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会杀这些啊。”九月应道,“包粽子我倒是会。”
“没事儿,爷爷说了,今年我们得摆席子祭拜,所以我一个人才忙不过来的,鸡鸭的事儿,我已经和大堂哥说好了的。”祈喜笑着说道,问起了铺子里的事。
九月一一回答,两人一边做事一边聊天,倒也不觉得无聊。
“他来找过我了。”菜择好了,锅中热水也得了,祈喜来到灶后暂时撤去了些柴禾,却突然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虽然祈喜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九月却听懂了:“怎么说?”
“他说,他会说服他们家人,以后……我们也不会住在大祈村……他让我跟他一起住到镖局去。”祈喜的脸印了火光,越发的红润,她低了头,语气却是欢欣的,“他说,总镖头对他很赏识,镖局里也有住一些镖师的家眷……”
“八姐,你可想好了?”九月郑重的看着祈喜,“成亲,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虽说平日里不住一起,可逢年过节的,总得回来,不然的话,被戳脊梁骨的那个肯定是你。”
“我想好了。”祈喜红着脸,却勇敢的抬起了头回视九月,目光柔柔的,与九月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有些怯羞的小姑娘判若两人,“九妹,这些话,我也只能和你说说,你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呢。”九月笑了,她回家,是祈喜和祈稻他们一起来接的,她回家后,祈喜更是照顾有加,她这心里一直记着,相较起其他姐妹,自然是和祈喜更为亲近。
而祈喜,与别的姐姐们年纪相差得多,而且,这么多姐妹中也只有九月与她一样待嫁闺中,加上九月的见识以及之前的表现,不知不觉中,她已把九月引为知己,视为主心骨。
她的这些话,不能和姐姐们说,自然也不能和爷爷和哥哥们提了,而祈丰年,由来只顾着自己的酒葫芦,这么些年下来,她也惯了,自然也更不会对他说什么,今天见到九月,这心里满满的喜悦便溢了出来,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与九月分享。
“我相信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难我也不怕。”祈喜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流露一股子坚决。
“八姐,你可想好了,莫犯糊涂。”九月注目许久,才柔声说了一句。
“我都想好了。”祈喜却郑重的点了点头,此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又流露丝丝忧郁,“我只是担心爷爷和爹,我要是走了,他们可怎么办?”
“八姐,你不会是……”九月吃了一惊,难道祈喜和水宏竟要一走了之?
“嗯?我怎么了?”祈喜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他让你就这样跟他走吗?”九月也顾不得含蓄,直接了当的问,其实,也不怪她这么想,在前世,自由谈爱而走到一起同居的人比比皆是,家人不同意?没关系,他们自个儿就能拿了户口本去登记。家人还不接纳?那也没关系,生米成了熟饭,先裸婚、隐婚啥的,等有了孙子孙女,不怕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不接受,在那个独生子女的年代,还怕四个老人不宝贝这独苗苗?要是还不承认,那也没关系,感情好的,他们恩恩爱爱相敬相扶就好了,等日子久了,老人们自然能看到他们的真诚,自然能被他们打动继而接纳他们。再不济的,爱情褪化之后,大不了就是性格不合好聚好散,同样民政局领一本证,然后各奔前程,各寻第二春。
所以,九月一听祈喜这话,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他们想私奔,然,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妥,这并不是她的前世,这儿虽然没有封建到不许女子在外面露面,却也没有开放到能让人接受私奔的程度。
聘则为妻奔为妾,如果八姐真的和水宏私奔了,会有什么后果?
九月心头一凛,话也脱口而出:“八姐,你可不能做那样的傻事啊。”
“他没有。”祈喜被她说的双脸通红,急急辩道,“他只是说会努力说服他们家人,然后请媒人上门提亲,等成了亲,再去镇上的。”
“那就好……”九月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八姐,你可记好了,聘则为妻奔为妾,无论如何,在事情落实之前,你都不能吃亏了,更不能做那样的傻事,不然,以后苦的只有你自己。”
“我没吃亏……”祈喜低了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被火光烤得,双颊越发的红。
“八姐,这大雪的天,你怎么还去割菜?难道……”九月若有所思的看着祈喜,想到了之前看到的祈喜的表现,突然问道,“他也在那儿,对吧?”
“……”祈喜顿时大羞,整个头都似要钻进灶里一样。
“……”九月见状,也明白了个大概,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八姐,无论如何,别让自己出事……”
“嗯,我知道的。”祈喜听出了九月语中的关心,抬头瞧了瞧她,柔柔一笑,“你放心,我懂的,我们也只是……见个面,说说话,没别的。”
“那就好。”这会儿,九月反倒像个吾家有女初成长的家长般,听到祈喜的保证,她才松了口气,暂时时放心了,转而问起了祈喜与水宏相处的情况,祈喜也是憋在心里久了,想找九月分享一下心里的喜悦,也没有避讳的坦然回答,把水宏放假归来和她见了几次说了什么保证的话,一一向九月摊开,才总算打消了九月心里最后一丝担心。
发乎情,止乎礼,算那水宏识相。九月看着容光焕发的祈喜,心里对水宏总算多了一份好感。
“八妹九妹。”这时,祈望挎了一个篮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看向九月的目光满是欣慰,“我还以为九妹不回来了呢,正打算让你姐夫跑一趟把你接回来。”
“说了会回的。”九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不是遇到祈巧,她还真的只是来瞧瞧,送些年货就回去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祈望把菜篮子放到桌上,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我带了些米酒,你和四姐都这么久没回家守岁了,今年可得好好的守一守,让爷爷和爹也高兴高兴。”
九月淡淡一笑,没有较真祈望的话,祈巧或许是这么多年没回家守岁了,可她呢,根本是头一次在这个家守岁好不好?要不是为了爷爷,为了祈巧祈喜,她还真懒得留下,比起那个爹,她更愿意守在铺子里与舒莫她们一起。
145抽疯
大年三十,人们非但闲不下来,反而比往常更为忙碌,地里的活要赶着收拾完,家里的一切也要在这一天准备妥当,祈望停留了一会儿便匆匆赶回家去了。
这次因为九月铺子里的事,杨大洪交给家里一笔不少的贴补,才算安抚了一家人,不过,家里事一堆,就算他们不说,祈望也自觉的谨守本份。
剩下的三姐妹里,九月前世时忙于工作,对这些祭祖的事甚少关注,而今生这十几年,与外婆两个人相依为命,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办一桌的席面祭祀,这些年,也不过是几个小菜,而祈巧身为杨府老太太身边的丫环,祭祀的事儿是没少做,可祈家现在的光景哪能和杨家比较,再则,她以往都是动动嘴皮子就好的事儿,也没必要亲手做汤羹,这样一来,反倒是祈喜专熟悉这些事了。
于是,祈喜便被两人笑推为指挥,让她分派了事情给她们,一下午下来,包粽子、择洗蔬菜,忙忙碌碌的,倒是很轻松的把事情收拾妥当,至于宰杀鸡鸭的事,九月和祈巧却是爱莫能助,于是,祈喜便寻了一根绳子绑了,拿着鸡鸭去寻祈稻。
九月净了手,转身回到了堂屋,进门前她便看到屋里屋外连个春联都没有,反正,自家铺子里的对联都是她写了拿出去卖的,自家这对联,自然也就不必求助于人。
“爷爷,家里有红纸吗?”堂屋里,祈老头还精神抖擞的和杨妮儿说话逗趣,九月笑盈盈的走上前,坐在边上问道。
“红纸?”祈老头回头瞧她,“好像没有吧……对了。你去你三叔家看看,昨儿听你三婶说,好像买了红纸想托人家写对联。”
“……”九月一滞,三叔家……还是算了吧,一会儿找祈喜问问好了。不过,老人面前还是需要一个回话,“那我等八姐回来再去好了。”
“你会写对联吗?”祈老头打量了她一眼。笑眯眯的问,她会画画,想来写个对联也不是难事吧。
“会一点儿。”九月点了点头。
“好好,你等着,我去取。”祈老头欢喜的点了点头,竟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爷爷。还是等八姐回来吧。”九月忙拦下他。只是寻个红纸写对联罢了。哪能差遣他去呢。
“哎,我去和八喜去不是一样吗?反正这会儿我闲着也是闲着。”祈老头摆了摆手,径自往外走了。
九月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去陪着一起去,便看到祈丰年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杨进宝紧跟在身边,似乎在不断的劝说。只是,祈丰年却一直想摆脱他的搀扶,执意往外走。
祈丰年的脸通红通红,脚步虚浮,手中却还紧抓着酒葫芦往嘴里凑,然,葫芦似乎已经空了,祈丰年不满的眯起眼凑到葫芦口瞧了瞧,又晃了晃,仰着头张大了嘴,把葫芦倒转过来晃了又晃,确定葫芦中确实没有一滴酒才皱着眉放下手,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岳父,您且坐着歇歇,这酒,小婿帮您去打。”杨进宝的脸也有些微红,显然也是醉意微醺,他抢上前,拉住了祈丰年,劝阻之余,他还频频看向九月,那意思是想九月过去帮一帮他的忙。
九月却淡然的站在那儿,冷眼看着祈丰年的醉态,毫无动作。
“放……开我。”祈丰年站住,摆着手冲着杨进宝晃了晃,醉眼一横看到了这边的九月,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神情有些奇怪。
“岳父,外面冷,先进屋坐坐,醒醒酒吧。”杨进宝见祈丰年站定,忙趁机上前挽住了他的肘膊,把他拉进了堂屋,按在了椅子上,“九妹,快些去取杯热茶来给岳父醒醒酒。”
九月淡淡的看了看祈丰年,倒是没有说什么,转身便要往厨房走去。
“站住!”祈丰年却是一声清喝,重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杨进宝忙伸手搀扶,祈丰年却是一抽,躲开了他的手,自己撑着桌子定了定身形,冲九月这边晃了两步,说道,“你,给我出去。”
九月站定,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祈丰年。
“说的……就是你。”祈丰年见她这样,似乎很是厌恶,皱了皱眉,伸出手指着九月再次说道,“快走,快走,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
九月挑了挑眉,没有一句废话的转了脚步,好吧,她本来就不怎么想待在这儿。
“九妹!”杨进宝正惊愕的看着祈丰年,看到九月往门口车,他不由着急的上前一步,边伸手拦下九月边冲厨房方向喊了一句,“阿巧,快来。”
“怎么了?”祈巧听到,匆匆从厨房里探出身来,后面还跟着杨妮儿。
“快来劝劝岳父吧。”杨进宝无奈的看着祈巧说道,他身为女婿,还真不好对祈丰年做些什么,只好寄希望于祈巧,希望她能劝服祈丰年不要赶走九月,虽然,他与九月相处时日不长,可他却清楚的知道,今天九月要是真的走出了这祈家的大门,那么,想让她再进门,以她的傲气,只怕是难于上青天的事了。
“甭喊她。”祈丰年不高兴的瞪了杨进宝一眼,酒气冲击之下,谁的话也影响不到他,反倒因为杨进宝喊出祈巧的举动激化了他的醉意,说话愈发的不客气,“泼出去的水,没资格在这儿指手划脚。”
一句话,让九月沉了脸,让杨进宝哑了言,同时也重重的刺痛了祈巧的心,她张了张嘴,勉强维持住了平静的语气问道:“在你心里,我们这些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是不是?”
祈丰年没理会她,又再一次转向了九月,伸着手又上前了两步:“你,给我出去,别晦了我家的地儿。”
这一句,犹如利剑般划破虚空,打破了几人理智的气氛。
九月淡淡的看了祈丰年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的大步出了院子,而杨进宝也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看祈丰年,走到祈巧身边弯腰抱起了杨妮儿。
“好吧,我们走。”祈巧的眼中满是失望,她静静的看着祈丰年好一会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之后,她开口了,语气平静沉着。
“走,都给我走。”祈丰年大吼一声,居然拿起了一边的凳子,赶苍蝇般的把几人往外赶。
杨进宝生怕凳子伤到祈巧和杨妮儿,忙抱着杨妮儿护着祈巧往门外走,神情间也对祈丰年很不赞同。
“我们会走,不用你赶。”祈巧被杨进宝护着到了院门口,一脚踩出了门,她却忽然停住了,推开了杨进宝的手,转头看着祈丰年沉声说道,“你可想好了,这一走,我们就不会再回来。”
“走,都走,全给老子滚!”祈丰年本就不怎么清醒,听到祈巧这么一说,心里的不满就被无限放大了,手中的凳子便脱手往门口砸来,吼声也脱口而出,“一个一个,都是没用的赔钱货,丧门星,灾星!”
“当心!”九月就站在门边上,看到祈丰年的动作,她下意识的把祈巧和杨进宝拉了出来,自己却是一错步就挡在了他们身前。
凳子砸在了门框上,接着反弹到了九月的背上才跌落到了九月的脚边上。
九月踉跄了几步往前扑去,所幸,祈巧已然反应过来,及时扶住了九月,语气也变了调:“九妹,你怎么样了?”
“没事。”背上自然是火辣辣的痛,一说话,只觉嗓子眼里还有一股子腥甜味道,不过,九月还是平静的摇了摇头,站定了身子后转身看着那边的祈丰年,淡淡说道,“既然觉得女儿是赔钱货,是丧门星,你为何还一个接一个的生?你大可以把自己给阉了,说不定那样,你家也不会有灾星,娘也不会死了。”
“滚!!”祈丰年手中的凳子脱手以后,他的神智已然恢复了一丝清明,心里正浮现一丝悔意和担心,可没想到,九月一转身就说了这么一番话,他不由再次气极,试想想,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该有的态度和语气吗?
“放心,我们会滚。”九月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从此,我们这些赔钱货丧门星再不会做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了,你老人家自个人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再也没有多看祈丰年一眼,转身扶住了祈巧:“四姐,你也看到了,这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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