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处,童虎叹了口气:“这个沈傲,果然雷厉风行,说杀就杀,便是让我听了,都不由丧胆。只是他这般维护父亲,不知是什么缘故呢?”
童虎好奇地继续看下去,沈傲接下来继续写着:不过庄严既然攀咬到了童公公身上,按律,童公公还是出来自辩的好,否则若是有心人听了,真当童公公是那庄严的同党,百口莫辩,岂不是毁坏了公公的清誉?
最后一句话更是奇怪,竟是将庄严抄没的家财数额列了出来,如金一千三百两,银四千九百两,钱钞七百九十万贯,另计珍宝无算,折合总计一千一百万贯。
童虎吁了口气:“数额之大,看得连我都心惊胆跳了,这庄严倒还真有几分本事,每年四处孝敬,还能积下如此巨额家财,可惜,如今全落那沈傲手里了。”
童贯不动声色道:“虎儿,你怎么看?”
童虎沉吟道:“沈傲这是追赃来了。”
“不错,确实是追赃,他这是先礼后兵,叫我们乖乖地把东西吐出来,如若不然,那庄严就是榜样。”
“他这份书信虽是言辞恳切,其实不过是给父亲一个下台的阶梯,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童贯道:“敬酒当然要吃,否则吃了罚酒便是万劫不复。这个人如日中天,不能得罪,该还的,就还回去。留了这身性命要紧。”
童虎想不到义父这么快示弱:“我们退多少回去?”
童贯苦笑:“你没看他列出来的清单吗?庄严贪渎的银钱总计一千一百万贯,他列出这清单来做什么?哼,他这是有的放矢,意思是告诉我们,庄严是我们的走狗,尚且能抄没出这么多家财,我们是庄严的幕后推手,是主谋,退赃的数额,绝不能比一千一百万贯少。”
童虎怒气冲冲地拍案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他故意列出这清单来做什么,原来是敲竹杠来了,庄严能捞到这么多钱,我们难道也拿了这么多?还只多不少,这几年父亲从造作局那边,满打满算也不过拿了七八百万贯罢了,多余的四百万贯,岂不是要我们倒贴?”
第四百一十一章:飞鸽传情
第四百一十一章:飞鸽传情
童贯确实冤枉,造作局虽是他主持起来的,可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得到圣眷,全凭着蔡京的举荐才得以利用造作局一步步爬升;所以上下打点下来,蔡京那边反而拿的是大头,还有蔡攸、梁师成以及户部、御史台、刑部、鸿胪寺,真正落到童贯自己手里的,总共也不过几百万贯。
其实这个道理是人都明白,一个州府,真正能捞的最多的不一定是知府,说不定只是个都头、押司都比知府的多,因为不管是诉讼还是丈量田亩、收取赋税,都不是知府亲自过问。
童贯就是这个冤大头,冤枉得很。
沈傲的信里,意思再明确不过,连一个造作局供奉都抄出了一千三百万贯,童公公自己思量,到底打算吐出多少来。
童贯颇有些哭笑不得,拿得少了,沈傲那边天知道会采取什么措施,皇帝就在沈傲的跟前,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依着沈傲整治蔡攸的步骤,童贯自知要倒大霉的;可是要给多,这钱又该从哪里来?
童贯叹了口气,对童虎道:“虎儿,你去汴京,能变卖的东西就变卖,凑个一千二百万的数来,实在不行,就告贷一些,这钱,我们出,而且还不能耽搁,我立即给这沈傲回信,陛下那边的请罪疏还不够诚恳,再上一道。”
童贯的语气坚决,好不拖泥带水,还觉得有些不保险,又道:“不如这样,你亲自把钱钞送过去,去见沈傲,要对他恭敬一些,该磕头的磕头,要真诚悔过。此外还要去寻杨戬,跟他叙叙我和他的旧谊,多备些礼物,请杨公公替我周旋,他与沈傲是最亲近的,有他出面,就好办了。”
童虎听了,很是不忿地道:“爹,咱们还怕他一个沈傲?该退的我们退回去就是,何必要如此低声下气。”
“你不懂”童贯锥入囊中的眸子闪烁,一双刚正的脸上忽明忽暗,厉声道:“这个人,我们惹不起,你没看到蔡攸的下场吗?这是前车之鉴,就好像这赌档里的赌斗,现在是他在坐庄,气势如虹,我们要避其锋芒。”
童虎怏怏不乐地颌首点头:“那我立即先去一趟汴京,再转道苏州去。爹还有什么吩咐吗?”
童贯想了想,道:“虎儿,你爹这辈子只能在边镇了,你还有大好的前程,蔡京那边我越来越感觉靠不住了,蔡京这个人太贪,虽然做事滴水不漏,可是早晚要栽跟头的。所以这一趟叫你去不止是要抹平造作局的干系,还要你和那沈傲照照面,该巴结的要巴结,沈傲这个人,前程不可限量,如今他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你不要耍什么心气,到了那里不比边镇,懂了吗?”
童虎心知童贯是为他的前程,感激涕零地道:“孩儿明白。”
“去吧。”童贯挥挥手,随即又道:“爹在这里为你搭桥,边军沉寂了太久,如今又是多事之秋,西夏人屡屡挑衅,是该给他们一个教训,等到捷报传过去,陛下和沈傲那边也好说话一些。联辽是沈傲提出来的国策,是他的立足之本,我们为他促成此事,给西夏人一点教训,让他的联辽大策得以顺利,他应当会卖我们这个人情。”
“父亲已经有十全的把握了吗?”
童贯冷笑了一声道:“把握?哼,这件事我早就谋划好了,西夏人自从与金人缔结了盟约,屡屡分兵来骚扰,我严令各部不得出战,西夏人现在多半以为我们怕了他们,胆子越来越大了,几千人就敢深入腹地,明日我便严令各部堵截,斩个千人首级下来,就是大功。你安心去吧,这里有我。”
待童贯言辞恳切地回了信,沈傲大是振奋,所谓痛打落水狗,造作局这边是完了,可是无数根通往汴京的丝线还没有断,沈傲如今一边练行书,一边四处给人写信,写给户部尚书的信里就是这样说,童公公已经翻然悔悟,愿折银一千二百万贯纳入国库,如今有造作局某某某,说大人也与造作局有关联,大人品行高洁,怎么会做这种事,鄙人是断然不信,非但如此,还打算上疏给大人辩护等等等等。
人家看了这信,自然要吓一跳,连童公公都服了软,蔡大人都栽了跟头,你凭什么去跟人家斗?这还是轻的,人家不是说了吗?某某某已经攀咬到了你的身上,人证都是现成的,还说要上疏到皇帝那里去辩护,这哪里是辩护啊,本来什么事都没有,沈楞子上一道为你辩护的奏疏,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看上去这位沈楞子是给你方便,其实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于是不敢耽搁,立即写回信,说多谢沈大人的好意,其实这钱哈哈说句实在话,当时一时糊涂,确实拿了一些,钱当然要退,钱正在筹措,容宽限几天。然后又说花岗石之弊实在是对国家有害,亏得沈大人挺身而出,还国家一个安宁。信中的言辞,当然要恳切,最好还是以老朋友打哈哈的口气一口掩过自己和造作局的干系,最后还一定要嘱咐一句:沈大人的仗义,鄙人早有耳闻,上疏辩护的事就不必了,实在感谢沈大人的好意。
当然,攀关系自不可少,若是能扯点关系,就一定要往大里说,比如说过几日周国公请喝酒,公务繁忙,本不想去,可是国公与鄙人是世谊,推脱不掉的。又或者说:周博士(国子监的老师)这几日老是提及了你,说有能教出你这般的弟子一生无憾,鄙人与周博士是儿女亲家,哈哈,周博士博学多闻,教出来的儿子我很喜欢
这些老狐狸,一个个比一个狡猾,一个风向不对,立即脚底抹油,所谓君子不立危墙,可见他们都是圣人的好弟子,圣人说的话,他们一句都没有忘记。
于是汴京城里掀起卖房卖地的风潮,还有各种奇珍古玩,原先都是搂在家里连看都不许人看的传家宝,如今都拿出来卖,一时脱不了手,贱卖了也要换成现钱。其实许多人早已忘了从造作局拿了多少钱,又该退回多少去,不过人人都怕变成后进,报的数目比别人少了,一个不好,苏州那边不满意,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丢官弃爵不说,小命能不能留下还是个未知数。
这一边在卖地,翰林院里也不敢闲着,不管是什么大学士、学士、侍读、待诏、侍讲,人人都忙碌起来,一本本古籍翻出来,全是研究嫁妆的,比如汉时的嫁妆规格是多少,哪个公主出嫁的嫁妆最丰厚,算到现在,折银又该多少,这些糊涂账要清出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只怕连头绪都理不出。所以整个汴京,谁都在忙碌,平时见了面,昂头挺胸,带着些许气定神闲的样子打个招呼:吃了吗?或者说今日都闲了些什么?可是如今,照了面也只是一句,兄台多担待,鄙人还有些事儿要理。
如此一来,邃雅山房的生意明显少了一些,各大府邸都在忙,公子哥们见父亲如此,当然也不能闲着。
那吴三儿见生意零落了几分,心里头有点儿不爽,却偏偏有人来了,来人是个绝美的女子,穿着劲装,身材矫健,背后背负着一件布条包裹的长柄物,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凶器无疑。
这样的女子,门口守门的人不敢拦,她径直走到帐台前,娇呼一声:“哪个是流星蝴蝶剑吴三儿吴前辈。”
吴三儿瞪大眼,上下在来人身上打量:“姑娘是”
雪白的嫩手狠狠在帐台上一拍:“说话爽利点儿,叫吴老前辈来。”
吴三儿双腿打颤,朝店里几个伙计打眼色,叫他们来帮自己解围,那几个伙计当作没有看见,来者不善啊,别瞧人家是个小姑娘,可是满口都是黑话,一看就不是那种寻常的市井泼皮,冲过去不是找死吗?
“姑姑娘,这里吴老前辈没有,掌柜吴三儿倒是有一个,我就是。”
女侠上下打量吴三儿一眼,美眸儿恍惚了一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原来你就是流星蝴蝶剑?久仰久仰,前辈大隐隐于市,能耐得过这份寂寞,实在让人钦佩。”
二话不说,女侠轻轻一抖,手从后肩一拉,那包裹着长剑的布条落下,露出剑柄,拉出长剑,反握在手里,女侠目光晶莹闪烁,如临大敌:“那么就请吴老前辈赐教,本姑娘要看看,这汴京第一剑手厉害,还是我们燕云的剑手更胜一筹,请赐教吧。”
吴三儿双手压在算盘珠子上,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嘴巴张得足以吞下一个鸡蛋,一动不动:“”
“怎么?前辈不屑和本姑娘动手吗?”
“”
“前辈莫要欺人太甚,本姑娘虽然是后进,却也自认有与前辈过招的资格。”俏脸一紧,女侠已是怒不可遏,手中的长剑挽了一朵剑花,剑尖直对吴三儿的咽喉。
吴三儿泪流满面,他双膝一软,大声嚎啕:“女侠饶命,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今天做了个小手术,割掉了左手的一个粉瘤,刚刚回来,趁着麻药的效果还没有过去,赶快码了第二章,汗,不知道麻药过去知道码字会不会很痛,第三章一定会有,老虎已经说过,每天三更,永不断更,所以不会欠更。不过可能更新会晚一点(当然,也可能会早一点)。主要看老虎的状态吧。月票就不求了,不好意思,经常更的这么晚,就是这样,OK,吃我的肉饼汤补血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驸马都尉
第四百一十二章:驸马都尉
花石纲的弊案,犹如一阵狂风,将整个江南吹得千疮百孔,官场人人自危,最终还是偃旗息鼓,消停下来。
数百个官员有从轻发落,有不予追究,有抄家灭族,硬生生地为国库增添了十亿的财富,一时国库充盈,仿佛又回到赵佶即位时的时候。
裁撤花石纲,非但增加了国库的收入,最重要的是运河得以安宁,商船再不必为了躲避花石船而东躲西藏。一时之间,运河的河道里一帆帆商船、游船逐渐增多,原先宁愿走海路也不愿跑河运的船只如今纷纷选择了运河,扬帆千里,商贸往来不绝。
沈傲卸了差事,立即来了新旨意,仍敕沈傲为鸿胪寺寺卿,任少傅。
少傅,只是虚职,实职还是没有变,仍是鸿胪寺职事官,沈傲领了旨意,立即去谢恩,到了知府衙门,那边赵佶让人传话,不见
不见就不见,沈傲很干脆,拨了马就要往回事,刚刚翻上马,又有个太监追上来:“沈大人,沈大人,陛下说了,请你觐见。”
一会说不见,一会又说见,怎么这么啰嗦,沈傲瞪了瞪眼,又重新落马,前去觐见。
赵佶仍在看奏疏,见沈傲来了,故意不去理他,沈傲也只能干站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腿脚已经酸麻,沈傲后知后觉,才知道皇帝这是寻仇,便干脆和赵佶比耐力,咬着牙站着。
时间差不多了,赵佶自以为自己占了回便宜,才招招手:“来坐。”
沈傲坐下,摸了摸酸麻的腿,笑呵呵地道:“陛下,微臣是来谢恩的。”
赵佶颌首点头,道:“恩就不必谢了,朕不指望你谢。”这一句很没头脑,赵佶继续道:“这一次你为朕清理了花石纲,是大功一件,朕也没什么可赏你的,一切的事,还是等回了汴京再说吧这一次叫你来,是和你商量南巡的事。”
“陛下请说,微臣听着呢。”
赵佶颌首点头:“朕虽是出了宫,可到了苏州,还没有在宫里自在,仍旧是这么多眼睛盯着,朕很不自在。所以呢,朕打算微服去庐山。”
“微服?”
“就带上几十个人去,其余的人还留在苏州。”
“陛下”
“你不必劝朕,劝也没有用,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岂能败兴而归?”
“不是,这件事臣是极力赞成的。”沈傲兴奋地搓着手,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
赵佶露出不解之色。
沈傲继续道:“陛下这一路来铺张浪费不说,还造成了许多的不便,况且这么多人跟着,真指望护卫?既是护卫,有几十个高手贴身保护就已足够,断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不过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反对的声音一定很激烈倒是真的。”
赵佶咳嗽一声:“朕也知道会有人反对,你鬼主意多,就为朕想个办法吧。”
沈傲摇头:“我若是想了,那些人的矛头岂不是对着我来?这种事,还是陛下自己斟酌吧。”
赵佶阖目,想了想:“那我们溜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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