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你有什么法子?”一腔死灰的脸上,似乎慢慢地有了一点儿希望。被泪水氤氲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点儿生气。大少奶奶被筱蓉几句话打动。一个死了大半的人,竟然慢慢地活了过来。
紧紧地抓着筱蓉的手,大少奶奶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说。你还有什么好法子?只要让我能够赢回相公的心,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唇角微翘,一缕微笑逸上眉梢,筱蓉笑得无比开怀,“我说的这个法子。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助你成功,但是能让大少爷重新重视你还是有点儿可能的。”
“那你快说……”
“你回去之后。洗尽铅华,静坐佛堂,粗衣布裙,竹木簪子,人事不问。除了给公婆晨昏定省,其他人一概不见。”筱蓉娓娓道来,听得大少奶奶一双美目争得又大又圆。
人家都是拼了命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挤破了头往夫君跟前靠,她却铅华不施,荆钗布裙,这?本来夫君就已经冷淡了她,再这样能行吗?
看出大少奶奶的疑虑,筱蓉也不解释,只轻声道:“是否可行,大少奶奶先试试吧。”
大少奶奶就这样迟迟疑疑地走了,筱蓉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没想到还遇到这样的事儿,越想她越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正妻也好,小妾也罢,都是人,就算是小妾与人私通生下孩子,那也是人家的家事。也许,小妾也是有苦衷的。这一切,还是源于那万恶的一夫多妻制度啊。
歇息了一会儿,就到了晌午时分,余扬娘子过来喊她吃饭,筱蓉才刚站起身来,就听前堂沸反盈天就像是走水了一样,一众的人都在那儿大声嚷嚷着,吓得余扬娘子面色一变,就竖起了双手:“皇天菩萨保佑,可千万别再像那日那样了。”
上次那大汉为了儿子拿着杀猪刀打上门来,至今她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的。
筱蓉则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朝外望了望,笑道:“婶子何必这么紧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要来的。我寻思这些日子并没有治坏一个人,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的。”
“哎呀,就怕杨大夫那儿出的问题。”自从来了筱蓉,济民堂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余扬娘子可是怕再出事儿了。
正忐忑不安间,前头忽然涌出一群人来,好像抬着什么就往后院里跑。筱蓉一看这架势,就瞧出不像是找茬来的,怕是有什么紧急病人吧。
等人走得近了,才看到里头是一扇门板,上面躺着一个年轻人,身上鲜血漓淋的,似乎受了重伤。后头杨大夫挥舞着手吆喝着:“哎,哎,你们没经过我诊断不能直接抬到后堂啊?”
那些人哪里肯听这个,径直就闯往筱蓉的那间房子。余扬娘子隔着帘子看到这情形,也吓了一跳,这样重的病人,筱蓉这么小的人能治好吗?
见那群人不管不顾地就径直闯进来,余扬娘子忙挑了帘子迎了出去,“哎,你们先停一停,我们家神医是个小姑娘,经不得粗鲁的。”
率先那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汉就噗通一声在门外跪下了,“神医啊,快救救我儿子吧,他上山打猎摔下悬崖了,连肠子都流出来了……”
哭得老泪纵横,到底是骨肉连心呢。筱蓉一听这话,连忙高声喊着:“那就抬进来吧。”
这个时分已经不能穷讲究了,多争取一点时间,就越多把握救回人命。人命关天的事儿,是容不得耽搁的。
老汉连忙爬起来,指挥着几个后生抬了儿子进来。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床,筱蓉只好让把病人放到给人看病的那张大方桌上,这才低下头查看伤势。
余扬娘子靠门边儿站着,也凑上前去看。谁知一眼看去,“妈呀”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病人的肚子已经划开了一个约莫半尺长的大口子,肠子正露在外头,被一条白布紧紧地束着,这才没有掉下来。病人浑身都成了一个红人,血淋淋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
筱蓉是见怪不怪了,沉着冷静地查看了伤口:病人就是腹部受伤,其他地方并没有致命的伤势。不过这腹部的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出血多了,也是要死人的。
当机立断,她立即行动起来。抬头瞧了一眼赶得气喘吁吁地杨大爷,她冷静地吩咐着:“你进来,让其他人出去。”
余扬也是听说了有位肠子都淌出来的病人抬进了济民堂,他也跟过来看了。此刻他是既兴奋又紧张,伤势这么严重的病人,要是死在这里,他的店铺算是倒霉透了。不过要是筱蓉的医术高明,治好了他,那又另当别论了。济民堂从此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紧紧地捏着满是冷汗的双拳,他跟在人群后头看个究竟。见筱蓉发起了命令,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了。
筱蓉又叫了前堂的伙计,让他把大门关了,专心地留在这儿跑腿打下手。
事出突然,济民堂还没有专门应付这外伤的手术器械,筱蓉只能让余扬把家里能找的出来的剪刀、绣花针、桑皮线什么的都找出来放在一边儿备用了。
纱布倒是现成的,只不过得消毒,这活儿就交给了伙计去干了。筱蓉特意交代了要用滚水,锅开了还得烧个一刻钟。
伙计虽然满腹的疑问,但是这么忙乱的场合,他到底没有问出来。
一切预备妥当,筱蓉就清理了屋内的人,只留下大夫一个人跟她打下手,余扬和伙计都候在门外听候使唤。余扬娘子早让人给扶到屋里歇着了。
筱蓉这才安下心来做手术。前世里,这样的手术倒也不难,关键那时候医护人员齐上阵,机器设备的也齐全。而现在,除了这些最原始的工具,什么都没有。若是大夫没有高明的医术,连接都不敢接这个活儿的。
抹了一把汗,筱蓉冷静地吩咐杨大夫,“待会儿我动刀的时候,给他把着脉,万一脉象不稳,要及时告诉我。”那口吻,完全不像是一个晚辈对长者的态度,筱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杨大夫心里有些不喜,却碍于这般状况,不好开口。一张脸却已经沉了下来,一声不响地上前把脉。筱蓉忙乱中,于这一切都无所觉,只聚精会神地低头努力干活儿。
伤口那么大,先要清理内里。肠子都流出来了,里头早就渗透了一些灰尘。好在刚才已经让伙计烧了一大盆热盐水,只能做应急之用了。
用夹剪捏了纱布,蘸饱了浓盐水,一点一点儿按压着裸露的伤口。盐水蛰肉,病人于昏迷中都疼得嘴一歪一歪的。
杨大夫愣愣地看着筱蓉一双白皙的小手上下翻飞,不停地用纱布拭着伤口,不懂她到底在干什么,心里带了些不屑:这么不停地按压,不把人给压死才怪!
卷一 血海深仇 九十章 雄心壮志
杨大夫想仔细看看伤口,他还怕看,索性转了头,什么都不看。
好不容易才消了一遍毒,筱蓉抬头妞妞有些发酸的脖颈,回头就低声命道:“把地上的纱布数一数。”
杨大夫就四处看去,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这话,是对他说的吧?
老脸上不由涨得紫红:这小丫头越来越不像样了,不就会几手他没见过的医术吗?至于不把他放在眼里?同是出来混饭吃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好意思这么支使自己!
望了眼地上扔着的血红色的纱布,他不禁嗤之以鼻: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专门数数来了。
过了一会儿,筱蓉准备好了针线,头都不抬就问了一句:“怎么样?数好了没?多少?”
杨大夫顿时哑口无言,他压根儿就没数。不过他也不紧张,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有资格命令他?
于是他冷冷一笑,粘着三缕胡子茬冷声回道:“老夫一辈子行医治病,这数数的活儿还从来没干过!”
迟迟得不到回答,却最终听了这么一句话,正忙碌着要缝合伤口的筱蓉这才意识到这老头儿钻了牛角尖了。抬起头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凌厉眼神望着杨大夫,她一字一句说道:“杨大夫,你知道我没有和你说笑,更没有压你一头的意思。这数数别看着简单,一般人还做不好呢。若是不对好了数儿,我这缝合手术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杨大夫,既然留你在这屋里,就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我们为的是济民堂,而不是个人的恩怨。况且,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
铁石一般尖利的话。让杨大夫听了面红耳赤,没想到他的心思被这个小女孩一眼就看穿了。而且还用这么冷厉的口吻和他说话。想要开口讥讽几句,却又无从说起,憋得一张老脸越来越红。
筱蓉低了头默默地数着地上的纱布,数完了一声不吭地就开始缝合起来。望着那个专注的身影,杨大夫的心里又酸又辣,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滋味。
对好了数儿,筱蓉才放心地缝合起来,锋利的针尖已经在火上烤过,穿过富有韧性的肌肤。发出隐隐的刺啦声,刺激得杨大夫眼睛霍地一跳,不由自主地就看过去。
血淋淋的肚皮已经被筱蓉捏在了一起。她两只灵活的小手正一手捏针,专心地缝着。
杨大夫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暗想:怎么跟缝猫狗一样?这样也能活?
不过想归想,他可是被这种奇特的缝合给吸引住了,这一辈子他还没见过这样干的呢。除了开方子配药。他还真没动过手,顶多给人家接过骨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筱蓉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发昏,屋子里的光线慢慢地暗了下来,她觉得眼睛看东西有些吃力了。
想也没想,就低头说了一句:“掌灯!”
杨大夫这次鬼使神差地出奇地顺利。乖乖地去点了灯,还颇有眼色地把灯放在筱蓉面前的小几上。
伤口已经缝合得差不多了,整个过程算是比较顺利了。可是将要完成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料想不到的状况。
杨大夫负责把脉的,可他光顾着看筱蓉缝合了,竟忘了这茬儿。先前筱蓉问他脉象如何的时候,他还能答得出来。可是后来筱蓉一问,他竟然结巴了。筱蓉一抬头就发现他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火一烘一烘地往上拱,这个老头子。这个时候还看得一头劲儿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啊。
可是她还得平心静气地站起身来,亲自给病人把脉。就在这一会儿,病人的脉象就消失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也幸亏她不放心,隔一会儿就问一次,才能发现得及时。
也来不及解释什么,筱蓉就直接命道:“快,病人没了脉象了,给他做心肺复苏抢救!”
对于这样的术语,杨大夫是一个也听不懂。什么是抢救?
可筱蓉那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脸,让他一肚子的疑问也得憋回去。
筱蓉已经开始给病人按压胸部了,每按压一次,就要求杨大夫对着病人的嘴吹气。病人浑身是血,脸上也沾满了血污,也许是因为撞击的缘故,嘴里都汩汩往外冒着血水。只要和他的嘴唇一接触,就会闻到浓郁的腥气,嘴上也会沾满了黏糊糊的东西。
杨大夫也是因为自己没干好事儿,光看筱蓉的一手出神入化的缝合术了,竟然忘了把脉,导致病人脉象全无,才不能不弯身去吹气。
还没吹个两三下,他自己反倒被恶心地扶着墙角大口地呕吐起来。
没人帮忙,事情又紧急,除了杨大夫是个医者,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其他的人都帮不上忙。瞧着那山羊胡子老头儿一大把子年纪还吐得一塌糊涂,筱蓉无奈地叹口气,深感这古代的落后。
她人小力气小,只能干一样。既然那老头儿不能吹气,只好换个个儿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
索性又使劲摁了一下,她忙走到病人面前隔着纱布对着他的嘴吹了一口气。血腥味虽然很重,好在前世里她就习惯了这个味道,不至于像那老头子那样。
看那老头子吐得直不起腰来,她没好气地一瞪眼:“喂,你还要吐多久?还不过来帮我按压?”
山羊胡子大吐了一通,再也没有了精气神儿去怄气了,听见这个话忙乖乖地走过来,身子一摇一摆地风一刮就要倒了的样子。
病人要是死在这儿,门外那些人头一个就饶不了他,是他把的脉,是他出的错,到时候他只能被人家拳打脚踢,可怜他一把老骨头,还不知道经不经得住呢?
想想那样可怕的后果,他浑身都战栗起来,再也不敢装大样了。
筱蓉让他按一下,他就做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筱蓉累得满头大汗,觉得身上的力气都快被要抽干了的时候,病人忽然就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来。
筱蓉这才放了心,把了脉,终于恢复平稳了,这才赶紧把伤口处置完。用盐水重新消过毒,才给病人盖上被子。
此时的她,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杨大夫也许是心虚还是怎么的,竟然好心地倒了一杯温茶过来,筱蓉一吸而尽,才略觉得好些。
她才想起来她连中午饭还没吃,怪不得没有力气呢。这以后万一再碰上这样的事儿,还不得活活把她累死啊?也不用多,没半个月一次,她估计就累得不长了。
不行,她得多培养几个人才,万一有紧急情况的时候,能替她一把。望了望眼前一脸讨好卖乖的老头子,暗自否决了:这家伙年岁大,脾性也大,他怕是不行了。干脆让余扬多招几个伙计,最好能招来几个小女孩,要是有女病人也方便。
主意定下来,她才站起身来往外走,谁知道累了一整个下午了,身子猛一站起,忽然就两眼昏花了。她一手忙撑着椅子背,才勉强没有倒地。
杨大夫看她那样子,脸上也不禁动容,想要上前扶她一把,却不好意思。
筱蓉歇息了一会儿,才软着脚往外走去。外头已经上了黑影了,余扬和伙计正守在门口,患者家属都窝在前堂里不敢到后头打扰。
一见筱蓉出来,余扬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救活了吗?”
筱蓉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点点头,微微说道:“快给我弄些饭吃!”余扬娘子早就醒来,听闻此言,忙从隔壁屋里出来搀了筱蓉。筱蓉又嘱咐了杨大夫一些护理的事项,就跟着余扬娘子走了。
吃了两大碗鸡汤面,筱蓉才觉得精神好了些,喝光了碗底剩下的汤,筱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了力气。
余扬娘子亲自又把她扶回去看了看病人的状况,还好,没有什么危险。
病人家属正守在床边上,见了筱蓉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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