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丫头让她想起,那个曾经十分依赖她的小家伙,林儿,你还好吗?
她含笑目送女孩儿远去,再次挤入人潮之中。
一抹灰黄远远地追随,他心中犹如击鼓,五味俱全,但不敢靠近,因为怕这一切只是虚幻,默默地,默默地跟随着。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她回头,他便躲闪。
这一切是真的吗?夜,可是你回来了?
在他微楞的之中,一群嬉笑的男女从一个酒楼内涌出,人群接踵而至,掎裳连袂,将他挡个严实。
他急忙拨开众人,却再也找寻不到那个清雅的身影,他惊慌,奋力向人群中挤去。
被挤到的人向他投来谴责的目光,再一看竟是一个美男,于是男的看他的眼神带着不屑,女的看他的眼神带着暧昧。
他无暇顾及,继续快步寻找,她一定就在附近,一定在。
她来到镇国将军府外,看着恢宏的高墙,嗯,不错,这座府邸还是蛮沉稳大器的。
绕道将军府后门处,她戴上面纱闭气凝神跃上高墙,原本打算再晚一点来,可一想起林儿,心中忍不住有些想念,便提前一步进来瞧瞧那个小家伙,一定长大了不少!
她如清风一般掠过一个个屋顶,探寻不到半个人影,便放心的跳入花园内。这个花园还是挺好看,他是为林儿修的?
林儿,你现在也称得上市官二代,不错!
红色灯笼挂满整个屋檐和走廊,但却一片静逸,毫无声音。
奇怪,难道府里的人都出去看花灯了?
即便无人,她还是得小心,说不定哪一会儿就钻出来个下人什么的。继续屏住呼吸,开始寻找沈让的房间。
探寻之际一阵笑声将她吸引,寻声探去,她飘忽到窗边。
将窗户稍稍捅破,从小洞里瞄进去,屋子里摆着一个硕大的洗澡桶,一个浅笑芬盈的女子,赤身**抱着一个光溜溜的小娃娃,一大一小在水在桶里嬉戏。
小蝶和林儿!还挺开心!
大半年不见,小蝶越发的楚楚动人,身上挂着的水珠衬得的她皮肤粉嫩,并且体态丰盈。看来一定是天天吃我说的那种粥,嗯,发展的很壮观!
窗外的她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小家伙儿也长大了不少,眉宇之间简直是卡哇伊版的沈让。一张小脸儿红扑扑,身上的婴儿肥一定手感超好,可爱死了,就像剥了壳儿的鸡蛋。
小蝶将水潦倒林儿儿身上,林儿开心的‘咯咯’笑。一双爪子不停往小蝶胸前探,小蝶故意生气的打掉小爪子,小家伙竟然还是嬉皮笑脸的继续抹去。
窗外的她,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欣慰。
可,怎么就没个下人呢?沈让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留下妹妹和儿子在家,要是有人进来劫色怎么办?不过这这堂堂的镇国将军府,小贼定也是不敢来劫的。
她再次望了一眼那一大一小,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几刻钟后,她从府里最大的房间出来,疑惑的挠挠脑袋,他的房间不应该是最大的一间么?怎么会是空的?
她心中暗骂,这人有病,放着宽畅的房间不住,到竟住些让人找不到的地方。也不知玄月剑被他放在了哪儿?
就在她掠过一间小屋,即将绕道别处时,顿然出现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感觉,好安全,好熟悉。
她驻足,走向小屋推门而进,皎洁的月光也跟着倾洒进屋内。
借着月光,将屋子里的一切一一扫过。
那张床她认得,是他们成亲时的那一张。那些个桌椅她也认得,是在香子城宋军指挥大帐的那几个。那些摆设她自然也认得,都是曾经那间房里她与他一起用过的。
心中涌出一丝复杂,深深呼吸。
她走到床前伸手触及,走到桌前缓缓碰触。渐渐地,胸中微闷,仿佛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
就在她心情坠落之时,一阵金属微颤的声音传来,并且渐渐强烈,玄月剑因感应到主人的到来而颤抖不已,剑柄处的血滴图案散发出淡淡红光。
抬起头,走过去,将悬挂在墙壁上的玄月剑取下,自然,也瞧见了一幅画像。
画中一名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手中攥着宝剑,亭亭玉立,娴静脱俗之间却又不失铿锵之骨。一双微挑的双眼含着微笑,小巧的鼻梁惹人怜爱。樱唇微微张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沈让,我当初的选择可是做错?是我太较真?但是我好怕,好怕那种结果,你,能体会么?不,你体会不了的,你体会不了的~”
她微微低头,眼神暗淡下来,又抬起头,展开双臂,闭上双眼,深呼吸,眼睛睁开,再也没有半点留恋,转身大步离去。
今日中秋佳节,沈让心中倍加思念小夜,想着若是小夜在,他一定会陪她出来逛花灯的,他一个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热闹的大街,正在没有方向的前行时,被一阵熟悉的笑声拉回的神,寻声望去,小夜?他不敢相信,怕是自己的幻想,一直默默的跟着,谁知竟被人群冲散了。
他便一直在街上寻找,他觉得她一定在,她只是再和他捉迷藏躲了起来,于是他找遍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小巷,每一个角落。
直到孩子们被父母领回了家,小摊小贩也赚够了最后一笔银子,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开,街上再次冷清。
整个汴京的大街小巷被他地毯式的搜寻了遍,却没有再看到她的半个身影。
太阳爬出了红霞,街上重新热闹。
原来,她没有回来,昨晚只是他的幻觉,一个不真实的梦。
带着失望,沈让泱泱的回到将军府。
小五跑到沈让身边,像是发了洪水一般,急匆匆的说道,“将军,今日早朝怕是赶不上了,这,这可怎么办?”
沈让顿时清醒,蓦然抬眼,“我去换身衣裳,你等一会儿。”
他回屋子迅速换了朝服,反身出门之间,墙上空着的一块令他怔住。
玄月剑呢?为何不见了?会是被贼人偷了去?
不可能,这把剑自从大半年前在战场上救了他之后就只有他能碰触,别人若是稍稍碰触,就会像遭到电击一般浑身发抖直冒冷汗,严重者还会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那便只剩一种可能,小夜回来取走了玄月剑!也就是证明,昨夜他看到的真的是她!
沈让心中涌出激动,夜没死,她还活着,他大口喘着气,找到了希望。
但激动之后,他又迷起眼睛,不可置信的微微摇头,夜,你连玄月剑都取走,可是以后都不再回来?
沈让的心被冷霜封了个透,已经踏入了三九严寒。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匹骏马急速奔策,马上女扮男装的人儿恨不得长了翅膀,手中皮鞭频繁的抽在马身。
连日的奔波令她疲惫不堪,大龙,我回来了!
终于回到上京。
白日阿,宝里轩没什么变化,门外还是那几名看门的侍卫,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面色也是十分正常,并无小心翼翼或者故作放松的神态。
待到夜晚万籁俱寂,阿里翻进宝里轩的围墙,一阵轻风窜进内室,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宝信奴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黑暗之中,将她凝视,低头吻去,粗重的男子气息将他包围,似要将她吸入他的身体。
她没有挣扎,自然也没有配合,就那样认他吻着,认他揉进怀中。
她原本就瘦弱,再加上这些日子的奔波而更加清瘦,令他想要好好的疼惜。
渐渐松开怀中的人,宝信奴问道,“你回来了?这一趟,可好?”
阿里大喘一口,冷笑,“你觉得呢?拜你所赐,我很好。”语气夹杂着丝丝寒意。
她知道那日被袭之事与他无关,可毕竟事情也是因他而起,所以面对他,她暖不起来。
宝信奴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轻声问道,“你见到了他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沈让。
“见没见到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我很累,想休息,明天还有事情要去解决,就不陪你聊天了。”
她翻身上床,将宝剑放在身侧,不再理会。
宝信奴走到床边坐下,将她有些微乱的青丝拨弄着,“阿辰没有性命之忧,我已找机会给他服了追魂丹,只不过还在我师父那里关着出不来。”
阿里立刻起身,“是真的?你师父怎么可能还让你留着阿辰的性命?你莫不是骗我的?”
宝信奴笑笑,“我什么时候骗过我的阿里?”
她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神情终于放松,对他说道,“谢谢。”
宝信奴将她揽入怀中,轻蹭她的额头,她没有反抗,因为他救了阿辰。
“你最近几日先别出去,我已传出话,我的阿里因为本皇子贪图闺房之乐,一不小心又一次掉了孩子,你这些日子可都是在家中静养,除了我和娥眉,连多宝都没让进来过。所以大可让心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完全有充分的理由解释。”
他的话语充满宠溺与温柔,犹如丝丝绒线将人轻轻的缠绕,让她渐渐温暖。
她乐乐,“你的理由倒是不错,二皇妃一连掉了两个孩子,看来以后我就是想怀都难。”
宝信奴将她的小手附上他的胸口,“你想要吗?我可以帮你?”话语中透出一丝儿坏坏的笑。
阿里将他推开,“去去去,没正经的,我要睡了,你也早些睡吧!”
他轻蹙了眉头,“不过有个人很麻烦,因为那人算了日子,以为你这次滑掉的孩子是他的,现在除了派人硬闯以外,他可是什么方法都用过。
萧皇后对他的表现似乎很不满,传来话,说这些日子不许任何人来骚扰你的清净,不过最有可能来骚扰你的,也一定会是她。”
阿里轻蔑,“那个老妖婆,就算她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她。对了,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那倒没有,她那人心狠手辣,意志很强,不会那么容易就有反应的。”
“看来,还要加些料才行。”
宝信奴将她那撅起的小嘴轻轻捏住,“都可以挂油瓶子了。”
“二皇妃累了,再加上滑了胎身体不适,不能伺候二皇子,还望二皇子见谅,二皇子早早休息去吧!”
他故作无奈的点头,乖乖的抱起一床被褥去打地铺。她回来就好,这些日子见不到她,他的心里都是空的。
没过几日,一对清丽的女婢女在一名女官的带领下来到宝里轩外。
恰巧太子耶律洪基也带着随从在宝里轩外下了马,他将那几名婢女瞪了一眼,冷哼一声,抢先一步向内走去,但却被门外侍卫挡住。
耶律洪基对侍卫的表现很不满意,训斥道,“你们连我也敢挡?不要命了吗?统统给我让开。”
说完大手一挥将侍卫推到一边,正欲抬步被一人拉住。
玉叶拽着洪基的衣袖,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萧皇后有令,不需任何人打扰二皇妃的休息,也包括太子殿下您在内。”
洪基甩手,“玉叶,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本太子还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今日本太子进定了,谁要是敢拦,别怪本太子不留情面。就算是母后身边的红人,本太子也绝不客气,并且本皇子探望病人之时,不希望有人打扰!”
洪基说完抬脚进入,此次真的无人再敢阻拦。
前些日子宝里轩传出消息,阿里与二皇子行闺房之乐的时候,一不小心掉了孩子,那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大就滑了,当时的情况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二皇妃心中一急便晕了过去。
二皇妃因为连掉两胎气血不足,再加上被血液染红的衣裤吓到,很长时间内都是晕厥昏迷。
听到暗探的话语洪基心中大惊,孩子?不到两个月?掐指一算,这日子不是我跟阿里缠绵的日子很接近?这个孩子会不会我的?
阿里的第一胎,洪基知道那是她胡编的,可这一胎却是实实在在,并且很有可能是他和阿里的孩子,他心中再也静不下来,泛出浓浓的疼痛。
洪基立刻带着御医到宝里轩探望,但却被拒绝在内室之外。
宝信奴说阿里受到惊吓,听到任何声音都会慌乱不已,实在经不住任何的打扰,故希望太子能够体谅。
想到阿里那张因为害怕而惨白的小脸,洪基心中难受,可当着宝信奴的面也不好硬闯。 接下来的日子,每隔三五天洪基就会找借些口前来探望,但仍旧都被宝信奴以阿里受到惊吓为由拒绝在外。
虽洪基也能听到房内的喃喃言语,但声音太小,根本听不真切。
日子一久,洪基从一开始的担心,到后来的有些怀疑,阿里会不会根本就不在房中?
当然,有此怀疑的并不是洪基一人,还有契丹的一国之母,萧皇后。
萧皇后多次派玉叶前来试探,但玉叶带回来的消息总是一种,二皇子每晚都会亲自照顾在床前,对二皇妃很是细心疼爱。
正当洪基的疑惑加深时,暗探传来消息,昨日二皇妃终于可以撑着虚弱的身子在院中透气,但面色惨白无力,小坐片刻便立即回房。
今日早朝过后,洪基便急不可耐,既然阿里能够出房透气,就意味着可以见到她。他给四皇弟阿琏使了眼色将宝信奴拖住,跨上大马快速赶来。
可让洪基没想到的是,居然会竟碰见玉叶,并且玉叶还拿母后来压制他,让他心中生出火气,但见到阿里要紧,先不计较玉叶。
来到内室外,耳中传来阿里虚弱的声音。
“···不喝了,这几口就够了。”
娥眉忧虑二皇妃的身子,“二皇妃,你这样怎么好?瞧你的身体都成了什么样子?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这是二皇子命人熬了一整夜的老母鸡汤,还是再喝一点儿吧!”
阿里有气无力,声音起伏,“娥眉,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真的喝不下,你不知道,这孩子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这是我爱的人给我的,现在却没了,你叫我怎么向他交代,我怎么交代···”
随即传来阵阵嘤嘤抽泣。
娥眉叹了一口气,跟着一起伤心,“二皇妃,您还年轻,二皇子也疼爱您,他不会怪您,你们还有机会,等您养好了身子再怀一个就成。您别哭,这会儿哭可是会对眼睛不好的。”
阿里反而哭的更厉害,“不,娥眉,你不懂得,你不懂得,你不懂的···”
洪基脑中紧绷,这个孩子是我的!
娥眉摇头叹息,又安慰了几句转身出了门,瞧见门外的人,正欲行礼被洪基止住,她悄然退下。
洪基轻轻推开了门,反手关上。
他走到床边,心疼的唤了一声,“阿里~!”
抽泣之声乍然止住,抬眼望去,双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被委屈和闷悔取而代之。
阿里着摇头向床内躲去,“你来干什么?不要,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小脸没有血色,双唇泛出青紫,眼泪止不住的滑落,模样让人千万般的揪心。
洪基新飞像是被针扎,被刀戳。
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