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深夜,茭白的月光照出一个如鬼魅的瘦弱身影。
这身影穿梭在林中小路,趁着万籁俱寂之时潜入宋军大营,经过一番躲闪,来到一个小帐之外。
从帐外清晰投出一半躺在榻上的女子身影,手中端着一个碗,旁边还坐着一个水桶腰的肥硕身影。
黑影将耳附上帐壁,里面的动静听得十分清晰。
一个娇柔的声音传出,“姐,你说我每日喝的这些药会不会对腹中孩儿有影响,有些药物是要孕妇不能服用的。”这是艾儿,话语有气无力,像是受了重伤。
另一个声音传来,“艾儿妹子,我都偷偷跟大夫打过招呼了,这些药,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放心吧!”这声音,是芙蓉?
黑影睁大了眼,原来真是这个黑心的坏女人,想必还一直记着周强要与她私奔的仇!哎~!听艾儿得口气,似乎很想要这个孩子,看来她是将沈让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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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仅仅是芙蓉这么简单,要是让姑奶奶知道谁算计我家李小夜,铁定灭他一百八十遍,剁肉酱,喂狼。
、弄巧成拙
“艾儿妹子,你我都是苦命人。我最看不惯那些个不平的事情。她李小夜凭什么可以进了沈家,你却不能?她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还没成亲就整日住在沈将军家。以为她长的清秀些就能做大?我看还没艾儿妹子你一半儿漂亮。
你放心,我定会帮你的,不过你倒命好,一下子有了沈将军的种。不像我,这都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我们家强子,近几个月连那种事情,都与我做的甚少,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唉~”
她缺男人呀!而且是很缺很缺的哪一种!
芙蓉继续说道,“艾儿,我告诉你,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女人一辈子不就是靠男人?现在有了沈将军的种,他日再产下个一男半女,你在沈家的位置可就稳啦!
我再帮你想办法让那个李小夜怀不上孩子,到时你一人独大还收拾不了她?她不就是会写拳脚功夫?她还会什么?比娇柔,肯定比不上你,比对付男人也没你强。
对了,上次给你的那个鸡血块怎么样?是不是和落红一样?我告诉你,让沈将军以为你是个处子,肯定事半功倍。”
半躺着的艾儿没有应承,微微点头。
天,是个假处子,糊弄人的!沈让啊沈让,你那日究竟醉的有多糊涂,真的假的也分不出来,你不是呆瓜谁是呆瓜?
看来这个芙蓉过于记仇,心肠很坏,什么方法都能想得出来,木椽子被她弄倒也不奇怪。
若是比拳脚,李小夜对付芙蓉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可若是比心狠,她两世为人都没有芙蓉这般歹毒,居然还想让她怀不了孩子?
李小夜心烦,实在听下去,几个空翻跃出大营,奔走在漆黑的冷夜之中。
一双明亮的眼睛从指挥大帐的隐匿处出来,盯着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次日,小夜带了好吃的来到军营,这可是她独家生产旅行必备的美食!
沈让举着奇怪的大饼,饼上散着一堆菜碎叶子和小肉末,这是什么?尝了一口,甜咸参半,还有一股酸味儿。
他微微皱起眉头,小夜一瞪眼,他立刻做出‘好美味’的表情,将这个怪饼几口吞掉,小夜赞赏的笑笑,不错,算你识货。
这可是她从二十一世纪学的披萨,虽然没有人家的正宗,那也是因为没有烤箱,不是她手艺不好。
小夜又取出来一块,微笑的看着沈让,沈让吓得连吞两口口水,面带惧色。
“这块不是给你,你让人拿去给艾儿,她受了伤,也怪可怜。就当做我探望她了。”李小夜说的丝毫不羁,像救世主。
沈让很开心自己不用再吃,像是放了暑假的学生,“来人,将这快怪,哦,美味的饼拿去给艾儿姑娘,就说是将军夫人探望她的礼物。”
一小兵立刻进来,将盘子与饼一起端走。
几个时辰过去,小夜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让看不下去,“你有话?直说!”
小夜犯了难,踌躇不定,小声的问道,“额,你,额,你,那日与艾儿睡觉的时候,确定她是,处子?”
沈让鼻中轻哼,“夜,我说了,我与她无意,你还在计较?”
小夜尴尬的笑笑,“呵呵,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而已。你不愿说就不说,呵,不说。”
她挠挠头,哎,看来直接问是不行的,怎么去求证呢?
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额,那个,沈让啊,不如今晚咱们赏月如何?”
“若夫人愿意,让为夫为你摘天上的星星都可以。”他这辈子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宠着她。
终于到了晚上,这月亮出来了小夜没有出去赏月,巡视兵换班了小夜没有出去赏月,直到夜深人静时小夜才拉着一脸疑惑的沈让出了帐。
某女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沈让,看呐,今晚的月色多美呀!”
某男一头黑线,姐,月亮都被乌云挡住,月色在哪儿?
某女努努嘴,“嗯,这个角度不好,来,这边点。”
某男跟着诺步子。
某女继续努嘴,“嗯,这个角度也不好,来,再往这边点。”
某男跟着再次挪脚。
一连挪了不知多少次,某女一直研究最适合赏月的角度,某男满面无奈,婶,就算你挪到十里之外,也未必能看见乌云里的月亮。
半夜三经的,冻死人,亏她还有赏乌云的心情。可为什么她越来越轻手轻脚,像做贼一样。沈让奇怪,受了某女的影响,自然而然的也放轻了脚步。
直到挪到艾儿的小帐后侧,沈让才明白,她哪里只要赏月,明明是想来偷听。
昨日夜里沈让想着成亲要安排的事情,睡不着便出来走走,竟发现了偷听完准备出营的小夜,虽然她当时一身黑衣,他对她如此熟悉,怎么会不知道是她?
哎,今天居然又来偷听,就那么担心艾儿对她有影响?无法理解的小女人。
小夜招手,沈让跟着蹲下。
小夜没出声,用口型说出,“嘘,你别说话,带你来听个好的。”
沈让无奈的点点头。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交谈的声音。
小夜暗暗得意,沈让保准你听完会加快轰艾儿走的决心。
“艾儿,今日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
这芙蓉来就来,为什么非得等到三更半夜来,不是商量见不得人的事,还能是什么?
“芙蓉姐,今日还可以。上午的时候,咱未来的沈夫人还派人送来了饼给我吃,虽然那饼艾儿未吃过,但是觉得很有新意,还不错。”艾儿说的很是诚恳。
某女惊异,这艾儿竟然还是个识货的,不错,她偷偷微笑,被某男子刮了鼻头。
芙蓉肥胖的身影坐在榻前,递给艾儿熬好的药,“快喝吧,一会儿凉了药味儿更苦。”
艾儿乖巧的应承,几口喝完,将碗放在一边。
艾儿长叹一口,“姐,将军要撵我走?倒叫我一个人怎么办?”说着说着,开始抽泣。
芙蓉将她肩膀一捂,语重心长的劝慰道,“妹子,别哭,咱们女人就是苦命,好不容易碰见个喜欢的,人家不喜欢咱,有啥办法。这都是命呐~”
某女惊异,今日怎么不说昨日的那些话,到是抒发起感情来?
艾儿擦擦泪,“姐,其实艾儿没有别的想法,将军和夫人心心相惜感情好那是应该的。
可是,姐,艾儿自从第一眼见到将军,就爱上了将军,和将军在一起的日子,是艾儿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艾儿恨不能变成将军身边的那把大刀,长伴将军左右。
当我得知怀了将军的骨肉,可知我是多么的开心,我知道将军未必会要我生下这孩子。可这是老天赐给我艾儿辈子做好的礼物。”
说到此处艾儿泣不成声,芙蓉将她的手紧紧抓住,帐外偷听的两人都瞪大了眼!
艾儿缓了一缓,接着说道,“艾儿不求能与将军日日相对,哪怕只给我一介草席一口冷水,只要能让艾儿留下孩子,来世哪怕当牛做马艾儿也甘愿。
如今待我身体稍好一些,将军定会要我打掉这个孩子,姐,这不如要了我的命。
艾儿自知身份不能与夫人比,我只是一个轻ji,可为什么我自己爱别人,不干别人的事,还是会被人排挤。”
数次的哽咽,艾儿很难说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此时偷听的一男一女,男的到越来越安然若泰,可女的到脸色越来越不好。
小夜死盯着帐里的两个人影,你们是演员么?这般入戏?
艾儿换几口气,强忍着说道,“我艾儿的命不值钱,可这孩子是将军的骨肉,我舍不得,若是哪日将军命我打掉这孩子,我自然会听从,但过后也会随着孩子一起去。
艾儿会在天国保佑将军与夫人白头偕老,艾儿愿意用命去换取爱人的幸福。”说完抱着芙蓉开始放声大哭。
某女脸色已经发白,这怎么跟昨夜说的话天差地别?她们知道我偷听故意说的?不可能,我与沈让脚步轻巧,她们根本不会发现,那她们今日这般又是为何?
沈让微张了嘴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艾儿这女子如此的情深意重。
小夜看见沈让的反应,坏了,早知今日她们说这些就不该带他来。她心中懊恼,沈让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他会被艾儿的言语感动吗?
小夜拉着沈让迅速离开。
回帐的路上,沈让一直默默不语,让小夜心中沉了两分。
进入指挥大帐,沈让似是在回想艾儿的话。
“沈让?你,在想什么?”小夜轻声问道
“没什么。”
虽嘴上回答没什么,可沈让心里在想,艾儿算是无辜的牵连着,成为了他与小夜的牺牲品,可她竟愿意舍去性命来成全他与小夜,此女重情重义,看来之前到是将她看的轻薄了。
沈让若有所思的模样让小夜心中没了底。
他这般模样怎么可能没事?任何一个男子碰到如此情深的女子,都会被感动,更何况是沈让。
可现在问他,他即使会想些什么,也会怕她吃醋而不说出来,都怪她的自做聪明,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李小夜气的使劲拍的自己的脑袋,糊涂,糊涂!哪里有卖后悔药的,舍去半条命我也要买!
沈让将她手抓住,“你干什么?可是后悔让我听到了艾儿的话?”
小夜将他腰身搂住,头埋在坚实的怀里,忧郁的说道,“是,我好怕,怕你为她心动,我不要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沈让,不许你喜欢她,我不许。”她急的要哭。
沈让将她秀发抚摸,温柔的说道,“我不会的,我只要你。”
天色已晚,沈让怕将小夜留下的话晚上还会再浇几次冷水,索性让她回家,她的功夫顶好,在这香子城中无人能伤的了她,他也很是放心。
沈让将她送至城门口,为她披了两件披肩,压的她直埋怨,两人挥手道别,不过瘾,再来几次吻别。
几日过去,小夜看不出沈让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但会在阅览军务时,他偶尔不自觉的轻皱眉头,她便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小夜装作没有察觉,继续每日来军中陪伴沈让,这并不表明她会坐以待毙,会放任艾儿和芙蓉的计策成功。
艾儿貌美如花,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一个求包养的小三,放着逍遥的日子不过,会因为失去一个孩子而自刎?李小夜才不信。
每日小夜会做些好吃的送来给沈让,再取出一些当做对艾儿的看望,而实际中她一次也没踏入过艾儿的小帐,因为没有哪个女人会对着自己的情敌嘘寒问暖,她李小夜同样也做不到。
沈家院子,小蝶拿着小夜做的饼干翻来覆去仔细探究。
“小夜,你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硬死了,咯牙!”
林儿手中也拿着一块胡乱举起,“啊呀呀~”一副不满意的模样,就是难吃,难吃。我牙还没长全,就快被咯没了。
小夜没有言语,提起食盒出了门。
林儿近几个月她颇少照看,完全丢给奶娘和小蝶,小家伙似乎也慢慢习惯,但晚上睡觉前必须和她玩儿一会儿,不然会哭闹,在林儿心里小夜就是她娘。
来到军营进入大帐。
沈让瞧见小夜,投去探究的目光,张子云在一边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小夜给出定义,气氛不对。
她微笑着打开食盒,取出一片,脚步轻柔,走到沈让面前,“我今日做的饼干,你尝尝,小蝶说不好吃,可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沈让接住,没有吃,放在眼前,微蹙眉眼,“艾儿昨晚腹痛不止,她···”
“她怎么了?可是滑了胎?”小夜赶忙询问。
沈让眉头皱的更深,“是你做的?”
小夜呆愣,“什么是我做的?”
张子云叹气,“月儿,莫怪舅舅说你,艾儿已经这般可怜,你怎么还能下的去手?沈让将军不是说过等艾儿好一些再想办法,你为何急成这样?
不过幸好昨日大夫施了针,她无事,只是腹痛,可当时那凄惨的模样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觉得可怜。
若是当时真的保不住孩子,怕艾儿这会儿早就撞墙丢了性命。哎~!”他埋怨的看着小夜。
小夜这才反应过来,怔了怔,“你们可是怀疑我每日给她吃的东西?”
张子云用手指着她,“刚刚沈将军说艾儿腹痛,你便立刻询问是不是滑了胎,难道不是你做的?别人有何理由害她?
昨日吃的叫什么?面包?大夫已经辨认过里面确实加了药草,对我们正常人并无任何影响,可对于受孕的女子却可以引起滑胎。你,你也太过于心急,你叫我说什么好?”
小夜面上冷了几分,严厉的说道,“我没有,你休得胡说,我每日做的东西里面确实有驱寒的配料,可是没有能令人滑胎的药草,让我看倒不是她艾儿故意为之,你们怎么怀疑我?”
沈让看她,“或许是别人不小心将药抓错了。”
虽他这般说,可小夜还是感到了他的怀疑,她对上他的目光,“我怎会拿着惨了药的食物给她吃让人都来怀疑我?就算我真有此意,这种办法也太笨了些,你们以为我是没脑子的猪?”
沈让渐渐眉头舒展,对,她不会这么笨?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去害人,定不是她所为。
他将小手攥进大掌安慰道,“是我多想,夫人莫要生气可好。”
小夜也松了口气,轻柔笑了出来,“夫君在哄孩子?我可是大人。”
相视而笑的男女丝毫没有注意到张子云眼中闪出的冷冽。
今日因为艾儿的事情,小夜心中变得沉甸甸,无心在营中多做逗留,一想到艾儿她就心烦。
沈让送她,她谢绝,让他好好批阅军务。
出了大营,回头望去,顶顶军帐上面搭着厚厚的毛毡,其中一顶不起眼的小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