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摇头晃脑,眼眸落到周若身上:“再次,我要感谢周小姐,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周小姐与我联袂出演,让我有了取长补短,相互学习的机会。”
周若撇过脸去,很不屑的说:“没正经。”
“还有我呢,还有本公子”周恒卷起袖子很激动很兴奋。
“没有了。”沈傲翻了个白眼:“现在宣布我们的最佳女主角周小姐,还有我们的最佳女配角春儿姑娘,最佳男配角吴三儿小厮,最佳路人甲吴六儿,大家一起用掌声祝福他们。”
沈傲率先鼓掌,大家也一起鼓掌,有样学样,很热烈。
沈傲问周若:“周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若此刻也冷峻不禁了,但还是努力板起面容道:“没有。”
“那么春儿姑娘呢?”
春儿扭捏的摇头。
“三儿,你来说两句。”
吴三儿吐吐舌头:“我不知说什么好。”
“吴六儿,你呢。”
“我,我想问沈公子,什么是最佳路人甲?”
生意人果然不一样,目光如炬,一下子把沈傲问住了,沈傲摇着扇子,给他解释:“你是不是在路边上叫卖的?”
“是。”
“你是不是唯一一个在路边叫卖等人上钩的?”
“是。”
沈傲的扇子嗤的一合,扇骨砸在掌心道:“这就是了,你是路人,排在第一位就是甲,所以叫路人甲。”
吴六儿明白了,唯一的一个路人?看来这个戏份挺重要的,做路人甲真有成就感!
周恒道:“哼!虽然我还没有正式出场,但是下一出戏就看本公子的了,拿下醉云楼,是整场戏的关键,所以我能不能先说两句?”
沈傲伸了个懒腰,扇柄朝天一指:“三儿啊,这天色不好,要下雨了,我们进屋去避雨。”
吴三儿小鸡啄米的点头。
春儿雀跃道:“我也去。”
连周若亦是微微一笑,说:“春儿,不要跟他们去,来我房里,我教你做女红。”
春儿见大小姐吩咐,沮丧的说:“哦,谢过大小姐。”
吴六儿腿脚麻利,道了声告辞,挑着货胆走了。
偌大的院子里,只留下周恒目瞪口呆,咋呼大叫:“喂,听我说完再避雨。”
第二十三章:周小姐很生气
宅子里曲径分明,沈傲、吴三儿、周恒在左厢房,周若和春儿在右边。
一会儿功夫,左边就传来喧闹声,春儿听得心动,有些不安分了,还是周若坐的住,原想教春儿女红,见春儿心不在焉,只好自己取出一副琴来,纤弱的指尖在琴弦间拨动,奏演悦耳的琴音。
“这个沈傲神神怪怪的,真不是好人。这一次我欠他一份人情,下次一定还他。”
“赵小姐泉下有知,或许能瞑目了吧。”
周若原想借琴安抚心神,谁知更加心乱如麻,琴音紊乱,叮的一声弹不下去了。
周若便道:“春儿,陪我出去走走吧。”
没有动静。
周若回眸,发现春儿已经没影了。
周若提起裙裾站起来,恼怒的去左厢房寻人。春儿果然在这个屋子里,只见她安安稳稳的坐在圆凳上,对面的沈傲则提着画笔不时的瞄她几眼,两边是吴三儿和周恒在评头论足,吴三儿在这边说:“沈大哥,这个眼睛不像,春儿的眼睛哪有这样幽深。”
另一边周恒不懂装懂的摇头晃脑:“非也,非也,这教情人眼中出西施”
沈傲恼羞成怒的拿着笔杆子敲周恒的头:“出NM个头。”
周恒捂着头,大呼小叫:“哇反天了,书童打少爷!”
春儿坐不住了,捂着肚子笑。
周若绷着脸咳嗽,屋里人才发现了这位大小姐的存在,吴三儿见大小姐的脸上冷若寒霜,有些发虚,身子都矮了一截。周恒头不痛了,讪讪的笑。
沈傲眼睛一亮,朝周小姐吹口哨:“周小姐不要动,这个姿势好,我为你画一张,包你满意。”
“小小姐”春儿要哭了,垂着头乖乖的走到周若身后去。
周若拉住春儿的手,不知是教训春儿还是话中有话,冷着脸道:“春儿,你已是大姑娘了,怎么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他们有一个是好人吗?尤其是那”她本想指名,却又觉得不妥,便轻轻略过。
春儿很委屈的道:“沈大哥说要给我画像,我瞧着新鲜。”
周若扯着她走,一边说:“我来给你画,稀罕他的画吗?”
说着,便带春儿回去。
沈傲很郁闷,手里的画笔不动了,目瞪口呆。周小姐对他的成见很深啊,刚才那句:尤其是那个谁谁,说的不会是自己吧。他苦笑着摸鼻子:“至于吗?画像而已?好像会吃了春儿一样,就算是吃,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周若还真给春儿画起像来,她不服输,心想沈傲能画自己为什么不能画,于是拉扯着袖摆,露出那宛若玉藕的小臂,捉着画笔画起来。
等到周若画毕,几阵隐隐的春雷过后,屋外便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微明的天空中慢慢垂下了一条条雨丝。层层的雨云遮住了阳光,不一会儿,远近的景物都被迷蒙的雨雾笼罩了。
周若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很是光赏了一阵子,叫春儿来看。春儿看到画,便说:“小姐为什么把春儿画的这么丑?”
周若有些不悦了,说:“哪里丑了,很漂亮很可爱啊。”她虽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其实她的画功还是好的,只是方才杂念太多,不知怎么的,总是提不起精神,想起那个可气的沈傲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心念一乱,画画难免就恍惚了。
她推开窗,看到屋檐下沈傲和吴三儿、周恒冒着雨在大槐树的枝叶下淋雨,沈傲张开臂迎着密如珠网的雨丝哈哈笑,口里说:“谁要是先躲雨谁就输了,赌十贯钱。”
周若蹙了蹙眉,连忙把窗子关了,口里说:“疯子。”
春儿却兴致勃勃的问:“小姐,沈大哥又设了赌局吗?我去看看,他的鬼主意很多呢,少爷和吴三儿准上当。”
周若淡然道:“不要去,看他们发疯吗?女孩子家不能去的。”
春儿很委屈的不说话了。
许先生回去见潘仁,将早上的事清清楚楚的给潘仁说。潘仁不说话阴沉着脸,焦躁不安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苦叹道:“就迟了一步,就迟了一步,若是及早签字画押,八百贯就能买下这个宅子,可惜,可惜。”
他哀叹连连,火气上涌,眼眸通红的凝视住许先生,仿佛是责怪许先生迟了一步。
按照他的预想,原本最多五六百贯,甚至只需要一两百贯就能将这宅子买下来,到了那个时候,三百幅杨洁的大作便都落到他的手里。想不到价钱竟比预想的要高得多,到了五千五百贯。
五千五百贯可不是小数,几乎是他全数的身家,他经营醉云楼也有二十年,可是每年的收入却不足五百贯。醉云楼的利润虽高,可是买丫头,进美酒,装点门面,打点官差,结识教坊的公公,哪一样不要钱的?不说别的,就说上一次逼死了一个官妓,若不是拿出了几百贯来塞住那几个公公的口,这种事又岂会轻易善罢。
如今他满打满算身上也就三千贯的银子,三天之内要凑齐五千五百贯,只怕不易做到。
他时而摇头,时而叹息,时而懊恼,时而冷笑,猛然抬头问:“那个丫头是哪个府上的?你打探清楚了吗?”
许先生摇头:“想必是哪个富户家里头出来的,瞧她的举止,那富户的身家只怕不一般。”
潘仁冷笑道:“看来打这个宅子主意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夜长梦多,夜长梦多啊。这宅子是买呢还是不买呢?”
许先生并不回答,这种事自然不劳他操心,潘仁这样问,更多的应该问他自己。
许久,潘仁狠狠咬牙道:“就算是这些画只值三十贯,那也是九千贯,用五千五百贯去换万贯家财,又有何不可。好,现在就筹银子。”
潘仁道:“许先生,我有件事交代你去办。”
许先生道:“东主尽管吩咐。”
潘仁颇为不舍的道:“立即给我写一份布告出来,就说醉云楼低价出售,谁要接手,需三日内拿出钱来,不要耽误了。”
许先生连忙道:“学生这就去写。”他转身要走。
“回来。”潘仁猛然喝了一句,眼眸中闪出一丝疑窦:“那沈公子的底细摸清了吗?”
许先生连忙道:“打听了,这沈公子从前确实是富户,家财万贯金玉满堂,后来家道败落了,四处当些祖传下来的首饰、瓷瓶为生。”
潘仁叹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许先生快去吧。”他挥挥手,很不忍心。
第二十四章:跳楼大甩卖
青云楼是一座四层小楼,背倚汴河,正对长街,装点得极尽奢华。此时,正是清早,因此门庭冷落,红色的朱漆大门紧紧闭着,路人也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个倚着勾栏的轻薄女子妩媚的掩着下脸观望行人,时而发出一阵阵娇滴滴的笑声。
若是到了夜里,那无数红色灯笼高高挂起,往来的车马宾客络绎不绝,士子、酒客,商贾们在此一掷千金,卧醉这温柔乡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正是此刻,一张布告刚刚给张贴出来,引来一些人的驻足。
原来是这醉云楼的东家要将这下鸡蛋的母鸡转手,这事儿倒是颇为轰动。潘仁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这样的人,会舍得贱卖醉云楼,当真稀奇得很。
不过看的人多,动心思的却少,一直到了正午,也没有个人站出来询价,那布告前守着的潘仁家丁也有些不耐烦了,顶着大太阳没精打采的样子。
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真正有钱的绝不会买醉云楼,而动了些心思的又没钱。那些一掷千金的巨富汴京城多的是,这些人非富即贵,盘下一个妓院来做什么?可别丢了脸面。
任何时代,吃猪肉的叫小康,杀猪的则是下流勾当。同样的道理,**是风流倜傥,是放荡不羁。可是开一家妓院,那自然就不入流了。
还有一种小商贾,倒是不在乎这样的名份,也有动心的,可三日内教他们拿出几千贯钱来,就有些为难了。
所以虽然动静很大,可最多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谈资就是谈资,于事无补。
到了第二日,潘仁有些急了,又一张布告贴出来,连价格也公布了,三千八百贯,跳楼甩卖只怕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个价钱终究还是叫好不叫座,看的人多,应者寥寥无几。
潘仁有些发狠,时间越迫越近,再拿不出五千五百贯,一切都要成为泡影。
到了第三日,布告又贴出来,这一次价钱变成了三千五百贯,潘仁作出这个决定时,捶胸顿足,万般的不舍,可是想到那三百幅杨洁的画作,顿时又什么都忘了。
正午,总算有一个公子哥带着几个家仆左摇右摆的揭下了布告,潘仁家丁立即回报,潘仁大喜,连忙亲自将这公子哥请到府上。
这公子哥自然是周恒,周恒大喇喇的坐下,合拢手中的扇子,开口便道:“三千贯,若是醉云楼三千贯,本公子立即掏钱,多了一文,本公子转身就走。”
潘仁已是捏了一把冷汗,笑嘻嘻的先请周恒喝茶,心里却转了许多主意,他的醉云楼,至少也值四千贯以上,现在这个公子只开价三千贯,这还价也太狠了些。
可是潘仁又没有底气,眼看三日之期将尽,好不容易来了个主顾,可万万不能得罪了。可是这公子的价钱又开得太死,让他有点儿不甘心。潘仁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最擅长的还是察言观色,他决心跟这公子打打太极,先看看风向再说,不退到万般无奈的地步,三千贯贱卖醉云楼是断然不能的。
“公子请喝茶。”潘仁笑嘻嘻的,亲自给周恒端茶倒水,很是热情。
周恒却不喝,不耐烦地摇着扇子,说:“醉云楼到底卖不卖?你说个准话,本公子事儿多,没功夫和你瞎磨蹭。”
潘仁笑得更灿烂了,连忙说:“卖,卖,只不过嘛”他话说到一半,周恒便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口里说:“只不过什么?只不过要加点价钱是不是?好,你既然没有诚意,那么本公子现在就走。”说完真的站起来,转身要走。
潘仁不尴不尬的也连忙起身,正要挽留,周恒说:“你不要站起来,我们没交情,也不必相送,这醉云楼你卖别人吧。”
带着几个小厮,周恒一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飞快就走。
说起来潘仁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蛮横,吃不得亏的。可是撞见了周大少爷还真算他倒霉。
等快出了门槛,潘仁突然大喝一声:“卖,我卖,公子留步,就三千贯,这醉云楼卖给公子了。”
周恒回头,哈哈笑:“这就对了,潘兄爽快。”周恒转回去要喝茶。
潘仁此刻却没有好脸色了,手袖子一摆,下人们会意,忙不迭的把茶撤了下去。既然已经吃了亏,这些茶潘仁决心留着自个儿喝,他阴阳怪气地道:“去,到茶房烧一壶热水来,给公子解渴。”
周恒很气愤,很快又转怒为喜,道:“拿你的房契、地契来,咱们这就交割。”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钱引’放置在桌上,笑嘻嘻的道:“潘兄要清点吗?”
所谓钱引,其实就是交子或银票,徽宗皇帝即位之后,设立交子务,算是最早的纸钞。这种纸钞最初是由商人自由发行,专门为携带巨款的商人经营现钱保管业务。存款人把现金交付给铺户,铺户把存款人存放现金的数额临时填写在用楮纸制作的卷面上,再交还存款人,当存款人提取现金时,每贯付给铺户30文钱的利息,即付3%的保管费即可。
潘仁憋着一肚子气,抓起那一沓钱引,当众数了一遍,又教家人去取地契、房契,以及交割文凭。
署名为信、画指为验后,周恒拿起契约塞入怀中,也不和潘仁客气,带着人扬长而去。
潘仁虽然不舍,可是木已成舟,醉云楼都卖了,自然不敢再耽搁,凑了五千五百贯钱引,便带着许先生和一个小厮一道儿出门。
一路上,潘仁的眼皮老跳,他心里头有些不太放心了,问许先生:“许先生,事后想起来,我总是觉得不对劲,这么好的事,为什么偏偏让我撞见了?况且那三百幅杨洁画作,我并没有亲眼见到,不会有诈吧。”
许先生不敢乱说话,只说:“学生不敢妄言。”
潘仁叹了口气,很快又咬咬牙:“醉云楼都卖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不管怎样,权当赌一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