
莫非这蔡京,是要借着安宁,将自己赶出朝廷,赶出政治决策的中心?
这倒是一手好棋,明面上是向自己示好,让赵佶对蔡京的心胸更为敬服,另一方面,却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自己,一旦离开了朝廷,挂着个驸马都尉的闲散爵位,几乎等于是让沈傲混吃等死了。
沈傲笑了笑,道:“陛下,蔡大人雍容大度是朝廷里出了名的,他既肯成全微臣,微臣倒是真心地感激他。”在赵佶面前,沈傲当然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倒不如先说他几句好话实在,反正安宁,他是必定要娶的,蔡京的这一波进攻,暂时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第四百一十三章:一块玉引发的血案
第四百一十三章:一块玉引发的血案
赵佶听到沈傲说蔡京的好话,连连点头:“对,你能这样想,朕很高兴。说起来蔡京的书画也是极好的,不过他年纪大了,比不得你年轻力盛。”
赵佶想了想,便又笑道:“现在想来,朕的安宁是不下嫁不行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太后那边过不去,照样是不成的。”
沈傲点头称是。
陪着赵佶说了会话,赵佶的精神极好,精神奕奕,只是这夜半三更,沈傲早就疲倦了,赵佶见他困顿的样子,挥挥手,放他去客栈开个房间睡。
第二日清早,赵宗亲自来叫醒沈傲,兴致勃勃地道:“沈傲,陛下让我来叫醒你,咱们要出发了。”
沈傲赶鸭子上架,只好穿了衣衫,一行人扮作远行的货商,赵佶穿着件圆领员外衫,一副富户的打扮,赵宗则是二爷,衣着与赵佶相似;而沈傲是一副书生打扮,其余人多扮成脚夫。
众人顺着官道一路赶过去,赵佶兴致勃勃,看着沿途的风景,有时停下来,挥毫作画,他第一次享受这种异样的‘自由’,所有多了几分孩子气,甚至放下架子,与赵宗厮闹了一会,到了都昌,众人登上码头包了一艘大船,经水路越过鄱阳湖直抵洪州。
洪州是江西路最重要的城市,文风鼎盛,热闹非凡,逛了一天的街,大家寻了家客栈住下。赵佶当夜叫沈傲去欣赏他沿途的画作,沈傲品鉴一番,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在交流画作方面,赵佶倒是很虚心,听了沈傲一夜的教诲,直到天将拂晓才睡下。
到了下午,沈傲才起来,洗漱一番,走出房门,便撞到赵宗带着几个禁军回来,兴致勃勃地说起方才街市上的趣事。
赵佶也起了床,昨夜未睡,今日醒来时仍旧困顿得很,便打消了出去游玩的兴致,草草用过饭,将沈傲叫来道:“这洪州是大城,倒是有不少去处,朕听说洪州有个绳金塔,想去看看,不如我们用过了晚饭一道去吧。”
沈傲笑道:“求神拜佛的地方也什么好玩的,不过去看看也好,反正陛下拿了主意,微臣听旨意就是。”
赵佶也笑:“你这人便是如此,明明你也想去,又要说不想去,倒像是朕要求你一样。”
“微臣冤枉啊。”沈傲如窦娥,恨不能立即泪流满面,好为自己争辩。
“不过这一次去,也不必带太多人,叫两个人跟着就是,待会你不要将此事告诉赵宗,他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
沈傲应下,又回卧房去休息了,用过了晚饭,赵佶故意对沈傲道:“沈傲,你随朕到后园去走一走,我们就在那儿看看夜景。”说着带了两个禁卫,与沈傲一道来到客栈的后园,自后门出去,问明了绳金塔的方向,一路走去。
绳金塔始建于唐天祐年间,为江南典型的砖木结构楼阁式塔,塔高二十余丈,塔身为七层八面,其朱栏青瓦,墨角净墙及鉴金葫芦型顶。
远远望去,那飘逸的飞檐,悬挂在檐下的铜铃。还有那通身朱栏青瓦,古朴无华的静墙,都蕴含着一股沧桑之感。
这里位于进贤门不远,因此一到夜间,更是热闹,不远处就是夜市,虽是夜间,却是灯火通明,杂耍的、唱戏的、兜售货物的,纷涌而至,沈傲和赵佶在人群中闲逛,赵佶颇有兴致地左看看、右看看,而后才是在一处古玩摊上驻足,看了一会摊上的古玩,便忍不住对沈傲道:“都是些赝品,且造旧的手艺低劣,亏得还有人上当。”
沈傲只是笑,心里想,你是皇帝,见过的珍玩无数,便是赝品,那也都是精雕细琢的极品,这种市井中的下三烂造旧工艺能入你的法眼那才怪了。
沈傲扯了扯赵佶的衣袖,低声道:“陛咳咳王相公,不管真伪,这些话你也不能在这里说出来,砸了人家的饭碗,小心货郎寻我们拼命。”
赵佶高声道:“那又如何?”
如何?沈傲觉得这家伙很不可理喻,只好道:“算了,当我没说。”
一路朝绳金塔过去,远处隐隐传来哭声,便看到一个妇人穿着孝衣跪在地上,陶陶大哭,道:“小女子随丈夫来洪州投亲丈夫一命呜呼求诸位好心人赏一些盘缠”
她哭得认真极了,偶有几个零零碎碎地给她抛一两个铜板,赵佶看得颇为不忍,从袋里摸出一张钱引来正要放过去,沈傲拉住他,对他低语道:“且先看看再说。”
赵佶手中拿着钱引悬在半空,正要怏怏收回,那妇人背后却是几个孔武的汉子,眼眸放光,又见沈傲阻住赵佶,便都恨恨然地瞪了沈傲一眼。
沈傲旁若无人,拉着赵佶便走,赵佶问:“这又是什么缘故。”
“那几个是骗子。”
“骗子?那妇人凄凄惨惨的,哪里像是骗子了。”
沈傲对赵佶无语,这家伙完全没有市井的经验,哪知道骗子一个个都是活灵活现的,若是演得不细致,如何能赚钱,其实看对方是否是骗子,只需看看周围有没有同伙就是了,若是寻常的游客,自然都是好奇地打量妇人,或者流露同情,或者陷入深思。可是骗子的同伙,却不会将注意力放在骗子身上,而是四处乱瞟,打量游客的一举一动。
沈傲将这些话和赵佶说了,赵佶苦笑,抿嘴不语。
一直到了绳金塔下,这绳金塔大门紧闭,原来到了夜里并不见香客,赵佶显得有些失望,对沈傲道:“既然来了,只好随处逛逛。”
沈傲颌首点头,二人又回到人群去,有了方才的教训,赵佶也学乖了,不再随便发表议论。恰在这时,听到有人爽朗大笑,赵佶循目看去,只见到一个公子哥带着几个家丁朝着一人大叫:“陆家又如何?可知道本公子是谁?哼,真是吃了豹子胆,本公子要的东西,也是你能抢的?”
对方有些不悦:“我已付了钱,这东西自然是我的。”
公子摇着折扇大叫:“你好大的胆子来,给他见识见识本公子的厉害。”
身后几个家丁纷纷应诺,将这人围在正中,一个个捋起袖子摩拳擦掌。
赵佶不忍看下去,拉着沈傲走过去,不过沈傲却没有多少侠骨柔肠,这种大鱼吃小鱼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沈傲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动感超人,也不必负担拯救人类的责任,只是赵佶这一拉,让他差点打了个趔趄,只好疾走几步,才算平衡住身体,很不情愿地跟过去,赵佶已经大叫:“光天化日,岂能动手打人?”
沈傲凑近了,才看清那公子的面目,公子倒是长的挺俊秀,摇着扇子,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采,只是他嘴角带着冷笑,面目多了分狰狞,破坏了他的五官,这时候去看,就全然是一副衙内相了。
至于公子对面那人,穿着件圆领外衫,里头一件小袄子,约莫二十岁上下,一脸书卷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