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景象让他募然心寒,堂屋上挂着血色的红绸,显得寂寞而妖艳,安夫人和安老太君都坐在堂屋正中间,手里还各捧着一个红包,自己的父亲满面红光的站在一旁,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爹,娘,奶奶,我回来了。”安大少忍不住出声招呼她们。
“哎,阿煊回来了呀。”安老太君快步迎了出来,“来来来,让奶奶瞧瞧,哟,出去了这半年,还长得壮了,”边说着边回转头去向着迎出来的安夫人道,“瞧瞧这小身板,多壮实呀,我都快认不出了,这还是我那大孙子吗?”
安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隔空做了个扶她的动作,“娘,您慢点。”便又对着安意煊点了点头,“阿煊,别忤在院子里站着,帮我把奶奶扶进去吧。”
安老太君却是一摆手,“我不想进那屋去,感觉怪阴沉的,我倒是喜欢和我大孙子在一块儿,他去哪儿,咱们也跟着转转,天天在这屋里头呆着,浑身都感觉不对劲。”
安夫人点头应了一声,向安老爷使了个眼色,就和安大少一块儿扶着安老太君在院子里乱逛。安家的院子算起来还是很宽的了,他们三人很随意的走着,也逛了半个时辰。直到安老太君觉得累了,三人才又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坐了。安夫人吩咐丫鬟们上茶上点心,安大少想了想,便跟着一块儿去了。
等到安大少回来的时候,安老太君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她拉着安大少的手问道,“你为什么要去这么久?奶奶知道你孝顺,想要亲自把茶给奶奶端过来,可是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啊,奶奶可是有半年没见着你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奶奶。”
安大少笑着任她拉了自己的手,示意丫鬟们将自己做的东西放在石桌上。安大少拿起一块白栗糕放在安老太君的手里,“奶奶,你尝尝这个,以前没吃过的。”
安老太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笑着咬了一口,“不错。”却也只是点了点头。安大少没料到是这个结果,拿起一块自己来尝,真是比杏芝做得差远了。他尴尬的笑笑,“奶奶,好歹这是你孙子自己做的,味道虽不怎么好,但也能入得了口。奶奶你就别见怪了哈。娘亲,你也吃啊。”
安夫人点了点头,也拿起一块来尝了尝,“小煊,你什么时候学会做吃的了?”她说着拉过安意煊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孩子,这半年在外边是苦了你了。”
安老太君了跟着点了点头,“我的大孙子以前在家里时是享福享惯了的。哪里做过这些事情?真是造孽哟。不过也好,你瞧瞧现在的他,怕是京城里哪家姑娘见了都会欢喜的。”
安夫人倒是叹了口气,她看着安大少欲言又止,安意煊心里顿时觉得有些烦躁,想起来今日进得家门时门楣上挂着的红绸,便忍不住问道,“娘,为什么咱们家门楣上会挂着红绸?难道咱家要办什么喜事么?”
安老太君点了点头,“是了,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你二弟去乡下收租的时候遇见一佃农家的姑娘,心里极是喜欢,竟瞒着我们和那姑娘私定了终生。后来那姑娘怀了孕,家里便找上门来,你爹打发了他们二百两银子,答应把那姑娘娶进来做妾,这事儿就算完了。”
47、第四十七节 婚礼
安老太君说这事就算完了,可安大少始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自己弟弟想来是喜欢那位姑娘的,可安家嫌弃那姑娘家室,硬要强迫别人做妾,这将来恐怕还要逼着自己弟弟娶个门当户对的正房老婆,那到时候会怎样的闹腾,安大少光是想着,就觉得有些头疼。
但是这并不是他回来的目的,他也只好缄口不语,只与母亲和奶奶在一旁闲话些家常。这时候身着一身大红新郎袍的安家二少爷回来了,一听说奶奶和娘亲都在园子里,也就丢下新娘往园子里走来,却不期然看到了半年未归家的安意煊,他愣了一下,本来要冲口而出的话语居然硬生生截断在了喉咙里了。
安意煊笑着站起来跟他打招呼,“小磊,好久不见,来,过来让哥瞧瞧。”
安意煊在外面这半年,不仅长得壮了,连个子也窜高了不少。安意磊以往比安意煊还高个头,现在竟是得仰起头看他了。安意磊从小心里便是有些瞧不起这个哥哥,觉得他只会败家看戏,甚而奶奶和娘亲疼他也让安意磊觉得不解。
可是现在这个哥哥却神色柔和的招呼自己,这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对人好。安意磊却没有理他,只是绕过他向安老太君道,“奶奶,珍珍已经到了,你和娘亲,你们还是出去吧。”
安老太君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哟,好大的架子,她以为她是谁呀,又不是我们安家逼着她嫁过来做妾的。让她等着,她不满意的话,让她回去好了。”
安意磊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泛青。安大少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的日子竟是比这个弟弟过得好太多了。他笑着上前攀住了安老太君的肩膀,撒着娇般的道,“奶奶,听说我那弟媳妇长得很漂亮,我想去看看,咱们一块儿出去,好不好?”
安老太君笑着打了他一下,“你小子心里想些什么我会不知道,也罢,既然你都开了这个口,那么慧芳,咱们也跟着去瞧瞧吧,省得别人说咱安家不懂礼数。”
安夫人应了一声,命丫鬟将他们吃剩下的糕点茶水都收拾了,就搀扶着安老太君往堂屋走去。
安意磊的心里本就不快,见了安老太君对自己这个哥哥的话言听计从的模样,心下的愤恨便更加膨胀。安夫人这时候扯了扯他的袖子,“快跟上,你自己的新娘子,自己都不上心啦?”他恹恹的答应了一声,安夫人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道,“奶奶是瞧不上那姑娘的家世的,这点你早就知道了,现在难过又有什么用?至于你哥哥,他小时候身子本来不好,我们都是有什么都紧着他的,一时竟就养成习惯了。何况他这回是离家半年后才回来这么一趟,还不知道能呆多久便又要走呢。”
安意磊不由得一愣,“他又要走?去哪儿?”
安夫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据说那地方凶险万分,老爷却对那个地方赞赏万分,说如果你哥哥真在那里站稳脚跟的话,咱们安家就不只是现在这幅模样了,只是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你哥哥要去什么地方。”
“娘,你们快点,你和弟弟在说些什么呢,这么神秘?若是去晚了害得新娘子难过可就不好啦。”安意煊这时候在前面大声的说道。
“去,知道,我们就来了。”安夫人笑骂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是没个正行。”
不大一会儿,就到了正厅,正厅门口这时候稀稀拉拉的站着些穿着朴素的人,看样子是新娘家的亲戚,来吃酒席的。安大少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转身去找自己的父亲,却在安老爷的身边发现了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白恕。他怎么会在这里?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廷芳和他站在一块儿?
安大少也铁青个脸走了进去,安老爷看得一阵惊奇,明明早上回来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为何等到把季老板请过来的时候他就臭着个脸?
季廷芳这时候也看见了臭着张脸的安大少,不由得笑出了声来,他走到安意煊的身旁碰了碰他的肩膀,促狭的道,“怎么,看见你弟弟娶媳妇,羡慕啦?”
安意煊瘪了瘪嘴,“才不是因为这个呢,我是想说,为什么他会来到京城?”
季廷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今早出门的时候正巧遇见安伯父派人来请我,我便跟着来了,却在门口遇见了他,索性就让他跟我一块儿进来了。其实,他好像是来抢新娘的。”最后这句话是小声的伏在安大少的耳边说的。
安大少顿时惊得跳起,“你说什么!他是来。。。”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季廷芳捂住了嘴巴,“这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先别说话,咱俩先观察观察,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呢?”
安大少顺从的点了点头,季廷芳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安意煊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件事情你要我怎么冷静啊?我弟媳妇快被人抢走了哎,我为什么不能说句话呢?何况,杏芝姐姐不是曾经说过,白恕他是喜欢上了把季家哥哥给那个的人吗?据说那人还是个男的,难道白恕他变心了?”
季廷芳摇了摇头,“不是白恕变心了,而是那人太狡猾了,而你弟弟又太过单纯。”
安意煊听得是一头雾水,“廷芳,你究竟想说什么?”
季廷芳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安意煊纵是心头有百般疑问,也只得暂时压下。这时候喜宴已经开始了,都是些乡下的寻常菜色,看得出安家对这门亲事的确不怎么上心。安大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向新娘子的那些亲戚时,发现他们并没有做出对哪里不满意样子,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喜官唱了个喏,便对着大厅里喊着,“一拜天地。”
果不其然,站在安老爷身边的白恕这时候冲了出来,拉住新娘子便跑,奈何大厅里宾客虽不甚多,但是围住两个人还是丝毫没有问题。新娘子这时候挣扎着想要甩开白恕的手,红盖头在挣扎中落在了地上,安大少不由得眼前一亮,好个漂亮的妞儿。
48、第四十八节 抢亲
“你放开我。”新娘子一边挣扎着,一边又回过头来看向安意磊,“二郎,救我。”
安意磊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看了自己哥哥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慢悠悠的上前拉住了白恕,“放开她。”
白恕高傲的仰起头,“我不!”又拉住了新娘子的手,“曲尧,你跟不跟我走?你今天跟我走了,我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你若是不跟我走,我就打晕了把你带走。”
那新娘子露出恼怒的表情,“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听不懂我的话么?我说了我不是什么曲尧,我也不认识你,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二郎他待我很好,嫁给他我是心甘情愿的。”
白恕没有说话,只是固执的拉住新娘子的手不松。安大少却募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这个人便是曲尧?他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呢,白恕应该算是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了,他却。。真真是良心被狗给吃了么?他这样做既对不起白恕,也对不起我弟弟呀。再说了,他来我们安家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怪不得廷芳你要说让我先看看再说呢。”
季廷芳点了点头,“你先开始若是去拦着白恕,曲尧心里恐怕更得意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京城,但总觉得和他们那组织脱不了干系。”
安意煊惊讶的看着季廷芳,“他们那组织?你是说,荣麒?”
季廷芳点了点头,“是了,这个组织太过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这个名称咱们也是从嫂嫂那里听来的,究竟是不是也没个准,只是这曲尧来安家,肯定不是想给你弟弟做媳妇这么简单,何况他和我嫂嫂一样,擅长男扮女装。”
安意煊捂着额头,“是了,我都快把他是个男的给忘了,看着还挺漂亮的,怪不得白恕对他死心踏地。可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季廷芳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白恕现在能把曲尧带走的话,那也还好,顶多他以后再找机会进入安家,只是你们家要严密防范一些,要是现在白恕没能将他带走,说不定就麻烦了。”
“哎,”安大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哪里是我能想象得出的呀,要是换作以前的我,可能都吓懵了,现在却不得不为了这个家族为这些事情想对策。”
季廷芳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说明你真的是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了。”
两个人正说话间,喜堂上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那新娘子突然怪叫一声,就软绵绵的瘫倒在安意磊的怀里。白恕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他狠狠的从安意磊的怀里抢过曲尧,对着安意磊怒瞪一眼,安意磊的手臂就那样僵直着伸在空气里,显得异常的滑稽。但是现在没有人笑话他,人们对他只有同情。
新娘子都被人抢跑了,喜宴自然是开不下去了,新娘子的那些穷亲戚们也都灰溜溜的出了安家大门,安老太君看了眼自己不成器的二孙子,语气尖锐的道,“我就说那姑娘铁定不是什么好货,你瞧,这不还真有个野男人来将她抢回去了,我说孙儿,为这样的女人伤心不值当。。”
话还没有说完,安意磊便回过头瞪着安老太君,眼神愤怒而幽怨,“你没资格这样说她,她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女孩儿,我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你想抱重孙子,等三弟长大吧。”说完这些,便落寞的走开了。
安意煊看了季廷芳一眼,向他点了点头,追了过去。安家院子很大,所以安意磊也并没有出门去,只是回到自己屋里将门锁住,捂在被子里一个人生闷气。安大少伸手在他房门上敲了敲,他在里面一下子就发了火,“秀秀她已经走了,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很满意了么?还来我这儿看什么笑话?恐怕外头的人都会传什么安意磊是个孬种,连自己媳妇儿都守不住这种话吧?”
安意煊无奈的应对,“小磊,是哥哥,没有的事儿,外头的人不会说你的。”
岂料安意磊的火气更大,“你给我滚,娘亲和奶奶都疼你,连你愿意跟个男人在一起爹爹也同意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一点都不了解我的痛苦!”
安意磊这话一出口,安大少就毛了,他“砰”的一脚便踢开了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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